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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节的北苏格兰,太阳总是沉得越来越快。
城堡里已然黑了,远方恍惚传来礼堂里吵吵嚷嚷的就餐声。然而喧嚣总是远处的,这时刻站塔楼顶端,太阳却还眼前,金光熠熠,仿佛天地间一切都与它毫无干系。
赫敏转过头,就看到黑发小少年浑身浸灼眼的光芒里,眼中情致流转,欲言又止。
她轻轻叹了口气,却对他招了招手。
凯撒她掌心间蹭了蹭,把最后一块熏鸡吃掉,拍着翅膀飞远了。
汤姆默然走上前去,听见她轻声问,“怎么?终于肯理了?不是连招呼也不愿意打么?”
汤姆顿时把头扭到了一边……
然而赫敏说完这话,恍然看了看天边西沉落日,忽地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她自嘲地笑了笑,道:“算了……有什么事么?”
汤姆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她,慢慢地说:“……嗯……没什么。”
“没什么不去吃饭?”她扫了他一眼,“不怕一年级交不到朋友吗?”
“……”
“不过也可以理解。”她忽然自顾自叹了口气,“毕竟已经是过来,心智上和十一岁的小朋友有所不同……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和交朋友呢?就算相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若心中的隔阂永,即便交往再密切,也是令感到寂寞的……”
她说着说着,竟不知道究竟说的是他还是自己。烧鸡旁边的台阶上跳了两步,歪头看着她,开口道:“这是要做哲学家吗?”
她笑了一下,摇摇头:“是啊……不说这个了。说起来——打算跳级是吗?斯内普觉得很用功,还面前夸呢……不过,本来就五年级了,这个一点都不难……麦格教授知道是谁吧?去交申请表的时候,她有说什么吗?”
汤姆有些惊讶。或许是夕阳太美,或许是今天太不一样,她竟然非常心平气和,对自己出乎意料的温柔。
他有些不适应地说:“……没有。她就是……多看了几眼。”
赫敏笑着点了点头,心道邓布利多果然是和麦格说清楚了么?不过,他竟然真的打算放过伏地魔的这道魂魄碎片么?……
她转过头来望着他,把风拂过的褐发别耳后,问道:“这么说起来,重生回来,有什么打算呢?”
汤姆望着她摇了摇头。
“目标?”
摇头。
“以前有没有什么梦想?比如当个钢琴家什么的。”
“……没有想过。”
“想不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比如去美国留学……”
“只想留……霍格沃茨。”他脱口而出。
她黑沉沉的睫毛眨了一下,叹道:“这样啊……理想就是霍格沃茨本身……可终究是要毕业的……不过,还有六年呢,再说吧。”
她看着他的脸,平静地说:“不管未来怎样,都会确保不会再走向成魔那一步。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汤姆心里一紧,呆呆地望着她。
她转过头,视线飘向远方,声音清清楚楚:“大道三千,皆有其理,魔道也是道——以前……不,那另一个,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以杀戮证道,以掠夺证道,走得愈远,业力便愈是增多。这世间诸多业力,能斩杀得尽么?”
——“能连自己的业力也彻底斩杀之,心中断情绝念,却已经根本不是原来的自己了。Voldemort真聪明啊,撕碎自己的灵魂,丢弃原本的欲念,正是走向这一步的道路。”
十一岁的汤姆望着渐暗的夕阳,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悲伤,喃喃问:“所以是被他抛弃的那一部分么?”
赫敏转过头,不知怎地他觉得她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被抛弃了,很难受么?”
“会觉得有一点吧?可是,已经习惯了。出生时,就被父母抛弃了……后来,再一次被自己抛弃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理解啊……”他恍惚地说,“因为被讨厌了吧?的父母讨厌,而又讨厌自己的某一部分。那个时候的,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忽然间说这么多话,令赫敏心中微微一跳,不由得想安慰他——然而他却自顾自又说了下去:
“……可是,被他讨厌的话又怎么样呢?现看到他成了那样的大奸大恶之徒,还变得那么落魄,有时候……应该觉得庆幸吧?”
赫敏不由得点了点头。她幽幽说道:“说说看。过去这么久了,也从网上了解得够多了……觉得,他为什么会失败?”
汤姆迟疑了一下,却丝毫不避讳,坦然道:“想……是因为他做事有些蠢。”
赫敏不由得扑哧一笑。
“是真的。”他慢慢地说,“他成立食死徒以后,一开始还有一个明确的纲领,要振兴纯血统什么的……这也不错啊。但他们不是都占据了上风么?记得,大部分时候们还是很认可纯血的,何况他有那么多古老巫师世家的支持……其实不用去杀吧?进魔法部也好、成立某个高端纯血协会也好,大家都会支持他们吧?”
“嗯,继续说。”
“但他后来突然开始疯狂地杀麻瓜……不说这个,就算麻瓜无所谓,但屠杀混血巫师,终究还是会引起恐慌的啊。这样反而把心都推向了……邓布利多……”
“嗯。”
“食死徒建立的中期以后,行踪越来越神秘,做事越来越诡异,那时候们已经开始称他们为魔道了。而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并自封为DarkLord……黑暗又怎样呢?没有黑暗,植物和动物都会死去,类根本无法繁衍生息……可大多数,都是热爱白昼的。黑暗代表邪恶,邓布利多……就永远代表光明与正义。”
他看了她一眼。她没有露出丝毫反对的表情,反而鼓励地看着她。
“如果只是这样,应该不会那么早到后来那一步罢……但是,他的下属们终究纷纷开始害怕了。是他先害怕他的下属们背叛,还是他的下属们因为害怕而背叛的呢?谁知道?食死徒建立后期,他开始频繁折磨自己的下属,经常使用钻心咒,许多威森加摩的证词都说过这一点……为什么呢?为什么对待自己也要那样做呢?走到这一步,其实他已经绝望了吧?他其实一开始就不打算建立一个纯血荣耀的未来,一开始就只是出于绝望而打算毁灭世界吧?——”
赫敏听见他有些迷茫地小声说:“所以他输了……这样的一个,居然,是自己……”
“——觉得自己简直挫爆了么?”赫敏笑道。
他望着她,默然不语。
赫敏低头看着他:“能主动说这么多,很高兴。确实很聪明呢……”
汤姆抿起了嘴唇。
“可知道么?决定他为何注定失败的原因——势,是天下大势。”
“天下大势,是心所向,是造化所属,是天地间所有的气运……”她缓缓看着远方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留一线生机。唯有被气运相护之,能夺得那一线生机,修成无上大道,跳出天地轮回之间……”
汤姆猛然睁大了眼睛。他的心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赫敏正给他讲真正的道!他曾经渴望许多年而不得,现已经放弃的东西——
“倒行逆施者,霍乱乾坤者,终究破坏了这世间的阴阳繁衍,更有业力加身,必将引来天道征伐——此乃天道灭,以何相抗!确实,天地不仁,众生如鱼肉,三千世界,多少魔头喊着天欲灭灭天,屠得百万即为雄!……可是!”
她猛地一拍栏杆,语气中带了一丝慷慨之意:“修道本已是欲是念,又有多少魔头,能彻底断情绝念、真正逃出生天?——背离大势,为造化所灭,这是……自己立下的命啊。”
“是否觉得,看到哈利时很吃惊?觉得他为何会婴儿时便能击败Voldemort?——不为其他,因为哈利是天道所设,挟气运造化而生之。魔头临世,必有救主,不是哈利,自然也有其他。这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
太阳这一瞬间彻底沉落下去了。高高的塔楼上,一片黑暗。
汤姆忽然间觉得自己手脚冰凉,脑中乱乱的: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命……
他忽然又陷入了另一种浩瀚的茫然之中,只觉宇宙天地间徒剩下一片孤独。如果成为魔头被天道击杀便是自己的命运,那么自己又为何而生?既然最终要身死道消,又为何要出现这个世界上?母亲啊母亲,可知生何欢,灭何苦?
但赫敏很快拍了拍他的肩:“但已经不是他了。可以重新来过,走向其他的道路。”
汤姆猛地回过神来。夜色暗沉,赫敏只觉得那双眼恍如星辰。
“不是他……那是谁呢?”黑发小少年喃喃地说。
赫敏笑了。
她懒洋洋地说:“又忘了。是Tom·granger。是弟弟。”
夜色中,他的表情骤然一乱,最后低下头:“哦……”
赫敏忽然玩心大起,忍不住逗他:“弟弟呀弟弟……有没有别的想法呢?比如竞选魔法部部长什么的?嘻嘻,这样的话,们就要和珀西成为敌了……”
汤姆闷闷地,闭嘴不说话了。
——“又或者……看斯内普那么欣赏,不然去做他的学徒怎么样?会成为很有前途的魔药大师的。”赫敏继续笑道,“另一个,曾经收他做手下,并狠狠地折磨他,最终又杀死了他最心爱的女……嗯,可以去给他做学徒,虽然学徒有一点辛苦,冬天的时候要给他端洗脚水,他叫跪着就不能站着,每天晨昏定省,时刻立好规矩……但是,这样也算了却了一桩旧因果。”
——“不乐意?那想不想赚钱?卢修斯也曾经被另一个狠狠欺负过,那时候,可怜的LittleLucius才刚刚十七岁,却已经成为了他的手下,每天放学回家就要跪下来吻他的袍子……可以去卢修斯的店里打工,也算是给另一个还债了……”
汤姆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直直地说:“也要抛弃吗?——”
他刚说完这句话便骤然觉得后悔了。怎么这么直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赫敏听得一愣,随即噎住了。她有些汗颜,也觉得有些头痛,暗道这孩子怎么回事,难道寂灭红莲种出来都是这样,基因突变吗?……
烧鸡从方才开始一直旁边安静地旁听,此时忽然展翅而起,哗哗飞了起来,颇有深意地叫了一声。
赫敏心里有些浮躁,但随即一转话头:“既然这样——作为弟弟,想不想出去散散心?不要总闷密室里,也算调剂一下。”
三个星期后的周末。
霍格莫德村到处都挤成一片,但罗恩凭着眼疾手快,德拉科凭着财大气粗,他们总算三把扫帚小酒馆里找到了一个座位,还是靠窗的。
“说真的这样真的靠谱么?”纳威忧心忡忡地望着空气说,“哈利没有拿到来霍格莫德的签字,麦格教授都知道了,如果这个时候有去城堡里查……”
“来啦来啦!”罗恩喜气洋洋地把十杯饮料和几个空杯子放他们面前,低声道:“就知道这个办法对,多弄几杯,就说们第一次来,要多试点口味。如果们只点六杯的话……知道哈利有隐形衣的,一眼就知道们都跟过来了。”
“要这个粉红色的。”赫敏率先拉过一杯彩色饮料,乐滋滋地喝了起来。
汤姆和哈利挤一起,两齐齐盖隐形衣下,大瞪小眼。准确说是汤姆一个大瞪小眼。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和……哈利波特……挨得这么近……
哈利倒是显得很高兴,差点没掀开隐形衣大喝特喝。
就这时,一直也略显紧张的德拉科忽然松了口气,指着门口低声说:“没事——教授们都来了。”
麦格教授、弗立维教授、海格……还有其他几个教授,他们居然都走进了三把扫帚,马上要走过来了——
赫敏马上动了动手指,随手放了个障眼法和消音结界。此法与驱逐咒和障碍咒构成原理根本不同,哪怕是精通魔咒的弗立维教授也看不出真假。
酗伴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就靠自己最近的那张大桌子上坐了下来,却没有丝毫往这边望一眼,仿佛他们就不存一样。
“真有的!”罗恩用口型对赫敏说。
赫敏轻声说:“以防万一,们还是穿着隐形衣。们照旧喝们的。”
“呃……就是教父……还有卢平没来。”德拉科仔细看了看,点头说。
“那就没事了,斯内普应该他的办公室做实验。卢平没事不会去格兰芬多查房的。”
德拉科默默地晃了晃透明的马克杯。他心里其实想的是,教父这些年来,总是这样离群居所、郁郁寡欢——诚然他学术上很大牛,而且越来越大牛,可实际上却越来越寂寞。
早些年他小的时候,跟着斯内普学初级魔药,那时候的教父便独来独往——还记得他有一次傻乎乎地问了句“教父,什么时候能有一个教母呢?”——教父倒是看不出表情,可父母都脸色大变喝止了自己。
后来他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提的。
后来他才知道,教父这样做是为什么……
可是可是,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想问斯内普,为什么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呢?往事已矣,为什么要把自己套枷锁中?为什么,要像赎罪似的活着?——
他的沉思被罗恩猛的一脚踢醒了——“哈利,别激动。”
罗恩紧张地看着空气。他一脚踢过去打算示意哈利,却误中了德拉科。
隐形衣下的哈利此时表情骤变。只有和他同样隐蔽起来的汤姆,看到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是啊……们都没料到布莱克最终会做出那样的事。”麦格教授给自己灌了一口黄油啤酒,有些疲倦地说:“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把詹姆斯·波特,献给了那个!——”
“世事难料,真是难料。”另一个老师直摇头,“还记得他们那个小团体,詹姆和布莱克……这个惹麻烦小团体的领袖。还有卢平,看起来最安静的一个,实际上坏主意都是他出的——只有小彼得一个是老实!可他也……哎!!”
酗伴们这一桌陷入了死寂。他们听着身旁那桌杯盏交错,那声音格外清晰。
“现的韦斯莱双胞胎,也没有詹姆他们能捣乱……可是知道,韦斯莱他们一家绝不会出那样的孩子。”有沉沉地说,“什么样的家庭……出什么样的。哪怕他曾经叛逆了家族……也是一样。”
“说的是布莱克曾经离家出走,住到詹姆家么?”有接话,“现想想,布莱克心机不可说是不深沉……也许他当时就想好了呢?也许他更早的时候就投靠了……那个呢?甚至,他的叛逆,都是假装出来的……”
“这话说得太过了。分院帽是不会出错的——他一开始就格兰芬多。”
“是啊……”麦格教授沉重地答道,“他是格兰芬多这几十年来,最大的叛徒。”
桌上其他都不说话了,三把扫帚的罗默斯塔女士默默给麦格教授斟酒。
“其实现看到哈利,总是想到他爸爸。”有又说,“他和马尔福家的孝……唉。他们总不会走上詹姆和布莱克家的老路罢?”
德拉科表情一滞。
“这也怀疑得太过了,有邓布利多看着呢。”
“也对,何况卢修斯这几年一直洗白,各种慈善基金会也搞得红红火火的……”
“德拉科倒是个好孩子。”海格粗声粗气地说,“可觉得他们那些家族……始终还是不能相信的。他们是一种彻底的坏。从他们祖辈几代往上,那种血脉就留下来了。”
“其实觉得哈利不完全像詹姆,更像是莉莉……”一直没说话的弗立维教授忽然发话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忧伤:“可能没莉莉那么勤奋,但心里很温柔,对谁都很好……唉。反而是一直跟他们一起玩的纳威,是个老实孩子,却又不像彼得那么胆小,而是越来越像卢平了……”
“那赫敏无疑就是最像詹姆的那个了吧?胆大包天。”有笑了。
“赫敏……已经……看不懂她了。”麦格教授的表情深深地看向了远方,缓缓道:“曾经以为……不,再也无法相信曾经的看法了。曾经们那么喜欢布莱克,可他最终杀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杀死了自己教子的亲生父亲。现十二年了,他又从阿兹卡班回来了,难道他想斩草除根么?他就那么恨詹姆?他就那么……想为黑魔王尽忠么?”
汤姆骤然觉得心里一寒,一股重重的悲伤情绪袭击了自己——然后他猛地觉得自己的手被攥住了。
赫敏坐他斜旁边的桌边,一语不发,伸手紧紧抓住了他长长的、冰冷的手指。
那双手真的很烫啊,汤姆想。仿佛凤凰吐火,从指间一直燃烧到心里……
但哈利霍然一下站起来了。
“坐下!——会被发现——”罗恩惊恐地看着他,但赫敏眼疾手快,猛地伸手往他头上一敲,一个幻身咒下去,没有裹住隐形衣的哈利也顿时消弭了空气中。
“们是不是都知道?”空气中,哈利沉沉的声音压抑着愤怒。
没说话。过了许久,罗恩小心翼翼地说:“呃……这些事情报纸上当年都报道过的……但们不知道卢平……也认识他……”
“哈哈!”哈利忽然大笑了两声,那笑容带着无限的悲怆:“原来们都知道——原来们都知道!们瞒得真好啊!原来就是因为这个,们怕去报仇——”
汤姆一直没说话。他深深低着头,只觉得脑门上涌血,恨不得也能大叫——也不想的啊!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如果可以重来——如果是不是他……不!……为什么也是他!!!
赫敏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像是某种固执一样。
德拉科抬头,艰难地对着空气说:“哈利……别这样。”
“也都知道是不是?”他猛地觉得自己的衬衣衣领被抓紧了。那是秀了马尔福家徽的衣领,纯手工纺织,每个季度量身定制,贵不可言,此时他却毫不意,只听到耳边的低吼——“什么都知道,从来不告诉啊!是啊……不怪,们都是为了好……呵呵……可是又能怎样呢?恨他又能怎样呢?原来他是教父啊!的教父,几乎是亲手杀了父母!”
德拉科沉默而痛苦地望向那个方向。然而,无论场诸怎么想,也无法想象出此时此刻,哈利那被隐匿空气下的表情,该有多么哀痛……
“一直羡慕啊,德拉科。”空气中的,砰一声沉沉坐下来,带着一种疲倦的忧伤:“以后,好好照顾教父,也别再和爸爸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