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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和骑士之间最根本的区别是什么，可知道,亚尔斯兰？”
身材消瘦的男子转动手腕,将对面少年的剑尖拨到一侧,然后侧身进步,挥剑刺向他的肩膀,但少年动作极快,被拨开之后的剑刃回荡,贴着他的铁剑,以方才他的手段将他格了开去。虽然这种防卫的姿势不好用力,男子手上的铁剑却因为他的反击而差点脱手,“喂！可是病,怎么能用这种力气对待！”
银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放下木剑,“只是不想受伤。”
“可是有剑师资格的,怎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呢？”灰色头发的中年男有点不满地说，对面的银发少年对他抬起了一边的胳膊，被剑锋割开的口子敞开着，露出底下渗血的剑痕，男暂时闭上了嘴。
“是病，当然偶尔会犯一点小失误，又不是女，男子汉何必介意这点伤口？”灰发的男最后这么说道，对面的少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男看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这就生气了？”
这样的话脾气似乎差了点……但是天赋实太过优秀了，看他刚才的表现，谁会知道这位少年只跟他学习了半天的刺剑？
不多时少年转了回来，将一个水袋扔到已经盘腿坐地上的男怀中。正擦汗的男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水袋的塞子，咕嘟嘟地喝了下去，水袋差不多瘪了一半他才停下。
“如果的儿子活到现，也差不多是可以向他的父亲学习剑术的年纪了。”他感叹地说道。
“上次说没有结过婚。”
男看了笔直站面前的少年一眼，脸上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没结婚也可以有孩子。”
“……”
看少年没有回应他的兴趣，男也不介意，望着头上晴朗的夏日天空，开始了回忆，“别直直地挡老家面前，又不是仪仗兵，年轻放松一点怎么样？说起来那时候还很年轻，各个国家之间游历，一个边境乡村里，遇到了一生之中最为难忘的女……“
“睡了她，然后跑了。”少年用平板的声音接道。
“……”男的罗曼史还未开始就被生生截断，他咽下后续情节，转头看着表情实缺乏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面孔的轮廓虽然还有些青涩，眼神却早已被锤炼成锋的少年，“真是不可爱。”
这种无聊的话当然也不会得到理会。
感到无趣的男将视线转向脚下，山下镇子的房顶能够从翠色的树梢上看到，其中阳光下闪耀光芒的，八成是光明教会的教堂尖顶。白色的游云天空之上随灭随生，变换莫测，此时正是夏日最好的时候，天气还没炎热起来，微风轻拂过各种生长旺盛的植物，汁液丰富的叶片互相摩挲着，共鸣出一阵阵舒缓的波涛。如此宁静舒适的午后，仿佛连言语都是多余的。
“听说古兰佣兵团的团长想吸收入团？”男忽然开口问道。
正用小刀削制什么东西的少年没有抬头，“是。”
“成立至今已有12年，团员104，团长是‘雷鹰’帕克达尔……”男念道，“他想要的应该是一个弓手。说起来，应该不用几年时间，就能得到一个专属名号了？”
“银辉。”
“什么？”
“他们叫银辉。”
“……”男无语地看着神色平静的少年。
就像“雷鹰”只属于古兰佣兵团团长，专属的称呼对佣兵而言就如同骑士的封号，而且可能比骑士的封号更难取得，因为这并非由某些贵族或者王族所赐予，而是由许多雇主和佣兵所认可，才能由佣兵工会所发布的。如果能够参加过几次有点规模的战争，平安活过30岁，大部分佣兵都能取得自己的名号，但像身边这位少年才16岁……
男顿了一下才问道，“参加过战争了？”
“曾经受雇参与哈斯公国的平乱。”少年说，“以及一些领地战斗。”
“……连这种孝子都能上场，现的贵族已经缺缺到这个地步了啊。”男喃喃道。和必须分封土地才能培养的骑士相比，各个国家之间流动，只要用钱就能驱使的佣兵对需要发动战争的领主们来说显然更为“实惠”。而近年发生的几次算得上规模的战争中，哈斯公国的黑莓伯爵叛乱，以及随后由白银王国派兵加入的平叛战争可以说是最为惨烈的，至少有四万以上的军队以及佣兵团损失那半年时间中，鲜血洒遍了几个自治领，导致数个生存了十五年以上的大型佣兵团战后严重缩编，失去了名号，但也有一批新的骑士和佣兵因此而扬名。少年看来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男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武器不问年份，能用就行，也一样。的才能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
“不过五年后，或者十年后，如果还能活下来，是否还会选择继续这种佣兵生涯？”
少年手中的弓弩弩身已经成型，他掸去腿上的木屑，抬头看向神色忽然严肃起来的男，“别的选择——骑士吗？”
“和居无定所的佣兵比起来，骑士能够拥有自己的领地和农兵，只要战斗中活下来，不仅会得到赏赐，还有可能与领主的女儿结婚……”男慢慢地说，“确实比佣兵好得多。”
“雇主长期和短期的区别。”
“不，本质的区别不这里。”男说，“骑士是有信仰的，并且能为之死……或者生。”
“——为了女的内衣，或者宴会餐杯的信仰？”少年继续低头修正手上的弓弩，对男的说法毫无兴趣。
“哈，真正的信仰可不是这些东西。”少年犀利的讽刺让男笑了笑，不少地区确实有类似的风俗——骑士出征的时候要盔甲内放置贵妇的内衣，所谓为爱而战，受到王室的接见时，如果能被赏赐一个酒杯，就是很高的荣誉，“当然有很多骑士对此趋之若鹜，却绝对不是骑士的价值所。想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骑士。”
这个话题跳跃得有些莫名，少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今天又发烧了？”
“现很好。虽然的病是不治之症，不过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肯定能支持到那个时刻来临。”男说，“能死去之前遇到，实是的幸运。”
“——什么意思。”少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其实是一个骑士。”男说，看到少年并不信任的目光，他咳嗽了一声，“当然，初次见面的时候是落魄了点。重要的不是这个，亚尔斯兰，想变得更为强大吗？”
少年看着他，冷淡地开口，“就凭吗？”
“只有微末的技艺，最多只能教给一些常识，”男说，“而且就快要死了。但是死去之前，想完成某个的心愿，将能够真正继承他衣钵的带到他的身边。活到现，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的爱和儿子都死于战争，他们只是普通，却被卷进了残酷的纷争，敌军将整个村庄都屠杀殆尽，然后将这些平民的头颅作为战功献了上去……”男低声说，“想为他们报仇。但缺乏能力，只能凭借一些机巧的手段去设计陷阱，但凶手得到报应之前，就被包围了。是那位大救了，然后将不成才的教导成为骑士。他是这个世界上少数还具有高尚品德的真正贵族，公正，宽容，睿智而且强大，然而他垂老之后，却无法找出一个具有同等素质的年轻成为他的继任者。”
“为了实现他的愿望，找到了。”
少年浅色的双瞳之中没有情绪的波动，看着带着期待情绪望向他的男，他开口说道，“抱歉，骑士先生，难以承担如此重任。”
“……为什么？”男惊讶地看着他，“可能不知道那位大的名字，他可是——”
“——是谁都无关紧要。”少年说，将匕首收到腰侧，站了起来，“身为一介佣兵，只为贵族或者富商提供的金钱效命，不会向谁誓约忠诚。何况接受成为骑士的教导。”
少年低头看着灰发男子，“既然已经快要走到寿命的终点，不如先寻找好一块墓地，现哪个国家的死都不少，如果不想死后被贱民打扰的话，还是尽早准备为好。”
男皱起了眉，却不是为了他的拒绝和诅咒般的无礼，而是——“为何对贵族怀有偏见？”
“那是的错觉。”少年说，“为垫付的药费无需归还了，当做感谢这段时间的剑术指导，虽然没什么大用。”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男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追了过去，“亚尔斯兰，等等！”少年的脚步连停顿都没有，男踌躇了一下，他背后说道，“那位大会将他所有的遗产都留给选定的继承啊！将这作为向他学习的报酬如何？也会把财产全部给，不愿接下这个委托吗，银辉佣兵亚尔斯兰？”
少年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