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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重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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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里。

公孙上完了课,走到兰惠书斋门口,就见伊伊正带着姑娘们练功呢,那场面别提多逗乐。

兰惠书院一群大家闺秀,平时除了念书别说练拳了,连花都不绣,这会儿起哄跟着伊伊学功夫,伊伊才让她们扎个马步,就东倒西歪一大片。

公孙摇了摇头,就见另一头包延他们的书斋里,众男生都在院子里等着,包延和庞煜到处找,天尊和殷候呢?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小良子蹲在门口瞧着那一群书生生闷气,槿儿又一声不响被天尊和殷候抱走了。

淳华跟萧良打商量,“那我们还练不练了?”

小良子瞟了众人一眼,“先去跑二十个圈再说。”

一众书生哭丧着脸慢悠悠去跑圈。

小良子身旁不远处,等在兰惠书院外负责一会儿送赵兰回宫的戈青正拿着张单子看,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公孙走到他身旁,坐下,准备喝口茶歇一歇,就见单子上都是人名,有些好奇,“干嘛呢?”

戈青道,“我爷爷要过寿,准备摆寿酒,说要请些老朋友,有些都不是开封本地的呢,我得安排人手去送请帖。”

公孙好奇,凑过去看,就见戈青还在算马车和人手,有些好奇,“你派人去送亲贴么,要那么多马车干嘛?”

戈青摆手,“光送请帖没用啊,还要派马车去接,我爷爷的朋友都八十岁往上走了,有几个还过百岁了,我正愁怎么把人接过来呢。”

公孙微微地愣了愣,又看了一眼名单,起码有三四十个人。

“都是你爷爷以前军中的朋友么?”公孙问。

“大概吧……爷爷没说。”戈青说着,自言自语,“其实爷爷从来不过寿的,前阵子爹爹跟他提起他还说不要摆酒,麻烦,这几天突然说要摆酒,还要请那么多朋友。”

公孙喝着茶,“这些朋友平时有走动过么?”

戈青皱着鼻子摇摇头,“完全没见过哦,而且都不是亲戚,好奇怪。”

公孙托着下巴想了想,问戈青,“你爷爷和林夫子是老朋友吧?”

“嗯……倒是认识的。”戈青点头,“夫子有时候会去爷爷家吃饭。”

公孙点了点头,林萧是吴一祸当年的书童,而戈元是他部下的孩子,那么戈元和林萧肯定是认识的。

公孙又跟戈青闲聊了两句,就回书房了。

书房里,正好林夫子也在,他正看门口学生们跑圈呢,忧心忡忡,“行不行啊?这武斗完全没胜算的感觉。”

公孙走过去他身边,问了几个刚才戈青手中名单上的人名,林萧微微地愣了愣,随后道,“都认识。”

公孙心中了然,“都是当年跟随幽莲将军的人么?”

林萧点点头,“嗯,有的是家将有的是军营里的,其他大多数都过世了,活下来的不多,就这些了,一把老骨头。”

说完,林萧好奇问公孙,“为什么问起这个?”

“呃……”公孙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夫子想了想,笑了,“哦……是不是小戈摆寿酒请他们来?”

公孙点头,“夫子知道这事情?”

“我前两天跟他吃饭,他提起这事了,其实我们知道少主还活着都很开心。”林夫子说着,叹了口气,“到了我们这把年纪谁都不知道哪天会死,以贺寿之名把大家都聚起来,目的无外乎见一见少主,哪怕是最后一面呢……也走得安乐了,反正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而且少爷其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一定也思念大家,看到大家都好,他会开心的。”

公孙看了看林萧,问,“林夫子,你知道林大和林二么?”

林萧听到这话后,瞬间没表情了那么一会儿,似乎是僵住了。随后,老爷子开口,说了声,“不记得了。”

公孙感觉到了林夫子的表情变化,知道大概提到了别人不想说的事。

“总之都过去了。”林夫子恢复了刚才笑呵呵的样子,“剩下的人都过的挺好的,那就行啦。”说完,溜达出门了。

公孙靠着窗台发呆——剩下的人都过得挺好的啊……

……

展昭和白玉堂详细听了殷候和天尊讲述了当年程邦的事情,都忍不住皱眉。

“既然程邦确实已经死了,而且事实也并非像传说中的那样……”展昭不解,“那一切不是应该都已经结束了么?”

白玉堂也点头,“一段已经结束了的恩怨,为什么又会牵扯到这次的案件?”

“我有不好的预感。”风传风轻轻摇了摇头,“该不会……是冲着病包来的吧?”

“我还是去找找婿叔,他人在哪儿?单独一个人么?”展昭问。

殷候一耸肩,示意不清楚,他那么大个人功夫又那么好谁看得住。

“不过么。”九娘突然自言自语,“如果真的让他想起了程邦的话……”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那个会射箭的话唠呢?”

赵普摇头,“刚才还说回家拿弓箭来着,一下没影了。”

“拿弓箭?那就错不了了。”九娘道,“前两天病包还说他挺有天分的,可以教一下,这里有什么适合练射箭的地方么?”

“军营的操场吧。”赵普道。

于是,展昭和白玉堂,还有九娘三人一起去操场找吴一祸。

赵普找到小四子,和天尊殷候一起赶回太学,还要给学生教功夫呢。

……

而此时,开封的大街上,出现了两个闲人。

邹良提着满手的大包小包,看着一路买东西的霖夜火,“你分开几天买不行么?非要一天买完?”

火凤眯眼,指了指天上,“难得今天阴天不晒!当然一次买完了!”

邹良看了看活蹦乱跳的霖夜火,突然开口,“唉。”

“嗯?”霖夜火正拿着两个琉璃碗比较,似乎是想买几个。

邹良问他,“我过几天要回趟黑风城。”

霖夜火转脸看他,眼睛眨了眨,邹良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你什么时候回魔鬼城?一起呗,我回去一个月还回来,然后轮到乔广去。”

霖夜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坏笑,“你是想说,你要去黑风城,然后想我陪你一道去,是不是啊?”

邹良看一旁,“你总也得回去一趟吧,这么大门派不管了?整天在中原鬼混。”

“中原风沙小啊,皮肤好!”火凤摸着下巴,“我要考虑一下把火凤堂挪到中原来。”

邹良失笑,“你那么大门派挪到中原来,不怕中原武林的人又找你作死去?”

霖夜火瞧了瞧略不满的邹良,将那两个碗递给店家抱起来,边慢悠悠道,“唉,我也该回去一趟了,跟你一起走吧。”

邹良点头,“你自己说的,跟我一起走。”

霖夜火白他,接了包好的琉璃碗,两人刚想走,就见不远处,一个老汉被一辆推车撞了一下,跌了个跟头。

推车的小哥吓了一跳,去扶那老头。

邹良和霖夜火也走上去看,就见那老头哭丧着脸扶着腰,“唉……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这衰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霖夜火歪着头看他,“老头,你倒什么霉啦?输钱了还是媳妇儿跟人跑了?”

邹良无语地看了看霖夜火,这老头看着都七八十了你还真能开玩笑啊?

老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没摔坏,也就没难为那个推车的,准备继续往前走,邹良本也不是什么热心人,就想着提包回去了。

可霖夜火却是来了兴致,跑上两步逗那老头,“唉老头,你受什么刺激了?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忙。”

邹良摇头——没事找事的典范,这年头长得越好看的越能折腾。左将军虽然腹诽,但也只能跟着那只火凤闹,快步跟了上去。

“只要钱和武力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啊!”霖夜火一拍胸脯,“说吧,没钱我给你,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老头大概被火凤这股二百五的气势震慑到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闺女你不是中原人吧?”

邹良嗓子眼里发出了忍笑的一个气音,霖夜火那个气,指着自己,“老子是男的!”

老头张大了嘴,随后叹气,边摇头,“我那一河塘的鱼都死了!今年一年算是白干了!儿子又病了,这倒霉事一桩接一桩。”

霖夜火顺手掏出两张银票来给他,“够不够?”

老头拿着银票嘴都合不上了,白送钱拉……

霖夜火拍了拍他,“给你儿子请个好大夫看病去,要是治不好,去开封府找公孙策。

说完,对邹良一撇嘴,那意思——走啦!

邹良无语地跟着霖夜火,这散财童子做的,比白玉堂还败家……不过以魔鬼城居民平日挥金如土的作风,倒是也合情合理。

邹良回头看了看,就见那老头正追他们。

左将军停下脚步,顺便拽住霖夜火的衣领子。

霖夜火直起后脚踹他,“我又不是展昭你跟拽猫似的……”

说话间,老头气喘吁吁跑到跟前了,将钱还给霖夜火,“使不得使不得……”

霖夜火皱眉,“客气什么,大爷有钱你拿去救急么。”

“我也不是缺钱啊。”老头直跺脚,“只是觉得住得离金家太近了大概沾了邪气倒霉,想搬家而已。”边说,边哭笑不得将银子塞还给了霖夜火。

邹良看了看老头的衣着,的确不像是生活窘迫的人,金家……

“你说金家老宅?”邹良问。

“可不是么!”老头叹气。

邹良问,“金家附近没什么宅子啊,你住哪儿了?”

“我是成塘村的。”老头道,“在开封西郊。”

邹良想了想,是跟西山隔了一条官道的那个成塘村啊……那村子很富裕的,村子里的人大多是养鱼养鸡的,老头估计是个乡绅,家里有鱼塘鸡舍。

“自从那尊怪里怪气的金像挖出来之后啊,我们那个村就不知道怎么了,接二连三有人生病,要不然就是一晚上鸡舍的鸡死了一半,要不然就是鱼塘里的鱼都死了,大家都在讨论搬家的事情,觉得那地方肯定风水不好!”老头直摇头,“唉……这金家不知道是不是信什么邪教,害人害己。”

“老爷子你跟金家的人认识?”霖夜火问。

“认识啊,金家以前吃的鱼和鸡都是我家鱼塘和鸡舍的。”老头无所谓地道。

霖夜火和邹良交换了一个眼色,一把拽住老头,“走!请你吃饭。”

说完,把一头雾水的老头拽进了不远处的酒楼。

落座吃上饭,老头哭笑不得看霖夜火,“我说小姑娘……”

霖夜火牙齿磨得嘎吱响,老头赶忙摆手,“哎呀,我又糊涂了。”

“这金家……”邹良刚要问。

老头叹气,“你们是想打听金家那批失踪的金子的消息吧?”

霖夜火和邹良对视了一眼,“金子?”

老头抱着胳膊笑,“这些年不知道多少江湖人来金家老宅附近打听,想找关于传说中金家那批失踪的黄金的线索,我劝你们还是别惦记那批金子了,都造了金身邪神了,我当年果真是没看错。”

“你以前……见过金身邪神?”邹良问。

霖夜火想了想,那金身邪神就是三头金陀的可能性很大!

老头点头,“嗯。我以前去结银子和送货的时候看到过,金家后山摆了好大的一只金手,我问管家,管家告诉我说是造邪神呢。”

说着,老头压低声音,“金家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点点地不顺起来,直到后来变成鬼宅,所以说啊!不要沾惹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啊!”

邹良和霖夜火从老头话里听出了重点,“你有没有问过,是谁给的金家这个买卖?”

老头失笑,“还能有谁?朝廷给的呗。”

霖夜火和邹良都一愣,“朝廷?”

“不是朝廷谁敢造邪神啊?更何况还是那么多金子!”老头一笑,“据说还有圣旨呢。”

邹良和霖夜火面面相觑——什么?!

“不过啊……”老头压低声音,“先皇也不厚道,让人造了邪神你倒是拿走啊,也不拿走,就封在山里,搞得那一片风水那么差,我们村子也跟着遭殃。”

“当真是先皇下圣旨,让金家造邪神?”邹良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老头一耸肩,“我听管家说的,真假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就是个卖鱼的也没见过圣旨……哎呀。”

老头话没说完,霖夜火一把提起他,“走老头,去开封府聊聊。”

说完,火凤将这一头撞上门的线索提回开封府,交给包大人问话了。

邹良付了饭钱,起身下楼,稍稍留意了一下附近食客的谈资,似乎言语间,的确是有人在讨论金家的事情。

邹良找来两个影卫,让他们去附近好好打探一下,开封城的百姓,对金家老宅最近是怎么议论的。

……

此时。

展昭和白玉堂带着九娘,已经来到了军营的操场。

果然,就见吴一祸正坐在一个石墩子上,龙乔广拿着重弓正挠头。

三人走到切近,还没说话,就见龙乔广对着远处的箭靶拉弓……可奇怪的是,只有弓,没有箭。

九娘微微一皱眉,“果然……”

话没说完,龙乔广放了弓弦……

片刻之后,对面的箭靶文思没动,箭靶后方的一棵垂柳……柳条微微晃动了一下。

九娘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道,“看来是不行啊……”

白玉堂问展昭,“龙乔广在练什么?”

“大概是婿叔在教他二重弓。”展昭道,“要学会二重弓一定要学会无形箭,那个很难的,我都做不到。”

白玉堂吃惊,“你也学不会?”

“这个跟学不学的会没关系,怎么说呢,就跟学游水和轻功似的,有窍门,参不透的再聪明也学不会……”展昭打了个比方,“要把无形的内力聚集成有型并不难,但要将内力射出去就难了,必须要让内力、风和弓弦能完美地配合,别说我不会,外公和天尊都不会。”

白玉堂点了点头。

“龙乔广的情况更糟糕啊。”展昭压低声音在白玉堂耳边说,“我以前也试过!无形箭正确的方法是对面的箭靶上靶心的位置有一个坑、错误的方法是,箭靶倒地,或者箭靶上出现裂纹……可是龙乔广射过去的内力根本没有聚拢,只是散的,于是变成了风。”

白玉堂点了点头,“于是……话唠没天分?”

“何止没天分。”九娘无奈,小声说,“真是死蠢啊,无形箭和二重弓是靠天分的,没天分也就是不开窍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展昭和白云图对视了一眼——龙乔广射箭不是超有天分的吗!

右将军此时还是困惑脸,搔着头看吴一祸。

吴一祸正盯着远处还在轻轻摆动的垂柳发呆,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九娘对展昭和白玉堂一摊手,“当年程邦可是第一次就学会了。”

这会儿,吴一祸站了起来,九娘拽住他,“回去吃药了,别老在外边吹风。”说完,将人拉走了。

展昭和白玉堂走到龙乔广身边,此时,右将军又拉了一弓,可对面的箭靶还是没动,箭靶后边的柳树动得更厉害了点。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龙乔广不解问二人,“内力要怎么聚集?”

展昭拿过来试了一下……远处的箭靶倒下了。

龙乔广搔头。

白玉堂也拿过弓箭试了一下……箭靶也倒了。

可龙乔广再试,还是没倒,杨柳树晃得更厉害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详细给他讲,可龙乔广就是不明白,似乎完全不开窍。

这时候,接了公孙回来看热闹的赵普抱着小四子也过来了,还有从皇城军那边过来的欧阳少征,两兄弟也都试了试,都能将箭靶射倒。

可龙乔广死活都学不会。

欧阳搔头,“这都邪了门了,聚个内力又不难。”

赵普也抱着胳膊不解。

小四子拍着龙乔广的腿安慰他,“广广不要着急,可能是方法不对。”

龙乔广拿着弓一头雾水,觉得自己比猪还蠢。

远处,走到操场出口处的吴一祸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树下看。

九娘怕他难过,拍了拍他,“唉,算了,这种不可以勉强。”

然而……与九娘料想的不同,吴一祸此时脸上非但没有失望的神情,看着愁眉苦脸的龙乔广时,竟然嘴角带出了一丝笑容。

九娘戳了戳他腮帮子,“你脸抽筋啊?”

吴一祸无奈看了她一眼,背着手问她,“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学无形箭,用了多久?”

九娘不解,“你不是天生就会么?”

吴一祸笑了,转身往外走,伸出三根手指头,“我用了三天三夜,也没学会怎样凝聚内力。”

“哈?”九娘吃惊地追了上去。

“确切地说。”吴一祸笑道,“我到现在都不会凝聚内力。”

九娘不解,“那你怎么用的二重弓?”

“因为无形箭的窍门,根本不是凝聚内力。”吴一祸淡淡一笑,“用凝聚内力催出来的无形箭,只能练到二重弓,绝对不可能练成流星箭。”

九娘皱眉,“流星箭就是无限个二重弓的集合,我记得你以前说过……”

“对啊。”吴一祸点头,“所以说凝聚内力练出来的二重弓是错误的,正确的方法只有一个……”

“是什么啊?”九娘好奇。

吴一祸摇了摇头,有些答非所谓,或说只是在自言自语,“有时候,有些绝招聪明人是学不会的,只有蠢材才能学会,蠢……也是一种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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