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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不是想当
桓妧进入市政府,直接代替的是梁旭博的秘书周源的位置,后者是梁旭博昭阳县时王德兴配给他的,随着他的迁升,身边又没有合适的,便将他一同带到了青武,但随着工作的推进,周源的劣势也渐渐显现出来——眼皮子太浅,胆小,且太过擅长狐假虎威。
领导身边的秘书,经常会被称作“二号首长”,因为他们是离领导最近,和他待得时间最长,说话也最能直达领导耳边的,他们的一言一行,外眼里,很有可能就是代表着领导本的意思,也正是因为如此,若是想要巴结一个领导,那么他的秘书,是最要首先搞定的,但有的时候,偏偏也是最能坏事的一类。
自周源借着梁旭博的关系将自己的弟弟调入市公交分局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随后,他的小姨子也被塞了进来,而表姑父则直接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科员提拔为主任科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梁旭博,也终于耗尽了他的耐心。
但鉴于周源的某些用着极为顺手的优点,梁旭博并未直接将其打回昭阳,而是某种程度上保留了他的职位,又同时将桓妧塞到了他上面,也就是说,如果有想要找梁旭博办事亦或给他递话,从周源处通过后,还要走过桓妧这一关。
这是梁旭博自进入市政府以来第一次“以公谋私”,因而他定下其中一个空编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猜测即将到来的是谁,直到第二天早上桓妧去市政府秘书二处报道时,五分钟里,纷纷借口路过的已不下数十。
谁都没想到,来报道的,竟是个年轻,且还算漂亮的女孩子。
众再看向桓妧的眼神,就立马不一样了。
很快,便立即有谣言传了出来,且周源讪笑着来秘书处接她的时候,到达了顶峰——看起来,梁市长不是一般的重视这个新秘书啊。
常说言可畏,但却没有知道,恰恰是这种没有任何分量的八卦,对桓妧的影响反倒是最低的——因为一切诽谤和谣言的根源都来自于嫉妒,她若连这都看不开,才是真的白活了。
刚一离开众的视线,周源脸上的笑就直接收了回去,桓妧不用凝起注意力,便能感受到他的频频打量,却依旧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很快,周源的城府便到了头,居高临下地开口道:“桓妧,还记得呢,昭阳时候的那个实习生。”
桓妧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见,依旧维持这同一个表情继续往前走,连走路的速度都没有任何变化。
见她不知声,周源轻轻蹙了下眉,又立即打听:“是梁市长的亲戚?”
桓妧依旧不为所动。
周源的火气便噌得蹿了上来,声音也不由提高了许多:“喂,跟说话呢!这是什么态度?”
桓妧这才像是刚刚情形一般转过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忽而笑道:“不好意思啊,刚才想事情,昨天晚上梁旭博明明跟说让自己报道后过去,怎么今天就派来接了。”
周源的表情立即变了三变。
只这短短的看似没有任何内容的一句话,他便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挑衅。能够随便称呼梁旭博名字的,不是关系极相熟的亲或者朋友,便是身份比梁旭博还要高的二代子弟,这是其一。而他今天背着梁旭博亲自来接桓妧,无非就是让办公室内的各种猜测更为猛烈,以此来给她施加言论上的压力,以求她尽早滚蛋,而桓妧的话已经是警告他的僭越,这,便是其二。
周源对梁旭博的惧怕,早昭阳县他以一个不是常委的副县长的身份便敢关押党员干部的时候,便已开始萌芽,而到如今,早已非根深蒂固可形容。只因这几天本是伏低巴结他的全都换了一副嘴脸的样子,周源也是被火气冲昏了头,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好周源是属于最能屈能伸的一类,而今经过她一句话的敲打,想透了,便不再敢明面上惹她,因此僵得已经硬邦邦的脸愣是咧开一抹笑来,说话的口气顿时也好了许多:“对,领导是这么交代过,只是怕他们不认得,招呼不好……来这边走,这边是梁市长的办公室,就他外面这间工作。”
桓妧没想到这如此灵活,便第一次用全部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到现都还记得,资料上说的,梁旭博之所以地震时带着郑妍这个临时秘书赴省,一是因为圈子的排挤,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周源的背叛。
落对方脸上的目光,便有了实质性的东西,周源很快便不自起来,而迈出的步子也不断加大,变快,直到进入梁旭博办公室相连的外间时,已经将桓妧落了有一米多。
转过身的时候,周源的神色便更不自了。
桓妧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外面看了一圈后,进了梁旭博的办公室,后者此时正拿着往年政府工作报告的红头看,一边看一边核对数据,手上的笔不断上面写写画画,听到桓妧进来,方才停下工作,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上已漾起笑纹。
“本来还以为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怎么过来的,也没提前打个电话?”
这种比熟仿佛还熟悉的问候让桓妧下意识耸了耸肩,也不用他说话,便已找沙发坐下来,梁旭博则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给她倒了杯水,放到桓妧旁边的茶几上,而后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相对称的沙发上,这才抬起头,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办公室的门。
桓妧便知道,这是以此警告将她送到门口便等门外没有进来的周源。显然,对方自以为聪明的“接”行为,还是被梁旭博知道了。
桓妧估计自己有一段时间都要待这里面工作了,而她一进来便被划入了梁旭博的势力范围,也正因为如此,和梁旭博的熟稔就目前来说,自然是利大于弊。
便立即笑了笑答道:“坐公交,幸好离住的地方不远。怕这个时候开会,就没告诉。”
两如此惺惺作态一番,但余光里却也皆瞟到了对方若有若无的笑意。周源站外面透过门缝听得心里七上八下,忽然听到梁旭博叫他,立即深吸了口气,推门走进来,不待他说话,梁旭博已笑道:“小周,把手上的活儿给桓妧交代一下,以后们两个要互相扶持,共同把工作做好。”
周源立即哈着腰点头笑笑,将已经站起来的桓妧引出了办公室,但梁旭博所谓的“交代工作”却是有大文章可作,他只要交代的时候略有保留,就足够桓妧头疼了。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桓妧看似漫不经心地点头应着,等周源出了办公室,方才站起来从靠墙最左边的柜子开始,翻阅之前所有的工作资料——但是没一会儿便又重新回了座位,很显然,周源收拾办公室离开之前,将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清走了,只留下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因此哪怕桓妧看了这么一大会儿,却还是没将自己目前的工作范围侍弄清楚。
这是职场上对付新接手工作的员,最常见的招数。
桓妧也不恼,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无论过程怎样,桓妧始终信奉,能笑道最后的那一个,才是笑的最好的。
这机会很快便来了,当天下午上班时财政局将走签需要梁旭博签字的文送到了周源处,再由周源交给桓妧等梁旭博签字,后者只随意瞧了一眼,视线最后只落市财政局四个二号宋体大字上,眉梢忽然一挑,立即将文件往旁边一丢,直接打开电脑,将市财政局局长的名字输入了搜索栏。
当鼠标定格财政局现任局长范国强的简历上,将参加过朝鲜战争几个字标蓝后,桓妧嘴角的笑,便更深了些。
本以为要完成钟书远的最后一阶段任务还需要不少时间,如今看来,倒也有了眉目。
想着,便立即将那份文件丢进了自己桌上最靠内的抽屉里,像是什么都没有收到一般,重新端正地坐办公桌前,翻阅自己的资料。
文件是下午两点半的时候送过来的,需要各下辖县、区财政局、财政所统计年底财政收支状况,为本年度工作总结和下一年度市财政局的谋划做准备,只因里面涉及到全市各个领域的财政支和也预算,这才涉及到了需要梁旭博签字的事项。
文件上各下辖单位的上报日期定明天下午下班以前,便也意味着这份文件今天之内就要走完签让各地拿走,然而财政局送文的工作员一直等到下午五点还不见消息,便立即将电话打到了周源的案头。
周源应下之后又快速给桓妧打电话,后者直接不知所以然地装傻充愣:“不知道啊,已经送到里面了。”
“那去问问,看梁市长签出来没,这边等着呢。”
“好,去问问。”
桓妧挂断电话后,并没有依言进去,而是继续悠闲自地坐自己的办公桌前翻查资料,期间接了几个不疼不痒的电话,需要报的便告诉梁旭博,不需要的,直接自己替他拦下,于是五点半快下班的时候,就又接到了周源的电话:“签好了没?”
“还没呢,再给问问去。”
这一问,便直接问到了八点加班的时候,梁旭博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份文件。
这就是隔级的作用,只要不是级别上下衔接,官场的大忌便是越过自己的上一级而直接找上更上级别的领导,更何况这文件桓妧说的清清楚楚,是梁旭博本不知什么原因没有签字,他作为一个秘书,若是稍聪明点儿,都不会自己往枪口上撞。否则一旦他自己这么做了,别管自己有没有道理,至少梁旭博那儿,他的印象分将会变得更低。这便导致了一直到加完班回家的时候,周源还是没有催到那份文件。
而第二天梁旭博就下县去了苗正县调研,桓妧跟左右,周源则被财政局的催得一个头两个大,眼看就要到了上交的期限,财政局局长范国强的电话,直接就打到他的手机上,骂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