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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家家都有极品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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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没有细说的意思,蕙如便不好去问。当日晚上,兰如没来她房里睡,想是去陪着自家的姐姐了,蕙如终究与她们不是一房的,总不好去打听别房出嫁的女儿究竟为了何事回来娘家。总觉得心里闷气,蕙如便让兰溪将窗户支起来一些,让她抱着铺盖进来陪着自己困了一宿。

第二日陪着老夫和郡主刚用过早饭,就听门外婆子来禀,说是玫如小姐的夫家来接姑奶奶回去,二老夫那儿听说京里老夫和郡主来了,便想来问个安。

老夫和郡主听了,脸色都不大好看,但家已到了门前,又是亲家,总不好推脱不见。恰这时二老夫遣来请,于是蕙如便扶了老夫,郡主让叫了菀如,一起去了主屋。

二老夫此时坐堂上,双目微垂,脸上正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样子。下首坐着五夫,另一边坐着位衣饰华贵的夫。这夫生得很富态,只是一双眼睛不时扫扫这儿看看那儿,显得有几分小家子气。不知她正与五夫说什么,约是说到什么高兴的事儿,笑得眉眼都挤了一处,连露出来的牙也忘了拿帕子遮一遮。

五夫形容有几分憔悴的样子,看那态度明明有些敷洐却又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蕙如不觉微微蹙起眉头来。对面坐着的想来便是沈玫如的夫家婆婆,怎么说五夫也是世家大族的儿媳妇,用得着这样放低身段去讨好家吗?

门上婆子外面报了信儿,二老夫站起身,将老夫让到上首坐。老夫推辞了一番,拉着她一起坐下。

“这位是亲家太太,们玫如嫁去的范家范主簿的夫。”二老夫指着那位夫向众介绍。

范夫忙起来给老夫和郡主行礼,因知道老夫是侯府出来的,身上有诰命,加上身旁那位美妇又是宗室出来的天家贵女,这范家夫毕竟见识短,一撩裙子竟是要跪下磕头,五夫连忙拦住了她,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来。

“都是自家,用不着行如此的大礼。”

“郡主娘娘就像天仙儿一样,这周身的贵气,让小妇眼都花了。”大约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范夫嘿嘿笑了两声忙说话儿来掩饰。

范老爷是举出身,府衙里谋了个主簿的差事,一心想着要能飞黄腾达。本以为攀上沈家这门大亲事,不止范老爷仕途能通达,便连儿子也能借着岳家的势力谋个好差事,却没想到沈家家规极严,且二房又是行商的,京里做大官的是大房却不是他们。

范夫早就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想当然地去求了沈家二房的女儿为媳妇。商家的女儿除了娘家有钱财,其他的并不能帮上大忙。她几次三番找了媳妇,让她与亲家说说,写个信儿让京里当大官的叔伯帮忙活动,让范老爷这官儿可以再向上升升,可那死丫头偏以祖宗家训为由推三阻四,就是见不得范家父子上进。

媳妇是指望不上了,眼见着老夫和郡王就自己面前,这棵大树无论如何也要搂紧抱住。可惜自己没再生个儿子,不然,若是能娶了这家的姑娘该是多大的造化啊!

心里这样想着,那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瞥到站老夫身后,那花朵儿也似的两个姑娘身上了。

一个身段高挑,容色艳丽,身上穿着遍绣海棠的粉紫色半臂,系着条洒金缀流云纹的长裙,梳着弯月髻,簪了白玉戏蝶花簪和八只掐金丝珍珠压鬓,富丽娇媚,一身的贵气。一个身量娇小,眉目清丽脱俗,身上着件银粉色的暗绣小褙子,下头穿了条鹅黄色的素缎长裙,外套了淡青的云烟罗,只梳了个简单的单螺髻,乌发上缠着珊瑚和珍珠缀着的银色流苏链子,说不出的雅致漂亮。这两个姑娘,无论容貌气度都是晋阳府里寻常门第见不到的。

无论哪一个,都比家里那个总是板着脸不知道进退的媳妇儿好百倍!

“这两位姑娘是……”范夫眼中冒着光,那眼神几乎是要将菀如蕙如吞下去似的。

五夫便指着她们说:“这是家京里头大伯家的孩子,菀如和蕙如两个。”

菀如和蕙如都向着范夫福了一福。

“真正儿像天仙一样!”范夫感叹了半天,又问,“可曾许了家没有?”

当着女孩儿面前这么直白来问,五夫自是不好回答,只讪讪一笑没作声儿。

“家里……兄长家有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范夫险险儿要将自己儿子抬出来,总算知道好歹硬将话改了过来。

却没想到昌平郡主一下子冷了脸,将手上茶盅重重向几上一搁,瓷碟相撞之声清脆,将范夫下面的话生生给憋了回去。

“家的姑娘自有她们的父母操心,不敢劳动范家太太。”这话生冷硬实,显然是郡主生气了。

范夫便不敢再说,但一双眼睛还是不时瞄着两位姑娘。蕙如只敛着眉眼,心中暗笑这范夫没有眼界,平白来触着铁板,菀如却是恼了。范家是什么身份也听说过,不过一个乡绅,家里有几亩田地,靠着祖上留的一点产业过活,菀如心里头,就跟那乡下的暴发户儿差不多。这样的家居然还想给她说亲,怎不让她又羞又恼。竟是泥里的癞蛤蟆,也想叼块天鹅肉了不成?

当下抿了嘴,抬眼狠狠瞪了范夫一眼。

范夫被她凶恶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刚刚还像天仙似的贵气女子,居然对她如此不尊重……她家老爷也是有功名身的,虽不比京官那般贵重,晋阳府也是颇有名望的风流名士!

如此,范夫心里也不免有些怒气。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丫头,如此不懂礼数,便是将来娶进家门也是个不省心的!

便看着低眉顺眼的蕙如百般的喜欢起来。

此时二老夫发了话:“玫如身上不爽利,难得她伯父家的两个妹妹来,家老嫂子和她婶娘也,便让她娘家多住几日。亲家觉得可好?”

范夫本就是来接儿媳妇的,听二老夫这话的意思竟是不想让她来接,不免有些恼火,刚站起身想反对,却见郡主端起茶碗,悠悠地说:“也好几年没见玫如了,正巧问问她这几年过得如何,夫家可还舒心适意……”说着,丹凤眼一眯,目光便抛向了范夫。

昌平郡主容貌本就极艳丽,那一身的贵气又浑自天成,范夫哪见过这般富贵逼又一身凛然厉气的贵女,当即便软了下来,只点头称是。

还想着能沈家蹭了饭再走,席间与老夫和郡主交结一番,二老夫却直接端了茶,让身边的妈妈送客。

当下里憋了气,刚由五夫送出房门,那怨声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玫如这孩子也真是的,们范家也待她不薄,怎么着就隔三差五要回娘家来。嫁来们范家都三年了,连颗蛋也没下一个,要是搁旁家,早就一纸休书送回家里了。范家可就统儿这么一根独苗苗……”

范夫略显尖锐的声音清晰可辨,夹杂着五夫似带着恳求的低声相劝。二老夫放桌上的手微微颤抖着,胸口起伏,显是气极了。

过了一会儿,五夫回了屋,见婆婆阴沉着一张脸,吓得连忙低了头,也不敢作声。

“挑的好家!”二老夫手指着她抖了半天,才从嘴里憋出这几个字来,五夫头垂得更低,一脸惭色。

蕙如见势头似是不对,拉了拉菀如的袖子,二悄悄儿退了出去。

五叔会将长女许给这样的家,就连菀如也觉得不可思议。躲廊下,菀如拉了蕙如一起听内里的动静。果不其然,就听见二老夫的怒骂,五夫嘤嘤低泣的声音。老夫和昌平郡主都没开口,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看起来,分明就是不给五夫脸面了。

二房里的家事,本应关上房门自己处置,却硬拉了大房里的来,这是什么意思?

菀如和蕙如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果然,便听到里面二老夫的声音:“今日也舍了这张老脸,让嫂子和郡主看这笑话。玫如这孩子自小跟前儿长大,这么些孙子孙女里头,最疼的便是她。当初老五和他媳妇要将她许给范家,是极不赞同的。不过一个乡绅,府衙里做了主簿,家底子又不丰厚,儿子身上也没个功名,如何就能让玫如过去吃苦?可老五眼皮子浅啊,非要说家家里也是个书香门第,出了个举老爷,只要咱们厚厚地陪嫁过去,玫如必吃不了苦……呸!瞧那个不成样子的女婿,身上可有半点儿书卷气?文不成武不就,成天就知道架笼遛鸟儿,成亲没一年,家里抬了多少妾进去?”

“哗啦”一声,想是里头二老夫气极了,将茶碗也砸了,那五夫声儿也没听着一些,只是不住地哭着。

“玫丫头陪嫁过去的丫鬟都被的好女婿沾了个遍,但凡她劝着几句,不是打就是骂。她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疼她谁疼她?”二老夫将拐杖青石地上敲得咚咚响,“上回子那家小子动拳头将玫如五个月的身子打得小产,当时便说,这亲家做不成的,快些将接回来,与他范家和离。倒好,三推四阻只劝着玫如再回那虎狼窝里头去。若不是她父亲兄弟去府衙闹了一通,知府大将范主簿叫来狠狠训斥一顿,那家还不知要怎么作践沈家的闺女。这次为了个依门卖笑的寡妇,又将玫如逼回娘家来。现下她婆婆上门来接,不说端着拿着逼着他们家给个说法,反倒低三下四去讨好家,沈家的脸面都快被丢净了。”

这边二老夫连说带骂,五夫只是哭着,过了半晌才回:“当日确是被范家蒙蔽,可玫如现已是范家媳妇,女儿家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婿现下这个样子,只是因着身上没个正经事情做。也曾求过老爷,让他想想办法帮女婿谋个出身,可是您也知道老爷那个脾气……”

“就那个败家子能做什么正经事?要说,老五这事就做得对!”二老夫拍着椅把怒气冲冲地说,“知道,当初那范家送了兄弟一件让他得意的古董,便将玫丫头给卖了,如今便拉不下这张脸!”

这话却是诛心,五夫当下倒抽了一口冷气,连连磕头:“母亲您怎能这么说,这亲事是兄弟给说的,但媳妇绝不是拿玫如去换……”

“还敢说不是?”二老夫冷笑一声,“若不是枕头风吹了一阵又一阵,老五能把玫如许去范家?只怕自己兄弟丢脸,却不管女儿死活,天底下怎么就有这种没心没肝的娘?”

“母亲,玫如若与范家和离,让她以后怎么办?”五夫连声哀告,“范家晋阳也是有头有脸的家,玫如嫁过去三年没生出儿子到底是咱们家气短,以后传出去玫如想再嫁就难了……”

“又不是玫如不能生,而是他范家儿子生生把孩子打掉了!”二老夫拿拐杖敲着地面,恨铁不成钢,“个不中用的东西,那样的小畜生怎么配当们沈家的女婿!”

“范家也只是想要儿子出息,只要京里的大伯三叔肯说一句话……”五夫这话还没说完,就听二老夫怒吼了一声:“给闭嘴!”

昌平郡主一旁冷眼看了这么半天,不觉暗暗冷笑,二房这几个儿子女儿里,最最精明的当数五老爷,只可惜他娶了个最最老实本份,老实得如傻子一般的夫。范家说什么,这位五嫂子便信什么,说她是将女儿卖到了范家,还真真没有冤枉了她。

“蠢货,就那不成器的范统,能当什么正经差事!”二老夫这话一出来,墙里墙外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范家好歹有个举老爷,居然能给自己千求万求得来的独子起出“饭桶”这样的名字,真可称得上一朵奇葩。

“可可……可范夫说了,若能给范家女婿求个好差事,她便会好好约束着,必不让他再抬女进房……”五夫怯怯地说。

“哦?”昌平郡主直到此时才发了声儿出来,“嫂子倒是说说,那范家想给那饭桶儿子求个什么差?”

五夫也听出了郡主这话里带着的嘲讽意味,不觉涨红了脸,但想着范夫答应的,若能让范统出息了便会好好待玫如的承诺,还是硬着头皮咬着牙将她的要求说了出来:“范家女婿不太会念书,到现连个秀才还不是,所以范家想让他从伍。听说京里五城兵马司出来的都会有好出息,所以,所以想让咱们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让他到京里谋个军职,最好能进五城兵马司里头……”

“怕是还想直接从校尉做起呢吧。”郡主笑出了声,头上金玉的流苏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范家是有这么一说,但五夫也没傻到要全都说出来让笑话。她只是红着脸垂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五城兵马司是京中驻军,专司京城内治安疏浚等要务,虽不比禁军要求严厉,但对出身品都有限制,要么出身士族官家,要么是武艺德行出众的,”郡主眯了眼睛,突然笑出了声,“无才无德又无家世,饭桶想进去,怕是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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