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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十九年二月初八。
砖塔胡同炎家老宅,一鸣院。
“无忧,这窝丝糖真好吃……”慕汐颜品尝了一小块金丝珐琅碟子中的金黄色窝丝糖后笑望着坐身边的炎无忧轻声道。
炎无忧看她一眼转眼看向坐对面另一张罗汉榻上的羽若曦道:“郡主真是有心,从永泰公主府里出来得了赏还想着为们带一些来尝尝鲜。再加上这一回进京不仅仅助脱险,还借了一千两银子给,都不知该如何谢了。”
羽若曦还来不及说话,坐她旁边的荣惜兰笑嘻嘻得接口道:“若曦说她没有姐姐,把当成姐姐了,她做这些只不过是一个做妹妹的该做的。要谢得话,等将来金榜题名到永泰公主跟前做女官了,时不时的为公主跟前美言两句就行了。”
“荣惜兰!这么说的意思是说无忧姐姐的那一千两银子算的么?好啊,无忧姐姐,她既然这么说了,只当那银子是她送给的,不用还了。”羽若曦瞪了她一眼娇媚笑道。
荣惜兰“哦”了一声豪爽得一挥手臂,“算的,就算的……”
炎无忧莞尔一笑,“既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若是真能到公主跟前去,一定时不时得她跟前夸一夸。不过,惜兰,不是公主所掌的三千营中当千户吗?应该也时常能见到她呀,怎么会要帮忙?”
“三千营中又不止一个千户,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如今都被陛下抽掉了他们的子侄进京来,不是进了三千营,就是其他京卫任职。哪能和无忧比,将来金榜题名,便是公主左右的近臣,和公主能说得上话。”
炎无忧听了没有说话,用一双牙箸夹起一块窝丝糖放嘴中仔细品尝,最后赞道:“果真是好吃,和外头的窝丝糖相比,入口香醇即化,而且这甜味适中,里头隐约还有股子花香味。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花?”
羽若曦扑哧一笑道:“们不知道最近宫里流行吃窝丝糖呢。都是五皇子惹起的,据说连万岁爷也喜欢吃。但是只有大公主府里的崔嬷嬷做得窝丝糖才能入得了皇伯父的嘴,其它的各宫里的只不过是内造的,和这个味道不一样。那天递了牌子去宫里拜见皇后时,五皇子和说话,给一块尝,觉得好吃,管他要。皇后就把这窝丝糖的出处说了。后来出了宫去大公主府中,开口问她要了一盒子回来,们才有这口福吃着。”
“那还真是托了郡主的福,这东西确实好……”炎无忧又夹了一小块放入嘴中,随即招呼荣惜兰,“惜兰,也来一块。”
荣惜兰摆手,“算了,自小不爱吃甜,们吃罢。”
“那公主进宫去可曾去见过太子?”炎无忧吃着糖,手中捏着筷子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提起太子,羽若曦本来笑意满满的脸却黯淡了下去,半响低沉道:“进宫去本想先拜见皇帝陛下,但他病着不见。后来去拜见了皇后说了会儿话,最后去东宫瞧了太子。他瞧着瘦得很,满面病容,没什么精神。没说几句话,太子妃便引了出来。说起太子的病,不免直掉泪。也不知该如何说安慰的话,弄得心里挺难过的……”
想起那一天的情景,羽若曦心中委实不好受。荣惜兰曾对她说过,皇帝有废掉太子储君之位的意思。但是去探望太子的病时,虽然他是自己关系很近的大堂哥,但这种什么废黜太子的话她却是不能传,也不能说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太子自求多福。
另一方面,内心里她也和荣惜兰一样认为大堂姐永泰公主更适合承即大周的帝位。并且去永泰公主府见到大堂姐时,羽若曦彻底被她的风姿所折服,那拥护永泰公主的心又多了三分。
“好了,别想那些不好的事,明日和无忧要去贡院会试。不如今日请们去登云楼吃饭,高兴高兴,心情好了,明日和无忧一定高中。”荣惜兰拉了拉她袖子笑道。
挨着炎无忧坐另一张罗汉榻上的慕汐颜感兴趣得问:“惜兰姐姐,那登云楼有些什么好吃的?”
炎无忧知道自从来到京城后,先是外祖父那里住了三天,后来到炎家老宅中,见过了祖父和祖母并大伯父一家。祖父便让将她们安排父亲以前住得一鸣院,只是将里面的帐幔和卧具等换成了闺房中所用的东西。她们住进来后不过才第二天,羽若曦便带了荣惜兰来拜访她们。和羽若曦说了会儿文,众就书房中坐下,喝茶,吃着羽若曦带来的窝丝糖说话。
这数日来,汐颜都自己身旁服侍着她读书写文备考,并没有到繁华的京城去逛过。如今听荣惜兰提起来要去京城中最有名的登云楼吃饭,汐颜感兴趣,便心动了。想着怎么样也得带这丫头出去逛一逛才好。登云楼的菜以前炎无忧随母亲进京来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时吃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但那时候她还小,自然是不记得吃了些什么,只是觉得大致上味道不错,当得起京城第一酒楼之称。
说起登云楼的菜,荣惜兰十分行,开始板起手指头说起来:“那登云楼有若曦最喜欢的糖蒸酥酪,雪菜黄鱼,奶油松瓤卷酥,还有最喜欢的鸭条溜海参,玫瑰豆腐……”
荣惜兰爆豆子般的连着说出来一二十样菜,光听菜名,汐颜就流口水了。一旁的炎无忧见她一脸向往之色,既觉得好笑,又十分喜欢。便说:“走,们去登云楼吃饭,这一回请客,一来是为了感谢和若曦这一路来的照顾,二来是为了这小书童口水都要泛滥成灾了,不去吃一回的话,怕她的口水将们炎家老宅也给淹了……”
“哈哈哈哈!”羽若曦和荣惜兰看着慕汐颜大笑起来,倒弄得她不好意思起来,羞红了脸看着炎无忧嗔道:“姑娘就只管取笑……”
炎无忧宠溺得看她一眼,极想伸出手后去揽一揽她香肩,但当着羽若曦和荣惜兰,终究不敢做得太过亲密了。最后改为拉了拉她袖子含笑道:“是听惜兰说起来流口水了,们这就去好不好?来京里后天天服侍读书,都没出去逛过。”
汐颜自然是想去的,但想到明日炎无忧就要去会试,怕影响到她备考,于是问:“姑娘,这么着不会影响到和郡主备考么?”
炎无忧还没来得及回答,羽若曦抢先道:“放心好了,这会儿还看书的定是考不上的。和无忧早准备好了,不这一天。”
“那们这就去,早点儿去吃完饭,若曦和无忧也好早些回去歇着,明日神清气爽得去应考。”荣惜兰当先站了起来,将羽若曦拉起身,往书房外去,炎无忧忙站了起来也拉起慕汐颜的手跟随她们身后往外头去。
与此同时洛州知州府的后宅正房大厅中,罗氏和炎无贵坐厅中主位上,面色有些阴沉。今日先是有炎无忧从京城里写来的信让两心惊肉跳,后来又是谭四等回来覆命让两被惊吓到。收到炎无忧的信,见她信中提到被贼劫持遇险脱险等事,尽管最后脱了险,但仍然是将两吓得不轻。信上写得很简略,所以谭四等一回来,炎文贵和罗氏马上将谭四,彩宣,山茶三叫到跟前问话。
谭四等云州泰来驿站养了大半月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这才回洛州来向炎文贵覆命。将路上遇到的事详细得说与了炎文贵和罗氏听,最后谭四躬身道:“请大责罚小,是小的疏忽,没有好生保护好大小姐。”
炎文贵让他自己出去领二十棍,扣三个月的薪俸。而彩宣和山茶两个丫头说得是炎无忧如何领着两逃跑,路上遇到谁,又怎样许诺那匪徒银两,最后遇到荣千户得救等事一五一十得对罗氏和炎文贵说了。
这中间的惊险将罗氏吓得脸色都变了,紧紧握着的手上的指甲将掌心掐得生疼。炎无贵自然也是听得异常紧张。最后听两个丫头说完,沉默了许久,好容易平复了心境,方挥挥手叫两退下。
罗氏倒没有罚两个丫头,主要是听到两个丫头一路上炎无忧和慕汐颜身后护着,导致两个丫头受伤,这么看起来彩宣和山茶还是对主子十分忠心的。
等两出去后,炎文贵拿起手中的信又看了看,沉声对罗氏说道:“无忧信里说,叫们查一查是什么和们有仇,买凶来对付她……”
罗氏想都不想得冷哼一声道:“还能是谁?想定是王姨娘!”
炎文贵愕然,随即摇摇头道:“不可能,无忧动身之前,她就已经被送到庄子里去。庄子里又如何和外头传消息,买通匪徒做这事?还有,这洛州任上,也曾得罪个几,也可能是他们……”
“可是无忧说,是这洛州城内的商户买通了匪徒劫持她们。可别忘了,王姨娘的哥哥可是这洛州城内开着绸缎铺子。四五年前她哥哥王永富还只有一间小小的杂货铺子,可如今瞧瞧,不仅仅洛州城有两家最大的绸缎铺子,听说还开了什么当铺和酒楼,甚至外州也有了好几处买卖。说一说,做什么买卖能这么快得聚敛了银子?怕是和匪徒勾结销赃也不一定。”罗氏眯着眼,咬牙道。
炎文贵听完不说话。其实上一次处理完王姨娘,将她送走后,炎文贵心中不久便后悔了,但新姨娘杏花服侍得很好,他感念罗氏让他得到了杏花,便不再去想王姨娘的事了。可是现如今听罗氏提到王姨娘,心中到底有些舍不得,便觉着这是罗氏还嫉恨王姨娘,故意将这脏水泼到王姨娘身上去。因此听完罗氏的话后,良久才说:“是说王姨娘被送到庄子上之前,就和她哥哥通了气,要路上暗害无忧?可这事,没凭没据的,到底不好去王家兴师问罪的。”
罗氏听他话里的意思便知他还是有些舍不得那妖媚的女,气不打一处来。但此刻再闹就没意思了,这几个月王姨娘农庄被自己的看守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心中,早已是肯定无忧这一回出事和那狠毒的女脱不开关系。既然她敢害自己的无忧,那么对那女也用不着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