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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林如海是个能为的,三言两语的就又把徒君溥的好感给引了回来。
而且也许是前期工作做的太好,徒君溥本来就没多大恶感的关系吧,他也不希望林如海对自己只是利用而已。
不过,这也多亏了徒君溥是个聪明人,因为有些话不能明着说,点到即止的话反而效果更好。所以,若是徒君溥没有立时明白过来的话,林如海照样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会失望,只是会慢慢的等待徒君溥醒悟过来。
无论如何,徒君溥和林如海的关系越发好了起来。虽然明面上他们没有什么联系,但感情这东西本来就只在两个人的默契之中慢慢生成,又哪里管得住旁人怎么想呢?
禅位登基大典之后,林如海又回了扬州,与此同时也带走了一位年纪大了,请了辞的太医给小玉儿看脉。
有了这位老太医在林府供着,林黛玉的身子渐渐的好了起来,虽然还是那般纤弱,比起同龄的孩子来更是显得瘦小伶仃,但到底比之从前好了许多。
只是在林黛玉三岁时,到底还是生了一场大病。
林如海出孝之后虽说纳了几房良妾,但到底还没个孩子出来,虽有两名妾室怀了身子,可连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而且林黛玉是他疼了几年的女儿,因此见她病了,顿时便慌了起来。虽然有老太医守着,连着针炙也试过了,总是不管用,让林如海着急得很。
林如海前世最是敬佛,但是却是为了让旁人以为自己良善之故,后来夺舍重生,他便是再傻也不会认为是佛祖怜悯的。因为与其说是佛,更不如说是道教才有夺舍重生之法,因为此法与佛教宣扬的理论并不相符。
可是为了林黛玉,林如海少不得就要病急乱投医了。
有了老太医守着,又在请了好些大夫为林黛玉看诊,偏偏几日来没有丝毫的起色,反而气息越来越微弱,这让林如海揪心得紧,有些想要去打听扬州里有哪间寺院道观最为灵验,好去求神拜佛保佑自己的宝贝女儿。
还没来得及成行,林如海就听到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似远似近,若有若无的传来: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这声音林如海之前并没有听过,但隐约可以想到是从林府之外传来。这里是后院,庭院重重,那男子的声音能传到这后头来,可见是个有本事的。又想到林黛玉如今这般的模样,那有本事的又这时候出来,难免就让林如海思量着,这莫非是自家女儿的机缘?
这么一想,林如海忙叫人去林府外头去看看是谁在那里念诗,须要赶紧把人请进来。
林如海担心林黛玉,片刻也不离她的身边,就这么候着。
不一时,林管家上前来说,门口念诗的是一名浑身邋遢的癞头和尚和一名篷头垢面的跛足道士,如今已经是请了进来,又问可要带进来不见?
林如海正为了林黛玉的病而心焦,闻言忙点头,“快,快把人给请进来。”与此同时,他自己也从床边站了起来,快步来到门边。
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一起进得屋来,虽然没有什么臭味,但一身的僧袍道袍脏污破烂,面容也谈不上和善,饶是之前林管家才与他说过这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的模样,此刻见了也有些受不住。可是为了女儿,林如海还是要和和气气的说话。
“见过两位大师。”“施主不必多礼。”
三人温声的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林如海这才迈入正题。
“方才本官在这屋中即可听到两位大师的声音,可见两位大师皆是有大神通之人。凑巧小女病重几日,本官为请医问药都不可得,此回听到两位大师的声音,本官自以为是小女的机缘,少不得要请两位大师进来一趟,也不知大师可否一屈为小女诊治。”
林如海说罢,虽然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污辱了在俗世里清修的大师们,但也少不得说了一句:“若能治好小女,本官必有重谢。”
那癞头跣脚僧人自称为茫茫大士,的那跛足篷头的道人自称渺渺真人,看起来都是疯疯颠颠的人物,偏偏林如海也是没了法子,只能找这二人试试看了。
这二人确实是有些能力的,也不诊脉,也不问症,只看了小小的孩童一眼,便面面相觑起来。
见二人面色有异,林如海心中一沉,只觉得浑身重得力量,有些无力站起了。可是一丝希望尚在心中,林如海只能强笑着掩下心中的重重忧虑,问道:“两位大师,小女她……”
茫茫大士一声轻叹,“施主安心吧,令媛无恙,只需服下一颗丹药就好。”
一旁的渺渺真人与茫茫大士极有默契,听到他这么一说,便从袖口的暗袋子里掏出了一颗散发着清香之气的丹药,递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如获至宝的接过,也不交给下人,只让他们取了杯水备着,便自个儿把丹药送到了林黛玉的嘴边,小心翼翼的让她服了下去。
这药倒是果真有奇效,林黛玉服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滚烫的身子就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的体温,又不过一会儿,她竟是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上挑的丹凤眼儿瞅见了林如海后,落下了一滴泪来。
“玉儿?可是难受得紧?”林如海为林黛玉理了理汗打湿的额发,关切的说道:“莫怕,你如今已是差不多快要好了,怕是再养上几天便能大安。”
看着林如海慈爱的眼神,内芯已经变成了在大观园潇湘馆内魂归九天后又重生的林黛玉了。虽然奇怪怎么只看到父亲而不见娘亲的身影,可是到底是见到了亲人,她也安心了许多。听到慈父的安慰,林黛玉笑了笑后,便已经抵挡不住久病的身子的疲劳,沉沉的睡了过去。
老太医一直候在一旁,见此情形忙让林如海起身,好让自己为林黛玉诊脉。诊过之后方觉大异,那林黛玉的脉相果然好了许多,再无之前命悬一线时的虚弱无力,反而强健了许多,立时向林如海道喜。
林如海虽心中勉强信着那两个僧人道人的能力,可到底还是有些担忧,如今老太医诊了脉道了谢,他这才安下心来。
林如海转过身来,忙不迭的就向那两位僧人道人道谢。
那渺渺真人忙把林如海扶住,笑道:“林大人且先别急,贫道还有话要说。”
林如海正是感激着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施以援手的时候,便以为对方是要向自己讨要自己之前承诺过的好处,因此也并无旁话,只让人赶紧去取百两的黄金来。
谁知那渺渺真人忙拦住了,笑道:“我等并非为此而来。你之前在此处听我念诗,难道就没有什么感触不成?”
“感触?”林如海不明所以,“什么感触?不知二位仙长何意?”
“我等来此,原以为林府姑娘是有命无运之人,本想化她出家,免得她日后受寄人篱下的搓揉之苦。可是如今见了林姑娘方才她的命运早已更改,反而是施主倒更奇妙了,因此我等改了主意,想要化了施主出家。”
此言一出,林如海原本因为林黛玉身子大好而松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四周伺候的下人,又看了一眼仍在熟睡当中的女儿,沉声让众人且都退下。
“二位仙长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林如海轻声问道。
“并无旁事,只是人生苦短,何苦贪念着此时的富贵荣华,娇妻美妾,须知道这些不过是云烟过眼,转瞬即逝,倒不如与我出家,舍了那臭皮囊去。”渺渺真人虽说认真的说话,偏他的性子摆在那里,便是肺腑之言也恍若笑言一般。
“仙长说错了。”林如海摇了摇头,想到自己夺舍重生徒增因果,便明白对方可能是想帮助自己,因此之故,说话很是真诚。
“人生便是苦短,却也有着父母之恩,家族之情。我若舍了这些而去出了家,也不过是徒增了一情僧欲道罢了,那才是何苦呢?我并未看开,只因林家的荣光还需靠着我,林家的传承还需靠着我,林家的子女还需靠着我。我非良善之人,但也并非无人所依之辈,我既然已经是林如海,那就少不得接了林如海的担子,为林家做些什么。
方才听仙长所言,我家姑娘会寄人篱下受搓揉之苦。但我知道,若我在,我能护着她,不让她受此苦,若我不在,她怕就真的要成为无亲无靠之人了。还有我那两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也还没来得及见见我这个父亲,又会受些什么苦呢?”
林如海要说的话还有许多,只是那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到底不是自己人,他也不可能全说了,因此只捡了一半来分辩而已。
那渺渺真人和茫茫大士听罢,面面相觑一阵后大笑道:“如此,我等便不再痴缠,只看着施主能做些什么大事妙事出来吧。”
说罢,就出了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