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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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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雅姿还哭,她今天已经哭了很多轮了,可惜没有要理她。

而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楼上动静太大,楼下那群雇佣兵也被吸引了上来——他们明显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且从他们的表情来看,说不定已经脑补了一系列他们的老板把质摁地上这样那样的场景。

所以当那些雇佣兵进来只看见一个浑身脏的像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女以及站得远远的两个男的时候,他们用肉眼可见的方式做出了个堪称“失望”的表情。

而此时此刻,就当一大群围观顾家二小姐怎么将自己搞得狼狈不堪的这个时候,萧末的晚餐还放那个年轻的膝盖上,年轻修长的指尖还捏着那塑料的一次性勺子,现,帽檐底下的他似乎正皱着眉——

就好像一只被打扰了晚餐的任性小豹子。

很不高兴的样子。

“带她到另个房间收拾下,”他扔开勺子,动了动脑袋看向门口的雇佣兵,然后又用那种不相信别智商似的语气补充了句,“看紧点。”

说完,似乎也懒得看那些雇佣兵有什么反应——就好像他们他看来也同样是一堆垃圾似的,带着鸭舌帽的年轻转向顾雅姿,用那种令遍体发寒的目光盯着她,近乎于一字一顿往外蹦一般,简单地说:“让洗澡,别耍花样。”

洗澡?

这?

屋内陷入了一片的死寂。

就连顾雅姿也将嘴边呜呜咽咽的哭嗝吞咽回了肚子里。

年轻的一句话不仅没让顾雅姿开心一点,相反的,她瞬间的怔愣之后她浑身猛地一颤,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之上她缓缓地瞪大眼,泪眼婆娑的模糊视线之中顾家二小姐扫了一圈周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大男,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小脸越来越苍白,反而一把抓住了那发霉的弹簧床惊恐地摇头:“不去!”

萧末能感觉到坐他身边的年轻身上散发出越发阴郁的冰冷。

他打了个手势,站最门口的那个雇佣兵大步走进来,也不嫌脏,踢开那个翻倒过来扣顾雅姿身上的餐盘,一把手将她像是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

顾雅姿跌跌撞撞地踉跄了一会儿,被拖拽着往外走了几步,经过萧末的时候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抓住了男的裤脚,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叫了声萧叔叔——

萧末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知道今天这个年轻用枕头捂住他的时候如果不是顾雅姿用身体撞击让他一时半会没站稳给了萧末反击的机会,搞不好现的北区大佬已经是尸体一具……所以虽然不太喜欢顾雅姿,但是这会儿的功夫,男不得不说一同落难之后大概是惺惺相惜让他稍稍对这个小姑娘有所改观。

虽然她一口一个“炎哥”还是很惹讨厌(。)。

无视了身边的苍白年轻从鸭舌帽底下射来的几乎能杀的冰冷目光,男站起来伸手将地上被拖来拖去的小姑娘扶起来,萧末手上的铁链也很重,所以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有些无济于事地替她拍掉肩头的那些灰尘——

其实以现她身上那衣服的程度来看,这套昂贵的套装裙大概已经不能穿了。

思及此,男微微蹙眉,顿时觉得这个小姑娘被这群粗鲁并且完全不同怜香惜玉的绑架未免也太可怜了点……

见顾雅姿哭得魂都快飞了,出于一贯养成的优雅绅士风度,男正想伸出手替她擦下眼泪,却没想到,男的指尖碰到她之前,忽然冷不丁地被从后面粗鲁地一把拽住了锁链!

那锁链很重,萧末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甚至有些单薄的年轻哪来那么大力气,总之他的拉拽之下,男踉跄了下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是后者眼疾手快伸出手将自己的手臂固定男的腰上才让他站稳。

之前车内有暖气,所以哪怕大冬天的萧末也只是穿着一件衬衫。

而这个年轻却仿佛不怕冷一般,身上穿的,也是一间薄薄的T恤。

所以此时此刻,当萧末被对方的手臂紧紧地固定腰间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贴着对方的,并且从他身上传来了一阵令男心神不安的体温度——除了萧衍之外,萧末已经很久没有跟任何靠得这么近过了。

更何况此时对方鼻息之间的灼热气息正尽数喷洒男的后颈脖之上。

他的鸭舌帽帽檐顶男的后脑勺,当他说话的时候,那声音仿佛近得就萧末的耳——

“不要管她,”他言简意赅地说,“不许碰她。”

“现这样,想碰也碰不到。”黑发男显得有些无奈地说着——因为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仅拦他腰间的手臂变得越来越紧,另一边空闲的手,也略具威胁性地轻轻搭了男被粗重的锁链铐住的双手手腕之间。

年轻似乎很满意现这种姿势。

连带着,语气里之前那种阴森森的气息也减少了不少——萧末感觉到顶自己后脑勺的鸭舌帽帽檐挪开了些,然后听见年轻他身后命令这些雇佣兵把顾雅姿带到隔壁房间去。

那些雇佣兵听了老板的话,就伸手重新抓住了顾雅姿,谁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年轻的女也疯了似的挣扎起来,她哭得嗓子都压了,声音又尖又细且沾满了恐惧:“不去——不去——就要这里——萧叔叔!!不要跟这些单独一起!萧叔叔救救不要让他们带走——”

萧末皱起眉。

转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这时,他听见身上的忽然有了什么动作——

萧末只是隐隐约约听见“咔嗒”两声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清香,还没等他来得及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呯”地一声巨响,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随即响起的是顾雅姿撕心裂肺的惨叫——

萧末浑身一震,低头目光下意识地顾雅姿身上扫来扫去,没用两秒男就一眼看见顾雅姿的小腿处一个黑洞洞的血孔,无数的鲜红从那处如同泉眼般涌出,那白皙光滑的小腿处,如今也被子弹灼烧出了一小圈黑色的坏死皮肤——

变故只是一瞬间。

这些年管理着北区,虽然类似于萧家大宅底下的刑堂里见识过不少新花样,但是要说有什么真的他面前动枪,还真的是……很少有。

萧末心惊肉跳,死死地抿上了唇。

就连那些雇佣兵看上去也没想到年轻会忽然二话不说就直接拔枪打。

顾雅姿哭得很大声,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鬼哭狼嚎——一直被顾家捧成掌上明珠,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被绑架还这么近距离地吃了枪子——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就好像刚开始她真的以为无论自己怎么哭闹对方都不可能真的开枪似的……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枪支如果是属于爆发力大的那种,搞不好她下半辈子都要靠着拐杖和轮椅度过。

光是这么一系列的惊吓,已经足够让场的所有震惊地沉默下来——场没有因此而受到任何影响的,似乎只有开枪的那个苍白的年轻本……他始终保持着站男身后的只是,原本压他手腕上的那只手抬起来,轻轻地压了他的口鼻之上,那手指指缝之间似乎还带着年轻身上的那种廉价香皂香味儿,给有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却也足够,让遍体生寒。

那盖住男半张脸的手,仿佛无声地提醒他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

“嘘,”年轻靠男的肩头,薄唇轻启,压男口鼻上的手微微使力,“不要说话,会生气。”

年轻说着,就好像是猜到了萧末要说什么似的,他冲着手下的那些雇佣兵做了个手势,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将前一秒还挣扎个不停的顾雅姿从地上拽起来扛肩头,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管,直接将她扛出了屋子——

直到隔壁的某个房间传来门被用力打开然后用力关上的声音,走廊上再一次响起了雇佣兵们走动时踩地上发出了沉重脚步声——那脚步声好像听上去比刚才的更加沉重——但是顾雅姿的哭声似乎减小了,听上去闷闷的,就好像是真的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看样子他们是直接将顾雅姿关了单独的房间里,然后自己离开了。

萧末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男感觉到压他口鼻之上的手稍稍拿开。

萧末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过头,发现自己跟那个苍白的年轻距离十分接近,然而对方却完全没有推开,他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从茅檐底下看着男。

萧末想了想,问:“们不会对她做什么吧?”

“没那么无聊。”年轻淡淡地说,“只要钱。”

“动作这么大,准备要多少钱?”

年轻一点也不会避讳地回答:“原本两千万,现三千万。”

“为什么忽然决定多要一千万?”萧末有些好奇地问。

这一次,这个年轻没有急着回答男,他将拦男腰间的手收回,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还没动几口的餐盘挪到一边,然后压着萧末的肩让男重新以最开始的姿势乖乖床边坐好,看着对方顺从自己的意思坐好,这才仿佛像是奖励一般地说:“因为她太吵,不好伺候。”

“……………………………………”

萧末抽了抽唇角,心想们居然管刚才那一系列行为叫“伺候”么?

“而且子弹也是要钱的。”

“……………………………………”

一颗打自己闺女腿上的子弹还要收费一千万,姓顾的老头要是知道这种事情说不定会被们气到心脏病发作直接进棺材,到时候们恐怕一分钱都拿不到!

男腹诽之间,动了动眼珠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唇角边仿佛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意——就好像刚才他说得话只是开玩笑似的……顿时有了一种被戏弄的不愉快感,男抿了抿唇,没说话,却这个时候,对方伸出手,并冰凉的指尖碰了碰男的下巴——只是碰了碰,就立刻挪开了手。

“很关心那个女?”

“当然,”萧末说,“她是儿子的——”

“恩?”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差点说漏嘴的萧末一身冷汗地将自己的话补充完整:“暗恋对象。”

“暗恋?”

“顾家二小姐很漂亮。”

“一般。”

“看女的眼光很高。”

“喜欢男。”

“………………………………………………”

萧末决定不好自己是不是要对绑匪大爷这么坦然地跟自己说性取向问题感激淋涕。

而此时此刻,一勺带着已经有些凉了的红烧肉的勺子送到了自己唇边,抬起头,他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对方帽檐阴影之下高挺的鼻梁以及一双隐藏酒红色额发之下也显得异常晶亮的眼睛,只是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对方的眼睛具体是什么样的。

“吃。”

年轻命令。

萧末往后躲了躲:“不吃猪肉。”

年轻沉默。

他转过身,将刚刚放回膝盖的餐盘重新放到了脚边,就男惊讶于这货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好说话的时候,他却忽然转过身,卡着男的下巴强制性地让他张开嘴,二话不说将那一块猪肉塞进了男的嘴巴里——不等萧末反应过来用自己的舌头将那玩意顶出来,他已经眼疾手快地摁住男的下巴将他的嘴巴死死地闭上——

并且十分恶劣地用另一只手捏住男的鼻子,不让他呼吸!

直到萧末因为呼吸,不得不将那一块油腻的红烧肉吞咽进去,他才放开他。

萧末这些年一直有持续锻炼,所以身体强壮了不少,要压住住他还要灌食,其实哪怕是对于这个拥有怪力的年轻来说也有一些累,当他放开萧末的时候,两各自占据发霉的弹簧床的一边,双方都有些喘。

他们互相瞪视了一会儿,最后沉默之中双双妥协——

接下来的投喂过程很顺利,年轻的勺子再也没有伸向过那餐盘上方的红烧肉,对方递过来蔬菜和米饭的时候,男也很配合地张口接过去,只不过他咀嚼的时候,他发现对方的目光统统一瞬也不瞬地落自己的唇上,这让咀嚼的工作变得有些艰难。

萧末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很不好惹。

如果他是道上混的,搞不好以后真的会有一番大作为,很狠,说做就做,有什么不如意的,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下得去手。

男的目光停留对方始终戴头上的鸭舌帽上,目光转移,最后固定那一小戳调皮般跑出来的酒红色头发上——这个时候,年轻已经拿起了那碗汤,已经有些凉了,紫菜有些腥,但是萧末还是张开口十分顺从地让对方用勺子耐心地一口口喂下去——因为比起胃痛,他明显更加不想吃枪子。

萧末别的不会,假装无良大叔他最拿手,将视线从对方的脸上挪开,他假装自己很认真地喝汤,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这么年轻,为什么会想到道上混?”

“因为适合。”对方回答得依旧惜字如金。

“看过老板手下有很多年轻,都是因为意识不顺利入坑进来混,”北区大佬眼睛眨也不眨地直接将自己的那些生意叫做“入坑”,十分淡定地说,“不过他们没多久就退出去了,因为家里面还有家,做这一行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连累到他们——”

萧末说话之间,明显感觉到送到自己唇边的汤勺动作一顿。

小小的弹簧床的另一头,男立刻地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夹杂着警惕和怀疑的冰冷气息又有死灰复燃的征兆……

心中暗呼一声糟糕,男却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看着面前停顿着的汤勺,硬着头皮主动地伸过脖子,将那一勺子汤喝进嘴巴里,还假装狗屁没有发生似的说了句:“汤勺太远了,喝不到。”

语落,当他感觉到对方将勺子送过来了一些之后,男松了一口气,如饮砒霜似的将那一口紫菜汤喝下去……与此同时,他听见那个年轻用十分平静地语气说:“死光了。”

萧末:“……啊?”

“家里,”那个年轻语气听不出多少悲伤的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都死光了。”

“……”

萧末沉默,他知道此时此刻问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但是他并不知道,问一句“怎么死的”算不算是安全问题,所以有些尴尬的沉默之前,男选择了曲线救国迂回战路线:“哦,所以家不以后,才来道上打拼的?”

“……”

对方没有回答男。

等了一会儿,男才听见对方似有似无地从嗓子深处“恩”了一声。

“……”萧末有些失望,因为对方透露的信息太少,还不足够证明他心中的猜想——然而却这个时候,他又听见对方自爆似的说了句——

“他们死有余辜。”

“啊?”

“家,也是道上的。”萧末看不见的帽檐下,一丝淡淡的笑意从年轻深褐色的瞳眸之中一闪而过,而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平静,“但是不够老实,所以被清理门户。”

萧末没说话——他很想问既然全家都被清理门户为什么唯独他还四肢健全地坐这里,然而男想到一个好的发问方式之前,他看见对方用勺子舀起汤碗里的最后一口汤,然后将那餐盘放到手边,他转过身让自己正对着男,将勺子抵到男的唇边——

萧末下意识伸脖子去喝。

这时候,男却听见投喂他的年轻用完全不生气,相反淡定得令毛骨悚然的平静语气问:“问够了没?”

萧末额角跳了跳,下意识地停兹汤的动作掀起眼皮去看年轻:“恩?”

年轻平静地回望男:“够不够让猜到是谁?”

萧末:“噗——”

对方的语气就好像是说“不够的话让再多问几个”。

萧末表示算上以前跟萧家两少爷斗智斗勇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输得如此彻底——第一次如此窘迫地被年轻耍得团团转,没忍住一口将口中的汤喷射式喷出,带着点点油腥的汤有一些飞溅到了少年苍白的下巴上,还有一些弄脏了他始终戴头顶上的帽子。

对方没有动,也没有生气。

萧末却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跟不上时代了。

否则曾经如此机智的他,如今为何会沦落到被一群年轻玩弄于鼓掌之间这般凄凉田地——最惨的是,要不是对方直接那么大方地揭穿他,他还觉得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

坐肮脏的弹簧床边,看着面前伸出手十分淡定地擦掉自己苍白的下巴上被飞溅了汤汁的年轻,萧末抽了抽唇角,对方弯下腰收拾餐盘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地问:“看着自作聪明给下套子的模样是不是很让有智商上的优越感。”

年轻一顿,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似的,他放下了餐盘,转过头看着一脸气哼哼坐弹簧床边的男,半晌,年轻的唇角几乎是不可察觉地往上勾了勾,这才用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回答:“没有。”

“没有才怪。”

“想问,就回答。”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伸出手,捏住男的下巴,将他的脸扳回来对准自己,用令心惊肉跳的语气说,“知道不是司机。”

“………………………………”

又一记重弹砸下。

萧末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小心肝支离破碎的声音——奥斯卡影帝萧末表示他仿佛看见了一代影帝的陨落。

现男怀疑,面前这个年轻的大学专业研究方向搞不好就是“论如何将北区大佬从精神上迅速击溃”。

总而言之……现萧末真的快要被他逼疯。

而此时此刻。

仿佛是看见了男那双黑色的瞳眸之中闪烁着的各种崩溃神情,年轻放开了他,拿起餐盘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男,淡淡道:“不过都一样,现是的囚犯,就要听的。”

萧末:“……”

年轻:“就是这样。”

萧末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一个十分言情剧的问题:“为什么对这么好?”

这个问题没有让年轻产生任何的迟疑。

他几乎是坦诚地说:“比老爸对好。”

萧末:“………………………………………………”

少年。

一定不知道。

此时此刻的。

多么想介绍和萧炎认识——

搞不好们两只小白眼狼能破碎的三观上一拍即合成为生死之交然后又性取向上臭味相同最后一路奔向相爱的美好未来。

这,简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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