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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妧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是一片漆黑,身后跟着的徐志临解释的声音则从旁边传过来：“美女,不好意思,朋友说她这儿的灯刚坏了,反正现也已经挺晚了,带先去休息吧,注意点儿走廊,别绊倒。”
由于屋内光线太暗,因此两三步外便再看不到五官,只能隐隐猜到一个轮廓,更别说屋子的结构与里面的样子。桓妧应了一声,便跟他身后,安排的屋子里,直接睡下了。
第二天，天刚刚大亮，桓妧便被一阵歌声吵醒，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唱的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各种不调的折磨耳朵，桓妧打了个哈欠坐起来，便看见一群围着自己，一个个脸上挂满亲切的笑容，一见她醒过来，立即笑道：“美女，欢迎，早上好！”
桓妧一愣，没想到传销窝里竟是这个样子，若是一般怀揣梦想被骗进来的，怕是会被直接搞晕。她穿上衣服跟着往外走，外面守着的立即将洗漱用品递过来，甚至连牙膏都给她挤好了，殷勤可见一斑。
桓妧对一系列的怪异视而不见，洗漱完毕后便跟着他们进了旁的屋子，屋子里则站了更多的，正中间则是一张桌子，正想问这是哪儿，门口忽然有喊了一声：“开饭了！是白菜炖牛肉！不过牛肉炖的时间有点儿长，都化了。”
正是昨晚带自己过来的徐志临，一见到桓妧，立即褶着一脸笑将手上的大盆放到桌子上：“美女，钟经理见来了，非要亲自下厨做饭，们先吃吧。”
他口中的钟总，已经便成了钟经理。
桓妧闻言，便向那大盆里看了一眼——一锅连荤腥都没有的白菜帮子。
徐志临却已经淡定地解释道：“这是们这儿的习俗，大家早上都喜欢吃些清淡的。”
说完，立即转向其他站着的，大声问到：“今天们这里新来了一位美女，大家都见到了，那么大家说她漂亮吗？”
其他立即异口同声：“漂亮！”
桓妧的老脸一时间没挡住，不由囧了囧。
早饭这才算是开始，一整个早上，桓妧都冷眼看着他们，吃着最简陋的食物，围着坐破桌子周围说说笑笑，谁说的好，便会多奖励一勺白菜帮子，而期间最受欢迎的项目，便是讲故事。
围绕着一夜暴富，以及他们所谓的“善意的谎言”，每一个小故事，都是意有所指，并且讲完，还会特意看看桓妧的反应。
期间桓妧的态度一直极好，而且即便看到周围的简陋与各种落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徐志临见状，便又试探了几次，觉得这姑娘可是真是个读坏了脑子的书呆子，现还没回过味儿来呢，便笑道：“美女，真诚的友谊来自自介绍，大家看是不是该让这位美女介绍一下自己呢？”
周围顿时一片叫好声。
桓妧笑了笑，带了些羞涩道：“大家好，是桓妧，身高165.236公分，体重50.015公斤，今年21岁零两个月27天……”
徐志临再次被她弄得抽搐了下嘴角，急忙打断道：“这位桓经理是美国哈弗大学数学系毕业的，所以对数字的介绍比较详细，而桓经理和钟经理是校友，今后将和们一起奋斗！”
这下轮到桓妧抽了，哈弗，还能真编。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领导来了！
桓妧一愣，便看见周围这些呼啦全部围了上去，仿佛疯了一般，桓妧跟出去，便看到跑的较快的几个竟然跪着抱住了来的脚，有的甚至拿着衣服给那擦皮鞋，不由张大了嘴。
她只听说过传销洗脑，却不知道，会如此的严重。
而那过来的“领导”，却像桓妧立即伸出了手：“桓经理，好，是刘华。”
桓妧来没来得及搭腔，包里的电话就响了，她看了下来电显示，不由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不待刘华阻止，便接通了。
后者一见这情况，立即给旁边的一圈打了个眼色，一旦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便会立即扑过来制止住她。
“是弟弟，不好意思啊。”桓妧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捂着听筒对他解释了一句，这才转过身，用不大不小，其他却敲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桓涛？”
“哪儿呢？”
“不是给说找了一份新工作吗，放心，跟爸妈说，等赚够185.4万，不，只要攒够101.7万就回去！”
刘华听她说的有零有整，不由疑惑地看了徐志临一眼，后者立即小声解释道：“书呆子，学数学的，刚才没见，介绍身高后面还带了仨小数点。”
刘华这才放下心。
电话那头桓涛的声音大到外面的都听得一清二楚：“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一声不吭就走了，知道爸妈多急？带钱了没，要不要给送点儿过去？现的地址是什么？”
桓妧立即掰了掰手指头：“算算，好像还剩511块一毛四，要不给再带点钱过来吧，486块三就够了，算了算，大概要花这么多，去左边的抽屉拿，最下边的那个，里面有两千。”
刘华等便又立即相互看了一眼，真不知道她这种小数点是怎么算出来的。
正想着，却见桓妧转过头来，闻到：“徐经理，们公司的地址是什么？弟弟想送点儿生活费给。”
刘华等自然不会将传销的地址说出去，但对方既然是送钱来的，也就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便笑道：“正好徐经理一会儿要出差，让他跟弟弟见见，帮带回来，看行吗？省的再送过来，挺麻烦的。”
桓妧想了想，嘟着嘴点了点头，便重新对电话里说道：“这样吧，一会儿到了汽车站，们一个经理正好出差，说给带回来，七路的站牌下面等他，那个好找，大概42岁一个月零三天，个子不算高，266.13磅重，行，那就这样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转过身对刘华等笑笑：“不好意思，弟弟也是学数学的，别老嫌们俩太爱较真，看公司里大家这么热情，应该不会觉得另类吧……”
说着，便略有些忐忑地看向刘华，后者笑笑，显得十分宽容：“桓经理对数字这么敏感，想必肯定能最大利润的做好业绩。”
倒是旁边徐志临十分不满地嘟囔了一句：“42岁？是眼瞎了还是怎么的。”
刘华立即严厉地制止他：“徐经理！”
后者立即闭嘴不敢再说话，足以见得刘华威信之高。
刘华刚想继续说，便听到桓妧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个，刘领导，想问个问题，别介意啊，看们这儿有点不太像公司，钟书远跟说们这是跨国的大企业，可是……”
说着，便环顾了一下周围破烂的环境，四周全是睡觉打地铺用的草席，除了早上吃饭的那张桌子，连个小板凳都没有，再看周围的墙壁，这明显是个仓库。
“想问一下，们主要是经营什么的？”
刘华闻言便意味深长地看了钟书远一眼，这才笑道：“不瞒说，们是做直销的。”
桓妧立即长大了嘴，脸刷的就白了：“电，电视上说直销都是传销，，们是做传销的？”
说着，立即转向钟书远，不可置信地问到：“骗来这儿？”
后者脸色立即一片尴尬，头也快要低到了肩窝，愣是不敢和她对视。
刘华见她这样，立即和蔼的笑道：“想错了，们确实是直销，不是传销。”
“那产品呢？直销总有产品吧？”
“不，们没有产品，”见桓妧又要发火，刘华笑得更加和蔼可亲：“看来还不知道直销和传销的区别，不过不用担心，接下来们会一起上一堂课，就会明白的，再说和钟经理关系不错吧，他既然都这里，说明们是正规的公司，否则他为什么不离开？”
“那是因为们是一伙儿的，没想到，他竟然会骗……”
刘华立即不屑地笑了笑：“桓经理，说骗，那问问，有什么可以被骗的？就像刚才讲的，现身上只有五百……”
“是511块一毛四！”
“好好好一毛四，”刘华这下是真把她当书呆子看了：“要说骗财，这点钱也不值得吧，骗色就更不可能了，从昨天到现，难道有对动手动脚？所以说没骗财也没有骗色，那他骗做什么？”
桓妧想了想，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刚要说话，刘华便又开口了：“既然这么老远来投奔钟经理，那说明他肯定比混的好，对么？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过来让他帮介绍工作，既然他都做，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倒不如放开手试一下，反正对也没有任何损失，说是吗？他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往火坑里跳吧？”
桓妧犹豫良久，最后又看了钟书远一眼，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那就试一天，不行立马走！”
“放心，以头担保，这个行业永远都来去自由，要是觉得不合适，们马上给买火车票让离开，愿意把钟经理带走都行。”
却说青武市中心租的一间房子里，桓涛坐床上，将电话里桓妧说到的几个数字一一快速记了下来。
511.14、486.3、左、最下、两千、7、42.13、266.13。
照着这几个数字，他快速翻起了手边的新华字典，找到一个，便记下来一个。桓妧走之前曾告诉过他，她说的数字里，小数点前面的对应页码，后面的，对应汉字的位置，511.14便代表第511页的第14个大字——红。
桓涛将字典翻得飞快，不一会儿，纸上便排列出了十个字：
红、顶、左、最下、两千、七、仓、库。
再一琢磨，桓涛旁边一笔一划写道：红顶批发市场，左拐，到最顶头，然后直行两千米，第七个仓库。
手指一使劲儿，那薄薄的纸张便立即被戳了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