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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赖嬷嬷的最终目的为何,柳儿倒是有几分猜度。
一则,伺候史太君,赖家更多个消息、说话儿的道儿,里里外外的,有个活动气儿。
二一则,老太君有好的玩意儿,必有凤凰蛋一份儿,送了宝玉,凭柳儿的才貌,将来爬上去,当家老爷的身边人,对赖家更有用。
最终,若送了林姑娘,老太太内定的孙媳妇,将来府上的当家奶奶身边伺候,将来在内宅更能说上话。
最不济,将来配了管事,但凡柳儿知道感恩,有点儿人心,也当回报一二,对赖家也百利无害。
除了死了没着落,凭柳儿无论哪辈子的模样儿性情,最终都差不了就是了。
可惜她上一世,就是混的早夭没了小命儿,在她身上下的一注,白瞎了。
人老精马老滑,柳儿不得不佩服赖嬷嬷,这小算盘,打的忒精了些,难怪儿子都出息。
想通了,柳儿便用心实则慢悠悠地做着针线,心安理得地受用起来,反正也过不了几日就得走。
面上仍旧感恩戴德,做针线陪赖嬷嬷说话儿,马屁拍的不着痕迹,把老太太哄的很高兴。
老太太本也通过赖二奶奶,细细盘查过她,如今再看,越发心满意足。就这小模样儿,一张巧嘴儿,进了府里,错不了。
对家里上下酸言酸语,柳儿只作不见。待进了荣府,这些统统会消失。上杆子巴结的赶都赶不走,世态炎凉小人嘴脸罢了,当真计较起来,就别活了。
炎凉,忽地想起荷花菊花俩丫头名儿来,可不一个夏天开一个秋天的,也不知是赖嬷嬷无知还是有意了。
八月初是史太君大寿,前后一个月,荣府上下都很忙碌。柳儿来后,赖嬷嬷过去几回,都没带柳儿,直到这回重阳过后一日。
“明日随我去府里逛逛去,别整天闷头做活。这丫头,说你也不听,索性我要过去陪老太太说话儿,跟着散散吧。”
这日晚饭后,赖嬷嬷对柳儿笑着道,“怪道当初,我一看你这丫头就觉着投缘,小小年纪,懂事不说,倒是个勤快的,只这么几日,便做了两条抹额了吧。手也巧,比她们针线上的都来的精巧熨帖,刚做那条姜黄绣五福捧寿,好生包着,孝敬老太太去,也算给我长脸了。”
柳儿笑着奉承几句,总算到了这么一日,每日家这么主慈婢恭,外加感激涕零的,也挺不易。
早先存的那份儿感恩戴德的心思,早淡了下去。
也不必特意打扮,齐整干净即可,拿方帕子包着抹额,主仆二人,用过早饭,看时辰差不多了,扶着赖嬷嬷,便坐了轿子过去府里。
前世死时,贾府尚且一片花团锦簇,柳儿自是不知后来的败落。如今对这等豪门朱户,内心着实存着敬畏,在内里活了那么些年,一步错便是尸骨无存,敬畏是渗入骨子里的。
所以,柳儿着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规规矩矩地给老太太姑娘们行礼问安,虽说一屋子主仆男女的都认得,却不敢带出丝毫行迹来。
贾母接了赖嬷嬷的抹额,看了一回,点头称赞,“很是用心,看针脚,女红上倒像是下过功夫的。”说完冲柳儿招手,“你过来,早听人说过,来了个新丫头。我且好生瞧瞧,到底是个什么爱物儿,你们老奶奶当做宝物儿似的,不早带出来叫我们看,很怕我抢了她的似的。”
赖嬷嬷口里道白一句,柳儿走上前去,贾母拉起柳儿白嫩的小手,摩挲着冲赖嬷嬷道:“模样儿倒是齐整,水葱似的,手又巧,口齿听着也伶俐。只我瞧这模样儿,怎么有些个眼熟呢?”
边上几位姑娘便笑,碰巧史大姑娘今儿也在,又是个嘴快的,当即道:“何尝不是呢,最是像我们这里一个人,你们都瞧瞧,像谁来着。”
别人都抿嘴笑,不吭声儿,倒是宝玉瞧了一回没忍住,拍手笑道:“若是廋些,倒是有林妹妹的影儿。”
那林姑娘闻言,瞧了柳儿两眼,点头,“有那么点儿意思。”说完仔细打量柳儿两眼,略想了一想,转头冲赖嬷嬷笑道:“这丫头不错,嬷嬷不如送了我如何,物似主人形,每日里跟照镜子似的,倒也有趣儿。”
贾母闻言,点着林黛玉的额头,笑骂:“你个促狭鬼儿,多少丫头你使,没个知足,倒要挖你赖奶奶的心头肉!”
赖嬷嬷哪里坐的住,忙起身冲贾母施礼,笑着凑趣儿:“老太太可折煞老婆子了,别说个丫头,凭他是个什么大宝贝,大姑娘喜欢了,也是她的造化,更是我们的造化,素日里想孝敬还没机会呢,千万求老太太给老婆子个体面吧。”
众人笑,贾母也指着赖嬷嬷,“你个老背悔的,多大年纪了,好好的老封君,还这般做作,跟他们小姑娘一般见识,没的让人说嘴。”
“哎呦,老太太这话就在这屋里说说罢了,老婆子这辈子就是府里的奴才,到什么时候,本分不能丢了不是。主子们给体面,那是主子的恩典,是主子宽厚,老婆子不能忘了本,不然成了个什么人了,岂不是那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赖嬷嬷边说边笑,一屋子人也跟着说笑,更有奉承贾母和赖嬷嬷,随声附和,夸赖嬷嬷明理的。
众人说笑间,柳儿这新出炉的赖家丫头,转手成了贾府的。
强按捺着心里的讶异,柳儿第一次见贾母的年月,她年纪也大了,又是贾母这等尊贵的老太君,一言一行,尤其对她说的话儿,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不说没有如今这般看重她,更没有林姑娘张口要她使唤一说!当时压根就没见着林姑娘!
这却是怎么一回事儿?
心里疑惑,不免多看林姑娘两眼,碰巧,林黛玉也看她,两下里都愣了愣。
林姑娘尚可,柳儿却面色微变,忙低下头去掩饰,不敢再看。
这林姑娘......绝对有古怪!
虽说一样的娇弱不胜,袅袅娜娜。但面色白皙粉润,乌发如云,双眸波光流转间,更多了三分娇美、三分艳色,四分脱俗的风流俊美来。
这精气神儿,绝非那个怯懦谨慎的林姑娘!
一个想法在脑子一闪而过,难道,林姑娘也有了某些奇遇不成?
内心疑惑,此等诚,没她一个小丫头能说话的余地,只得暂时撂开。
好歹在冯府,赖二奶奶把她送人,还要问上一句,别管真假,到底走个过儿。
如今,人家赖嬷嬷可是直接忙不迭地答应,一点儿顾虑也无。料想,在她老人家的眼里,自己必定是慕这府里富贵的,巴不得的呢。
出来两人,回去一人,柳儿当日便留在贾府里,赖嬷嬷临走悄悄叮嘱她,“大姑娘瞧上你,是你的造化,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前程,那可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将来更是......总之,你只管好好服侍,出头了,嬷嬷少不得要借你的光呢。”
如今柳儿落到林黛玉手里,赖嬷嬷心满意足,柳儿这丫头是个知道感恩的,又出挑儿,想来差不了。
一时倒是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丫头有这个造化,就该让老大媳妇认了干女孩儿。如今,只得以后好生来往就是了。
柳儿如赖嬷嬷所愿地,说了些好听的,必不辜负老奶奶一番心意等语,送出去赖嬷嬷老远,内心却一片空荡荡的。
赖嬷嬷回去,让人把柳儿的东西打点两个大包,少不了又加进去些,派人送了过来。来人又说,张婆子在那边好好的,让她不必惦记等语,不过卖柳儿一个好。
如今,林姑娘当众开口要了柳儿,却并没有当日领回去,抱着外祖母的胳膊,椅着撒娇:“老太太疼惜玉儿,且放这里调、教着,瞧杨梅鸳鸯姐姐等人就知道,外祖母最是会调、教人的,等这丫头大些,学得杨梅姐姐三分本事,玉儿再领回去使,岂不便宜呢,好外祖母......”
如今鸳鸯虽说已经是大丫头,毕竟年纪小。是尚在府里的大丫头杨梅,一手带出来的,尚且不是众丫头的头儿,却颇得贾母中意就是了。
贾母听了外孙女的话,指着她冲众人道:“素日里只说凤丫头精明能干,如今大伙儿可瞧着了,看走眼了不是,真精的在这里呢。平日里从我这里,鼓捣些家什玩物做耍不算外,如今捣鼓上小丫头了,居然把劳心劳力的主意,打到你外祖母一把老骨头身上来,可见白疼你了个酗精儿。”
凤姐刚进来,得知此事,上前笑道:“哎呦,也就是老太太有这本事,妹妹怎地没打孙媳的主意?可见有时候年轻也不顶事,有能耐本事是正经呢。我倒是想立时到老太太这般年纪,就怕到时候没老太太的本事,白瞎了一把岁数,让人笑话呢。”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更有人说二奶奶这嘴,定能赶上老太太了,别的还罢了。
说说笑笑间,柳儿虽说是林姑娘要的,却暂时在老太太这边伺候。
看柳儿针线不错,一问又是个认得几个字的,当即让同鸳鸯一起,跟杨梅学些伺候规矩,先领着二等丫头的例。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杨柳儿,早晚必是大丫头了。
当天林姑娘临走,把柳儿私下里叫过去,打量她一番,道:“你在老太太这里好好服侍,好了,转年杨梅姐姐几个大丫头放出去了,提你上去顶了空儿,也不过是老太太一句话的事儿。别的,你先不必多想,学好规矩要紧。你若争气,过两年,愿意到我屋里伺候,我自然要你......若你自家没个志气,或有别的想头......我也不拦着,你可明白?”
别人这个年纪明白与否,柳儿不知,但如今的柳儿,再明白不过了。
二话不说,实心实意地给林姑娘磕了头,言道:“必不辜负大姑娘一番美意。”
她已经十分肯定,此林姑娘定然非彼林姑娘,但是丁点儿不减她的好感,从内心往外感激着。
林黛玉含笑点头,“是个聪明丫头,好自为之,去吧。”
自此,柳儿开始了贾母院使唤丫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