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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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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心剑

叶孤城点头“嗯”了一声,神色间仍是一派自然,没有半点意外的模样。

叶丹歌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总是这样。”

叶孤城看了她一眼,眼底竟也好像带出了几分相似的笑意,淡淡道,“——又何必说,”

叶丹歌怔了怔,随即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过几天事情都了结了之后,再告诉吧。”

叶孤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显然并无异议。

叶丹歌捧着手里的梨几口啃完,扔了果核,找了手帕把本就不怎么脏的手擦干净,回过头就见叶孤城也已经吃完了,放下梨核正要擦手——叶丹歌歪了歪头,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拉到自己跟前,然后拿着自己的手帕低了头,仔仔细细地给他擦手。

叶孤城的手很好看,白皙却并不苍白,指节修长,虎口和指腹、掌心处因为常年握剑的缘故,带着一层显而易见的茧子——叶丹歌摊开自己的掌心,是和他相似的一层茧子,只是看起来似乎比他还要更粗糙些。

叶孤城微微皱眉,视线她的手心上顿了顿,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掌心里的一道浅浅的疤痕。

叶丹歌一愣,放下手帕,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时候刚刚跟着师父学铸剑,总是笨手笨脚的,后来磨出了茧子,慢慢地也就好起来了,就是手上的疤痕去不掉,有些丑——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江湖受伤是常事,小时候多吃些苦未尝不好,这样以后就能活得更久些、保护更多的……”

叶丹歌说到这里,忽然间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仰起头:“说到这个,那有没有受过什么伤?”

叶孤城虽然剑法好,但也不是生来就会的,纵然天赋再高,没有超乎常的努力,也绝对不可能达成现这样的成就。

叶孤城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忽然问出这个问题,视线自她的掌心上移到了她的脸上,和她对视了一眼,看着她脸上写满了的“好奇”两字,稍稍一顿,点了点头,然后收回手,忽然间探到腰间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叶丹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刚想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却见他已经动作麻利无比地解开了衣带——夏天酷暑,衣衫本就轻薄,除了一件外衣,就只剩下了最贴身的中衣。叶孤城脸上仍旧是没有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地将外衣和中衣掀开,白皙精壮的胸膛就立时裸-露了出来。叶丹歌刷的一下红了整张脸,刚想别过头去,却忽然一下子愣住,再也移不开视线——

叶孤城的左胸——也就是心口处,赫然有一道清晰无比的疤痕。叶丹歌精于铸剑,一眼就看出那形状和厚度显然是一剑当胸刺来后所留下的。

“叶孤城,……”

“十四岁那年,剑法尚未大成,有寻衅,”叶孤城依然是神色淡淡,好像此时此刻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事,而是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无足轻重的小事,“杀了他。”

叶丹歌咬了咬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上了他胸口的那道疤——叶孤城的体温很暖,甚至这夏天的夜晚还显得有些烫,疤痕有些粗粝,和他周围其他白皙细腻的皮肤完全不一样。

叶孤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淡淡道:“不必担心,只此一次罢了。”

只此一次,是说自此以后便剑法大成、再也没有遇到过敌手,所以也就没有再受过伤了吧?叶丹歌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又摸了摸他的伤疤,替他系好衣带、整理好衣襟,倾过身去双手抱住他的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没有对手,所以很寂寞,是吗?”

——那日她去找柳墨归,她午睡尚未醒来,花满楼却是叫住自己,说叶孤城见到他们的第一天便问起了剑神西门吹雪的事,显然是满怀战意。

叶孤城揽住她的腰,顿了顿——他本该点头的,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他早已领教了太久太久了,可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后他就觉得环自己腰间的力道一瞬间紧了紧,怀里的又叹了口气,忽然翻了个身,仰起头看他:

“叶孤城,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学剑,又为什么执剑?”

叶孤城低头看她,没有回答——事实上,叶丹歌好像也没有想要他的回答,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很快就自己接了下去:

“师父很少说话,总是一个静静地参悟着心剑——以心为剑、以心伴剑,是为心剑。师父也很少出手,除非必要,否则几乎从不拔剑和做生死比斗。他说每个的心都不一样,各自的剑和道也就不一样,比如说——想要保护师父、保护哥哥、保护无辜的,当然,也……保护。”

叶丹歌说着,忽然看着叶孤城笑了起来:“这个愿望很俗气,其实以前也没有想过,后来……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好像突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用剑,是单纯为了追寻剑道吗?唔……这样也不是不对,就像纯阳弟子修道,求的是上窥天道,超脱尘俗但又和光同尘,比这样的俗境界高远多了,只是——太寂寞了,真的太寂寞,反正是做不到的。”

“看,这世上有那么多美景、那么多朋友,还有那么多……美食,对了”叶丹歌说着,突然顿了顿,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那天上街,听说城北同福楼的煲汤特别好喝,不过那天时间太晚了没来得及去,等案子结了们去尝尝吧!”

一句话,将屋内原本凝重而严肃的气氛一瞬间打破——叶孤城对上她的视线,就见她满脸的向往和迫不及待,一双眼睛几乎都要放出光来,脸上忍不住也带上了几分无奈,拍了拍她的肩膀,点点头:

“好。”

叶丹歌一瞬间就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时辰,松开手站起身来,掩着口打了个呵欠:“都已经这么晚了,每天还要早起练剑呢X房去睡了,也早点休息。”

叶孤城点头,看着她举重若轻地抱着一双轻重剑关门离开、背影彻底消失了自己的视线之中,下意识地伸手按上了放桌上的那一柄寒铁剑,眸色深沉,引一探究竟却又看不出半分情绪。

……

金九龄派查了一夜,第二天时说是有了公孙兰的消息,叶丹歌、叶孤城和陆小凤一起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后,到了一条小巷子里的一栋小房子前。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斜斜地照到所有身上,将大家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叶丹歌和叶孤城并肩走进屋里,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关系,今天的叶孤城看起来似乎比平时都要显得柔和了许多。

屋子不大,有床有桌椅衣柜,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众一进屋,立时就四散开来到处寻找着可疑的东西——很快就有一个捕快一边高声叫着一边跑了回来:

“找到了!灶里!”

众同时精神一振,转头向他看去,就见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木头匣子,上头还沾了些灶里的灰。

金九龄立时大喜,接过匣子就要打开,却被陆小凤一把按住:“等等,可能有机关。”

“这盒子轻得很,”金九龄顺手掂了掂,很快摇了摇头,满脸的自信,“要是有机括,肯定是金属的,不可能这么轻。”

陆小凤点了点头,收回手,金九龄刚想继续去开盒子,却又一次被按住了手——这一次,阻止他的是叶丹歌。

“机括也未必要是金属的,木质的一样可以,光靠重量无法判断,”叶丹歌摇了摇头,“觉得,以防万一,最好还是拿给墨墨看一下,她是行家。”

——柳墨归那里的机括机甲,材质就是千奇百怪,按常理根本判断不出。虽说像万花天工一脉这般巧手的并不多,但还是以防万一为好,毕竟稍有疏忽,恐怕就是枉送几条命。

陆小凤和金九龄对视一眼,似乎是都有些犹豫和为难——若是回去找柳墨归,又要花上许多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

叶丹歌咬了咬唇,也有些不好下决断,仰头去看叶孤城——叶孤城没看她,却是忽然间伸手,将她按金九龄手背上的手拉开,另一只手将盒子拿了过来。

叶孤城拉开了她的手却没放开,叶丹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挣扎,就这么被他握着一只手,一边眨了眨眼睛,凑过去看那个盒子,却是忽然间眼睛一亮——匣盖上竟是有一排雕花的金文。

金文本是殷周时刻青铜器上的文字,许多青铜剑上亦有这样的铭文,叶丹歌自然并不陌生,很容易就辨认出了那一排字——

“留交阿土,彼已将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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