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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拾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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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徵从小就有个毛病,不光能将自己所有见过的东西牢牢记住,还能随时通过思考的方式回忆起所有细节来,一丝一毫都不会错。

其实,说简单点就是四个字,过目不忘。

比如此刻,流徵感觉自家的菜地和记忆里的似乎有点不大一样,便站在田埂上想了一会儿……嗯,应当是少了几个茄子。

叶家菜地里的茄子长势喜人,是紫皮的圆形茄子,一个个鼓囊囊地坠在枝头。

流徵心里大概有数,并未声张,只是选了几个个大的摘了,扔进篮子里,又转头去了另一块种了辣椒的地。

这一次,流徵的脚步放得很轻。

这块地比茄子那块更大更好,除了辣椒还种了一些别的,比如白菜,芹菜,豆角,芫荽,还牵藤种了丝瓜,南瓜,冬瓜。绿泱泱的一片,十分悦目。但流徵很快就发现不那么悦目的部分——

有一洼地的白菜被人踩了,菜叶子东倒西歪,还留了几个触目惊心的脚印。

流徵记得旁边那条藤上原本应该有一条又长又大的丝瓜,可如今却空空如也。她忍不住叹口气,又走了几步。再看,田地身处有两个埋着头正忙着摘菜的人影。那两人十分勤奋,摘得又快又好,完全没发觉有人正盯着他们看。

流徵蹲下去捡了个小石块丢了过去。

“哎哟——”被砸中的那个先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田埂边上目光炯炯的流徵,口里立刻结巴起来,“是……是柳枝姑娘啊……”

叶家爹娘当初取名的时候光想着内涵了,取出来“流徵”却发现有些拗口,字意又深,这乡下地方恐怕没人能明白,当时附近的王婶听了就自动理解成了“柳枝”二字。

柳枝的确容易理解,村口就植着柳树,一到春天就柳枝轻摆,妩媚妖娆。

叶家爹娘干脆也就默认了,没再做解释。

此时这个喊“柳枝姑娘”的人是住在叶家屋后的一户,正是当初那个听岔了的王婶,她这一出声,身边那个仍低着头的人一抖,也赶紧抬起头来,却是王婶的儿媳妇徐氏。这两婆媳人倒是不算坏,就是总免不了一点小偷小摸爱占便宜的毛病。叶家的菜地生得特别好,所以她俩素来就是叶家菜地的“常客”。

“嗯。”流徵点了先头,也走下地来。既然没了丝瓜,那就摘点豆角。可豆角……豆角架子上光秃秃的,只剩了零星几根刚成形的。

流徵伸了伸手,又退了回来,蹙起了眉。

“柳……柳枝姑娘,你这是摘菜准备午饭吧。”王婶面皮有些发红,笑呵呵地凑了上来,趁机从自己篮子里抓了一把豆角塞到流徵的篮子里,“这豆角好吃,拿回去尝尝。”这口气,倒比她还要像这块地主人。

流徵看了王婶一眼,也没吭气。

可王婶却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又赶忙解释道:“这村子里啊就数你爹是个大好人,他常跟我家老王念叨着我们两家关系好,从来不分彼此……”

她爹?她爹根本不喜欢人情来往,更遑论说这种场面话。

“……你娘也是婶子见过最和气的女人,上回还说地里的菜多得吃不完,让我……我们几家来帮她摘点回去呢。”

不可能。她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连冬瓜和南瓜都分不清,怎么会管菜地的闲事。

这个王婶说了这么一大瞎堆,不过只是为自己偷菜的行为找了点托词而已。流徵心里很明白,也懒得计较,所以只是“嗯”了一声,权当应答。

王婶见她仍然冷冰冰的,张了嘴正准备接着拉家常,可流徵却突然面色一变。

“你家孙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做饭。”

流徵总算开口说了一句话,而且说得硬邦邦的毫不客气。王婶先是一愣,接着便十分有眼色地点头:“是,是,我们也该回去了。”

接着,王婶便挎着大菜篮子拉着她的儿媳徐氏匆匆地走了。

流徵之所以突然将她们赶走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发现田埂边上多了一样东西,是她刚走到这边来的时候绝对没有的一样东西。那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灼得人眼疼。

流徵再看一眼四周,并没有人。她便走过去,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那是一把看起来十分锋锐的利剑,只有个光溜溜的剑身被丢弃在草堆里,并没有剑鞘。而且这剑的模样还有点眼熟……倒是有点像自己那个不着调的爹的佩剑——凌云剑。但到底是不是真的那把凌云剑?流徵又不大确定。

因为她爹很少将凌云剑拿出来,而她也没什么兴趣去看一看或者摸一摸,甚至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那把剑,所以,她只知道这剑与凌云剑一模一样,但真伪却确定不了。

不过……

若这是真的,那她爹的人呢?她记得她爹还说过什么“剑不离身”。可若是假的,那又是什么人能仿造得这么像,扔在这儿又是打算干什么?

流徵实在是有些不解。

不远处的农家似乎开始做饭了,有青烟慢慢冲上半空。

该回去了,孙婆婆一定等急了。

至于那把剑到底是不是真的凌云剑……跟她好像也没有多大关系。流徵这么一想,就收拾好菜篮子往回走,没有再回头去看。

今天的菜是煎茄子和炒豆角,很快就做好了。

茄子鲜嫩,豆角香甜。

孙婆婆的手艺很不错,这么多年以来,叶家幸亏有个孙婆婆,才能吃得饱穿得暖。

流徵吃了一半,突然想到那把被丢在田边的剑,就问了一句:“婆婆,我爹娘什么时候回来?”

孙婆婆倒是愣了愣:“说起来倒差点忘了,本来应该昨天晚上就到家的。”

流徵心头一紧:“还没回来?”

“没呢。”孙婆婆也被问懵了,“怎么了?”

流徵只是摇了摇头,饭也没心思吃了。

那把剑……那把凌云剑究竟是不是真的?可这问题她并不打算去问孙婆婆。孙婆婆年纪大了,不能让她担惊受怕。流徵只能自己去想,可想了半天,只能确定那把剑的确是与记忆中的不差分毫,其余便不能确定了。

她爹娘是数天前出门的。

至于去什么地方做什么,流徵素来不是很关心,她爹娘也不会说。甚至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她也并不问,反正孙婆婆心里有数。

可现在,事情却有些不对了。

因为流徵一打开屋门,又见到了那把剑。

仍是光溜溜的剑身,没有剑鞘,被扔在叶家的大门口,闪着耀目的光泽。流徵还没来得及反应,跟着出来的孙婆婆却一眼看见,然后“啊”地叫了一声。

“凌云剑?”流徵忍不住蹙眉。

“凌云剑。”孙婆婆十分肯定。

流徵四下一看,人影都没有一个。最终她只能叹口气将地上的剑捡了起来。而这一捡起来,流徵倒有些明白为何他爹这么珍视这把剑了。

其实凌云剑本身打造得十分普通,看起来除了剑刃十分锋锐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剑柄也是极为常见的那种,连雕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宝石镶缀了,而她娘又不会女红,她爹也不喜欢佩什么剑穗,所以怎么看怎么觉得平平无奇。

但……这把剑入手竟然特别轻,轻得几乎要感觉不到它的重量。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轻得感觉不到重量的剑,却似乎存在着一种隐隐的力量,能够牵引着人的力量。流徵觉得在这一瞬间,自己的心似乎被这一把剑也带动了一点点,有一种渴望拿着这把剑冲出去耍一套剑法的冲动。

尽管,她根本就不会什么剑法。

实在是太妙了。

但流徵还是很不可思议地又问了一遍:“这真是凌云剑?”

孙婆婆有些无奈:“要不你试试?”

“怎么试?”

“凌云剑削铁如泥。”

流徵转了一圈,在厨房里找到了一碗孙婆婆买来准备晚上吃的卤味凤爪。因为流徵此刻也有了想要试试的心思,削铁如泥实在不算什么,而且就算真削了铁下来也伤了剑刃,她倒是觉得……能举重若轻才真正是好剑,就像这把凌云剑给她的手感差不多。

这油腻腻滑溜溜的卤味凤爪,正好试剑。

孙婆婆看见卤鸡爪,面色有些诡异。

而流徵则手起剑落,朝着最上面那只疑似翘着兰花指的鸡爪轻飘飘地挥了一下——

竟然真的削下来一片又轻薄又匀称的鸡皮下来!

流徵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再看剑刃,连一点油星都没留下。这……果然是把好剑!即使它不是真的凌云剑,那也是一把世间难求的宝剑!

“这……只怕是真的。”孙婆婆叹气。

“嗯。”

不过,接下来怎么办?

流徵琢磨了一会儿,没什么结论。

孙婆婆道:“再等等,等你爹娘回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么一等,就又等了三天。

三天之后,流徵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她爹娘真要回来,早就该回来了。可到如今都没回来,那一定是出了事。

至于出了什么事,那可不是能在这个小村子里继续等下去能等出结果的。

流徵寻思着,是该出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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