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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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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汐颜一边心中暗暗诅咒那偷窃印石的,一边担惊受怕的等着炎无忧降下雷霆之怒。

好半响,却没有意料中的那惊雷炸响自己头顶,书房中一片沉寂,静得令有些发怵。汐颜偷偷的睃了炎无忧一眼,只见她低头闭眸,左手托着缓慢揉着眉心的右手,好似思忖着什么。

就这么站着足有一刻钟,汐颜也不敢动,怕打扰到炎无忧想事。良久,终于炎无忧放下揉着眉心的手,睁开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慕汐颜问道:“慕姑娘,可否告诉那一日彩砚与交接书房中的砚台印石等物时,可有一一过目点数?”

慕汐颜点了点头道:“当时是照着她给的单子,她指一样给,点一样,最后才签字的。这里还有她给的一张单子,另一张单子她说要拿给婆婆过目的。”

“那把手中的那一张单子给瞧瞧。”炎无忧淡然接话道。

慕汐颜就去找出那张自己放书架下最下一本《史记》中夹着的单子出来,走过去递给炎无忧道:“姑娘,这便是那张彩砚给的单子,还有一张她交给夫的都是一样的,各自签上了她的名字和的名字。”

炎无忧接过去迅速的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停留那写着各色印石和数量的地方,仔细看了看,然后拿着那张单子走到红漆描金的木箱旁蹲□去,一一的对着单子上开列的物品核对起箱中印石起来。一番比对检查下来,并没有错误遗漏之处。这说明彩砚交给慕汐颜书房中的这些印石时,那田黄冻和鸡血石还。

再说,彩砚书房中当了这么多年差,从没有丢失过东西。退一万步说,即使她真敢偷梁换柱拿了去,她一家包括嫁的男都是府中的家生子,事情败露便只有家破亡的结果,想必她是不敢的。

“这单子先给,还要拿着去娘那里对上一对。”

炎无忧将汐颜给的那张单子折起来放如袖袋中,心想,自己娘亲管着自己书房中的账,自己这书房中但凡添了什么名贵的文房四宝,藏书等等,她那里都要记录的。之所以彩砚要拿另一张单子去娘亲那里,还是要和她对陈年旧账,若是有差错的话,娘亲早就发现了,彩砚从书房中出去这么久了,也没见娘亲说什么,想来那账定是对上了。不过,为了保证自己所想不错,还是要去娘亲那里将彩砚给的单子对上一对。

想到这里,炎无忧又问:“慕姑娘,从病着到好了这几日,除了可还有别从那边儿屋里进书房的?”

原来炎无忧的书房从正厅过来那门是有锁的,凡是她没进书房时便会上锁。而慕汐颜那间由西梢间改成的卧室门却是并未上锁,平时都是门扇虚掩,所以炎无有才会有此问。

慕汐颜低头仔细思索一番,自己卧床那两日是没有进书房的,从自己好起来这两日除了昨日自己西边耳房改成的宴息处做针线,炎无玉等几个孩子自己卧房中捉迷藏……

对了,这几个孩子捉迷藏时,自己并不卧房中,因此不能肯定会不会有孩子到书房中去躲着了。不要是这几个孝子中有看着那印石好看偷偷拿去了也有可能。可是也不能这么肯定,自己也有不房中的时候,万一是服侍自己的山茶和腊梅呢?

这么一想,汐颜便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说好?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炎无忧便说:“不用急,好好想想,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慕汐颜闻言即刻便觉得心中一暖,只觉站自己跟前的这位美貌的“夫君”自己心中越发的完美起来,心想,一般若是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怕是早就迁怒与,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斥骂失职之,或者责打了。可是眼前这却仍然丝毫都不慌乱,说话的语气也和平时无二,甚至宽慰自己这失责之,这样的气度和胸怀委实让她钦佩不已。连平时的冷淡疏离和高高上此刻她眼中也变成了仙姝般的清贵出尘。

于是汐颜便开口将自己这几日的所见和刚才自己的所想慢慢的向炎无忧道来。炎无忧听完默了一会儿便开口道:“今日这事不要对任何提起,自有主张。”

汐颜忙点头道:“姑娘放心,这事情不会对任何说。”

想了想炎无忧又说:“留意着,这几日若是有向提起书房中的事,这须得记下,然后告诉。这会子咱们就各自回房,回去好生歇着,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不要担忧,这事慢慢的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个说法。”

虽然炎无忧说到最后语气已然冷硬起来,可听慕汐颜耳中却是委婉动听,甚至鼻间有些酸涩想哭,心内早已是感动不已。她这话是全然相信了自己并不是那个偷窃之,并且还很有担当,怕自己受了委屈吃不好睡不好。

“姑娘,不知该怎么谢……”汐颜绞着手中的一方绢子,望着炎无忧,眼圈泛红,泫然欲泣。

炎无忧一见她那圆而清亮的眼中有晶莹旋转,立刻软声道:“谢做什么,知道不是。好了,别这样,回去歇着罢,明日还同往常一样到书房中来。”

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抚额笑一笑,“怎么忘了,明日是九月三十,娘说们都要去普渡庵礼佛的。”

转脸看汐颜,温声道:“明日去普渡庵好生散散心,难得出去一次,这事就先别想了,们一起去烧香拜佛,吃斋喝茶,走动走动可好?”

汐颜眼泪都要下来了,忙忙的“嗯嗯”的点头。炎无忧伸出手去想抚一抚她的青丝,可最终手还是落到了她的肩头轻轻一拍,“今晚早些歇下,明日一早就得起身呢。”

话毕,便转身往外行去,汐颜忙她身后喊:“姑娘,也要吃好,睡好,早些歇下……”

炎无忧已走到书房门边儿,闻言便转回头看着她淡然一笑,然后转身径直挑帘子出去了。汐颜呆呆的看着她身影消失那四合如意云纹的帘子后,心中还回味她如雪峰冰莲般舒缓绽放的一笑,明明那容颜冰冷,但那笑却是让她的心化成了一团黏得化不开的糖,那甜味扩散开来,整个似陷了蜜中……

直到甜味淡了,汐颜才稍稍回过神来,莫名其妙的耳朵有些发热,身子有些发软,但却是精神振奋。将书房中收拾了,拿出钥匙去前边儿把书房门锁了,然后从正厅出去,走到廊子下再绕回自己房中。

一进房,汐颜就叫山茶过来,本想吩咐她去找一副门锁来装自己卧房通往炎无忧书房的门上,但又想起炎无忧才将的话,那话是叫自己不要声张谁都不说,可是如今若是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要装门锁,岂不是打草惊蛇了么?暗暗的打消了这个念头,便对山茶说:“才将听姑娘说明日这宅子里的女眷要去普渡庵礼佛,跟腊梅说说,看们俩个明日谁与一起去?”

山茶笑,“恁好的事,自然奴婢想和大奶奶一起去了。”

汐颜便说:“既是好事,那腊梅定然也是想去的,这跟前服侍的只有们两个,去与她商量下,看明日们两谁去?”

山茶笑嘻嘻的应了,嘴中道:“那吃罢晚饭,便和她说一说,一会子再来回大奶奶的话。”又说,“这会子已过了酉时,去对彩书说,让她传膳进来,姑娘早些吃了饭也好早些歇下,晓得出去庵里礼佛一早就得起来出门儿,晚了就心不诚了。”

汐颜点点头含笑道:“那快去罢,做会儿针线等。”

山茶“嗳”了一声便挑帘子出去了。汐颜去拿了自己的针线笸箩来继续绣那条梅竹兰的裙子襕边,手中虽然做着针线,心中却想今日书房中失窃的事,不免现看到山茶和腊梅也有些戒备之心了。也难怪,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自己身边儿服侍的都逃不开那个嫌疑去。又好奇炎大小姐到底要怎么去查这偷盗之?不知为何,一想起那来,莫名的汐颜便觉得自己心中又暖又甜,做起针线来也是飞针走线,快得很了。

不一会儿,山茶和腊梅一捧着食盒,一端着茶盏进来,一进来山茶便笑道:“大奶奶,才将和腊梅商量好了,明天陪去普渡庵,腊梅说她下一次出去再带她,们俩轮换着来。”

汐颜点点头,“那山茶明日就陪去普渡庵罢,这屋里腊梅就守着罢。们这轮换着也是一个好法子。”

待山茶和腊梅将茶饭摆好,汐颜便放下手中针线,走到桌旁坐下,慢慢的用饭。

而此时炎无忧却前头罗氏那边的正房中吃饭。原来今日从书房中回到东边自己房中还没坐一会儿,罗氏跟前服侍的丫头桃花就过来传话,“夫叫姑娘今日的晚饭到前头去吃。”正好炎无忧想起娘亲那里对一对那张彩砚的单子和以前的老账册,便叫桃花回去回话,说自己一会儿就去。

等桃花走了,炎无忧便叫彩墨来替自己换了家常衣服,仍将那张单子揣了,到前头正房中去吃饭。进了罗氏正房,见爹爹也,一见她进来便笑着招手叫她坐过去。

炎无忧随即走到炎文贵身旁的一张紫檀圈椅上坐下随意道:“今日爹爹散衙倒是早。”

“今日衙门里头没什么事,外头也没有应酬,便早些回来陪娘吃个晚饭,顺带着叫来一起吃个饭。”炎文贵捋着颌下细须笑道。

炎无忧一听便玩笑道:“既是特特的叫来吃饭,可有什么好吃的菜没有,若是没有的话,可是不吃。”

一旁的罗氏假意瞪了一眼炎无忧接话道:“这贫嘴的孩子,爹爹平日公务繁忙,外头应酬又多,难得回来陪咱娘俩一起吃饭,叫了来,还要挑什么菜,莫不是想挨上两板子?”

炎无忧“呵呵”的笑上两声,不说话了。

炎文贵又问炎无忧最近读的什么书,又说自她病愈后便再不去赵先生那里上学却是为何。

“孩儿觉得赵先生那里已学不到想学的东西,故而不去,想自己自看一看书,想一想事情。”

听炎无忧这么说,炎文贵点头道:“这想法倒还有些与众不同,那可否与为父说一说想学什么,又是想得什么事情?”

炎无忧端起桌上茶盏喝了两口,理了理思绪方侃侃而谈,“随意说一说,爹爹不要笑话。”

见爹爹赞许的看着自己等下文,于是便继续说道:“赵先生那里学的不过是儒家之应试经典和八股制艺,几年下来也算是管中窥豹,略有小成。但想,若是朝堂上官场中怕更多的是要讲究权谋之术。虽然圣说‘君子坦荡荡,小常戚戚’,又说勿要擅自揣测圣意,但天威难测,做臣子的又岂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学圣贤行’。否则非但自身朝不保夕,怕是为官替民请命亦不能善始善终。”

“好个一心只学圣贤行!”炎文贵抚掌大笑,“孩儿果真是见解独到,比那些只知科考荣身的士子们强了许多。可惜当今圣上并不曾开女科取士,否则孩儿当可金榜题名,魁星独占!非但如此,怕是进了庙堂之中,为官也能独挡一面呢。”

一旁听两说话的罗氏听到此便有些嗔怪的说:“她一个女孩儿家只认些字,会些琴棋书画,将来嫁入高门,主持中馈,与那些侯门贵妇相交,自然不落下风便可。又去谈什么权谋朝堂开科取士?”

炎文贵闻言敛容正色道:“娘子这就有所不知了,大周朝传承二百余年,中间也有三位女帝,当今圣上的祖母孝章皇帝便是位女帝,她位时不仅仅开了女科取士,甚至内阁中还有女阁老……”

罗氏撇了撇嘴道:“可如今大周的储君却是太子乾皓,无忧这一世怕是碰不上个女帝了。所以还是好好家度了这劫数,早些出阁嫁个高门贤夫才是正事。再说三年后,孩儿都十九了,岁数不小,这亲事可得早日筹划着。头里依的意思找了些同级的知州公子,为着孩儿婆家直得起身板儿,可这姻缘却始终不成。想这都是命,的孩儿定是要找个高门嫁了,这婚事才会顺遂。开了年,就写封书信去京里,托爹娘和哥哥帮着找一找合适的家,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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