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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老太太对于林愚还是很喜欢的,虽如今跟北毓姐弟的关系陷入尴尬,可也只是心里面存了隔阂,面上总还是过得去的,这并不耽误她欣喜于林愚的到来。
只是从前盼着林愚来,还记挂着要把东毓嫁进林家,这也是要把谢、林两家联系得更紧密的意思。
一来,北毓姐弟母家就这么一个表兄,离得又远,若能嫁一个自家的女儿过去,也是给两添一份助力,免得林家若娶了旁姓的姑娘,倒与姐弟俩生疏起来。
二来,林愚也确实是一个好的归宿,并不委屈了东毓。
可如今终于心心念念地把林愚给盼来了,老太太思考了一整个晚上后,却又犹豫起来,不知还该不该再提这件事了。
她虽心里举棋不定,夜里又没有怎么睡好,可林愚来的当日,老太太却还是近日难得的神清气爽。
一大早,老太太就把阖府女眷召集到了一起,坐宝庆堂的正屋里,等着林愚过来。
因老太太自元宵夜后就身子不适,谢家女眷已经免了许多日的请安。如今隔了好些时日,再聚宝庆堂里,自然是有许多话可以对老太太汇报汇报的。
像是三太太韩氏的养胎情况,比如这几日都吃了什么,感觉如何,孕吐得厉不厉害。
或是小姑娘们的闺学日程,像是各都学到了什么程度,是否觉得吃力,秦娇小姑娘新入闺学,又是否适应,诸如此类。
虽有如此多的话题,老太太却还是心不焉,时不时地打听着林愚的情况。一时听说他已经来了,正往前院书房去拜见老太爷,一时又听说老太爷把大老爷、三老爷和几位少爷都叫了去。可就是没听说老太爷什么时候能放了林愚过来。
好不容易,老太太等得心里都快冒火时,终听说几位少爷都过到后面来了。
老太太终于舒心一笑。
果然没片刻,以谢朔为首,谢渊、谢沛甚至连着秦澜都一着掀帘子进了屋。
进来一个,老太太就瞅一眼,不是,就又往后看,再不是,再看,等到帘子彻底合上,不再打开了,她才诧异地问道:“林家的哥儿呢?怎么就们几个过来了?怎么不见愚哥儿。”
几个兄弟,从前是按着长幼排的。如今,谢朔继承了世子位,比着众都高了一等,进门、说话也就都以他为先了。
谢朔道:“祖父先打发了们回来,让们先来给祖母请安。他那边,还与表哥说着话,怕要还有些工夫,才会放表哥过来呢。”
老太太颇觉失望,“这都多大一会儿子了,怎么话还没说完?”
大太太廖氏笑着劝慰道:“父亲这也是喜欢愚哥儿呢,才同他说这么些话。母亲想想,近几年来,父亲见谁,还见过这么长时间呢。”
老太太撇撇嘴,颇有些不自的意味。
她心里清楚,青桃的事情,廖氏是被冤枉的。廖氏自然也该能猜到些真相。可饶是这样,廖氏被解了禁足令后,却依然对她恭谦顺和。老太太不清楚北毓之所以把罪名扣到廖氏头上,是因为这一切本就是她背后挑拨。老太太看来,倒是廖氏平白无故,就替她背了一个黑锅。可廖氏不争不辩,虽没有认下这件事情,却也没有丝毫要平反的意思,这使得老太太一开始对廖氏还有几分愧疚。
可时间一久,就又觉得廖氏的心计太深,连这样的冤屈,都能平心静气地忍下,竟有些所谋者大的意思了。
没理廖氏的话茬,老太太接着问道:“倒是都说了些什么,竟用了这么许久。”
谢朔回道:“其实也没什么。祖父先是问了表哥进京备考的事情。后又考校了们几个的功课。倒是考校们功课的时间用得长了一些。”
老太太疑惑地皱了皱眉,习惯性地去看了看廖氏和韩氏,嘀咕道:“这是怎么个意思?”又转回头来,问:“是愚哥儿面前考们的?”
谢朔点头,“是。大约也是想让表哥看看,们都学的如何吧。”
老太太沉吟地点了点头,的确也可能是这个意思。毕竟如今要论学问,真是谁也比不过林愚的父亲林海渊去。林愚身为其子,这方面的见识,总是不会差的。可好歹,林愚这也是进京赴考来了,他自己都还没有个结果,老太爷就这么急巴巴地问家自己孙儿如何,倒真是有些急躁了。
老太太摇摇头,心里颇有些看不上这样的行事。又纳罕,觉得老太爷似乎也并不是没有章法的,怎么如今倒像是病急乱投医了?
这念头,只是老太太的心里转了那么一圈,还没来得及深想,便又听谢朔道:“祖父还让们带话,说请祖母安排表哥这儿吃饭。待会儿就不让表哥再回前院去了。”
这一回,老太太心念一转,就明白了老太爷的意思。若留林愚前面吃饭,虽于后宅的女眷来说,要方便一些,可大老爷和三老爷肯定也是要入席的,如今世子之位刚定,两心里未必没有怨气,到时候若两个席上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免不了横生枝节。
老太太立刻一点头,转向北毓道:“那就花厅备两桌席吧。让他们几个小子一桌,们娘们一桌。愚哥儿算自家晚辈,又只是独请他一个,也就不用隔屏风了,这样大家也都自。”
北毓应是,出门去吩咐,没有片刻,就交代了清楚,转身回来。
众又等了些时间,林愚才终于被老太爷放了过来。
一番见礼毕,老太太欢欢喜喜地命了林愚坐下,先问:“父亲、母亲如何了?上次来,听说父亲身子有些不好,如今可还养得好些了?”
林愚笑道:“劳老太太挂念,家父如今已好多了,家慈也还康健。临来的时候,他们也还让问老太太安呢。”
老太太欣慰笑道:“也还好。请他们放心。”又微微地埋怨道:“就是这孩子,怎么临入京,也没提前递个消息,好叫们派去接接的。如今家里也都不京里,又是来赶考的,哪还好自己费神来安排起居。这一次听的,先们府里住下,旁的一概都不需要管,只安安心心地复习准备。等过了考试,再说旁的。”
林愚笑笑,“老太太好意,原不该推辞。只是家中宅子,年前就已经派了收拾,并不是住不得的。况且这一次入京,也不是呆呆就走,日后是要长留京城的,早晚总还是要回到自己家里。早些把家里打理起来,也好日后往来。”
这话里的意思,是很驽定会一举得中了。若非如此,又哪里需要得久居京城。
试还没考,就已似胜券握。这般狂妄的心思,从林愚嘴里说出来,却仿佛理所当然。
谢朔也听出了林愚话里的意思,他虽只算是第二次见到这位表哥,却是极喜欢他的,闻言也就欣喜地打趣道:“听旁说,这一次会试,最受瞩目的除了表哥外,就是威远侯家的嫡次子赵昱了。表哥觉得,们两个,谁能考得更好?”
林愚摇头,“谁考得好些,谁不好些,这比得有什么意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不是说一篇文章偶然入了主考官的眼,就是这学问天下第一。呀,成天瞎打听这些,可见是没把心用学问上。”
谢朔一吐舌,他本以为林愚是极好说话的,才故意打趣他,未想竟被教训了,便忍不住辩白,“这也是另一种关心学问的方式呢。说不得,日后也进一回科场,考个状元回来。”
谢渊笑他,“小小年纪,志气倒大。竟如今就想着考状元了!”
谢朔不过随口一说,此时也不认,只嘿嘿乱笑。
倒是谢凤华一旁听着,灵窍突开。
她从前是瞧不上科举这件事的,觉得这不过是给寒门子弟架的一块云梯。侯府里面,子弟们虽也进学,却不是为了科考。他们这些的前程,更多还是要靠封荫。这是一条出路,也是一项特权。谢凤华看来,只有平头百姓,才需要累死累活地挤进考场里,挣一个前程出来。
可如今竟猛然听说连威远侯家的嫡次子都要进场考试去了。谢凤华的心就猛然地松动了一下,再想想她母子现的处境,她便急切地问林愚道:“听他们几个说,愚哥儿刚刚是听老太爷考了他们几个的学问的?那说,家澜儿若也去考试,是不是也能考中?”
不等林愚答话,老太太先道:“瞧这话问的。愚哥儿又不是主考,哪里就说得好这样的事情。”虽老太爷可能也问了林愚类似的问题,可也是打发了几回来后,悄悄问的。哪有这样当面就问的道理?这却是叫说中得了好呢,还是中不了好?
谢凤华却不放过,“愚哥儿虽不是考官,却总是比一妇道家懂这些事的,便请教一下,又能如何?”
林愚似是看出了谢凤华的急切,诚恳地笑道:“澜弟的功课学得很扎实,再苦读几年,考中不成问题。”老太爷问时,他也是如此评价秦澜的。不过老太爷面前,他还有一句,那就是:“秦澜的学问做得很实,但也很迂。大约他也是如此,进了官场,五六品的官位便止了,再往前,有害无益。”
秦澜却是听得林愚说他“考中不成问题”就很是兴奋,甚至脸都微微地泛了红。他飞快地瞥了北毓一眼,又赶紧垂下头来,抿嘴笑了。
林愚把他的神情看眼里,却是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