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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泽本来已经打算好今年定是要回家去的,因为想着林如海就快进京述职了,他们三兄妹住这里,反而被贾母拿捏着,倒要让林如海不好做了。林泽虽然对林如海管着盐课这一处不甚大明白,可听着水湛说了几次这位置的重要性之后就提高了警惕。
朝廷通常两淮、两浙、长芦、河东等地各派巡盐御史一。
老圣位时,就曾福建、两广等地派有巡盐御史。就是今上登基后的三四年里,才陆续停两广、福建、长芦、河东、两浙等地盐差,仅两淮还派有巡盐御史。
这监察御史本来就有查纠百司官邪、天子耳目风纪之职责,如奉命担任巡盐御史,那么书中记载的关于御史“各以其事专监察”的说法,自然就担负着查察盐政、纠举不法的使命。
盐乃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物资,历代均由官营。从今上的态度看来,撤了两广、福建、长芦、河东、两浙的盐差,可又偏偏留下了两淮的巡盐御史,其中是大有文章的。
林泽别的不大清楚,可林如海做事的小心谨慎和水湛说起这事时对林如海的敬重,那能说明的问题可就太多了!林泽不笨,今上为什么登基做了皇帝,那是因为今上身份最高贵,生母最得宠吗?不,不是!正是因为今上的本性纯良,才让老圣选中了当了继承。
可老狐狸能生下一只小白兔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今上虽然是个心地纯善的,可那是从前他当皇子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品格。如今既然已经登上了皇位,怎么可能还会是当初的样子呢。虽说登基之初的那一两年里是遵从老圣的懿旨,处处都不露锋芒的,却也是借着老圣的手清了一大批怀有异心的党羽啊!等到坐稳了位置,那大刀阔斧的改革还把老圣给气了好久。
林如海是简帝心的物,江南盐课又一贯是不太平,那些个仗着腰杆子的世家一向喜欢折腾起波澜来。等过些日子林如海进京述职的话,以贾家这一家子的德行,别说放行了,不把他们扣家里就不错了!
林泽这里琢磨了好几日要怎么离开贾家的想法,见着紫鹃和贾府的几个小丫鬟时,那眼神看得紫鹃都有些觉得脖子凉凉了。林泽心里隐隐有个计划产生,可没等他计划成熟呢,贾宝玉这货就跑来给他添堵了。
因东边宁府中花园内花木繁盛,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请贾母、邢夫、王夫等赏花。是日先携了贾蓉之妻,二来面请。
中间却有一事,宝玉也其列,因想着林泽素日不大常出门的,怕他觉得烦闷便让他一起去。林泽本不想去,他对那比荣国府还要荒唐的宁国府可半点兴趣都没有,没得沾惹了一身的腥气。
宝玉只不依,又连连央告,又禀了贾母。贾母最爱热闹的,林泽虽不是贾敏亲生,却也和几个孩子一样看待。到底要鸳鸯过来请了一回,林泽不好相辞,只得去了。
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就会芳园游顽,先茶后酒,不过皆是宁荣二府女眷家宴小集,并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记。宝玉和林泽席上陪坐了不多时,便听宝玉嚷着困倦。贾母最心疼之唯宝玉一耳,当下便要送他去歇息。又见林泽旁边坐着,便也笑道:“们这里听戏唱曲儿的,知道们孝子家最不耐烦,也不拘着们。只去歇个午觉回来罢。”
贾蓉之妻秦氏便忙笑回道:“们这里有给宝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与就是了。”又向宝玉的奶娘丫鬟等道:“嬷嬷、姐姐们,请随这里来。”
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见他去安置宝玉,自是安稳的。
当下秦氏引了一簇来至上房内间。宝玉抬头看见一幅画贴上面,画的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图》,也不看系何所画,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幅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情练达即文章。
及看了这两句,纵然室宇精美,铺陈华丽,宝玉亦断断不肯这里了,忙说:“快出去!快出去!”秦氏听了笑道:“这里还不好,可往那里去呢?不然往屋里去吧。”宝玉点头微笑。
便有一个嬷嬷说道:“那里有个叔叔往侄儿房里睡觉的理?”
秦氏笑道:“嗳哟哟,不怕他恼。他能多大呢,就忌讳这些个!上月没看见那个兄弟来了,虽然与宝叔同年,两个若站一处,只怕那个还高些呢。”
宝玉道:“怎么没见过?带他来瞧瞧。”
众笑道:“隔着二三十里,往那里带去,见的日子有呢。”
说着大家便要来至秦氏房中,却又听林泽笑道:“也不必麻烦,就这里歇了。”说着,便看向宝玉。
宝玉怔怔地看着林泽,秦氏也是一愣,不过一瞬又笑道:“也好,林叔就这里安歇着罢。”说着,便要跟着来的嬷嬷留下两个,又要自己的丫鬟廊下守着。一应妥帖了,才带着宝玉继续走向自己房中。
林泽长这么大,那可是头一回被叫“叔”,心里老大不自的,便摸了摸鼻子。惹得青梅笑道:“大爷快进去罢,难道要这里歇个午觉不成?”
说得林泽也笑了,便由着她们上来服侍着睡下,一觉香甜无梦。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林泽整理好衣裳,便门口等着贾宝玉过来,却见好一会儿贾宝玉才袭等丫鬟的陪同下过来,神色恍惚的样子也不知道走神到了哪里。林泽心里有些纳闷,可是又没什么兴趣问他。二一路无话,到贾母处,见贾母等言笑晏晏,便一齐用了晚饭,又回去荣府时各自回去。
林泽才回去,就听得黛玉那里打发了来问说:“大爷这一天往哪里去了,书院里使来问了两三回。”
林泽才想起,他今儿个还和闻希白约好的呢!哎,都是这记性!当下便让青梅过去黛玉那里回话,自己又梳洗了一番就上.床了。等着青梅回来,便回话说:“姑娘已经睡下了,等明日罢。”林泽听她这样说,也不便去打扰,便也睡下。
第二日天明,就见宝玉又来寻他。林泽心想:自己和这蠢石头何时这么亲密了,自己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瞧,他怎么这些天见天儿地往自己这里来?
等林泽瞧见贾宝玉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什么。
贾宝玉的脸色酡红,居然还透出了几分羞意来。林泽心里暗惊,这是什么情况?!可不等他开口呢,贾宝玉已经先说话了。
“林表哥,咱们昨天不是……嗯……”
等等,这个尾音是什么调子啊?!林泽觉得自己可能和贾宝玉一起说话是个不理智的选择,他应该立刻马上离开才对!
“林表哥,昨天蓉儿媳妇儿的房里睡了一宿,梦见了一些别的东西。”扯了扯手指,贾宝玉的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瞧得林泽心也抖了三抖,这都没完呢!贾宝玉又抿着唇低头道:“林表哥,梦见过什么仙姑不曾?”
仙、仙姑?!
林泽握住茶杯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把杯子里的茶水给抖落出来。贾宝玉这话说得可真吓,仙姑什么的,林泽对《红楼梦》里最强大的金手指警幻仙姑还是知道一两分的。又想到这警幻仙姑一出场,好像就教了贾宝玉做了什么坏事……该不会?
林泽看了看贾宝玉酡红的脸颊,又瞧瞧他今日只带了两个平日里不大常带的丫鬟,心里就猜到了一两分。哎呦喂,贾宝玉啊,如今可才九岁啊九岁啊知道吗?想到那袭也不过就十一岁,林泽表示心里某一处名为“下限”的东西似乎被这个世界刷新了。
“向来睡得熟又没觉扰梦的,再没机会梦见什么仙姑仙子的,想来也是各的缘法。二表弟这样问,莫不是二表弟梦见了么?”
一句话把宝玉也问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林泽就明白了……明白了。
“二表弟,咳嗯,咱们改天再叙罢,今儿个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呢。”假意咳了几声,果然贾宝玉就上了当,一时问这问那把警幻仙姑所教之事也抛了一边。
直到林泽再三说只是小病并无大碍,贾宝玉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又陪着说了几句。不觉又把话引到了那警幻仙境中所遇之景物上来。林泽本来还想怎么打住这话题,可听了贾宝玉几句话后,又把这担忧放一边了。
原因不为其他,只因贾宝玉也没说起警幻所教授之事,只把自己对那仙境中朦朦胧胧的些许印象深刻之物说来与林泽听听罢了。
“那茶清香味美,醇美非常。只听那仙姑说,那茶出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而烹,此茶名曰‘千红一窟’。又有一杯酒清香甘冽,异乎寻常,问后方知,那酒乃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凤乳之曲酿成,因名为‘万艳同杯’。”
说着,便笑道:“那茶呀酒的,味道纯美非常,取了这样的名字,再雅致不过的。只可惜独一尝了,若和林表哥一起吃一口,才好呢。”
林泽听到这里连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这是什么好名字?还一起去呢,依他看来,那什么仙姑就是和癞头和尚一道儿的红尘神棍。都说天家无情,那所谓的仙姑道不也一样是无情之么!
宝玉又絮絮地说了数句,见林泽神色间恹恹的,便打住了话头。只笑道:“林表哥身子不舒服,就不多坐了。等林表哥好些了,再来罢。”
若不是不合时宜,林泽是当真十分想要诚实地说:别呀,那就一直不好下去,可别来!
但是瞧着宝玉笑着出门,林泽又觉得自己对这么一个九岁大的孩子是不是太苛刻了。想了想,还是把这些抛一边,也含笑送他出去。
“给大爷请安,给宝二爷请安。”
林泽见紫鹃笑吟吟地过来请安,便也笑道:“怎么这里呢?”
紫鹃便笑道:“姑娘去了老太太那里,正要去黄雀那里给她看针线呢。”说着,便拿眼去看宝玉。
宝玉见紫鹃看着自己,忙笑着对林泽道:“林表哥,就送到这里罢,只让紫鹃送出去就是了。身子不好,原该多歇一歇。”
林泽听了,也只含笑应了。就对紫鹃吩咐好生送宝玉出去,这才回了屋。
宝玉见林泽回了屋子,便一把拉住紫鹃的手,只问道:“好姐姐,上回不是说要把林妹妹的诗词送给瞧瞧的么。这都多久了,还没瞧着呢。好姐姐!”
紫鹃被他一把拽着手,脸上红了一片,见周围只几个粗使婆子,却还是嗔道:“这像什么话呢,可要别瞧见了说出什么来!”一边说着,便一边去推开宝玉的手。
宝玉更加不依了,扭股糖似的猴紫鹃身上,紫鹃被他这样一闹,云髻都有些松散。幸而他们边走边说着,现已经出了梨香院,正拐角的假山石后面呢。紫鹃见四周无,便轻声劝道:“要再这样的淘气,更不拿东西给了。”
宝玉一听,忙收回了手,反倒惹了紫鹃一笑。她便道:“如今姑娘的诗词也不大爱看了,就是练字也不勤呢。要找了那诗词纸张来,可是难为呢。”这话却大有不实。黛玉如今看书反而是更勤快的,就是练字也是每天分出一个时辰来。只是紫鹃身份拘着,哪能近前服侍呢,自然也就拿不到黛玉的手迹。可又不愿意宝玉面前掉了份儿,只好拿这话来哄着。
宝玉便道:“也不拘什么,纵使是林妹妹零散些的东西也就是了。”说着,又去拉住紫鹃的手,只一个劲地央道:“好姐姐,不知道,林妹妹每日里只老太太跟前略坐一坐,别的时候都自己屋里。再寻不到机会和她说话的。好姐姐,只求带了林妹妹的东西来给做个念想也好。”
紫鹃听得他这样说,又被他拉着手,脸上红晕久久不退。便只笑道:“别说们姊妹间感情了,就是大爷和姑娘间也少有这么亲昵的。”说着,还是不忍宝玉失望,便笑道:“只瞧着什么就给什么也就是了,可不许挑三拣四的,否则是不依的。”
说得宝玉喜笑颜开,又趴紫鹃肩头,嗅她云鬓上的香气。他因领略了警幻仙姑所教之事,又正是精力勃发好奇年纪,晚间便拉着袭共同研习了一番,果然有趣。可今早一起来,袭就因腰酸躺床上犯困,他又因这等羞的事不好告,只好来寻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林泽说话。
现下和紫鹃靠一处,夏日酷暑,衣衫单薄,紫鹃又是身段窈窕不输晴雯的,脸蛋也十分温柔可亲。宝玉先前猴她身上一番笑闹,早已经有些异样生出,便靠她肩头上笑道:“好姐姐,擦的什么头油,这么香。”
宝玉的呼吸近咫尺,紫鹃脸上又是一烫,她年纪虽不大,可也对这男女情.事略有耳闻的。可她一贯觉得宝玉年纪小,又是不知事的,哪里会往那里想。只是觉得两贴合得这样近,终究不合适罢了。
紫鹃便笑着推了推宝玉,只笑道:“哪里是什么好的东西,不过是去年剩下的茶花头油罢了,偏说来又笑们呢。”
宝玉只笑着贴过去,又见紫鹃唇上一抹脂红,更是嘴馋起来,只道:“好姐姐,把那唇上的胭脂赏一口吃罢。好姐姐,就一口。”
紫鹃听后,便噗嗤笑了。拿手把宝玉一推,站开半步的距离笑道:“这爱吃红的毛病怎么还不改呢,偏袭她们惯着,可不依的。”说着,拿眼一睨宝玉,转身便跑了。
宝玉见她云鬓松散,脸颊生红,唇上一抹嫣色自有一番风韵。正是眼饧骨软之时,忽闻得紫鹃提起袭,心头便是一怔。也顾不得紫鹃跑开,忙往自己屋里去了。
林泽这里存了一段心事,真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没一两日,眼睛下面就浮出了一片青色。青梅几个都问了,林泽却只推说今日看书看得头疼才如此,其余的话却并不敢说。
他可不敢说贾宝玉现是个知事的了,都和身边的丫鬟那什么什么了。这要说出来,别说他们贾家的那三个姑娘先没脸,就是住这里的亲戚家的姑娘也要跟着丢份儿。
他这里正为这事儿烦恼呢,那紫鹃又不消停,每日里就觑着空想往前凑。林泽就想不通了,这贾家的丫鬟都是怎么调.教出来的?说是一个比一个像小姐,那也没错。容貌样子也都是出挑儿的,可这性格却着实不敢恭维。
瞧那袭,才十一岁罢,就跟个宝玉这样那般的……这就不说了,再瞧那晴雯,每日里也不知道掐尖要强个什么劲,就怕自己的张狂传不到主子耳朵里。凤姐如今是托病不管家的,宝钗因为王夫日日抬举她,自然什么都走头里,尽管还打着探春的名义,那幌子如今也聊胜于无了。
这一个个的姑娘,整日里都往贾母那里去,贾宝玉又一直是住碧纱厨里的,一来二去的,可不是天天都能见着么。
林泽这个着急啊,恨不得立刻背上插俩翅膀就这么飞出去。可不行啊!别说他没翅膀,就是有翅膀,那贾家也不能瞧着到手的质飞跑了呀。林泽心里这话对谁都不能说,可又怕黛玉每日贾母那里和贾宝玉接触着,便婉转地明里暗里跟青杏几个交代了一番。把她们几个也弄得一头雾水,却还是照办了。
可就是这么着,林泽还是不放心啊。于是没等到第三天,就去找水湛商量了。
还是上次的宅子,还是挂着“沈宅”的门匾。林泽一路那是畅通无阻,瞧着长安驾轻就熟地就把马车停了老地方,林泽笑眯眯地拍了拍长安的肩膀,小子挺机灵啊,没白收!
可这带着赞许的眼神却让长安倍感压力太大。可怜小主子到现还不知道他就是主子派来的卧底呢,这眼神,太信任他了,他都要脸红了!
林泽进去一看,没瞧见水湛,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先歇一会儿。
长安回头一瞧,就见林泽已经躺竹椅上睡下了,还不忘给自己搭上一条小薄毯。长安点了点头,小主子还是很会照顾自己的。看看四周,没什么走动,他就先去给马喂点草吧。
就是这么两边一走开,沈宅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什么叫不速之客,那就是不请自来自作多情的客。谁也没想着要他过来呀,他就过来了。说睡觉睡得好好儿的,正舒舒服服的不想起来的时候,觉着头上一片阴影打下来怕不怕?林泽觉得他现就徘徊是睁眼睛还是继续睡下去的生抉择之间。犹豫了好半天,林泽还是默默地睁开了眼睛。
“嗬——谁啊!”
眼前的少年年纪也就跟水湛差不多的样子罢,也许还得再比水湛小那么一两岁。可瞧着那嘴角一抹轻佻的笑,配着那副温和的五官亲和力十足的笑容……林泽不得不表示,眼前这货还是很有做面兽心衣冠禽兽的本钱的。
没等林泽出神,那就自己开始了简洁的自介绍。
“姓水……不,不是。姓沈,单名一个溶字。”自称是“沈溶”的少年笑眯眯地伸出了手,林泽的头上摸了摸,然后笑道:“听沈三提过,叫林泽对不对?”
林泽没说话,可“沈溶”显然不会就甘愿沉默下去,笑眯眯地凑过来说:“今儿个怎么来了,沈三肯定不知道吧?”见林泽不理自己,又笑道:“哎,他一定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来,他今儿个可不会去杨大府上作客。”
“知道怎么知道的吗?”
“沈三他可没什么好朋友,他那种性格啊,除了能陪他说说话之外还有谁能听他说话呀。”
“唉,都不知道。沈三一提到呀,那可就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上一天一宿恐怕也说不完。可得要好好儿地夸夸,为了,听他折磨了耳朵近一个多月呢。”
“林泽林泽,怎么不说话呀?”
“哎,告诉呀。是沈三的堂弟,虽然比他小两岁,那至少要比大罢。听说比沈三小七岁是不是?哎,真巧,比大五岁。”
林泽听着“沈溶”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的话,才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哼道:“北静王就这么喜欢骗玩么?”
“啊?”一下子就被揭穿的“沈溶”……哦不,是水溶,也没什么尴尬的表情,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听到了十分有趣的话一样,凑过去看着林泽的眼睛问:“怎么知道是北静王呀?这还没当上王爷呢。”
林泽没理他,可是水溶却又笑眯眯地添了一句话说:“不过也快啦,父王和母妃要出去游历,这王府没也不行。父王说了,等回头就给皇上上折子,请封呢。”
林泽真心对这没辙了,从前怎么没从原着里发现北静王是个话唠呢?!这货就应该拉出去啪啪啪十分钟,然后再拖进来,可能世界就会从此清静很多。
不知不觉林泽已经学会了闻希白犀利的脑补技能,并且也能够熟练运用了。
作为不甘寂寞自认为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的准北静王水溶觉得被忽视了,而且隐隐有一点辛酸的感觉。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忽视呢,而且还是被眼前这个可能和自己有密不可分关系的忽视!
所以……当林泽看见眼前的水溶双眼中透出的点点悲戚之色,突然很想抓着他的肩膀狠命地摇上一摇。“外面这么装【哔——】家造吗?”
水溶的脑电波显然和林泽不同一个区间,就两含情对视脉脉无语的时候,水湛皱眉道:“们干什么呢?”
问得好!林泽率先从竹椅上起身跑到水湛身旁,同时心里默默地为水湛的这一个提问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水溶则是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襟,然后回过头,冲着水湛笑眯眯地说:“这不是来看看可爱的泽弟嘛。”
泽弟……?!叫谁?
林泽递过去一个眼神。然后迅速地接收到了水溶笑容满面的答案,就是叫呀!
闭嘴!这个话唠!
……
两的无声交流最终以林泽一记犀利的眼刀划下句点。水溶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才对水湛笑道:“原是来给送东西的,想着今日或许呢。谁想一来就瞧着泽……”林泽犀利的目光下,水溶很识相地改口说:“谁想一来就瞧着林泽了,便和他聊了一会儿。”
如果不是林泽场,水湛真的很想冲过去把水溶吊起来狠狠地审问一番。别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吧?要知道,林泽真生气起来,那劲头可会把给逼疯的!天知道,他听见水溶叫林泽“泽弟”的时候,心里第一个闪过的情绪不是不爽,而是惊惧!
“什么东西?放下就是了。”
水溶才不理这句话呢,他和水湛的关系那是铁打不动的,本来就是堂兄弟,自家的老头子和皇上关系也是铁杆子一样,北静王一脉本来就是纯纯地皇室忠心表白党,手里又不握着威胁皇家的兵权什么的,还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只要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想要造反什么的,未来的一百年里,只要皇帝还姓水,北静王就不会j□j掉。
水溶瞧着水湛带回来好多的酒,当下就凑过去嗅了嗅,指着其中一坛子说:“这是梨花白?”
水湛斜睨了他一眼,也不回答。
水溶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连那笑眯眯的表情也换了换,变成孝子一样傻乐的模样。抱着一坛子酒就不肯撒手了,直嚷嚷着这么好的酒,放这里也是白瞎,还不如给他呢。
水湛听他说完,才道:“给带回去,又喝上两三坛子醉死家荷塘里?”
“噗——”
“嗤——”
第一声不客气的笑当然是林泽发出来的,他还以为话篓子附身的水溶已经够大跌眼镜的了,没想到这货居然还有这么光荣的历史,真是让惊讶到要啧啧称奇了。
第二声当然是水溶掩饰性地嗤之以鼻,他才不会承认前年那个喝了两坛子好酒结果就躺了石凳上,后来被冷风一吹,滚进了荷塘里差点被淹死的是他呢!那明显和他不是一个好不好!赶快忘记那段不光彩的过去!
水湛说完就不理他了,只侧过头问林泽说:“怎么今儿个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说着,就见林泽眼底两抹青色,眉头便轻轻皱起,伸手抚了抚那青色说:“这是怎么了?晚上睡不好?”
“哎,是啊。”
轻叹了一声,林泽正要说话呢,那边水溶又笑着跑了过来,指着林泽笑道:“这眼睛下面缀着两片青斑的样子,瞧着可像不像前几年进贡上来的那只松鼠?”说着,还比划道:“记得,那只松鼠眼睛下面也是这么一团青乌乌的,又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和林泽可是像极了。”
见水湛和林泽都不说话,水溶只以为林泽是没见过那小松鼠,便又叹道:“哎,不知道,那小松鼠可着实招疼爱,那时候不知道多少眼巴巴地想要呢。就皇上后宫里的娘娘们,谁不喜欢?好像听说皇上是把那松鼠给皇后娘娘了罢,哎,沈三是不是啊?”
水湛淡淡地“嗯”了一声,才想跳过这个话题,水溶便又笑道:“跟说呀,要是想见那松鼠也简单,只和沈三说一声就得了。他是中宫嫡子,皇后娘娘对他向来有求必应的。”
林泽也“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心想:那松鼠,他可天天都能见着。去年秋天还掉了一团毛,痒的他身上都不舒服了好久。幸好今年打理的好,眼瞧着夏天过去,进了秋天也许不会掉毛呢。
他这里想着唧唧,水溶还以为是他有些腼腆了,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抱着那一坛子梨花白到桌边左右端详起来。
水湛瞥了一眼水溶,虽然对他和林泽两相处时还要横插.进.来一个有些不愉快,但是看水溶还挺识相的份儿上,他也就不计较了。回头就看见林泽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那眼睛里还泛着几分困倦,当下就把水湛的心疼都勾了出来。
“这几天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嗯?瞧这困的样子。”
林泽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手臂,然后就靠水湛肩膀上笑道:“才没胡思乱想呢,就是因为知道了些事情,这不是睡不着觉么,自己想也想不通,所以就来找三哥了。”
水湛听了,便皱起了眉头。
贾府里是个怎么样混乱的情况,他虽然没亲眼瞧着,可就听着长安的说法,那也是个极不上规矩的家。何况,他每每进宫给母后请安时,那贾家的大姑娘瞧着的眼神可别太露骨了_,不想着要家里的男去挣功名立家业,反而把女儿送进宫里搏富贵,也不知道那贾家是怎么想的。
反正就是一句话,三殿下对那一家子反感得很!
林泽便抓着水湛腰间的一个玉佩把玩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那贾宝玉,都通晓事了,心里膈应极了,却有不知道怎么办。”
“什么?”
这下轮到水湛惊讶了。那贾宝玉才多大,九岁多吧?十岁是没有的!这么小就通事了,他们家老太太知道吗?
林泽低低地“嗯”了一声,又说:“三哥,也知道的,那贾家的老太君平日里宠的那贾宝玉跟个凤凰宝贝蛋一样,这都多大了,还睡碧纱厨里呢。而且又日日和姐妹们一处厮混。以前也就罢了,那都是大家还小呢,如今他……他都知道那些事儿了,再一起待着,不好罢。”
“当然不好了!”
放开了手里的梨花白,水溶嚷嚷道:“这话还要问么,当然是一千个不好一万个不好了!”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疑惑道:“以前还听说过,那贾宝玉好像是衔玉而诞,他家的常说他日后必有大造化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唔,是有一块玉呢,晶莹美丽的,也瞧见过。上面不过刻了几句吉利话,又有一句不明不白的谶语,便传得沸沸扬扬的。依瞧着,不过比寻常美玉多些灵气罢了,也没甚么。”林泽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这里面还戴了一块岫玉呢,那才是真好的。
水湛瞥见他的小动作,嘴角笑意一勾,又想到那贾宝玉如今已经通晓了事。不说小小年纪的和姊妹们还一处厮混,没得白败坏了林家姑娘的闺誉,再有一个,林泽住那里,不免也要受到影响的。若真被那贾宝玉给带坏了,可要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不如尽早地搬回家去,别再留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反而好。”
林泽何尝不想呢,只是就这么猛然大剌剌地说要回去了,谁肯呀?便苦着脸说:“好歹也要有个理由罢,不然这平白无故地就要回去,外瞧着还以为们不敬外祖呢。”
水湛心道也是。便去看水溶,说:“最多主意的,拿一个来说说。”
水溶摸了摸鼻子,笑道:“虽多主意,奈何都不是正经的,且容再想一想,们再合计合计。”
听他这样说,林泽心里的郁闷便先散了一些。可转念又想到紫鹃,却又叹道:“烦心的事儿也不独这一遭呢。那贾老太君给妹妹赐了一个丫鬟叫紫鹃的,明明只得了二等丫鬟的份例,却镇日里都要往屋里去凑。也不掂量着自己如今的身份,更气的是,还和那贾宝玉掰扯不清的。”
说得水湛一愣,忙问何故。
林泽便道:“也不知道呢。那贾宝玉这些日子常来找,只说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又没个意思。本就不耐和他常坐,只略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借词推脱送客,每每总见着紫鹃和他一处说话。所以才说呢,这贾府的丫鬟和爷们儿之间动手动脚的,半点规矩都没有,瞧着都心烦。”
正说着,林泽又把眉头一皱,“今日他还来了一回,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来,才叫知道了他原来……就不说了。那紫鹃敲路过,就让她去送贾宝玉回去了,谁想不过片刻的功夫,再回来时衣衫也有些不整,发髻也松散了半边,一张脸通红的,吓得黛玉身边的二等丫鬟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水湛闻言也皱了皱眉,这贾家的水也太混了,趁早离开了才好。
正说着,水溶便一拍双手,过来笑道:“可有了!”
林泽听他这样一说,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几个月了?”
看着水溶一脸的复杂,再侧头瞧瞧水湛忍俊不禁的样子,林泽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讪笑道:“口误,口误。才说有了,是有主意了?”
水溶便收起来脸上便秘一样的表情,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来,末了还坏笑道:“这办法可不许说是教的,没得白要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