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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治对高展明有了新的估量,他知道高展明恐怕并不是全心全意为着高家的,心里倒是很想将高展明这个墙角挖过来,要是能帮着他暗中对付高家,那就再好不过。可惜高展明不会答应。
既如此,李长治用不了这个,留给高嫱监视自己也不好,那最好的选择就是让高展明离开京畿是非之地了。
高嫱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十分生气。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册封一个生了皇子的宝林,那宝林若敢闹起来,弄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可偏偏高展明当众认下罪来,许多都看眼里了。又不知是哪个嘴碎的散播的消息,这件事情传得很快,没多久整个宫里的都知道高展明竟然写错了册封嫔妃的册文。
高展明才刚刚进了翰林院几个月,他虽是三元及第选出的新科进士,却饱受是非争议,先前殿试的时候他明明被皇帝当场落卷,转头却又成了状元,他这三元得的究竟是否清白一直被诟病。今次连皇宫内册封嫔妃的册文他都能够弄错,是非流言更是尘嚣直上。
具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并没有几个真正清楚,可但凡有那徇私舞弊、乌龙错乱的事,们总是爱听爱谈论的。
太后不许宫再谈论此事,却也禁不住们的口舌,高展明到哪里都要被指指点点。
于是高展明又一次被高嫱叫到了仙居殿。
高嫱问高展明:“这事何苦往自己身上揽?”
高展明故作惶恐道:“侄儿听闻此事是华尚堂哥一时疏忽所致,皇上震怒,想要处罚堂哥。侄儿全是受了太后和安国公的照拂才能有今日,侄儿心想堂哥定然也不是有意为之的,又听说堂哥身子不好,他礼部新官上任还没站住脚跟,如果挨罚,万一惹得他心气郁结可改如何是好?侄儿想来想去,伯父的恩情不能不报,所以自作主张,认下此事……”此事若非牵扯到高华尚,他也未必敢那么做,毕竟不好对高嫱交代。可如今他做出一副受恩反哺的模样,此举虽蠢,却能叫高嫱不怀疑他的动机。
高嫱痛心疾首:“怎么那么傻,这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算搁到华尚身上,他好歹也是个礼部侍郎,难不成就能因为区区一个宝林革了他的职?哀家又不是死的,皇帝也不敢这么判案!到时候,把那手底下办错事的揪出来办了,华尚那里罚三月俸银也就顶了天了。而这才刚进翰林院,做官还不到半年,礼部的弄错了仪制,也是办事的胥吏的职责,写错册文,就全都是的不是了。先前因科举的事颇受了不少质疑,这下可算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了。哀家想偏袒,却又不能平息众议。”
高展明忙道:“是侄儿考虑不周。”
高嫱道:“真真是考虑不周!这事若先来找哀家商量,难道还愁哀家不能将事情压下去?偏要去充英雄,哪里就轮到去顶罪!这下可好,当众认罪请罚,话都传开了,现就算说不是办砸的事,也没信了。”
高展明诚惶诚恐:“侄儿令姑妈失望了,姑妈责罚侄儿吧。”
高嫱连连摇头,心中恼火极了。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好容易把高展明安j□j了翰林院,居然就因为一个宝林,把事情弄成了这样。她倒是想偏袒,若是别倒也罢了,偏偏是高展明,她若硬是将这事压下去,只怕高展明日后的处境会更尴尬,且压不住对他们高家的非议。
高嫱道:“罢,罢!量也是一片孝心,哀家就不跟算账了。事情已闹成了这样,须得回家去避避风头,先停了的职,过上半年哀家再重新下诏召。”
高展明犹豫道:“姑妈,这一年半载便闲赋家?”
高嫱瞪了他一眼:“那还想如何?”
高展明道:“侄儿不想回家闲赋……”
高嫱道:“若是不停的职,那也得降旨,被放到下面,岂不损了颜面?过些时日,哀家再召回来,让平迁。”
高展明道:“姑妈,不然,现就将平迁吧。”
高嫱怔了怔,道:“除非将外放出京,说是平迁,实则也是降了,若不然,如何好向外交代?”
高展明道:“那就出京,侄儿愿意出京。侄儿现毕竟还年轻,想多学学怎么做事,过两年,京里的风波过去了,侄儿也做出些成绩了,姑妈再召侄儿回来为姑妈做事。”
高嫱惊讶地合不拢嘴:“愿意出京?”这些权贵子弟们,凡是京城中长大的,哪个愿意出京?就是家业置外镇的兄弟们也要将子弟送进京城来,一则京城物华天宝杰地灵,二则京城任官就更接近权势的中心。别说是贵戚子弟,就算是选上来的进士们都挤破了头想要留京城做官,怎么偏偏高展明却愿意出去?
高嫱道:“可想清楚了,别犯傻,离了京城,谁能照拂?山高皇帝远,就算顶着咱们高家的名号,外头也未必管用。外头那些山野村夫,蛮横得很。”
高展明道:“侄儿不怕。留这京城里,总有对侄儿指指点点,说没有真才实学,办事的时候也不肯服,对阴奉阳违。想出去干几年,证明自己的才干,若能做得好,待回来的时候,便没有再敢说三道四了。姑妈升的官,也更名正言顺。”
高嫱不语,盯着高展明打量片刻,道:“倒是个想办实事的,咱们高家缺的便是像这样的。可惜总把心思放什么农耕田赋上,官场上办事的法子却没学到多少,要是学到了,今日也不会出这个事。要是真能替哀家办点实事,哀家就更欣赏了。”
高展明失笑。对于高嫱来说,只有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才叫实事吗?只怕不止是高嫱,还有安国公,甚至是赵家许家那些权贵势族,心里八成也都是这么个心思。这才是他想外放出京的原因呢。
高嫱道:“当真愿意出去?”
高展明忙道:“是,侄儿朝堂上,总是受指指点点,实心气郁结,若能有机会出去透透气,对侄儿而言也是好的。”
高嫱叹气:“罢了罢了,先回去吧,此事哀家再想想。”
高展明谢了恩,便退了出去。
高展明走后,高嫱回想前话,突然一惊:“又是想证明自己?这孩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然而事已至此,深究也无意义了。
过了几日,吏部发了公文,将高展明外放到嘉州做判官。
打从高展明开始用他的文章权贵中崭露头角之后,便有不少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短短的一年,从参加科考到三元及第再到入翰林任职,高展明的每一次重要举动或是官职的变动无不令出乎意料。原本有猜测高家会硬将这件事掩过去,也有猜测高展明会被暂时停职,却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被左降出京。一般被左降出京的官员都是犯了公罪或是失势得罪了权贵,才被赶出京城,但高展明显然不是。
总而言之,官府调任的公文也下了,们就只有拭目以待,等着高展明哪一日再被召回来。
离开京城到嘉州做判官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高展明趁着一个月的时间处理了不少家事。
他去年开的新生意非常红火,蹴鞠馆子和京郊的马球庄一再扩建,已成为京中不管男女老少都喜爱的娱乐,再加上先前太后扶植他帮着抢回了不少原先被赵家和其他挤兑掉的生意,又将宫廷供香的生意交给他来做,到如今一年的时间,他不仅赚回了本,更已盈利整整两万两白银!
高展明趁着闲赋家的时候和刘大一起算好了帐,并定下了规划。他离开京城后,京里的生意便不能亲自管着了,只能全权托付给刘大。好刘大是个会办事又忠心的,托付给他,高展明也放心。
高展明道:“京城外,每年给寄一次总账便可。京里的生意,照着看管,相信,就按着这势头平平稳稳地做,当利润达到和说的,就可以再扩建铺子的规模。若有有把握的营生,来不及跟商量,就放手去做,只要不动摇咱们家的根基就行。现今这些外业的进账,养活咱们府上的,让外头方便活动,倒也还够,因此不必为焦心。若府上或是外业真出了什么岔子,就去隔壁国公府请他们帮忙,看亲戚面子上,他们总还照顾们几分。”
刘大问道:“夫那里……”
高展明道:“绝不可让夫看帐,不能让她知道们家的营生究竟多大的规模,她若一定要看,就照着从前唐乾做的假帐改改给她就是了。她要花银子,但凡不是太过的,就可这她花吧,量她也花不了太多。”
刘大应下,眼泪汪汪地抓着高展明的手:“爷,外头要是吃苦受累,可怎生好啊。听说那嘉州,民风彪悍,离京又甚远,奴才便是想去看爷都看不成。”
高展明笑道:“过几年也就回来了。若真担心,就替看好这些田地铺子,以后总不亏待了。”
刘大抹着泪道:“爷多带些银子家什出去,再带几个奴才,京外的粗鄙,怕伺候不好爷。”
高展明道:“不必那么麻烦,没有那么娇贵。京外不比京里,若是太过铺张,碰上劫道的如何是好?替多备些银票,衣服质朴的弄几套就行,有了银子,什么都好置办。奴才只带一个引鹤,其余的都不用。”
刘大虽说不舍,可他极是敬佩高展明,只要高展明吩咐下的,他就全都照办。因此他应了之后立刻就去替高展明置办行装去了。
离京之前,高展明又去拜访了几家长辈。安国公对他称不上极好但也不太坏,毕竟是嫡亲的亲戚,面子上总是要过的去。
他又去看了李绾,李绾不知实情,还以为他当真翰林院里办错了事,对他好生安抚一番,并说会给自己嘉州的朋友写信,请他们照拂高展明。
除了安国公和李绾,高展明还去拜访了苏瑅。他一直都很仰慕苏瑅的才学,而且他能得意高中,苏瑅也功不可没。苏瑅虽与高家不容,却还是公正行事的,当日若不是他对高展明会试的卷子起了疑心,并且执意要重审,怕是高展明的墨卷让换了也就换了,连伸冤都无处可去。
苏瑅见到高展明,没等高展明开口,他先叹了口气:“听到被左降出京的消息,才知道当日为何要殿上认罪。”册文的这桩案子,礼部送上来的东西他都是一一检查过的,确保翰林院没出任何差错。因此高展明缘何揽罪,他心里十分清楚。
高展明笑了笑,只作听不懂,道:“翰林院的时候,多亏了苏翰林的照拂,苏翰林是的恩师。”
苏瑅盯着高展明看了一会儿,道:“他当初说绝非笼中之鸟,还不信。他说过的话,竟都被他说中了,他看,果然有几分眼色。”
高展明奇道:“他?”
苏瑅摇了摇头,递给他两本书,道:“这是这些年写的文章诗词,尚未公之于众。待回京,想听听的见解。”
高展明谢过苏瑅,收了书,两告别后走了。
高展明出京那日,并没有叫谁来送,只带了一个引鹤。他朝廷派来的官兵护送下出了城门,没走出多远,忽听背后马蹄急促,扭头一看,来的竟然是高华崇。
高华崇一路驰马来到高展明面前停下,并不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高展明。
引鹤惊诧道:“二爷?”
高华崇冷冷道:“们都让开,有话对他说。”
众官兵面面相觑,然而高华崇毕竟是安国公的嫡子,又是宫里的郎官,他们便是对高华崇倨傲的态度不满也不敢做声,只好乖乖让开。
待众都退远,高华崇这才从马上翻身下来。
高展明微微蹙眉:“不是宫里当差么,怎么竟出来了。”
“告了假。”高华崇冷冰冰地盯着高展明的双眼,“为什么要替哥顶罪?”
高展明好笑道:“二爷不会以为,揽下罪责,是因为二爷吧?”这些纨绔子弟们还真是叫他头疼,一个两个还真拿自己当天了,谁都该围着他们转。
高华崇缓缓道:“离京,是为了躲?”
如今高展明也要出京了,他不必再忌讳高华崇什么,只淡淡道:“二爷好大的脸。”
“!”高华崇瞪目怒道,“敢说,把韩白月拉下水,替哥哥顶罪,不是为了?不过就是想要重视,何必非要出京?这是要逼挽留?”
高展明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道:“高子辉,想听,就说给听。摸着良心说的实话。所作的任何事情,都和无关。”
高华崇咬牙切齿道:“胡说!承认,心里是有的,可也做的太过火了!”
“心里有?”高展明笑了。他不知道,如果是从前的那位高展明,听到这句话,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可是他的心里平静的一点波澜也没有:“可心里没有。”
高华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高展明一点一点离他越来越远?他今日放下了所有尊严和骄傲来到这里,竟然却被高展明狠狠地践踏了他的骄傲!
高展明不再与他纠缠,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道:“心里的那个,把他推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只送给四个字,自作自受。再见,堂哥。”
高展明说完这句,再不理睬高华崇,走到引鹤身边,翻身跳上马。
高华崇站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意气纷发的高展明策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