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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婳笑着走进堂屋,见自家母亲正在桌边算账,便迫不及待地遣退丫鬟们,腻在她身边,把遇到待月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薛氏听了,点头笑到:“我家囡囡是长大了,懂得用脑子了,娘亲会着人盯着这丫头,说不定,这丫头会是咱们的一大助力。”
如婳听自家母亲夸奖自己,心里高兴,又扎在她怀里蹭了蹭,才起身斟了杯茶吃,好奇地问到:“母亲,这是干什么呢?”
薛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账本,笑到:“哦,你二哥要到国子监读书了,我来给他合计一下要带的东西。”
如婳脸色一沉,愤愤不平地说:“哼,父亲就是偏心,好不容易有个国子监的恩荫,还给了他,将来咱们楠儿要进国子监,可就难了,母亲您也是,怎么好端端地向父亲建议让如柏去国子监读书?”
薛氏抬头看看门口守着的虞妈妈,笑着点了点如婳的头:“刚说你聪明,你又犯傻了,不记得上次你问如何打击如筝的根本之事了?”
如婳看着薛氏,脑海里隐隐升起一股念头:“娘亲,您是说!”
薛氏点点头,冷笑着看看外院的方向:“西书房是你父亲的地方,又有老太君的人把着,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如今他要到外面去读书了,反而便于咱们行事,国子监那个地方,人多手杂……”她笑着拿起笔,在账本上添添画画:“天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纰漏呢?”
如婳看着自家母亲,心里既佩服又庆幸,佩服的是自家母亲的心机和手段,庆幸的是,拥有如此心机和手段的这位贵妇人,是自己亲亲的娘。
日子一天天过去,如筝又恢复了每日里请安、弹琴、看账的平静生活,连着服了几日叶济世开的药,如筝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手也开始暖了起来,在感激叶神医的同时,她也经常暗自庆幸寿宴那日与苏有容的相遇,但每每想起,右手腕间便会不自觉的发痒,不知怎么的,那日他指尖落在自己手腕的感觉,总是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青瓷小坛里的蜜渍姜片已经被她吃光了,秋雁仿着又为她做了些放在坛子里,如筝却觉得怎么也不如原来的好吃。
这日午后,她服了药,拈出一片蜜姜细细嚼着,突然听到门口一声嗤笑:“二姐,背着我偷吃什么好物呢,被我抓着了!”
如筝也不抬头,还是伏在桌上吃吃笑着:“的确是好物呢,只怕你不敢吃,小馋猫~”
如书笑眯眯地坐在如筝身边,也拈了一片姜咬了口,嚼了两下就吐出来:“什么啊!”
如筝看她吐着舌头哈气的样子,笑着给她倒了茶,又接过她手中不知该往哪儿放的半片姜,放在嘴里嚼着:“我说吧,馋猫也不是什么都吃得下的。”
如书喝了口茶,顺过气:“大姐姐你真行……”又在看到如筝吃了自己剩的姜片时,心里一暖:“姐,吃着劳什子作甚?”
如筝笑着盖上坛子:“我爱吃啊。”又回手拿过一盘鲜葡萄:“你吃这个。”
如书笑着拿了葡萄吃着,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赶紧冲外面招招手:“雪茉,进来!”
她的贴身丫鬟雪茉碰着个妆盒进来,给如筝行了礼,又放下盒子退到一边。
如书笑着打开盒子:“姐姐,明日就是凌府家宴的日子了,我姨娘给我做了夏日里的新衣服,就是用的上次姐姐给我的桃粉色漂亮料子,我搭了藕色的云肩,是散绣折枝花儿的。”她兴冲冲地打开妆匣:“但是我看来看去,都不知道该配什么首饰好,水精的,太普通了,金的又太扎眼,恐怕冲撞了凌家姐姐的妆容,姐姐帮我拿个主意吧!”
如筝看着她一层层打开妆匣,里面净是一些中等的水精首饰,金簪子也大半是些旧花样,甚至还有几支银包金的簪子,看得如筝一阵心酸。
她抬头打量着如书,平心而论,四姐妹里她是最美的,明艳动人,皮肤又白,最难得的是绝色中又带着三分端庄,并不显得媚气,却因为庶女的身份而不得重视,明明是最爱美的一个姑娘,却连几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想想徐姨娘出身大家,随身的嫁妆想必也十分丰厚,可就是因为一个妾侍的身份,连自己的嫁妆都不能动用,连带着如书也过的拮据。
想到这儿,她心里一动,抬手合上了如书的妆匣,如书不解的看着她:“姐姐?”
如筝笑而不语,起身从内室拿回来一个锦盒,在如书面前打开:“前几天,我铺子里的掌柜说用彩珠试制了这样的首饰,这是送来的样品。”
如书看着盒子里全套的金丝缠粉紫色彩珠百合花儿的头面,眼睛一亮:“姐姐,这个好漂亮啊!”
如筝看着她,笑到:“你看这颜色,不就恰恰是给你那衣服搭配的么?”
如书欣喜地看着她:“姐姐,这个借我带么?”
如筝点点头:“不是借你,是给你,这东西虽不值什么,却胜在样子新颖,你带了肯定好看。”见如书脸色一变就要推辞,她又按住她手:“别跟我说不要,”她柔柔笑着,把手放在如书头上:“我家书儿大了,也该有套像样的头面了。”
如书看着自家长姊温婉的笑容,心里一颤,眼里就涌上了泪,她知道,自己再推辞就是伤了如筝的心了,便合上锦盒,抱在怀里:“姐姐……”
如筝笑着揉揉她头发:“不许哭,姐姐给的东西,高高兴兴地带着,明日和我一起参加凌府家宴,让大盛的各大家族也看看,我家明丽灵秀的五小姐!”
如书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起身福了福:“姐姐,书儿也想要在明日宴席上容止得体,还请大姐姐教我!”
如筝笑着看看她,知道身为庶女的她,很少出席这样的诚,心里必然是期待又忐忑的,便拉了她的手到内室,细细地给她讲解了要当心的事宜,如书认真听了,姐妹俩聊了一个多时辰才散。
如书走后,如筝也让浣纱开了衣箱选了套得体又不张扬的衣服,准备参加明日的凌府家宴,突然又想到前世似乎就是在中秋过后,东夷海战开始,东夷货物就断了来路,不禁暗怪自己迷糊,赶紧归拢了手头所有的现银和银票,叫过浣纱细细吩咐了几句。
也是这个时候,在侯府中心的静园,如婳对着满桌子的各色金玉头面和满床的绫罗衣服也在发愁:如何才能搭配出一套既亮眼,又雅致,又能合子澈哥哥眼缘的衣服呢?
林府的小姐们,虽然目的不同,但却都一样上心明日的凌府家宴,晚间早早便睡下,以备明天早晨早起梳妆。
第二日一早,如筝早早起来给老太君请了安,听了她几句叮嘱的话便匆匆赶回沁园,让浣纱和待月赶紧为自己打扮。
因为是参加凌二小姐的及笄礼,不可太过简素,如筝特地选了一件妃色的斜领长衫,又怕太过艳丽,就外面罩了银色水波绫的长坎子,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垂挂髻,也不用簪子,只在髻侧配了一对儿金镶彩珠攒花红宝石芯子的挑心,稍稍画了眉,点了胭脂便站在镜前转了一圈:镜中的自己容貌清丽,衣着得体,只可惜脸色略苍白了些,但想想本来也不想显露甚么姿色,这样反而更好,如筝满意的点点头,带着浣纱到了二门上。
凌家先前只是来信说请各家小姐少爷务必造访,按照大盛朝的俗例,各家夫人可自行决定是否参加此次宴会,薛氏便以要为如柏准备去国子监的东西为由,推了此次聚会,其实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她不过是怕到与薛家政见不合的凌家赴宴,徒惹尴尬而已。
因此今日参加凌府宴席的,就只有如柏如杉两个大些的少爷和林家四位小姐。
如筝到了二门上,如书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一看到她,就高兴地跑过来晃着脑袋:
“姐姐,你看,这套首饰真好看呢,昨儿我拿回去,姨娘都看愣了,一直说要让我好好谢谢姐姐!”
如筝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笑着拍拍她手,心里却想着徐姨娘看愣了,大半却未必是因为这套首饰漂亮,恐怕心里还是盘算着自己送如书这贵重首饰,是有什么用意吧……
又过了一会儿,如婳带着如棋也到了二门上,冷冷地给如筝见了礼:“姐姐今日真早啊,是和五妹妹约好过来的么?”她转头打量了一下如书,冷笑到:“五妹今日端的好颜色,好容貌,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给谁看呢?”
如筝听她这么说,生怕如书一时气愤和她争执起来,在这人来人往的二门上被人看了去,反倒落个不敬亲长的名声,刚想伸手拽她,却没想到如书恭恭敬敬地给如婳行礼说道:
“多谢四姐姐夸奖,妹妹近日吃得香睡得好,关键是心中平和自然气色好,想到今日是要去祖母的娘家看表姐及笄礼,不能过于简素而失了咱们侯府的气度,自己又没有四姐姐那样天生好相貌,便着意打扮了一下,就是这样,还是不如四姐光艳照人呢。”
如婳碰了个软钉子,自己也觉得无趣,哼了一声便迈步往二门上走去,旁边如棋拉了拉她袖子,看看如筝,如筝知道她这是提醒如婳自己长姊的身份,暗叹如婳还不如个不得宠的庶女懂得分寸,却也不说破,对着如棋笑笑:“多日不见三妹,身量又高挑了几分啊,闲来无事也和婳儿一起到我那里坐坐,咱们四人吃茶聊天多有趣儿?”
如棋嗫嚅着看了如婳一眼,怯生生地说到:“本该多到长姊处请安的,只是母亲这几日让姨娘看着我读《女戒》,有些走不开……”
如筝笑笑,知道她一向是不敢违逆如婳的,刚刚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便含混着带过,举步向二门走去。
姐妹四人到了二门廊上,便分乘早已等候的小驴车到了大门口,和等在大门的如柏如杉见了礼,如婳先带着如棋上了前面一辆大车,如筝也不恼,淡笑着拉了如书的手,登上了后面的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