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高展明要花钱,就也得挣钱,不然现有的银子花完了是小事,后续的银子接不上,做了一半的工程只能半途而废,那可就是大事了。
要怎么挣钱,可让高展明有些犯难了。他京城的时候,能够自己开产业赚钱,还是因为他有高家的老本。从唐乾那里吐出来的一大笔银子为他提供了老本,还有高家这棵大树和高太后这个靠山给他的依仗,他自己再动点脑筋,那就是天时地利和都齐了,不愁赚不到银子。可这里是嘉州府,情况和京城里不太一样,而且他要做的不是想着怎么给自己张罗银子,而是想法子给官府赚钱。
李景若虽然说到做到,让他放手去干,但是三不五时就拿着官府的账本他面前装可怜。其实李都督倒不是心疼这些个银子,襄城及其属地那么富庶,蜀地给他进贡的银子对他而言也就是个添头,何况花的是官府的银子不是他自己的。他高展明面前装装可怜,无非是日子过得太闲了,把逗弄高展明当成一个消遣,若能换点吃豆腐的机会,就算是赚了。
高展明心烦意乱之下,就上街去闲逛。
老百姓们街上看见高展明,不想从前那么激动了,但还是都很友好地向高展明打招呼:“高大好。”“高县令,这是要去哪儿啊?”“高大,有空来这里坐会儿呗。”
高展明一一礼貌地回应,然后逛到了市集。
此时正是正午,市集上不算太热闹,小商小贩们悠闲地聚一起闲谈,还有带了马吊牌来凑摊子前玩牌。
高展明走进去,们纷纷向他打招呼:“高县令,来点鸡蛋?今早上家里的老母鸡刚下的!”
“高大,送点辣子?”
高展明笑道:“不用,不缺什么,就看看。”
高展明这次是带着心事来的,他市集上每个摊子前都晃了一圈,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叹了口气,走了。
身后的小贩们纷纷议论。
“高大这是怎么了?他什么都看了,却又什么都没买。”
“是啊,他好像心情不太好。要不给他送点鸡蛋。”
“省了吧,高大下过令了,谁也不准再给他送东西,要不然罪同贿赂呢!”
“唉,高大可真是个好官啊!可惜不喜欢姑娘,家小妞相貌品行哪哪都好,要是有伺候高大也算她三生修来的福气了……”
高展明出了集市,漫无目的地闲逛。
很快,他就走到了一家票号门口。
票号里不停有进进出出,高展明抬头看了眼票行,匾额上写着一个杨字,看来这家票号是前嘉州府首富杨方的产业了。之所以说前首富,因为去年屯粮食的事情他高展明手里狠狠吃了一个大亏,亏了半数身家,至今粮仓里还屯着很多粮食没有销完。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炒粮食亏了个底儿掉,但杨方依旧是嘉州府的富,手下还有不少产业。这一年他想着法儿敛财,还是赚回来一些的。
高展明票号的门口站了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老翁。那老翁看见高展明,忙向高展明点头哈腰:“高大!”
高展明看了眼他手里的单子,笑道:“是来存钱的?”
“嗨!”那老翁连连摆手,“存钱?存什么钱,哪有余钱往票号里存呐!是来借钱的!”
高展明微微蹙眉:“借钱?”
“啊,借钱。”那老头愁眉苦脸地说,“这不是前两年遭了灾,邻里亲戚都没银子了,种地要钱买种子,只好到票号来借钱。”
高展明问他:“从票号借钱,息钱几成?”
想是被高展明问到了痛处,那老头脸上的更苦了,竖起几个指头:“半年三成利,一年六成。”
高展明皱眉:这可算是高利了。
那老头道:“高大,也不瞒说,咱们小老百姓,也没啥别的活计,就靠种田弄点粮食,半年的收成,扣去租金和税收,就去了三四成。这借的钱还得换利钱。往年也就罢了,剩点盈余,好歹能糊口过日子,可前两年遭了蝗灾,地里颗粒无收,这利滚利的,债都还不上,要不是去年冬天官府放了些粮,这一把老骨头就要跳岷江去了。”
高展明正想说什么,忽听背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不是高大么?”
高展明回头一看,哟呵,可巧了,来的居然是杨方。
杨方平日里要是见到官僚,那都得赔笑讨好,毕竟他想发大财,还得靠着这些当官的们。可是看到高展明,他这新仇旧恨就往上涌。前阵子高展明和李景若创办了许多书院和孤儿所,找富商认捐,就曾派来找过他。他知道这主意是高展明拿的,就死也不肯掏钱,非但如此,还不准那些个跟自己生意上有往来的商户掏钱,最后逼得官府不得不掏了多更的银子。
因此他看着高展明,怎么也挤不出个恭维的笑容来,只能皮笑肉不笑:“高大光临寒店,正是四壁生辉啊!不知高大有何贵干?”
高展明上下打量他,他这一身衣服都是上好的丝绸,油光满面,看来家底还殷厚得很。那老头见了杨方,似乎有些害怕,攥着票号里拿来的借据小步往后退,转身就想走,杨方眼尖地看见了他,高声道:“哟,这不是王老头么?是来还钱的?”
王老头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杨方点头哈腰地赔笑。
杨方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借据看了眼,皱眉:“是来借钱的?”
王老头擦着汗赔笑:“是,是……”
杨方皱眉,转身对手下道:“进去查查,是谁批给他的借款。”
那手下得了命,走进票号去了。
杨方冷冷地对高展明道:“高大,这儿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招待了。高大若是有什么事,请便。”
高展明狐疑地看看王老头,又看看杨方,拱手道:“先告辞。”
高展明走了,却没有走远,走开一条街,拐弯进了家茶馆,上了二楼,坐能看见票号的窗口边上继续看。
过了一会儿,从票号里出来两个,其中一个脸色忐忑惶恐,杨方对着他连骂带踹,那个可怜的被踢翻地却不敢支声,王老头一旁痛哭流涕,跪地上扒着杨方的裤子,也被杨方一脚踹开了。
高展明看得直皱眉,却忍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杨方的手下从王老头怀里抢走了什么东西,又把王老头手里的单子给撕了,一行进了票号,剩下王老头一个原地抹眼泪。
高展明终于下楼了。
王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抹着眼泪往回走,走过茶馆边上的时候,高展明把他拦了下来。
王老头吓了一跳,忙擦干眼泪:“高大,不是走了么?”
高展明把他拉到一条小巷子里,问:“刚才出了什么事?都看到了。”
他这一问,王老头潸然泪下:“高大……唉!”
高展明抽出一条丝巾,替王老头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别急,慢慢说。”
王老头哽咽着说:“杨家的票号虽然往外借银子,但是有个规矩,家里有十亩地的才能借。们家少,大儿子参军去了,就剩一把老骨头和小儿子能种地,就租了八亩田,多了也管不过来。票号里的小陆看可怜,还是批了的借款。年初的时候就问杨家票号借了钱,原本收成到了,是能还上的,可是四月的时候老婆子突然生病去了,丧葬费用就花了不少,这钱就还不上了。今年秋收,只能还出本钱,但家里租的田还得种,要买种子,牛车也要换了,所以还得再借。今天不巧,碰上杨掌柜亲自来查账,知道小陆又批了的借款,方才把小陆也给打了一顿,把借的银子又给拿回去了,不肯再让贷了。”
嘉州府地处西南,这里的地一年两熟,春天种了一波,秋天收了,还能再种上新的。
王老头突然给高展明跪下,老泪纵横:“高大,求替去给杨老板美言几句,只要能借银子,到了明年,一定能连本带利还上的!这要是没钱,今年的地都中不了,们一家老小可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高展明忙扶着他道:“快起来。”
王老头不肯起来:“求求了!”
高展明犯了难。王老头让他去求杨方,这事儿可不成,这是家票号里订的规矩,他一句话要家坏规矩,这算什么事?拿出官架子来压,就更不成了。
高展明问道:“这全嘉州府,就杨家一家票号?不能再管别家借?”
王老头道:“几家大票号都是杨家的,家这个情况,换了其他票号也一样借不到钱。”
高展明想了想,突然茅塞顿开,道:“成了成了,也别求,这事肯定是办不成的,不过别急,先回去,替想想法子,回去等消息就是。”
王老头一惊:“高大借银子?”
高展明无奈:“总之若信,就先回去。会想法子替解决了。”
王老头听了高展明的保证,擦干了眼泪,千恩万谢,回去了。
高展明先去了一趟官府,找到王司曹,道:“去给查查,杨方家里,还有嘉州府的几家大户家,平日做的都是什么营生。”
王司曹一惊:“杨方犯法了?”
高展明道:“那倒没有。总之别问那么多,先替去查,就是想了解一下嘉州府的情况。”
王司曹得了令,立刻着去办了。
高展明从官府出来,便回府去了。
高展明进了自己府邸的大门,走路的时候心不焉的,李景若坐院子里他都没瞧见,就顾着盯着自己的脚尖,嘴里念念有词。
李景若看见高展明回来,居然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不由觉得好笑,凝神听了听,高展明嘴里念叨的居然是:“银子……银子……银子……”
李景若被他逗笑了,跟他身后,等他进了屋,跟了进去,把门关上,走上前轻轻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高展明转身看着他。
李景若道:“要是真这么缺钱,卖身换银也不是不行。”
高展明不屑地嗤笑,找了张椅子坐下:“又要提那四十两银子?”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爷就值四十两?看像是为了区区四十两就把自己给卖了的?”
李景若若有所思道:“是嫌价低了?那开个价?”
高展明撇嘴:“就怕出不起。”
李景若不语,只拿一双眼滴溜溜瞅着他瞧。
高展明道:“得了,少拿消遣,跟说,想出了几个赚钱的法子,要听听么?”
李景若虽然油滑了些,可正经事却是从来不耽误的,高展明这么一说,他就搬了张凳子过来高展明身边坐下。
高展明理了理思路,道:“现是官府缺钱,官府的收入来源主要就是民间的税收,想要充盈官府,就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提高民间的生产力,每年粮食的产量上去了,按比例抽税,官府的收入自然也就上去了。这第二条,生产力上不去,老百姓只能种出那么些稻谷,官府要多收钱,就是四个字——与民争利。”
李景若点头:“不错。如今建造水利设施,设立农政专署官员,修建道路,就是为了这第一条。事成之后,就能提高每亩地的产量,减少力,加快物资运输。”之前高展明和李景若出游了半个月,考察了蜀地的不少蜀地。蜀地风景美,多山多水,但是对于百姓而言,这些未必是好处。山势险峻,路就难走,路难走,地方难以与外界交流沟通,除非土肥水美,能够自给自足,不然就要难免要落得贫困的境地。因此修路也是高展明和李景若急于要办的大计之一,只是官府实拿不出更多银子了,朝廷也不可能给太多资助,此事只能暂且押后,等赚够了钱再说。
高展明道:“是,可是此一条,见效太慢。就说造水车,没有一年半载都造不成,又要调用无数工匠。造完之后,水车投入使用,兴许过个一两年两三年才能看出成效来。至于要收回本,又得花上七八年也未定。”
李景若温声道:“这是大计,自然急不来。”
高展明道:“现造车造路需要很多钱,不能不急。”
李景若挑眉:“所以想,怎么与民争利?”
高展明颔首:“对。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就是加税。不过蜀地刚刚经历了蝗灾,现是修生养息的时候,此时增加苛捐杂税,百姓恐有怨声,再弄出几桩造反的案子来,们这些官员也不用当了。”
李景若饶有兴致地一只手托着腮,道:“那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高展明道:“法子确实想了几个。不过嘛……”
李景若道:“不过要帮?所以才跟说?”
高展明故作景仰地向李景若抱拳:“李都督果然聪慧,无能及!”
李景若圈起手指往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得了吧,还学会花言巧语了。有话直说。”
高展明肃颜,道:“把话说白点,与民争利,那就是抢钱。穷家的钱不能抢,抢的名不正言不顺,会遭诟病。但是咱们可以抢富的。要抢富的,名头可就多了去了。”
李景若用手指轻叩着桌面,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嗯,说来听听。”
高展明道:“譬如盐业,酒业,矿业,因为利润高,物资少,朝廷不允许私营,由天家专门指派经营,每年赚的盆满钵满,成为国库收入的一大支柱。说白了,这也是与民争利,此事若是放开了让百姓去做,多少百姓能够因此发家?不过这也是必须之举,有了钱,政府才能做更多造福百姓之事。想,这嘉州府里找几件赚钱的营生,不许百姓私营,必须由官府操纵,如此一来,收入也就多了。不过如此一来,那些商贾自然会有意见,也顾不得他们了。”
李景若想了想,道:“趁着开了医馆,可以讲行医……”
“这不成。”高展明打断:“这项举措原本是为民谋利来着,若是提价,老百姓生了病治不起,岂不是死路一条?何况行医能赚多少钱!”
“嗯。”李景若问道,“要说这嘉州府有什么全民都要用的,好像也只有马吊了。打算让官府卖马吊牌吗?还是经营马吊馆?”
高展明:“……”
李景若哈哈大笑:“说正经的,那有什么主意?”
高展明道:“刚出去逛了一圈,还真想出了一条——官府放贷。”
李景若一惊:“官府放贷?这是又要往外掏银子?”
高展明点头:“想要赚钱,无本生意门路太少。不过听说,放贷这事,回本快。嘉州府现是一年两收,春天一收,秋天一收。等水车造好了,收成还能再加。放贷这事,回本快,播种的时候放出去银子,收成的时候就能收回来了,就半年,到明年开春,官府就能赚一笔。而且这也是一项利民的举措,百姓肯定拥戴。官府开的利钱比票号低,而且票号的门槛高,借贷有个最低的数目,有些家里田不多的老百姓根本不用借那么多钱,借的钱多了,还的利钱也高,咱们就不设门槛,一百文也借,三百文也借,积少成多。老百姓直接拿粮食来抵债就成。如此一来,利益被侵害的,不过就是那些高利放贷的票号掌柜。”
李景若笑道:“就最精明。这般折腾几番,那些个大商贾们算是让给得罪光了。”
高展明笑道:“所以这不是要让李大都督出面了么。已经让去查,嘉州府最赚钱的营生有哪些,查到了,可行的,官府出面收了,反正也都得罪了,再把他们得罪的更彻底一些。当然,这是权宜之计,只怪现嘉州府太穷。官府管得太多,对老百姓不是什么好事,捞够了钱,再把权放回去就是。”
这些可不是件小事,以高展明目前的权势,他做不了那么多事,也得罪不起那么多,还得让李景若出面。
李景若却不动,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高展明摸不清他是个什么心思,只好忐忑地等着他发话。
过了好一会儿,见高展明有些坐不住了,李景若这才不慌不忙道:“夫,这才过了多久,这里子面子可就让都给掏空了。”
高展明只好讪笑。
李景若道:“这些都算是借的。”
高展明一怔。借给老百姓的,怎么算是他借的?不过李景若这么说,听意思应该是答应了,因此他欣喜地应道:“好,算借的。”
李景若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逼到高展明身前,两手支他身边两侧的椅背上。如此一来,他与高展明就贴得极近了,高展明被他困两臂之间,一动也不能动。
李景若盯着高展明,眯了眯眼,眼中发出了危险的光芒:“得先还利钱。”
“哈?啊?”高展明有些发愣。利钱?
李景若道:“做生意借了债,本钱可以慢慢还,但是利钱得先还,是不是这个道理?”
高展明只好点头。他是经过商的,行商的要发家,本钱不够,就得去借,每年不用还本钱,却要还利钱,利钱比票号高,其实也就相当于是个分红。
李景若松开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扳着他的脸左右打量:“想也还不上,以身抵债吧!”
高展明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景若突然强势地吻了下来,舌头探入他口中搅动。高展明被吓傻了,下巴被李景若钳制着躲不了——虽然他也没想起要躲。
李景若见高展明配合,攻势就更凶猛了,舌尖他口中灵活地打着转,把他上下齿关舔了个遍。
高展明也没想起要闭眼,愣愣地看着李景若。敢情这家伙来真的?
好半晌,李景若终于从他口中退了出来,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先收半分利。”
这才是半分?那十分的利得是什么?
李景若满意地摸了摸高展明的脸,转身出去了。
等门关上,高展明怔怔地摸了摸自己还残留着余温的嘴唇。过了好半晌,他才从嘴里憋出一句刘汝康常用的口头禅来:“格老子滴……”
这算是赚了,还是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