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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又见枫云寺
燕然居正筹备着过年的年货,这些事有范妈妈和紫微两个管着，不过每天向蕙如报一下明细流水。
这两个办事稳妥细心,事事想得周到，蕙如也不太能插得上手。
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与她之前知道的那些有不少差别。过年的时候，照例各院的主子们都要有赏钱下来,虽然宣王府这些年过得并不宽裕，但对待府里的下一向宽厚,鸡鱼肉蛋散碎的铜钱也都没少过。所以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就等着到了除夕可以好好地吃喝一顿,凑个热闹。
这天越发寒冷，眼见着快要下雪，蕙如房中无事，想着疼她的老夫和大长公主年纪大了会畏寒，便从李晟的小库房里翻出一块上好的银狐皮子，给两个老太太一做了顶暖帽。
各家都忙着要过年，这时候上门也不大合适。蕙如将做好了的帽子叫了位妈妈送上大长公主府和沈府。
大长公主很高兴，封了厚厚的回礼，又千叮万嘱着，说是天气寒冷，蕙如又是新妇，凡事都不要太过劳累，要好好养着身子，尤其是针线伤眼，上灯之后就别再做那些活。又挑了上好的枸杞子装了二斤将蕙如没事泡着喝。
沈府那边，老夫收了暖帽，也挑了八色糕饼果子攒了两只大盒让妈妈送回来，并跟她说，打算腊月二十三那天带着全家去枫云寺上香还愿。
蕙如算了算，那天自己左右也无事，便与李晟说了，想跟着一起去。
芳如是定年后正月十八的吉日出嫁，过了二月就要跟着李怡到封地去。
想着姐妹们再过一二个月就要天各一方，蕙如心中也很是不舍。
芳如是沈家众多姐妹里心思最通透的一个，很多事不需多说，便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以前沈宅的时候，蕙如跟这位三姐姐并不是十分亲近，但嫁出去之后，才觉得沈府之中能有这位三小姐是多大的福气。
萧氏掌着中馈二十年，本也事事周到，将后宅管得井井有条。但自从茵如出嫁过得不如意，芳如要开始议亲，萧氏那颗慈母心就开始膨胀，为了女儿们，将原有的智计丢了个一干二净，还差点将沈大老爷也给推开。
是芳如旁时不时提点着，防备着，让后宅不至于鸡飞狗跳。
就连一向不服的菀如，对芳如现也是言听计从，不再像以前那样张扬狂傲，自做聪明。
三皇子是不错，但芳如嫁过去的同时，也有宫里指定的二位侧妃要一同嫁过去。将来皇子还会再有别的侍妾。
皇子府邸里的女可比沈府里的要复杂得多，能当上皇子侧妃的也都是四品官员家的女儿，深不得浅不得，也不知道芳如要怎么应对。
想想芳如将来的日子，再看看现下自己过得这轻松日子，蕙如就觉得自己这位姐姐也挺不容易。
李晟原来想着要陪着妻子一起去，没想到到了二十二那天，宫里突然传了旨，将李晟召入宫中议事。蕙如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李晟这一去，晚上就没回来。蕙如一直等到亥时初刻，才得了宫里的信儿，说是世子要宫中留宿，晚上回不来了，让世子妃不用等着他。
这么一来，李晟也没办法陪着她去沈府。
第二天一早，蕙如梳洗好了站燕然居的院门前，想着不知道他会不会赶自己出发之前回来。
等了一刻钟，也没见着李晟的身影。
她只能自己上了车，带着秋桐和兰溪，两个婆子并四个王府的侍卫出发了。
上回去枫云寺还是去年的春天，那时候山上的桃花都开了，处处绿草如茵，芳林如盖。蕙如想起竹林中与李晟相见时的情形，明明已经过去了近一年，却好像就是昨天的事一样历历目。李晟托她转交给嘉陵县主的那只胭脂匣子被她放妆奁盒子的最底下，偶尔拿出来看一看，也觉得心中甜蜜。那时候觉得与他隔了千重山万道水，一个如天上飞鸟，一个如水里游鱼，虽彼此看得见，却无法一起。
没想到世事无常，不过大半年的光景，那个竹林中对着她微笑的少年已经与她紧紧地连一起，成为她这辈子要依靠的男。
蕙如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如果今天李晟跟她一起旧地重游，不知该是何种光景。
积云山不高，地上一片枯草，路边的林木也只剩了向天伸展的光秃秃的枝桠。这时候还会来寺里还愿的家很少，加上沈家早早便去打了招呼，枫云寺的主持便将寺里都清扫了一遍，静待着贵们前来。
的确是贵。
沈老夫有诰命身，也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这次来的女眷中，有一位是宣王世子妃，一位是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正妃的小姐。
枫云寺的主持哪里敢有半分怠慢。
蕙如从车上下来，看着四周轻轻“咦”了一声。
“世子妃，怎么了？”兰溪扶着她，见她微微蹙眉便问了一声。
“往常这里有不少善男信女进香，这四周还有不少当地的农家小贩来此售卖货物。怎么现一个也瞧不见了？”
听到蕙如的疑惑，陪她们身旁的一个知客僧打了个揖首说：“施主有所不知，如今年关将近，家家都忙碌着，信众们多半家里礼佛，也少出来。主持方丈又怕这里杂惊扰到贵客，所以昨儿起就对乡民们说过了，今日本寺闭寺，不接待外客。”
蕙如点了点头，只是看着冷冷清清的寺门口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蕙如和芳如一左一右搀着老夫一座座佛像拜过去，菀如裹着披风，默默地跟她们身后，也一尊尊佛拜着。
晋阳那边到底还是来了信，信中二老夫婉转地拒绝了老夫的提议，只说莫家门户小，又是商户，菀如是世子妃的姐姐，皇子妃的妹妹，身份贵重，莫家实是无法高攀。
以老夫的精明，一眼便能看出这是推脱之辞。又不是外，有什么高不高攀的，这分明就是莫家没有相中菀如。
菀如身段样貌都很出挑，家里一应也都是照着嫡女来教养的，老夫想不明白，为什么莫家会相不中菀如？
可这种事又不好追着家去刨根究底，只能说是她与莫家没有这个缘份。
老夫叹气，莫家不行，也就只好另外再找。可如果不是因为实难找合适的，她也不会想到要将菀如许到莫家去。
菀如已经过了十五，再不定下来也就嫌迟了。
芳如蕙如莲如都嫁了，如今沈家适龄的女儿只剩下菀如一个，却还是个大难题，老夫心里犯愁，看着菀如成天蔫蔫地打不起精神，心里也有些心疼。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虽有厚薄亲疏，可菀如也是落地时被她抱过的，怎么能不牵着心？
蕙如扶着老夫走了一圈，见她有些累了，便要与芳如将她扶到后头厢房里去歇息。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不见了菀如的身影。
“五姐姐呢？”蕙如心里一抖，她可是被菀如吓怕了，虽说这位姐姐现变得很乖，但万一哪里突然不对劲，又抽了疯可怎么办？
蕙如看了芳如一眼，芳如见她眼中略焦虑的样子，便说：“这里也没外，五妹妹应当只是落后了些，不会走远，若是不放心，叫去找找也是。”
芳如不知道之前菀如做过的傻事，见蕙如着急，只觉得她未免有些小题大作。
蕙如让到后头去找，不多时，便见菀如身边的翠鸳急急地跑来。
“五姐姐呢？”
“世子妃，们姑娘刚刚说有些气闷，想来歇歇，有个小师傅带她来厢房这边了。”翠怨脸上露出一丝惶恐来，“走半道儿上，奴婢想起来忘了拿姑娘的氅衣，便折回去拿，没想到姑娘和那个小师傅就找不见了。”
听了翠鸳的话，芳如腾地一下子站起来。
“说什么？菀如不见了？”
蕙如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抓住了翠鸳的手问：“可还记得那个带路的型尚长的是什么模样？”
翠鸳连连点头说：“记得记得，那小师傅下巴上有颗大痣，极是好认的。”
得了消息赶过来的主持正听见翠鸳的话，一脸迷惘地说：“不对啊，本寺五十八名僧侣中，并无下巴上长痣之啊！”
老夫脸色发白，用力拍着椅背：“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