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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进上官歆的房间,流徵便觉出有些不对。
虽然房内点着油灯,但却有种昏沉沉的晦暗之感,接着又闻见了一种靡靡的香气,流徵这才发现,原来是屋内烧了很浓的香,熏得到处烟雾缭绕。
引流徵进来的上官歆只穿了一件半透的薄衫,站灯旁,笑盈盈地看着她。
“怎么突然要找,”上官歆的眼睛很漂亮,这被香烟环绕的暗夜之中熠熠生光,“可是……想明白了,”
流徵并未回答,眼眸轻转,将屋内陈设都看了一遍。
“南宫雅呢?睡了?”这几天下来,上官歆已经习惯了流徵这副冷冰冰的态度,流徵不答话她也不意,倒是自顾自一个地说了下去,“知道了。这么晚才来找,必定是先将她哄了,这才偷偷地来……是不想让她知道吧?”
流徵淡淡看了她一眼,既不承认,亦不否认。
上官歆突然笑了起来。
“又要来见,又不说话,这可算是什么意思?”
流徵冷哼了一声。
“是生的气?”上官歆又道,“其实她面前故意说那些话,只是想试试看,们这份不顾天道伦常的感情,到底经不经得起旁挑拨呢?”说到这儿,上官歆不免想到南宫雅这几天里的反应,这实让她有些得意起来,因为南宫雅越是意,对她想要做的事就越是有利。
流徵仍然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看着上官歆。
虽然上官歆与流徵的距离隔得并不远,但因为屋内燃了香烟的缘故,倒是让流徵的面目变得有些如梦似幻起来。上官歆借着这烟雾的遮挡,倒是仔仔细细地将流徵打量了一番。
流徵其实是个美。
若是褪掉这身男装,换成女子的装束,真不知要迷倒多少。
看着看着,上官歆想,似乎流徵身上的美……容貌身姿倒还是其次,真正让心动神驰的,正是她身上那股刺的冷意。她看的时候,竟然可以连一丝一毫的情感都不带,简直就好像只是看一面墙,一根柱子,或者……根本什么都没看。
这样的姿态,实太勾了。
但是……
不对,上官歆又很快想起来,这个冰雕似的冷美,面对南宫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她的眼睛里也会有柔情,会有笑意,甚至还会困扰,会烦恼,会忧愁,一下子便从个似乎没有心的木头,变成了个真正鲜活的。
南宫雅怎么就与别不同呢?
上官歆心底不禁有些忿恨起来。南宫雅有什么?不就是出身好么,噢,对了,还长得漂亮。可天底下长得漂亮的女子又何止她一个?说到底,还是投了个好胎,生成了世家小姐。其余真是挑不出半点好处来。
不过须臾之间,上官歆的心中已转过千百个念头。
她突然朝前走了两步,又将身体慢慢朝流徵凑了过去,似笑非笑地盯着着流徵面部的神色。然而她却失望了,流徵仍是一动不动,既不避让开,也没有任何反应。上官歆干脆将一手搭上了流徵的脖子,另一手则缓缓朝她的腰间摸了过去。两之间距离更近,呼吸可闻。
“本来……只是想气气南宫雅,可现,改变主意了……”
上官歆环住流徵的腰,手上流连辗转,有几分撩拨的意思。
“既然喜欢女子,何必单单喜欢那个南宫雅?也是女子,不如也试着喜欢喜欢,好不好?”
上官歆这满屋缭绕的香气之中低语呢喃,迷惑心。
流徵终于动了动。
她一把抓到那只已经摸到她腰后的手,狠狠一甩,将面前这个几乎整个都要趴她身上的女扔到了地上。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被摔到地上的上官歆只来得及尖叫一声。
流徵却并不看她,几步走到摆放屋子正中央的熏香炉子前面,掀开了炉盖,拎起桌上的一壶茶倒了进去,炉子里尚未烧完的香烬一下全都被淋湿扑灭。她又去开窗户,将房内的几扇大窗全都打开了。窗外临河,又正值深秋,夜风又大又凉,很快便将整个屋子里的香气都吹散了。
这时,流徵动了动嘴,将口中一直含着的东西嚼碎咽了下去。
“今日药店的时候,有个好心的老大夫提醒,渊山渡口鱼龙混杂……”说到此处,流徵看了一眼地上的上官歆,“小心谨慎总不会错,于是便听了他的劝告,买了些提神醒脑的药草。”
上官歆眉间一跳,只是伏地上,竟然并不起身。
那熏香的确有问题,只是她万万没料到,流徵竟然一早就做了准备。
“……没想到真用上了。”
“……只是……”
“不过月余未见,倒是变了一个。”流徵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尚灵邪村时,还被叫做“二丫”的上官歆虽然是个盗匪,有些狡诈,但最后她们联手迎战幽冥府的老怪物,结下了一份情谊。流徵还记得二丫临别之时的样子,分明是个性格直爽热情的。
可现……
上官歆不由得苦笑:“遇着两次,骗两次,却没想到,两次都被识破了。可既然知道是引上钩,又为何还要来呢?”
“总要知道的目的。”
上官歆出现得突然,又突然转换了身份,流徵心中生疑,面上却从来没有表露过半分。她愿意让上官歆一路跟着,先是想探看上官家是否真有后招,等一路走到渊山渡口,离金乌城不远了,她就也该与上官歆做个了断了。
“方才……”
流徵眼神冷冷看向地上的上官歆。
而地上的上官歆则心中一凉,她总觉得,这样的目光之下,似乎什么阴谋诡计都藏不住了,似乎……流徵一眼就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和念头。
“……是想摸凌云剑?”
上官歆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流徵眼眸轻转,似是沉思,又像是等她的回答。
“……都猜到了……还问什么。”上官歆开口颇为艰难。
“上官鸣应了什么好处?”这话才问出口,流徵自己却又否定了,“不,他根本不知有几分本事。只怕……是自荐吧?”
上官歆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对流徵的所有了解都太少太单薄了。
面前这个,看起来冷淡漠然,似乎对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但事实上,她只是“没兴趣”,而并非“不知道”。
她……
是个很可怕的敌。
然而上官歆却只是咬了咬唇,掉起了眼泪。
“其实……”
“什么?”
“并不想这样!但……但是……还记不记得灵邪村跟随的那些手下?可以呆上官家委曲求全,但他们……不能看着他们被上官家的控制要挟!”上官歆虽然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骄傲的样子,但此时落泪竟然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向上官鸣说,如果能拿到凌云剑,就让他放了他们……”
这番话说得又真切又动听。
但流徵却只是“哦”了一声。
“不信?”
“嗯。”
“为……为什么……”
流徵并没有回答上官歆的疑问,因为她无意中瞥了一眼门边,却发现那扇门开了一半,外面黑黢黢的,倒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流徵心中却偏偏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好像南宫雅就站那片黑暗之中,正静静地看着她。
流徵并未犹豫,拿了灯便朝门边走去。
“还没告诉……”
流徵这才记起,这屋内还有个上官歆。于是,她顿了顿,朝上官歆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
“的确喜欢女子,但那女子只会是南宫雅。”
第二句——
“腰间的并不是凌云剑。”
第三句——
“上官歆,不过还是个二丫。”
说完这两句,她再不犹豫,急匆匆地就推开了门,用手中的灯一照。
竟然什么也没有。
门外是空荡荡的走道,四面是呼呼的风声,并没有南宫雅的身影。流徵叹了口气,慢慢地朝她与南宫雅的房间走。
其实要猜测上官歆的目的并不难,她几乎早听到“上官歆”这三个字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一些。
只怕是为了凌云剑而来。
但她还有些不确定,加上那时才刚离开淮叶城不远,所以她并未轻举妄动,反而答应上官歆一路同行,路上再慢慢探查。
至于她为何认定上官歆说的都是假话,原因倒是极为简单。
上官歆乃匪盗出身,年纪轻轻便坐上老大的位置,若说她没有几分心机谋算那是不可能的,识辨之术更不容小觑。虽然她们与其只灵邪村有过一面之缘,但她们是什么样的,上官歆不可能不知道,再加上,她后来又知道了南宫雅的身份……
若上官歆真有什么苦衷,根本不必这般麻烦。
只需要向流徵和南宫雅直言以告,以她们的性情,加上南宫世家的势力,要救她或者救她手下的那些,并不算难。
可上官歆最终的选择却反倒是以另一个身份来接近她们,欺骗她们。
那就是说,她想得到的,是她们给不了的。
至于这给不了的东西是什么,上官歆也自己告诉了流徵。
她若真是以“二丫”的身份前来,流徵也许还真就被骗到了,偏偏上官歆极其看重她这个新身份,得意洋洋地非要让她们刮目相看。
也是因为如此,流徵猜测到她为何要如此选择。
她不想再做灵邪村那个粗蛮卑微的二丫,她想用最快的方式,站到更高更受瞩目的位置上去。她想成为她幻想中的那个光鲜亮丽的“上官歆”。
但流徵却给了她无情的一击。
“上官歆,不过还是个二丫。”
一个留存于世心中的印象,还真不是穿着打扮身份地位就可以轻易改变的。骨子里的东西,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磨灭不去的。
二丫没能明白这个道理。
上官歆就更不明白了。
流徵走回房间,发现屋内与她走的时候一样,一片漆黑,静寂无声。
南宫雅大概已经睡熟了,没有半点动静。
流徵栓好了门,想要上床睡觉,突然又想到刚才被上官歆半搂半抱的事。
她自小便不喜被触碰,方才那一会儿可算是忍耐到了极限,此时再想来,只觉浑身不舒服。她站床边顿了一会儿,将刚才被碰过的衣衫全都脱了,想了想,又重新去擦了脸和脖子,这才掀被上床。
南宫雅背朝着她,呼吸绵长而缓慢。
但……
流徵心底突然涌上了个奇怪的想法。
南宫雅是醒着的。
而且,方才她去见上官歆的时候,也许南宫雅就站门外看着,听着。
她很意她。
她也很意她。
流徵伸手将南宫雅搂入怀中,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再也舍不得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