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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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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后,很快就开春了。蜀地原就是个风景宜之地,开春之后,风光无限之好,绵延起伏的山峦上一片碧青,山水如画。高展明每天从官府里出来,遥遥向外看去,便能看见远处一片延绵的山脉。他每日总要驻足眺望片刻才动身回府,文思连绵,回府后便叫引鹤调墨弄卷,写下赞叹山河秀丽的诗赋。

这日高展明办完公事回府,又诗兴大发,等不及叫引鹤来,把昨日未喝完的茶水倒进砚台中,随手调了两下,就着浓淡不匀的墨纸上奋笔疾书,文思如泉涌,不片刻就写成了一首诗。纸上的墨时浓时淡时粗时细,高展明因写得急,字也十分潦草,远远看来,竟如同一副山水画一般。

就此时,李景若推门走了进来。

李景若走到书桌上,拿起高展明正晾着的新诗念了一遍,似口中回味,过了片刻,又轻轻再念一遍,赞道:“好诗!夫可否将此卷赠予,将他装裱起来,挂墙上,每日见诗如见,便如同夫每晚陪一起入眠。”

高展明好笑道:“喜欢就拿去吧。”

李景若当即叫来,把诗拿去装裱了。

诗拿走后,李景若桌边坐了下来,喝了口茶,道:“来了嘉州那么久,蜀地的风景看过几分了?”

高展明道:“整日和一起,哪有功夫出去。”高展明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李景若每天都清楚他的行踪,他有没有出去游玩过,李景若又何必多此一问?

然而此话到了李景若耳中,又被他拿捏住了话柄,笑嘻嘻地捻起高展明的一簇散发:“这么说,到怪缠夫缠得太紧了?”

高展明简直懒得搭理他。

李景若忽道:“放本月公假,为夫带出去游山玩水可好?”

高展明一惊:“游山玩水?”他原先的判司其实是个清闲的活,可以四处游览查访,可惜那时候嘉州蝗灾正盛,他哪有心思和闲工夫出去游玩呢?和那些商贾豪绅们斗智斗勇,逼他们把囤积的粮食吐出来,就让他那段时间日夜焦心了。如今做了上县令,管的事情比从前多了,空闲也就更少了。

高展明想了想,道:“手里还有许多公事没有做完。”

李景若将他桌上的公文搬到一边:“开春时节,百姓都忙着田里农作呢,哪有那么多事可做。说了放半月公假,这句话,总还算的了数。”

李景若是三品都督,比刘汝康官职更高,他说要给高展明放假,自然是能作数的。

高展明狐疑道:“当真?”

李景若悠然道:“想前些年四处游历,一个地方甚少住上超过三个月的,自从来了嘉州,竟被美色迷惑,绊住了脚,小半年都没挪过窝,真是枉一世英明……得了,陪出去逛逛吧,算是公差,不扣的俸禄。”

高展明被他逗笑了:“李都督,这是滥用职权啊。”

李景若轻薄地挑起他的下巴:“既然夫说滥用职权,不如再用的更彻底些。不知夫今晚可否侍寝……”

高展明弹开他的手指:“明天就出游?”

李景若道:”明天一早就走,现就叫收拾行装吧。“又换上一副不满的嘴脸,“身为夫君,连家中的夫都管不住。唉,还要被说滥用职权,这世道岂还有公理可言……”

高展明把方才被李景若挪到一旁的公文又挪了回来,翻开一本,心不焉道:“看来李都督是个耙耳朵。”

李景若一时哑然,片刻后怅然道:“夫愈发的牙尖嘴利了,这便把为夫管起来了。”

高展明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每日被李都督的伶牙俐齿熏陶,唇舌难免要灵巧些。”

李景若眼睛一亮,凑上前道:“唇舌灵巧?夫让为夫试试?”

高展明头也不抬,伸出一个巴掌摁住他的脸,把他推开些许:“妨碍公务了,李都督。”

李景若不由气恼:“明日就要出游了,倒还批什么公文。刘太守每天一离开官府,就再也不管公事了,专心陪他夫打马吊。身为嘉州县令,怎么不学学的顶头上司?”

高展明道:“李都督又不是夫。”

李景若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原来是这个缘故?不满这个?”

高展明索性不理睬他。

李景若不甘心地继续逗弄:“难怪夫一直不肯叫一声相公。好赖是个耙耳朵,总是听夫的。若是夫称一声爱妻,也便勉为其难地受着了。”

高展明重重叹了口气,将笔搁下,道:“明日就要出游,今日需得把要紧的公文批完,省得回来的时候积压太多。都督大,若实闲得无聊,帮一起批公文,定会心怀感激的。”

李景若撇了撇嘴,伸了个懒腰,道:“那回去歇着了,夫晚上记得早些歇息。”

李景若正要走出房门,高展明叫住了他:“那些叛军,可都抓住了?”

李景若道:“剿了大半,剩下的几只狐狸藏得太好,得想法子引蛇出洞才是。”

高展明想了想,问道:“还剩下多少个?”

李景若道:“三四十个吧。那宋诺练兵练得果然不错,带出来的兵各个都是能打的,从邻州调了上千官兵,居然还是让那几十个逃了。蜀地多山水,地势复杂,也不知那些家伙藏了哪个山窝里,一直不敢出来。”

高展明嗯了一声,相信李景若自有办法对付,于是低下头继续批阅公文。

李景若回头看了一眼,见高展明一脸认真,摇摇头,走出去轻轻把门带上了。

李景若一走,高展明便抬起头望着刚被合上的门,情不自禁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做事。

第二天一早,李景若果然神清气爽地来敲高展明的房门:“夫,都收拾好了么?”

高展明打开门,已经穿了一身便服,青丝绾起,格外清爽。

李景若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着高展明。

高展明淡定道:“李都督又为美色所惑了?”

李景若笑道:“夫英明。”

高展明道:“李都督的定力略差了些。”不等李景若回嘴,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笑了起来:“走吧,游山玩水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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