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坏声名史家讨说法【标题】

翠缕头发松散，一脸的惶然惊恐之色,见了贾母也不管座还有别，便一股脑地把话都说了。“袭把们姑娘给打了,求老太太做主啊，”

贾母还没说话,南安太妃已经拍案而起，瞪着翠缕道,“是哪家的姑娘这样没规矩,竟公然打了侯府的嫡女,”史家兄弟都是她的姨侄，要算起来，史湘云姊妹几个也都要叫她一声姨奶奶。如今堪堪的出了这样的事儿，岂不是当众打了她的脸？

翠缕便哭着抹了抹眼泪，“原是宝二爷身边的丫鬟，名叫袭的，也不知道怎么呢，上来就打了姑娘。”说着，又一径地哭得不行。

南安太妃一听，更是气得不行。要说起来，她对史湘云未必那样上心，毕竟湘云父母双亡，哪里比得上史湘霓和史湘霞。只是到底史湘云也是侯府贵女，也容不得一个丫鬟骑到头上去！南安太妃想到这里，便转头看向贾母，冷冷道：“老封君，这话原不该说，只是这事儿到底是出们家，虽身份不高，可云丫头也要叫一声姨奶奶的。这事儿若不给个说法，怕过不去罢！”

此时保龄侯夫和忠靖侯夫也都站起身来，两面色也一样的难看。她们身为婶母，本就对湘云有教养之责。往日里，湘云都是跟着保龄侯史鼐这一房生活，保龄侯夫自认对史湘云的教养也是极上心的。可如今竟出了这么件事儿，当真是跟她脸上扇了响亮的一耳光一般。

忠靖侯夫见保龄侯夫摇摇欲坠的身子，忙扶住了，又低声道：“二嫂别急，既有太妃娘娘，咱们只跟着就是了。”她身为史湘云的三婶，怎么体会不到保龄侯夫内心的惊惶。都是有女儿的，史湘云一个败坏了名声也不打紧，可最怕的是史湘霓和史湘霞也要受到牵连。

贾母见南安太妃目光半点也不退让地看着自己，心里长叹一声，便扶着鸳鸯的手对跪地上的翠缕道：“前面带路，这事儿必得严惩了。”

北静王太妃本不欲过去，只是南安太妃一力要她做个见证，一时推脱不得，只好一起过去了。看了看黛玉和穆清等小姑娘也此听见这话，北静王太妃便淡笑道：“们小姑娘家家的，这些个事儿也别去了。”她何尝看不出，那翠缕报信时说话惊惶狼狈，含糊不清，其中必有内情的。又想到这贾家有个混世魔王最爱和女孩儿家纠扯不清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答案。

“崔嬷嬷，永安出来这么久了，瞧着风大，她这几日又有些咳嗽，不如先回去罢。”说罢，便笑着拉过黛玉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才又笑道：“好孩子别担心，这事儿原和没半点儿关系，。只回去就是了。”

北静王太妃这样一说，也是提醒了南安太妃，便也喊来嬷嬷让送史湘霓和史湘霞回去。这翠缕说话吞吞吐吐的，怕还有什么没说出来呢。她才被怒气冲昏了头，没有细想，现想来，这贾家的哥儿可是个没出息的，湘云一向和贾家走得近，莫不是——

看了一眼站那里脸色很不好看保龄侯夫和忠靖侯夫，南安太妃远远地冲她们点了点头，便让嬷嬷把史湘霓和史湘霞送去了南安郡王府。同行的还有穆清和刘涵。她可不想因为史湘云一个，坏了自家这几个姑娘的好名声！

果然，这事儿和北静王太妃所想不差。

等翠缕带着贾母、南安太妃、北静王太妃、保龄侯夫和忠靖侯夫一起到怡红院的时候，就见史湘云鬓发松散，珠钗碎裂，顾盼神飞的脸上也再没了往日的娇俏，只剩下满脸的泪痕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保龄侯夫惊叫一声，猛然扑身过去，抬起湘云的脸仔细看了，那一道血迹竟是从湘云的右眉直划下半边脸颊，看上去怵得很。

忠靖侯夫一见，也是绞紧了手里的帕子。这湘云的脸竟伤得这样，这样的划痕，明显是由尖利的指甲划下的！忠靖侯夫很快就看到了倒桌角旁的袭。

对这个丫鬟，南安太妃倒有几分印象。记得那时候见着贾宝玉时，他身边就跟了这样一个丫鬟。说话温驯，做事细致妥帖。她也曾赞许过一两句，见那姑娘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去并不张扬，还对贾母笑说：“原说家姑娘极好的，竟没想到只一个小丫鬟也调.教得比官家小姐还好呢。”

可现呢？

这曾被她夸赞过的袭却披散着头发，满脸蜡黄，一双眼睛圆睁着，眼中布满了血丝。加上她那空洞的眼神和憔悴的脸色，就连南安太妃也要怀疑，这丫鬟真的是她印象里的袭？

贾母显然也是被袭这样子给吓了一跳。回头就见王夫抿着嘴角不言不语地站那里，心里便一下子了然了。当初出了那样的丑事，她心里也恨极了袭勾着宝玉做下了坏事，可到底为着宝玉的名声，她没敢让王夫把袭给打发出去，一力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

对于袭的处置，她只交给了王夫。她自然知道袭到了王夫房里，再没好日子的。只是也没想到，短短的半个多月，袭竟被折磨成这样。这样沧桑又脸色蜡黄的袭，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温柔细致，一眼看上去，竟如同一只已经枯败的兰花。再不复往日的灵动和神气。

贾母把沉香木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戳去，“砰砰砰”的几下，就让惊怔一旁的宝玉回过神来，忙扑到贾母跟前哭道：“老祖宗，老祖宗！”

像是被宝玉的声音给拉回了心神，湘云和袭也同时回过头去，两的眼中都迸发出了令吃惊的神色。湘云一把推开保龄侯夫的双手，用尽全力扑倒贾母跟前，哭道：“老太太，求做主啊！”

袭一听，也跪地上，连连地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只说：“求老太太明鉴，袭只是尽了分内之事！”

贾母被这三哭得心烦意乱，正要说话时，南安太妃已经狠狠地掷碎了一只杯盏。其中一片破碎的瓷片恰恰就划过了贾宝玉的鬓角，割破了他娇嫩的肌肤，留下一道血痕。

一直装木头的王夫惊呼一声，就要冲过去抱住宝玉，却又被贾母一记瞪视给制止住了。

南安太妃瞥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王夫，只向贾母道：“老封君，今儿个的事儿，咱们关起门来好好说道说道！也别叫那些个看热闹的知道了，说出去大家没脸。”说罢，便看向史湘云道：“云丫头，把眼泪擦了，好生说话。有姨奶奶和姑奶奶这里，自没敢欺负了去。”话音一落，袭的肩头已经抖了一抖。

湘云便擦了眼泪，抽噎着道：“云儿原席上多吃了几杯酒，离了席就找不到方向。谁想误打误撞地遇见了爱哥哥，云儿和爱哥哥好些日子没见了，便说一起说会儿子话。相伴就来了怡红院里解酒。谁想……谁想们才说了几句话，就有冲了进来，对着云儿就一阵厮打，云儿挣扎不过……求姨奶奶为做主啊！”

南安太妃一听，眼里都快冒出了火。再看那袭，却膝行几步上前道：“太妃娘娘上，奴婢有话要说！”

史湘云怒斥道：“好个贱婢，这里哪有说话的份！”

说时，就有粗壮的婆子进来要拉了袭出去。袭一面挣扎着，一面扬声喊道：“太妃娘娘，此事并非如此，求太妃娘娘听奴婢——唔——”她还要说什么，却已经被婆子用抹布给堵住了嘴巴。

南安太妃淡淡地垂下眼皮子，贾母对此也不发表意见。同来的保龄侯夫和忠靖侯夫辈分略低，自然也不敢说话。只有北静王太妃看了一眼目露得色的史湘云，淡笑道：“许是那丫头真有什么话要说呢，要说呢，这事儿既发生哥儿屋里，自然也该把话说明白的。别没得败坏了姑娘家的清誉，也没错怪了。”

说着，便让松开袭。

袭此前和湘云一番厮打，已经元气大伤。现下又被两三个婆子拖行数米，挣扎个不停。早没了气力，只是见南安太妃和贾母两眼中都是滔天的怒意，再看北静王太妃笑意温和，心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忙扯下堵住自己嘴巴的抹布，“太妃娘娘上，这事儿并非史大姑娘所说。”

“奴婢远远儿地就见宝二爷扶着史大姑娘进了怡红院，心里担心，便尾行而上。到了门口，又怕冲撞了主子，只是正要走时，却因见史大姑娘和宝二爷正……正……”

见袭面露难色，南安太妃冷哼一声，忠靖侯夫便道：“怎么不说了？正如何？若说不出，拖出去打死也应该！”

袭一听，吓得浑身一抖，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奴婢看见史大姑娘和宝二爷正香嘴！”说罢，已经浑身发抖地伏地上，再不说话了。

南安太妃哆嗦着手拿过手边的一只茶盏，冷冷的目光就落了史湘云的脸上。史湘云一听这话，脸上紫涨，又见南安太妃看向自己，脸色有倏然刷白。颤抖着强辩道：“不是的，姨奶奶，不是的！您信，您信啊！”

“砰——”

又一只茶盏被南安太妃狠狠地摔了史湘云的跟前，温热的茶水打湿了湘云的裙摆。不等湘云反应过来，南安太妃已经走到她面前，狠狠地给了史湘云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又响亮又有力，直把湘云的脸都打得偏了过去。

“好一个侯府贵女，做出这种下流狐媚子败坏家风的丑事，竟还恶先告状！”说着，南安太妃急喘两声，右手抬起又给了湘云一记耳光。“真是要史家蒙羞的混账东西！”

保龄侯夫和忠靖侯夫见南安太妃站立不稳，都忙要过来扶住，却又被南安太妃挥开。

南安太妃瞪着满脸狼狈的史湘云，才又回头对贾母恨声道：“好一个国公府的哥儿，勾着姐儿做出这种事情来，倒要上表到皇后娘娘那里讨个说法！”说罢，就要离开。

贾母忙使了个眼色给王夫，等王夫拦住了南安太妃，贾母才道：“太妃娘娘别气着，这事儿……必给个说法给史家。”见南安太妃气愤未平，怒瞪着自己，贾母又道：“史家是的娘家，又怎么会舍得云丫头受这样的委屈。太妃只管放心罢。”

话音一落，王夫已经迅速地抬起来头，环目四望，见湘云颓然地坐地上，脸颊通红，鬓散钗乱，哪有往日的娇贵可言。再看看宝玉一脸惊惶无措，王夫只觉得心头如有火烧。

难不成，老太太竟准备让宝玉娶这个破了相的疯丫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