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第五回细剖析联盟初定

徐氏是贾代善亲自给贾赦定下的妻子，乃是开国将军徐汇达的后人。她性子不算刚烈，也没有武将家女孩子那样骄横霸道，却偏偏能制得住贾赦这个浪荡儿。所以贾赦房内虽然通房小妾无数，但也没有起什么风浪。

徐氏从前曾给贾赦生了一个儿子，名叫贾瑚，只可惜在贾敏出嫁前半年的时候贾瑚早夭，所以徐氏现在也是膝下空虚。

贾敏跟徐氏的关系不错，素日见了面也是有说有笑的。徐氏年长，对贾敏这个娇滴滴的姑奶奶也是万分喜欢，所以这次贾敏下帖请她过府相聚，她也欣然答应了。

“难得你请我过来一聚。”徐氏理了理衣衫，坐下来笑道，“有给我准备什么好吃的吗？”

“嫂嫂一张嘴就问好吃的，难道也不想我吗？”贾敏回道，“家里移栽了几盆上好的并蒂莲，我这回是请嫂嫂来一起赏花的。”

“那咱们走吧。”徐氏爽朗地率先站了起来，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微微扬起。她虽然都二十六、七了，但举止有时候还像从前闺阁时候那样爽朗。

“嫂嫂看着好许多了。”贾敏拨了拨并蒂莲的水面，假装仔细端详着徐氏的脸色，“当初我出嫁的时候，嫂嫂还在为瑚哥儿的事伤心。眼下都过去了罢，嫂嫂早日养好身子，再为大哥诞下一个儿子就是了。”

徐氏见贾敏提起早夭的儿子，心里还是有些悲伤，她只叹了一声：“大夫说我的身子还不适合生育，想要再怀孕只怕还得等一段时日了。”

王氏竟然这么快就下手了？！贾敏皱起了眉，“嫂嫂的身子不是一直都很好的么？”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这段日子小腹又冷又痛的，下帖子请了太医来看，却说我是上次生产时留下了病根，现在还在吃药调理。”平日在贾家里徐氏也是没个能说贴心话的人，这回见到贾敏才总算把憋在心里的疑虑给说出来，“可之前太医明明说过我身子一切安好的，我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嫂嫂看的是哪个太医？”王家跟贾家一样，是有宣召太医的权力，王氏要收买一个太医实在是太简单了。贾敏循循诱导，“我记得咱们家从前找的是陈太医，他的医术可好了。从前我有什么不适都是找的他。”

“咦，可这几次来的是陆太医……”徐氏细细一想就觉得不对，“是呀，从前一直是陈太医帮我调理的，他都说我的身子安好无大碍；也是换了陆太医之后我的身子才出现各种不适。莫不是有人要害我！”徐氏倒吸了一口气，指甲一用力把一枝并蒂莲给掐断了枝叶。

“嫂嫂先冷静一下。”贾敏见鱼儿已经上钩，连忙扶着她到廊道上坐下——她算得准，此时身边伺候的人都落得远远的，根本没听见两人之间的谈话。“嫂嫂仔细想想，这陆太医是谁首先传进府里的？”

徐氏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咬了咬牙道：“是二弟妹，那时候珠儿得了风寒，陆太医进府给他诊治。后来等我想传召太医，二弟妹却说左右陆太医在，就不必再请一个太医过来了。”

果真！贾敏记得，上一辈子给玉儿治病的也是这个姓陆的。人吃五谷杂粮就一定会有不舒服的时候，看来王氏还真是会部署，这么早就将这样重要的环节掌握在自己手里，怪不得大房的人一直生不出嫡子来，只怕她也给自己侄女做了手脚吧！

徐氏见贾敏在思考些什么，心里也慢慢冷静下来。她不是愚蠢的，贾敏的循循善诱她现在也看出来了，摸了摸手中的九弯素纹平银镯子，徐氏开口道：“妹妹今日请我来，其实是有事要跟我说吧，方才的话也是妹妹有意诱导的。”

贾敏早就料到自己会被识破，干脆也就明人不说暗话，开门见上道：“嫂嫂好心思，我也不多做隐瞒了，我是看王氏不顺眼，想跟嫂嫂联手罢了。”

徐氏没想到贾敏会这样称呼王夫人，惊讶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二弟妹？”

“她不配嫂嫂这一声‘弟妹’，嫂嫂可别忘了她是可能害你的人呢。”贾敏冷哼一声道，“所谓‘最毒妇人心’我是看清楚了，我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得罪了她，居然卯足心思对付我，让人想方设法勾引夫君，想要破坏我与夫君之间的感情。”

徐氏不可置信地看着贾敏，惊讶地说道：“你是说她……”

“嫂嫂也觉得不可思议吧。”贾敏咬着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把手伸到外嫁姑奶奶后宅的人。就算我从前言语上得罪了她，我给赔不是也就罢了，她竟然是要我夫妻生嫌隙，要我往后这大半辈子无所依靠！这样的女人真是……王家家教得好啊！”

徐氏也没想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妯娌坏心思，但也不完全相信贾敏的话，毕竟贾敏跟王氏之前也是有过矛盾的。贾敏早有准备，让刘嬷嬷带着沛菡上来。

沛菡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一见贾敏目光如炬心里就有些惴惴的，听罢问话后更是脚下一软不敢再争辩些什么，一五一十地就说了出来。

徐氏惊讶于王氏对贾家掌控力度之强，又因陆太医的事情，心中隐隐约约已经觉得不安。她绞着手中的帕子，道：“可你说，她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了国公府二房太太还不够，还想着当国公府老太太呢。”贾敏冷笑着道，“嫂嫂如今没有孩子，她身边却有一个珠儿。如果大哥一直无所出，那她的儿子不就可以借此过继给大哥跟嫂嫂，将来只怕整个国公府都要给她拿捏住了。”

徐氏听了以后，心底里模模糊糊地就有个猜测：她的儿子是不是叫王氏给让人害死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与王氏的仇恨就不共戴天了！

“嫂嫂回去好好想想吧。”人的联想总是丰富的，贾敏不知徐氏心中已经想到了另一个地方了，只道，“我是个外嫁女，贾家的事情是不能再指手画脚了。可嫂嫂不一样，你还一直跟这个蛇蝎毒妇住在一块儿地方呢。我就怕她以后得了实权，开始有恃无恐地对付大哥、嫂嫂甚至母亲，那到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此事容我回去再想想。”徐氏嫁给贾赦这么多年，她的人脉比王氏的更要多更要深，她自会回去好好查查，如果王氏真的对他们这一支有所图谋，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贾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人将徐氏给送了回府后，才慢慢踱步到沛菡跟前，弯下腰道：“念着你是陪我一起长大的，这回先饶过你。再有下次，就别怪我这个主子心狠手辣了。”

沛菡是害怕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喘着大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贾敏在刘嬷嬷耳边吩咐了几句，才带着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