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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的时候，从掏出证件开始,目光便一直钉桓妧的脸上,除了最开始看到他相貌时的失态,桓妧仅用了一秒不到,就迅速将面部调整了过来。
男显然注意到了,唇角勾了勾,将下移的目光落至身旁的副驾驶上,等她坐上车。
桓妧却并不领情,只用一种极为戒备的眼神看向他,脚掌同时向后稍稍退了一步,语速极快地问到：“怎么会知道的名字？还有这个东西,又没穿警服,又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一边说话,视线同时向着四处瞟动，表现的形象很符合时下年轻却冷静的女孩子。
男适时敲击了下窗框，再次将证件掏出来，打开，让自己的照片正对向桓妧的双眼：“现看清楚了？”
桓妧的视线他一麦一星的警服照上一闪而过，最后落照片旁边的名字上，视线沉了沉，而后立即朗声念道：“牧、岩？”继而抬起头看了眼男子，故作轻松地笑道：“原来还真有这么帅的警察，那么警察先生，找到底有什么事？”
眼前这男已经三十出头，正值最有味道的年纪，举手投足都足矣激起小女生的尖叫，若不是早就对这幅皮囊免疫，只怕连自己也要被惊艳到。
牧岩便就着一边勾起的嘴角又将另一边提到同样的位置，对她露出个亦正亦邪的笑容，就桓妧好似被他的笑容恍到走神的一刹那，忽而开口问到：“省报的内容是换的？”
他这问题来的过于突然，又是心最放松的时刻，若是反应慢些，怕是就要被这一笑一问带得直接说出了真相，桓妧心中冷笑一声，立即转起一双迷茫的眸子，反问：“什么？”
所谓“反客为主釜底抽薪”，这么多年用烂的招数，果然还是没有变。
也正因为这一个问题，桓妧对他那点儿因隔了太久而产生的陌生感，便消减了许多，若是记得不错，那下一步，就该“引蛇出洞”了。
果然，见她没有上当，牧岩立即绷紧眉眼，用一种极有压迫感的声音，转为面无表情地陈述到：“们明不说暗话，桓小姐，有曾目击到昨天晚上七点二十八分的时候进了们部长郭燕的办公室，随后她电脑上的内容就变了，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她办公室的内部，是装了摄像头的……”
还没说完，便见桓妧露出个清凌凌的笑，已打断了他的诈言骗语：“警察先生，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拦下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不好意思，赶火车，就先走了。”
摄像头？笑话，有廖13，又有什么东西能瞒得过它的眼睛？
见她转身就要走，完全不配合，牧岩一脸的威严再装不下去，只得重新换上淡淡的笑意，立即亲手将副驾驶上的车门推开，笑道：“那可能真是看错了，真是不好意思，桓小姐要去火车站？这个点儿可不好打车，送一程？”
桓妧默默看了眼被他挤到一边却敢怒不敢言的出租车司机，算了下从这儿到火车站的打的费用，这才露出个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真诚的笑来：“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了。”
说完，也不跟他客气，迅速坐上了车。
牧岩的车子开的十分平稳，那速度完全亵渎了它的牌子与价格，他是个很惜命的，一点儿小口子平日都要上药包扎，却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和金三角的贩子周旋了整整十六天后，最后竟以十分难看的形态，满身是血地死异国他乡。
连尸体，都是桓妧拼尽所有的关系和能量，一块块替他收起来埋好的。
想到这里，桓妧叹着气垂下了眼睑，侧头靠椅背上，显得有些怏怏的，明显并不想说话。
但牧岩的目的显然还没有达到，一见她有了要睡着的趋势，立即将车内音乐打开，缓缓笑着，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桓小姐这个名字不常见，不过说来真巧，曾经上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和正好同名同姓。”
说着，脸上竟也露出了有些恍惚而怀念的神色。
唔，“以退为进”，这是要套近乎了。
但桓妧并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虽然不知道这一世他那个叫“桓妧”的女朋友是谁，但只要她一想到那一段过往，哪怕隔了这么久，真心被狠狠踩地上的疼痛感，却还是箍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某些方面讲，桓妧其实是个很感性的，有些阴影她早就锁心底死死地扣住，绝不允许任何翻出来。因而他刚一说完，便已闭实了双眼，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像是一只缩回壳里的蜗牛，拒绝一切外界的联系。
绵延的呼吸渐渐传出来，最后趋于平稳，牧岩没想到说这话这丫头都能睡着，顿时便有些哭笑不得。
说实的，这案子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不过郭燕算是他堂弟的一个朋友，既然拜托到他这里让帮忙查查，这才去报社走了一圈，又问了几个，最后才将视线放了桓妧身上。
这才有了刚才这么一出。
但显然，眼前这女孩儿对自己的到来极为排斥，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跟自己多说。
如此态度只能说明，她要么十分讨厌自己，要么，就是十分讨厌警察。
他自认玩弄过不少的感情，但眼前这自己可以肯定没有见过她，所以前者应该不成立，那如果是后者的话……这姑娘的态度，可就值得推敲了。
桓妧直接屏蔽着他“睡”了整整一路，又车子抵达火车站的时候适时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了车站广场上数十米高的大钟，顿时莞尔一笑，转过头来：“到了，谢谢您了警察先生。”
说着，也不待对方回答，打开车门便要出去。
牧岩刚想叫她，一只脚还没迈下去的桓妧却忽然顿住了身子，抬起头看向了他，猝不及防地问到：“忽然想到好像刚才跟说过什么前女友……那，当时爱过她吗？”
牧岩的脸上一时恍然莫辨。
桓妧一问出这个问题便后悔了，立即站直了身子把另一只脚放回地面，歉意到：“不好意思，因为刚跟男朋友分手不久，所以老喜欢问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谢谢您的便车，再见！”
说着，快速给他碰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傻了，都隔了这么久，再问这种问题，还有什么意思？
说实的，其实牧岩是她重生了这么多次，付出感情最多，也是伤害她最大的一个，从第三世到现，走了上百年的路，而今回想起那一段来，心口竟还有些不舒服，可见怨念之深。
那个时候她上大二，而他小自己一届，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就是桓妧新生接待处接的他。一米八多的个子，穿的裤子却只到脚踝，一双一看就是手工纳的方口布鞋，瘦的根竹竿子似的，过于宽大的白衬衣挂骨头架子上来回飘荡，唯有一张脸，蛊惑心到过目难忘。甚至笑起来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羞涩，桓妧一颗本该千疮百孔的心，立即就此沉沦了进去。
那天以后，一直到他大二结束，可以说，他整整两年的所有花销，都是桓妧赚的，并且没有利用任何廖13的帮忙，他的学费，生活费，书费，甚至连买内裤的钱，都是她靠自己的双手一块一块的拼凑起来，再捧到他面前。
直到大三开学，真相才浮出水面。穷小子其实是富家子，而两年的付出也不过源自圈子里无聊时打得的一个赌，愿赌服输，当牧岩居高临下的将一张银行卡丢到她身上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时候的桓妧不是没有想过报复，却每次都紧要的关头放弃了，她整整爱了他一辈子，却偏偏不忍去报复他，于是她选择了悻悻离去，可以说，牧岩是她活了这么久，最没出息的证明。
哪怕再次重生，也从没想过要去报复他什么。
只是那以后，她再没如此爱过一个。
桓妧回过头，见那辆车还停原地，而牧岩的样子，已经模糊到无法分辨，便又瞧了两眼，只看着，便缓缓笑起来——现的她，不再爱他，也不会恨他，牧岩对她来说，只比陌生多那么一点点熟悉罢了，哪怕知道数年之后他将走上怎样的命运，她也不打算去干涉了。
因为一切都过去了。
牧岩一直等走进售票厅，被大量进进出出的群湮没再看不见踪影，方才打了火，准备离开，一边想着要如何给郭燕敷衍过去，谁想车子还没完全调过头，手机就响了。
打电话来的，是刑侦科的小子，一听见他接通，立即十分讨好地谄媚道：“岩sir，白天不是提过一句想知道那个叫桓妧的小姑娘最近的行踪吗，去查了一下，她十天前还中原市的铁通公司实习，后来好像是因为给才贸地产修电话线的时候不知道弄丢了什么工具，其实也就一点儿小错，就被开除了，这才找进的省报，不过据说今天又被开除了……”
牧岩狠狠一踩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刺耳声响，却顾不得那么多，不待车子停稳便快速问到：“才贸地产？就是新闻上举行‘温锅宴’的那个公司？”
“对，就是那个，是赵家的产业。”
牧岩一双眉骨，已经紧紧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