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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二姑,怎么上这儿来了?”林墨皱眉问道,他着实想不到林芝上这儿来的理由。
林芝家里有钱,一向不怎么跟家里两个兄弟联系,除了逢年过节,几乎别想看到她的身影。今年,林建遭了难,老太太又归了林建养老,她索性端午、中秋都没回娘家,估计是怕老太太问她借钱。不单说今年,前世林建出事直到老太太过世,她也统共才回过娘家两次,分别是参加弟弟和母亲的葬礼。因为从来都不亲近,林墨一直把她当成有血缘的陌生,后来因为她克扣林书生活费的事情,她他心里就连陌生都不算了。
林芝大概也知道自己把他们兄弟俩得罪狠了,后来,外面传他俩发财了,她也没怎么往前凑。当然,就依照她爱钱的程度,估计也不是不想往前凑,而是她既不知道他们电话又没他们地址,每次他们兄弟俩回乡祭拜完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当天就走,她想凑也没办法。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林芝突然出现,只怕没什么好事。林墨背后,于冬看到林芝下意识闪躲了一下,被程鸿刚好瞧眼底。
林芝年龄比林建大不到两岁,才刚刚四十岁出头,中等身材微胖,随老太太白皮肤,烫了时髦的卷发,脸上画着妆,保养得不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些,她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如今嘛,咋一看,还是很有成熟女的韵味。
她笑道:“瞧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欢迎二姑呢。”
林墨心想,本来就不欢迎,要不是看奶奶和爸爸的面子上,他才懒得搭理她那种眼里只认钱的。瞧见林芝难得对他露出好脸色,林墨的心微微一沉。
“怎么会,二姑知道不是那个意思。”林墨浅笑道:“店太小了,乱糟糟的,只能委屈二姑外面坐坐了。”
到了冬天,天黑得早天气又冷,一般过了下午四点,城管就不怎么街上晃了,因此,这会儿柳立他们已经把店面口摆上桌椅板凳了。为了防风,周围还围着一圈厚帆布,坐着倒也不冷。
林芝没什么意见,本来她也不想别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小店里多口杂,就算林墨让她进去她也不会进去。
林芝选了个离小店最远的角落位置坐下,一脸关切的问道:“爸爸好点没有?”
林墨神色平静:“就那样吧,端午和中秋的时候,奶奶还念叨着二姑来看她呢,没来,爸爸和奶奶都挺难过的。不过,们都知道,店里忙抽不出时间。”
端午和中秋是大节,按理,子女再忙都必须去看父母的,即使再抽不出时间,托也要托把礼物和钱送到老手上。只是,今年不仅林芝和她老公刘磊没去,她两个女儿刘梦溪和刘梦涵也一个没到。
林芝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暗恼林墨不给她面子,想到自己的目的,又不得不按捺下怒气,只能借坡下驴陪笑道:“就是,那几天店里生意好,忙不过来,等过年的时候一定给妈补上。”
林墨不欲跟林芝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那二姑今天忙里抽闲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芝酝酿了满满一肚子家常,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让林墨给打断了,心里更加不悦,面上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是有点小事想找帮忙,最主要还是想过来问问爸爸好点了没有,他出事到现都快一年了,也到了该拆钢板的时候了吧?”
林墨觉得林芝十分可笑,她要是真关心爸爸,怎么一次都没去家里看望过他呢?真把他当孩子哄呢。
“嗯,就这几天做手术。”
林芝眼睛一亮,假意问:“他哪儿做手术?还省城?”
林墨视线微垂,林芝怎么问是什么意思?明明一直都对他们家的事情漠不关心,现却突然问起,难道说她知道爸爸去m国做手术了?这事儿他们家没有刻意保密,村里知道的不少,但是林芝一向不仅瞧不起娘家两个‘没出息’的兄弟,还瞧不起村里出来的‘乡巴佬’,曾经村里有见她家里条件好,上赶着巴结她,却都被她奚落过,慢慢的,村里就不怎么跟她来往了。
这样一来,又是谁把消息传递给林芝的呢?
林墨不动声色,微微勾了勾唇角,说:“没,一个朋友帮们忙,把爸爸弄到m国做手术了。”
“m国!”林芝惊呼一声,装得好像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真的假的,们该不会遇到骗子了吧?”
林墨忽然回过味儿来,敢情林芝是把主意打到韩勋身上了,真不知道该说她精明过头呢,还是蠢得可笑呢?
林墨故作迟疑,装出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不可能吧,看韩哥还不错,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林芝见林墨神色不对,眼珠子一转,试探道:“他把爸爸和奶奶弄出国,又是帮们做担保又是帮们找医生,他就没让们先给他钱或者打个借条什么的?”
“家里攒着给爸爸看病的钱,已经全给他了,还给他打了一张欠条。”
顿时,林芝脸上露出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面上装作焦急地问:“们给他借了多少?”
“二十万。”林墨思量一下,大概报了一个数。
林芝脸色大变,惊呼道:“们这是疯了吧?二十万!们拿什么还?看们是遇到骗子了吧。”
林墨吞吞吐吐是说:“应该不会吧,韩哥说爸爸去做了手术就能跟们一样正常行走,们才签的欠条。”
腿都断了还走个屁!林芝越发相信林墨他们是遇到骗子了,但到底还是不死心,又问道:“他就不怕们家还不起这个钱?”
于冬说林墨开的这个小铺子一天能赚几百块,她也听说过林氏小食馆包子好吃、冒菜好吃,生意特别火,不过这一天几百块,就这么小一个门面,她看悬。他们家的铺面比这儿大了三倍,平均下来,一天也才一两百块的进账。真以为生意是那么好做的?于冬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就是眼皮子浅,还想娶梦涵,做梦吧他!
林墨笑道:“其实一开始韩哥就是提了一下,知道们家的情况,没打算帮们的忙。后来是奶奶说……”林墨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突然就没音了。
林芝心里忽然生出不详的预感,虎着脸逼问道:“奶奶说什么了?”
林墨心里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脸上却装出一丝为难,林芝的再三逼问下,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奶奶说二姑家里有钱,如果还不起,可以找二姑借,然后,然后韩哥就答应让们先打欠条了……”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林芝终于绷不住她‘慈爱’的面孔,恶声恶气道:“当家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现县城里开了那么多建材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家里开销又大,能有几个钱?回去给奶奶,最好别把主意打到们头上。”
林芝想到于冬提过那个比电视里演的还像黑社会那什么虎哥,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打定主意再不跟林建他们一家来往了。
林墨火上浇油地问:“可是刚刚二姑不是还说生意好得连过节没时间回娘家看看吗?怎么现就变卦了?”
林芝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狠狠剜了林墨一眼,说:“也就过节那两天生意好,平时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二姑哄没做过生意呢?过节的时候都走亲访友去了,谁家生意能比平时还好了?二姑这生意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是故意好借口不回去看奶奶呢?还是侄子面前装没钱呢?”林墨目光如刀。
林芝差点儿就被林墨陡然变强的气势压得吐了真话,看着他阴郁的脸庞,如坐针毡,忙说:“哪是装了,本来就没钱。”然后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表,“哎哟,时间不早了,该回家给二表姐做饭了。”说完,再不顾上说别的客套话了,骑着木兰摩托跑得飞快,活像背后有鬼追似的。
林芝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韩勋肯定就是个大骗子。这非亲非故的,他凭啥这么巴心巴肝的帮老幺?就是她这个亲姐姐,还舍不得把辛辛苦苦挣的钱拿去填补他呢!到了晚上,林芝把事情说给老公和二女儿听,让他们帮着琢磨琢磨。
刘磊一惊一乍地说:“弟他们多半是遭骗子了,说不定还是混黑社会的。如果林墨说的是真的,老娘可是把们一家都给卖了。”
林芝瞪圆眼睛:“什么?不可能!他们签的欠条关们什么事?又没给他们作担保!”
“怎么不可能了?!告诉,那些混黑社会的才不管有没有给他们家做担保,只要知道是他亲姐姐,知道有钱,他们都跟田里的蚂蝗一样,盯着就不会松口!”刘磊胆子小,还特别爱自己吓自己,“从今天起,跟妈那些兄弟划清界限,千万不能让他们黏上来。”转头告诫小女儿,“跟那个于冬早点分了,要本事没本事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还没进门,就给们家惹上这么大的事儿。”
刘梦涵皱皱眉头:“这事儿就是外婆和幺舅他们做的不地道,关于冬什么事。”她见父母都瞪着她,撇嘴道:“还不是们说让从他那儿套点林墨的消息,当还真乐意跟那种窝囊废耍朋友吗?”
刘家是铺面后面的小偏厅里吃饭,窗户上贴了半截报纸,刚好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又能挡住里面的情况,避免邻居到他们家蹭饭。一家里面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忘了注意外面的情况,因此没看到于冬来了,又一脸铁青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