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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第二日,三姑娘谢西毓便在下了闺学后,随着北毓到了静园。她只说是来寻北毓玩儿的,然而两个人坐下来后,西毓却捧着茶杯,呆呆地望了里面的浮叶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北毓并不惊讶于西毓这样的反应,西毓不说话,她也不催促,便陪着西毓一同静静地坐着。
好一会儿后,西毓才又自嘲又释然地一笑,说起话来就算点到即止,可骨子里也还是那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她道:“今儿个我来,是为两件事情,一是向四妹妹致歉,二是向四妹妹道谢。”
北毓不说话,看着她。
西毓就满意地一笑,若这时北毓再同她打马虎眼,说什么不明白她的意思一类,她反倒要瞧北毓不上。“之前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明明跟四妹妹没关系的,却冷淡四妹妹,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今日便正式向妹妹道歉,还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觉得我这个姐姐,没有姐姐的样子。”西毓说着,脸上明明还带着笑,眼泪却不知不觉地蓄满了眼眶,动一动,就要滑下来。她赶紧掏出手帕来抹了,视线却在触及那帕子时,现出复杂的情绪。
北毓面容沉静,话却说得很真心,“自我回来,三姐姐便多方照顾。在我心里,三姐姐从来都是个好姐姐。”
西毓自嘲地摇摇头,“我根本就没有照顾你什么……就是我有心照顾你,可其实你也不需要我照顾。”
北毓喝了口茶,“只要有心,我便是感激的。更何况三姐姐也不只是有心,三姐姐仗义执言,帮我解了数次围,我都是记得的。”
北毓之前明明很诚恳,可当西毓说自己根本没有照顾到她后,她的回答就有些漫不经心了,很明显一副“我很真心地感谢你,但你好像不相信,那我就跟你客套客套”的模式。
西毓本是很动情地陷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却被北毓这明显的转换逗得一乐。她原还哭着,这一乐,却是喷了个鼻涕泡泡出来。西毓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虽赶紧用手帕捂住了,却也疑心已经被北毓看见,便不由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小心窥探北毓的神色。
北毓自然是看见了西毓的失态,可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承认。她垂着眼,目不斜视,假装自己就一直看着眼前的茶杯,没有转过眼睛。
西毓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觉得北毓似乎真没看她,心里就松了口气。也不自怨自艾了,只赶紧不动声色地擦干净鼻涕,又把帕子折一折,连脸上的泪痕也擦了。然后又嫌弃帕子脏,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无事地用指尖捏了帕子的一角,却是尽可能放得离自己的身体远远的。
北毓用余光瞄着她的动作,觉得好玩,却不能点破,就连脸上也不好现出丝毫异样,只能继续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然后把话题扯开。再不说点什么,北毓觉得,自己怕要笑场。“三姐姐的歉已经道过了,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就此放过去吧。”
“好……”西毓还有点没能从丢脸的情绪里走出来。原本她来之前,是有一股脑的话想对北毓说的,却因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就没了意思,只得自己删删减减,留了必须要说的话。腹稿是早就打了千百遍的,如今却冷不丁被打乱了节奏,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好一会儿后,西毓才找回了自己的话头,想起两人究竟是说到哪儿了。“我刚也说了,除了道歉,今日来,第二件事情就是向你道谢。我知道……那件事情……是你让人告诉我的。”
今日一大早,她的大丫鬟去厨房取点心,拿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食盒里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张条子,条子上只有五个字:“帕在简手中。”
西毓一看见条子,第一反应就是白了脸色。即是值得一说的帕子,那就必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没有印记的手帕。可有她印记的手帕,她整个屋子里也是有数的,唯一不在她手里的,也就只有她递给东毓的那条而已。若是那条帕子到了秦简手里,一旦传扬出去,她真是要无缘无故就被泼上一盆脏水。
西毓的第二个反应是觉得心寒。那条帕子她即是给了东毓,那不论又是怎么到秦简手里的,东毓也都脱不了干系。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敬她,信她,这整个家里,除了她自己的亲娘,她最亲近的就是东毓。若没想最后把她扔出去任脏水临身的也是东毓。
在那一刻,西毓头一次感到了一种恨意。她原本只是不甘,不甘心就因为自己是庶女,所以就是被冤枉,都没人愿意帮她出个头说个明白。不甘心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却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吞进肚子。可在那个刹那,这种不甘转变成了一股深沉的怨愤,对自己庶女的身份,对冷待她的亲人,更对在关键时就将她推出去的亲姐姐东毓。
西毓突然感到了一种破罐子破摔似的解放。她想,反正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那她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庶女而已,日后还不知道要被如何磋磨。既如此,何不赌一把呢,若秦简真要用那帕子做什么名堂,她就任他来好了。
若成,她要不惜一切地嫁进秦家,成为侯府的嫡长媳;若不成,大不了也就是坏了名声,然后一死罢了。
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原本也就什么都不怕!
只是,她还是感念着这给她送消息的人的。她把所有可能的人选都筛了一遍。那天在近处看到她把帕子递给东毓的也就只有几人而已。不知为何,这其中她明明跟北毓相识得最晚,却直觉地认定这人就是北毓。
而当她说出来的时候,北毓也没有否认。
西毓就释然地笑了,“我从前总以为,姐妹之前,就是磕绊斗嘴,可总也还是姐妹。如今却才知道,别说磕磕绊绊的,就是平日里亲密无间的,其实也都还是隔着一层。”她从手腕上退下一只细金镯子,放在桌面上,推到北毓面前,“不过好在,总还是有个人想着我的。四妹妹,这一点,哪怕于你只是举手之劳,姐姐也一定记着。这镯子,便是姐姐给你的信物。它不值钱,却是我姨娘唯一带到谢家的东西。将来若有一日,姐姐有本事了,你又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一定帮你。若我没本事……你便把这当做念想……留着吧。”
西毓说着,眼泪又流下来。不过这一次,她也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因此也不待北毓反应,便自顾站起来,转身欲走。
未及出门,西毓又想起什么来,她转过身,又道:“对了,不知你听说了没有,今日我们去闺学后,我们那位好姑妈带着她一双儿女,跑回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