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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贾敏到底是再聪敏不过的人,只是听着张嬷嬷回禀的话,便想到了后续多少事情。故而把管家的事宜一并交给张嬷嬷和方嬷嬷之后,更是嘱咐绿柔把院子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好生敲打一遍。全院的人,乃至阖府便都知道了,太太这回怀着身子却真是累着了,不说整日懒怠理事,更是连听人回话的精力都没有了。
府内上下,因是张嬷嬷和方嬷嬷理事,仆妇、婆子和那些个小丫头子们越发地恭谨不敢吱声,惟恐扰了太太的清净。就连林泽和黛玉二人,也从一日三次过来请安减为晨昏定省。黛玉倒不觉得,左右不在母亲身边,她还有哥哥那里可去。只是自己的那处小院儿去不大肯待。
林泽见黛玉这几日来得勤快,心里正奇怪,那边贾敏院中的两个二等丫鬟名叫清溪、清河的便往这里来说,太太交代了,这几日她身上正惫懒,姑娘在院中又无人照看,少不得要大爷这里都尽心。只一点,可别误了大爷读书。
林泽听罢,叫白果和白芍恭敬地送出去,又让白术亲自去黛玉院子里打探了一回,听着白术说道,黛玉院中如今正热闹呢。原姑娘在时,那起子人还不敢怎的,又顾忌着太太。如今见太太推说身子不好要静养着,姑娘又常去大爷那里待着,院中以赖嬷嬷、王嬷嬷为首的赖嬷嬷从贾府里带来使唤的丫鬟婆子越发地翻腾上来,当真吃酒赌钱无一不做。
白术回禀完这话,不由地轻啐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呢!凭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哪里就能够在姑娘院子里做出这么多个浑事来。要说呢,姑娘的院子再清贵不过的,那起子婆子不定怎么糟蹋呢!”说着,又想到这几日黛玉过来时眼圈儿都发红的模样,心里也忿忿难平,只道:“大爷别怪我多嘴,好歹应该禀了太太好生处置了这些人才好。”
林泽冷眼看了一眼白术,把白术到嘴边的话都吓了回去。见白术诺诺的不吭声了,才慢悠悠地道:“这既是姑娘院子里的事儿,你打听清楚了可不许往外头混说。要叫我听见半点,你可仔细。再有,太太如何做几时轮到你论辩了,这样的没规矩,自己去回了张嬷嬷,就说是我的意思,革了半月的月钱。再有下次,便打发你远远儿地出去。”
一番话,把个白术吓得不轻,连忙跪在地上哭了起来。林泽向来不耐女孩儿的哭声,便道:“莫不是要革了一个月的月钱才肯收声?”
白术听了,心中一凛,忙擦干眼泪出去了,自去张嬷嬷那里说了林泽的交代又领了罚。且不说白术心中怎么自悔失言,单说张嬷嬷正核对着府内的名册时,见白术白着一张脸,两只眼睛红通通地走进来就跪下说要领罚,心里正惊疑,又听着白术把话好生地分说了一通,便冷着脸道:“很该如此。”
见白术小脸惨白,神色间还有些伤心,便冷声道:“你可也别委屈,要叫我说,革了你半月的月钱还是小事。你怎不想想,自打你在府里当差,那些重活可有没有落在你身上?你自是修来的福气,能得了太太的垂青叫你服侍大爷,往日看你是好的,何况你老子娘又是府中老一辈儿的人。惯常太太总说‘外头买来的到底比家生子体面’,可谁不知道,那些外头来的小丫头子哪里有家生子得用?”
“且不说你,就说大爷身边服侍的,那白果虽是你们四人之中领头的一个,可你见过太太着她回过几次话?每次还不都是传了白芍来问,这再没有个不清楚的了。”
想着林泽对这丫头一番话,张嬷嬷也不由地心里一叹。大爷才多大年纪,正是该全副心神在功课上,闲时想着玩笑的年纪。可如今还要操心内宅的事情,又要训戒这些小丫头,当真是操劳太过。心里免不得要怨这个丫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大爷跟前嚼蛆,没得让大爷劳累。
“你是大爷跟前得用的丫头,大爷再怎么样还不都先想着你们?就说先前太太赏的多少好吃的好玩儿的,大爷还不都是分给你们几个?你可也别诓我说你没拿,那些个内造的点心和精致的玩意儿你们哪一个不爱?”
说得白术红了脸,低低地道:“大爷待我们几个好,我自是心里有数的,只是今日瞧着姑娘那屋里的情形,心里也没个计较,回来和大爷说话便失言了。”说着,又簌簌掉下泪来,“张嬷嬷,我是府里家生的奴才,刚去大爷身边服侍的时候,我老子娘就跟我说了,我心里眼里只念着大爷的好呢,再没有二心的!”
张嬷嬷点点头,“这正是了。”又招手让她上前来,摸了摸她的耳鬓,也算一番抚慰。“大爷罚你,也是为的你这不踏实的性子,日后若叫人拿捏住了,岂不是糟糕?虽革了你的月钱,好歹大爷平日里也赏你许多大钱,哪里就值当这些。唯有面子上有些撂开了,恐你是为这个委屈呢。好孩子,你且也别怕,这事儿,放在大爷那里,他再没有说这话与别人听的。我这里,也不说与别人。只一样儿,你日后可不能再冒失了。”
白术一听,心头的委屈便一下子散了。她哪里是为了那革掉的半月月钱伤心委屈呢,不过是为了被大爷罚了,又想着自己自服侍大爷以来,从未被责骂大罚过,今这一次,若叫那些时常看不惯的人知道了,可不是要背地里笑话呢?如今见张嬷嬷并不欲宣扬此事,心中大安,只含泪谢了一回,自回了林泽院中不说。
待屋里清静下来,张嬷嬷便看向里屋道:“人已走了,且出来罢。”
里屋隔间的红毡帘子一动,就见一个动作俐落的嬷嬷走了出来,正是方嬷嬷无疑。方嬷嬷先拿起桌上的那一叠名册看了看,才道:“大爷赏罚分明,是个极有手段的。”又想起那小丫头,先进来时,万般的委屈,临了去时,早没了半点伤心,不说委屈还要千恩万谢才罢,便笑道:“你这一出儿唱得也好。”
张嬷嬷因笑了起来,又听方嬷嬷这一番话,便啐道:“我是哪个名牌上的人呢,这样的恭维可要折煞我。”说罢,又自叹道:“我常日里都说,大爷小小年纪,已能看出不凡。独你这几年总在家里待着不往内宅里来了,却不知道,这大爷心再诚不过的,你瞧着他说话做事,举止言谈无一不是叫人高看一眼的。”
听张嬷嬷如此说,方嬷嬷也道:“我虽不往府里来,好歹如今林福还跟着老爷呢。再没有不知这大爷的好的,你也别尽着眼这些个事儿,且想着,姑娘那处院子里的牛鬼蛇神如何是好呢?”
张嬷嬷便止了声儿,想了半日,仍想不出个好歹来。一抬眼,就见方嬷嬷正吃着茶,手里动作一如往昔,倒是闲适得很。当下,心里也乐了。她虽管着底下的丫头仆妇,可要论到底,这些事儿还不都是当年方嬷嬷手把手教她的?
“方姐姐这是来考我来了。”
说话间,却沿用了当年的称呼,一句话把正在吃茶的方嬷嬷也说得笑了起来。“你这猴儿,多少年不见你这么机灵的时候了。”又笑道:“我却没主意,你在府里这些年并不曾离开,难道竟没有办法不成?”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只是,这二人都是贾老太君遣来的嬷嬷,好歹也得顾及太太娘家的脸面儿不是。”
方嬷嬷自吃了一碗茶,见张嬷嬷着实苦恼,半日的时辰都过了,还想不出个主意来,便笑道:“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张嬷嬷忙问:“是什么?”
“不过是旧年下的事儿了,也不值当什么。只这时候想起来,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老太太在时,太老爷的后宅里一位姓白的姨娘?”
张嬷嬷原以为方嬷嬷是要给她支招,正满心欢喜地等着听呢,谁知方嬷嬷又给她岔了这么一出。好歹使劲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因为买通了上房的奶嬷嬷,被远远儿地打发去庄上了吗?”又想起那姨娘后续的事儿,便道:“我还记得,后来那姨娘一病在那庄子上就死了。这事儿出来的时候,老太太身子正不好呢,都没惊动就处置了。”
“可不是。”方嬷嬷笑了笑,又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只说道:“时候倒也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这就回了?”张嬷嬷惊讶,这还没商议出个好办法呢,方嬷嬷便要回去了?
“嗯,自然要回了,难不成还赖在这里吃饭么?”说着,就披了一件斗篷往门口走去,才有丫头打起帘子,方嬷嬷就站定了脚步,看了一眼这院子里的人,笑道:“你如今还没上了岁数呢,且该知道什么叫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哎,这风儿刮着可冷,你也别送了,我自己就走了。”
等到了晚间,张嬷嬷心里不停地想着方嬷嬷话中的深意,终于了悟了。可不是么,这正是她瞌睡了,方嬷嬷就给她送了枕头呢!想到这法子,心中也大觉有可为,欠了一日的胃口此时也好了起来,便朗声道:“摆饭来。”
列位看官可想得到,这张嬷嬷到底想到什么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