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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此事?”炎无忧一听果然大喜过望,惊喜问道。
炎文贵点点头,侧身将一册邸报从炕桌下拿起,递给炎无忧道:“为父特意将那邸报拿了回来,也瞧一瞧罢。”
炎无忧接过去,快速得翻了这有十数页的手抄的邸报,果然其中找到了适才爹爹所说的关于明春开考女科之事。喜滋滋的看了好几遍,将邸报合上,看向炎文贵道:“真是太好了,孩儿此番生逢其时,若能侥幸得一二功名,也不枉这十数年寒窗苦读,上能辅国,下能安民,一展平生抱负。”
这话说完,略顿一顿,忽地炎无忧蹙眉道:“万岁爷这么做可是安排什么?”
炎文贵此时正端起茶盏喝茶,听无忧这么说,微微点了点头道:“孩儿若想到什么,不妨说给为父听一听。”
炎无忧想了想便说:“前两日豫王府饮宴,恰巧听到荣惜兰说她随其父去京里面圣谢恩,见万岁爷气色不佳,随后从宫里出来,其父对她说万岁爷犯了哮喘旧疾,身子不爽利。后来荣惜兰又与豫王妃说一直后军都督府历练的永泰公主回朝,万岁爷让她掌了御前护卫的三千营。这会儿朝廷的邸报下来,又说为庆贺永泰公主回朝才开了女科。朝男帝位都不曾开女科,如今万岁爷还位却要开女科,这说明……”
“说明什么?”炎文贵盯着炎无忧问道。
炎无忧目光微闪,继续说道:“第一,万岁爷的身子怕不是简单的不爽利,或者油尽灯枯,大限将至。第二,太子乾皓怕是也不大好,或者缠绵病榻,病入膏肓也有可能。第三,万岁爷对太子一直不满意这是满朝皆知的。太子自小身子差,病多,性子也懦弱,若不是碍于大周朝历来奉行的是嫡长制,怕早不会立他做储君。第四,如今开了女科,万岁爷这是告诉天下他有改立永泰公主为皇太女的意思,再有也是为公主招揽天下有才学的女子做她的左膀右臂,将来若是即位也有自己放心的近臣可以用。”
炎文贵听完叹了口气道:“孩儿所说甚是有理,如今大周的储君太子乾皓是先孝文皇后独子,也是今上的嫡长子,太子只七月便生了下来,先天不足。先孝文皇后生太子时落下病根儿,太子五岁时便薨逝了。后来原先的皇贵妃赫连虹便被万岁爷册为皇后,永泰公主便是这位赫连皇后所生,也是今上的嫡长女,赫连皇后还育有一子便是雍王乾树,今年只有九岁,乃是永泰公主的幼弟。”
“如先前所言,万岁爷这许多年来都不甚喜欢太子乾皓,只是迫于他是嫡长子立了他做储君。而永泰公主自小时便异常聪慧,且果敢勇毅,深得陛下喜欢。所以才会有她刚满了十岁时,便送到茂国公赫连松,也就是当今皇后之兄所掌的后军都督府去历练之事。想来万岁爷许多年前便已下了一着棋,留了后手。”
这些事炎无忧虽有耳闻,但却是头一次听爹爹详细说起,便问了一句,“爹爹,既然万岁爷早就立了太子乾皓做储君,为何又要落下另一子,留后手呢?”
炎文贵端起炕几上的茶盏喝了两口方说:“大周太祖自马上得天下,传承二百余年,到当今万岁爷手里,虽然是天下承平,却已积弱多年。一直以来,北有鞑靼边患,东南边有沿海倭患,一直都是大周朝悬而未决的心病。且近些年,这两处的边患和倭患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大胆揣测,许多年前陛下留这一后手,还是怕太子难挡大任,况且太子一直身子弱。若是不早留后手,万一等陛下传位之时,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这锦绣江山,万千生民又托于何之手?”
“再有一句话,想必女儿也知,便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是大周朝自太祖时历代帝王一直遵循的一条铁律。想万岁爷心里,定是觉得如今的大周更需要一位中兴之君,而非如太子乾皓那样连守成也难以做到的仁弱之君。可是,还是有些担心,太子虽仁弱,但太子身后支持他的阁臣并非少数。毕竟太子为储君也有十三年了,当年万岁爷孝文皇后弥留之际,感念结发夫妻之情,病榻前立了乾皓为太子。如今却有废掉太子之意,朝中会有许多不服,怕只怕暗流汹涌,巨浪滔天啊……”
一旁坐着听父女俩说这些政事的罗氏忽然接话道:“老爷既是这么担心朝中有事,还叫无忧去参加明年的女科做什么?说倒不如安分守己的家里度劫待嫁。”
父女俩听罗氏这话俱都不悦得看她一眼,炎文贵更是不耐烦得说:“这是妇之见,鼠目寸光。大周多少年才开一次女科,孩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岂可错过这难得的良机。是说朝中怕有风浪,但万岁爷坐江山也有十八年,大浪小浪还见得少了?若是朝中真有敢兴风作浪,哼,怕还是跑不出万岁爷的五指山。”
罗氏撇了撇嘴又说:“以前还不是和大哥一样都是拥护太子的,如今怎会变了个说法?”
炎文贵瞪罗氏一眼道:“知道什么,以前是不知道万岁爷有后手。那时候,万岁爷指定了太子乾皓做储君,们底下做臣子的自然是听万岁爷的话。可如今,万岁爷改变了想法,自然也以万岁爷这后来的想法为准。忠君,忠君,就是忠于万岁一。况且私下里,也同万岁爷一个想法,永泰公主比太子乾皓更适合做大周朝的天子。”
“看更想让无忧去考女科,扬名立万,让自己长脸。这许多年来不一直念叨说,若是无忧是男儿,定会比更能光耀门庭,又说,无忧若是碰到位女帝,的女儿也定能给考个状元回家。这会子万岁爷想改立永泰公主做皇太女,岂不是遂了的愿么?”罗氏见状不满道。
炎文贵听到此忍俊不禁一笑,看向炎无忧道:“孩儿,瞧娘说得都是些什么?爹爹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如今也做到五品知州。像娘那么说,把说得倒像是那起子一心谋求官位的酸儒。”
“不管是酸乳,还是别的什么乳,只担心要是无忧真去考了女科,做了官,将来她的姻缘怎么办?这年纪一年大似一年,怕以后年岁大了不好找。”罗氏看向炎无忧一脸担心的神色。
炎文贵“哼”了一声,“看,这不又是妇之见了么?孩儿若是金榜题名,名扬天下,还愁嫁不出去?再有,如今又不流行早嫁,过几年,孩儿十八|九岁正是好时候,怕到时候上门提亲的把家门槛也要踩烂。若是永泰公主即位临朝了,无忧女帝身边是天子近臣,御前红,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到时候只管挑便是。”
听了这句话,罗氏一颗心全然放下,心里头开始想着过两三年来求娶的排成长队,自己挨个挨个挑女婿的场景。不由得暗暗开心得笑出了声。又怕父女俩个见自己这样子又来打趣,便忙站了起来,抽出袖中绢子掩了嘴遮住笑道:“出去瞧瞧小厨房中的菜可做好了,们两父女继续说话……”
话毕,起身一径去了。待罗氏走后,炎文贵便让炎无忧上炕来自己对面坐了,炎无忧问:“不知来年女科是否同往年科举一般考法?”
炎文贵道:“这明年恩科开考女科的旨意才下来,如今已是进了十月,到来年二月也只有四个多月,怕不能同往年科举一般去考。再有女科的生员也少,为父想或是各县推举女学生员到京里会试,再选出优异者殿试罢。殿试也必会以策论为主。至于这策论的内容么,不外乎是治国方略,圣之言,边患倭患等等。”
炎无忧想了想道:“那孩儿从明日起便用功些,按自己所思所想,做些策论文章来请爹爹看看,指点一二。”
“指点说不上,女儿的文章,做爹爹的或可以与探讨一二。爹爹相信,的孩儿定会雏凤清于老凤声,明春定当金榜题名,名扬天下!哈哈哈哈!”
炎文贵说到最后不由得捋须开心大笑起来。炎无忧心中也颇有些振奋,心道,只要自己可以走出这深宅大院,金榜题名,得展平生抱负,便可以护住汐颜,可以给她安稳的日子,可以让她什么也不用害怕的和担心的和自己相伴终生。
两父女又说了会儿话,罗氏进屋来说,外头饭菜都做好了,让两出去吃饭。于是炎无忧起身下了炕随着爹娘一起去偏厅中用了饭,用了茶,回房去歇息不提。
翌日,因罗氏知道炎无忧要备考,便一早令来向她和慕汐颜传了话,说即日起不用两一早去那边儿正房里请安,让小厨房每日送早饭来两吃了便进书房去。又特意命身边儿的管事嬷嬷来向院子中服侍的丫头婆子们训话,将炎无忧来年要去考女科,做什么事都要小心,不许打扰到姑娘读书的话吩咐了一遍儿。
那时汐颜早上起来,洗漱梳妆了丫头山茶和腊梅的陪同下正欲到正厅中去等炎无忧一起去向婆婆罗氏请安,就有罗氏房中的大丫头杏花来传话。杏花刚走,外头又来了赵嬷嬷,小丫头进来叫走了山茶和腊梅,然后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头就站满了丫头仆妇,赵嬷嬷大声训话的声音屋子里也能听见。
一刻钟后,山茶和腊梅回来,小厨房送的早饭也有端了来。山茶和腊梅就服侍汐颜吃早饭。汐颜喝着粥,山茶和腊梅却是一脸兴奋之色看着慕汐颜想说什么似的,又极力忍着不开口。
汐颜也看出来两这少见的憋话的模样,便看向两问:“们可是有什么话说吗?”
话音刚落,便听得山茶睁大眼首先说:“了不得了,这府里马上就会出一位女进士了,姑娘来年要去京里考女科了!”
腊梅接着说:“奴婢觉着咱家姑娘说不定会考上女状元,扬名天下!如今这院子里服侍姑娘的丫头婆子们就跟年节下发了赏钱一样喜得了不得。姑娘若是中了状元,连们跟前服侍的也觉得有光啊!”
汐颜其实先前屋里也听到外头赵嬷嬷说的话,听了后却先是惊,后是喜,再又是忧,最后是悲。如今听两个丫头似喜鹊似的叽叽喳喳说话,神情也只是淡淡的,微微一笑道:“也觉着姑娘是有出息的……”
说完又低下头去继续吃早饭。山茶和腊梅倒没注意到汐颜兴致不高,依旧一边儿一言一语地说得热闹。
吃罢饭,略坐了坐,汐颜便到书房中洒扫一番,又泡了茶,自己依旧坐书房中做针线等炎无忧进来。只是今日她却有些心不焉。昨儿夜里她半宿没睡着觉,翻来覆去,不知自己以后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姑娘。是不是应该躲着她?不要再做书房中的差事,避开她,慢慢将对她的喜欢给断掉。本来今早起来她打算去婆婆那里请安,向婆婆说自己不识字,实不适合书房中服侍姑娘读书,让再找个丫头来替自己的差事。
可是后来婆婆那里来了丫头让别去请安了,只是好生服侍姑娘读书。赵嬷嬷又进来说姑娘要考女科,要让丫头们仔细小心的伺候着,阖府上下这会儿都因为姑娘要去考女科而喜气洋洋的,自己突然提出不去书房中当差了会触霉头,会惹得婆婆不高兴。自己嫁进来,就是要把所谓的好运带给姑娘的,如今竟然想不姑娘跟前呆着,岂不是想让姑娘考不上。还有自己不进书房了,她又怕姑娘不高兴。隐隐约约,她觉得姑娘仿佛也是喜欢自己的。虽然搞不清楚姑娘对自己的喜欢可也是属于男女之情。
正胡思乱想,书房门口帘子一挑,炎无忧已然唇边带笑走了进来。汐颜见她进来忙站了起来福了一礼,随即低下头去轻声道:“姑娘来了……茶,茶已泡好了,书案上……”
炎无忧微微一愣,今日的汐颜似是和平日有些不一样。往常她一见自己进来,总是笑吟吟得上前来道福,让后亲亲热热得说话,最后待自己坐下,又亲自捧上茶来。可是今日她只不过看自己一眼,便忙低下头去,原地站着不动,并不过来亲自奉茶,话语里也带着疏离。于是不由得暗想,难道,难道她已经明白了?她已经害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