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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物以类聚,这秋红是个不着调的,自打成了通房丫头,现正热乎着,三五不时的得了赏,少不得炫耀一番,奈何搭理她的人少,府里有些体面的哪个不是人精,更没人趋奉她。
倒是绣庄的钱师傅,每每她拿了好料子来,愿意帮她裁条裙子袄的,两人也能说上话儿,每次她偷空儿出来,少不得嘀咕一阵子方散。
尤其这钱师傅,比秋红多活了几十年,吃过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自然是眼睛一转一个道道儿,颇让秋红敬服,两人臭味相投。
秋红和吴贵家的散了,便来钱师傅这里,两人一边做活,秋红一边把刚刚的事絮絮的跟钱师傅讲了,最后恨恨地道:“那死丫头口角倒是伶俐,说她一句能顶回来十句,看着老实,实则贼精,真真可恨。当初在徐家我就瞧她不是个玩意儿,多早晚落到我手里,让她知道我的手段才好呢!”
钱师傅手上剪子顿了顿,抬头瞄了秋红一眼,冷笑道:“这点子事儿值当你急赤白脸的生气!真真让我看不上!你如今跟过去可不一样了,想要她如何,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只要大老爷还去你房里一日,便是二奶奶,也得给你几分体面吧。不过一个小丫头,在主子眼里,就是个玩意儿,你但凡开口了,大老爷还能不依你?府里丫头多得是,不过一个小丫头子,二奶奶还能不作这个人情?至于你咬牙切齿的恼恨么!没的让我瞧你不起!”
秋红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不好说柳儿难缠,董师傅更是个难惹的,嘴上却道:“且不说我们那院里丫头都是有定例的,不缺人使。便是要讨情,我要她一个丫头做什么,白费了那个体面,少不得要些头面尺头银钱攒些个体己,可不是实在多了。再说,想寻她的不是,只要在府里一日,还怕没了机会么。”
钱师傅心里微哂,也不挑破,话头一转,道:“说起来,那小丫头这两年模样儿可算是越发水灵了,也会服侍人,我看这边和府里,还真找不出比她强的。不是我长他人的志气灭你的威风,别看如今她年岁尚小,你再等几年,定然是个绝色的,一旦被调去那边府里,到时候,哪有你们站脚的地儿,想来你是个明白的,我也不过白说一句给你提个醒儿。”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不经意地道,“说起大老爷,我倒是听人说过,专门有那一等贵人,最是喜欢这年纪小相貌好的,你如今伺候大老爷,见的贵人多,想必也是见识过的吧。”
就钱师傅所知,在冯府这些年,二奶奶给大老爷买了不少水葱似的小丫头,最后哪里去了,除了送人不作他想。
秋红虽说心术不正,又生了一双势利眼,毕竟年轻心机还不够深,听了一嗤:“那又如何,难道我会好心地替她跟大老爷说和不成,美得她!”
钱师傅差点冷笑出声儿,暗道这就是个蠢的,少不得她调,教一二,遂道:“姑娘毕竟年轻,真当小小年纪就开始伺候男人是什么好事呢?”说着左右瞧瞧没人注意,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说了半晌,说得秋红又脸红又是惊诧又是害怕,最后若有所思。
柳儿摆脱了表嫂,回去洗漱一番便去了董师傅房里说话伺候,自是不知秋红在有心人点拨下,已经心生歹意。
说起来,柳儿素日并未得罪钱师傅,虽说是董师傅的丫头,可别的师傅求到头上,或者一时人手不足打替手的时候,对每位绣娘都是尽心尽力的。
更不用说几位大师傅了,只有更加恭敬周到的份儿,怎敢得罪人。
可最是有一种妇人,如给西门大官人和金莲拉皮条的王干娘之流,心思龌龊肮脏,她自家没什么本事,也看不得他人日子好,得着空子,少不得干些阴损的勾当。
钱师傅就属这一类人,早先是对董师傅,人出挑手艺也出挑,心里便不自在。好在董师傅脾气不好,人嫌狗厌的,被冒犯了无异于点燃了炮仗,还是一千响的,不炸个鸡飞狗跳不算完,她便一直没敢明里招惹董师傅。
柿子挑软的捏,柳儿又是个看起来长的光鲜的软柿子,更是让她生了捏捏的欲、望。
可惜平时抓不着柳儿的短儿,除了寻机使唤两遭,又不痛不痒的,还被个小丫头不着痕迹地探听了不少针线。更可恼的是,她很久以后才返过味儿来。
如今现成的机会送到眼前,她如何能放过。
至于秋红,原就是有歪心思的,如今成了姑娘,表面光鲜,时日长了,人后少不得也要受些委屈,虽不大放在心上,生些闲气却也难免,原本不正的心思,现今也越发歪了。
如今她闲来又无事,自觉比柳儿高了一等不止,柳儿又算是宿敌了,自然要给柳儿找些不痛快,如此,她便痛快了。
柳儿自是不知。继续给人做嫁妆的日子。
转眼又是中秋,冯大老爷小厮过来传话:“明儿午后老爷要来宴请几个朋友,别的不用特意预备,只舒适随意就好,菜色要清爽素淡;上好的螃蟹预备些,上回他带来的花雕备上两坛,姑娘们拿手的曲子预备几支。”
这姑娘自然不是冯家两位千金,而是小跨院那几位通房姑娘,其中不乏善弹会唱的。赖二奶奶又细细问了几句,方才打赏了来人放了出去。
二奶奶坐那里又思量了半晌,抬眼看房内只杨婆子和大丫头禄儿伺候着,便道:“西小院的都是些老脸面,想来老爷也没甚新鲜的,那秋红的嗓子倒是不错,不过如今正热乎着,也不知老爷是个什么意思。现府里那位身子不好,熬日子罢了,想来老爷在府里难免心情郁结,唉,既到了这边,若能就此疏散疏散,也算功德一件了。”
杨嬷嬷伺候赖二奶奶几十年了,最是知心,当即笑道:“何尝不是如此呢,凭他是谁,除了老太爷,不都是看大老爷的眼色行事。不过略有几分姿色罢了,爷们新鲜几日,高兴了当个玩意,转眼忘到脑后也是有的,奶奶何必当她是一回事儿了,倒是抬举了她。我看那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连个小丫头都拿捏不住,乌眼儿鸡似的白支楞毛儿。”
二奶奶噗嗤一声笑了,脸色稍霁,禄儿也跟着凑趣儿,“杨大娘说的很是。如今那位病着,一大家子孙男弟女的看着,老太爷又是个重规矩的,老爷怎么也不会往那府里抬人了。便是进人,以秋红那等没成算的,别说不成事,就是进府,对我们也无益,能保住自家算她运道好,奶奶何必多虑。即便有些个闲话传来,以奴婢看,不过是她自抬身价,想着一家子上下高看她一眼,日子好过些,不敢轻易得罪她罢,说到底不过是油蒙了心,做她的春秋大梦罢咧。”
赖二奶奶听了禄儿的话,不由心头一动,想起桩事来:“如今我屋里有几个丫头都不小了,这些日子我正思量着如何打发了去,你们如何看。”
禄儿自家便在这‘不小了’之列,心里咯噔一下,没吭声儿,倒是杨婆子没甚顾忌,开口便道:“照往年,不过是奶奶恩典,还了身契放了出去,想留下的配了小子罢了。”
二奶奶却没说话,端起茶盅呷了一口,眼皮都没抬吩咐道:“禄儿,去瞧瞧大姑娘那里还缺什么不缺。”
禄儿面色微变,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杨婆子知机,几步来到门前,撩开门帘往外看了一眼,吩咐一个小丫头看门,转身回到二奶奶身边,压低声音,“不知奶奶有什么打算,如今这一批大丫头,不比以往,可都个顶个的能干,模样儿也不差,在您身边伺候的时日都不短了,脾气性情都清楚,照理说,留下当管事媳妇,或给姑娘们陪房,都使得,不知您……”
二奶奶打量自己白嫩的手指,上面戴着两个宝石戒指一红一蓝,边看边慢悠悠地道:“能干的太能干了些,模样齐整的则太齐整了些,再者以大姑爷的家世,预备的两户陪房足足够了。且两位姑娘什么性子,你还不知么?自小娇养大的,看着明理懂事是个聪明的,实则都是没经过事不知人心险恶的主儿。如今大姑娘的婆家人口简单,她过去就当家,太平日子她还是应该会过的。真要是身边的人太出挑,天长日久的,我是担心她拿捏不住。唉,你又不是不知,我为何挑了这么一户人家。低娶高嫁,你道我真不想么,富贵荣华,谁看着不眼热!我不过是量体裁衣,她们姊妹自小跟我自在惯了,如何受的大家子的闲气?又不是正出的,高嫁又能怎么样呢。再说了,这个姑爷,人品才貌俱是难得的,若不是家世差些,便是老爷从中周旋,也未必落到我们手里就是了。”
杨婆子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些疑惑地道:“那不知奶奶您这是打算……这丫头大了,总留着可不是个事儿,我瞧着,每次大老爷过来,一个个伺候的可越发的殷勤了,说没动歪心思老婆子可不信。”
“正是如此。那位一旦挺不过去,那府里多个自己人方便许多。即便她命大过了这一关,多个自己人也不差什么,又不用我们养着。”
杨婆子心知,能给冯大太太添堵,二奶奶乐此不疲,此时想法子弄个人进府里,弄好了,便是病没怎么了大太太,一下子被大老爷气死,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别看赖二奶奶这些年在府外,可跟那位过招就没断过,更不知给冯大太太添了多少堵。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这边两位姑娘都快十岁了才上家谱,冯大太太功不可没,二奶奶如何不恨。
想到这里,杨婆子不由犹豫,“奶奶心里可是有了人选,这人既要模样好,更要心里有成算对奶奶忠心,要说最合适的,非禄儿等几个大丫头莫属,可我素日看禄儿,不像有这个心的,这强扭的瓜可不甜,一个弄不好反受其害。”
“我何尝不知,所以,你看吉祥如意姐妹俩如何,一对姐妹花儿,尤其如意,素日瞧着,可是个眼空心大的。两人的娘老子又都没了,剩个哥哥嫂子在外面,又穷又尖刻,就知道要钱,把两人当摇钱树,还不如没有呢,素日没少听她们报怨。”
“呵呵,人才倒也合适,只如此岂不白便宜了她们。再说,现今秋红热乎着没几日,依老爷的性子,一下子改了心思也不易呢。”
赖二奶奶嗤笑,“富贵荣华岂是那般容易得的,也得看她们的本事。至于老爷那边,这么些年你还没看清楚么,越老越爱尝个鲜儿,老不要脸的,不怕坏了身子短了寿!这事儿说难也不难,你只管透个话儿给她们俩,若她们姐妹有心,自然不用我们张罗,我们只管看戏,到时候推一把,不怕她们不感恩戴德!”
主仆两人商议妥当,随后布置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