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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惊逗秋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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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来,习惯了锦衣卫上门之后没找麻烦就要多谢锦衣卫大恩大德的们原本不知石家、贺兰家还有一群和尚为何要自找麻烦跟锦衣卫过不去,此时听耿业一席话,算不得大彻大悟,但也恍然大悟到这锦衣卫的可恨之处。

他们说不出何必问口中“一断于法”的那等斯斯文文的话,却明白,若是进了衙门,尚且还会存了案宗,有翻案的可能,进了锦衣卫手上,那就是彻底死绝了,再无翻案的可能了——毕竟那些案子名义上可都是皇帝断的,皇帝怎会打自己的脸,叫翻案?

锦衣卫指挥使偷偷地睃了眼围观之,眼中满是不屑与自负,他可比满朝文武更得皇帝信赖,挥了挥手,示意属下将围观的不相干之驱散,不等去看静坐的,便听到那原本有些轻微的哭声,因他们一行现身了,便又变得高亢起来。待再向走,不禁吓了一跳,暗道怎有这么多,原本不是说只有何必问、贺兰辞、石家一群吗?

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锦衣卫指挥使便向当先的石清妍看去,见石清妍闭了眼,如老僧入定一般,便过去离着还有三步远跪下,轻声道:“大冬天的,王妃怎坐地上?这多伤身。王妃,您有话起来说,还有此处刁民众多,仔细叫瞧了去。”说完,瞧见耿业畏畏缩缩地躲到了石清妍身后,便阴测测地瞪了他一眼,暗道方才属下说有煽动民众造反,那当就耿业了。

“扇他。”石清妍简单地说道。

不等锦衣卫反应过来,便有蕴庭猛士一巴掌扇锦衣卫指挥使脸上。

“放肆,竟敢凑到王妃面前。”蕴庭猛士斥道。

锦衣卫指挥使咬牙忍辱负重地跪着后退两步,又将头低下,咬牙道:但看今日之后,自己怎么收拾……

“若盘算着秋后算账,那正好,们都离开京城,到时候外头只会说们这些家全是被这狗东西逼走的。”蕴庭猛士冷笑道,瞧见往日里耀武扬威的锦衣卫此时卑微地低了头,就知道这阴险的东西心里想的是什么。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锦衣卫指挥使迭声说道,随即又冲石清妍磕头道:“今日上门冲撞了王妃,是下官不对,还请王妃得饶处且饶,大莫记小怪。王妃且回石家,下官定会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请大爷!这种事能是一个负荆请罪就了事的?”看出石清妍不屑于跟锦衣卫指挥使说话,蕴庭猛士便又开口道。

锦衣卫指挥使脸上涨红,又示意众属下跪求石老将军、贺兰辞、何必问、老和尚、聂老头等离开。

石清妍任凭锦衣卫指挥使如何说,只是不出声。

何必问也面无表情地听锦衣卫指挥同知低三下四地说话,瞧见围观之多数已经被驱散开,便对锦衣卫指挥使说道:“想来指挥使欺上瞒下叫将此事瞒着陛下了?”

锦衣卫指挥使眼皮子一跳,这么一群闹到午门外来静坐,且矛头是冲着锦衣卫来的,若不到万不得已,他怎敢叫楚徊知道?就是那一日之内将上国寺、贺兰家一出世一入世的两类都得罪的事,他也得等慢慢琢磨出对策才能告诉楚徊,堆笑道:“何公子,陛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怎会叫他知道……”

话音未落,便听这刑场之外有喧闹叫嚣声,听有骂“狗官!”,锦衣卫指挥使脸上的肉就跳个不停。

“去瞧瞧。”石清妍对西院猛士吩咐道。

“是。”四个西院猛士立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不一时,却是领回来一队七八个男子,看上去,有两个是主,其余的皆是忠仆,此时这七八个个个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显然是方才要闯过来,被锦衣卫痛打了一通。

“回王妃,这几个自称是前府尹的家,闻讯赶来陪同王妃一起静坐。”蕴庭猛士拱手说道。

“小篾片,认得他们吗?”石清妍问道。

“认得,这就是府尹家的公子。”耿业被锦衣卫指挥使又瞪了一眼,哆哆嗦嗦地躲石清妍身后。

“啪!”蕴庭猛士又给了锦衣卫指挥使一巴掌,“放肆!王妃面前还敢露出恶行恶相。”

锦衣卫指挥使低了头,余光瞄见京畿卫来了,长松了一口气,官官相卫官场之上乃是理所当然之事,看似锦衣卫抢了许多京畿卫的差事,但也替京畿卫遮掩来了许多事。

“后头坐着去。”石清妍对前府尹家的公子说道。

那七八个闻言,思量一番,就随着聂老头坐着去了。

石清妍睁开眼,瞄了一眼,只见不独京畿卫来了,还过来了许多不相干的。

那些过来了,因石清妍坐地上,就跪下跟她见礼。

“那个是们家四少夫的父亲、哥哥,那个是们家蔺姑爷……哎呦,好多们家亲戚。那个是王妃家姐姐?跟王妃长得很像。”耿业见石清妍听众拜见也不知道这些个是谁,就石清妍身后叽叽咕咕。

“又比好看上两分?”石清妍不等看便轻笑道。

耿业忙将头埋下,后悔方才一时“意气风发”将石清妍给忘了。

“见过王妃,王妃万福。”石红莲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烫,被蔺家逼着这大庭广众现身,只觉得被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掌掴脸上,弄不明白石清妍怎么这般不顾及身份到这肮脏之处坐着,待瞧见石夫等呜呜咽咽,就抿了抿嘴。

石清妍嗯了一声,打量过去,瞧见石红莲此时打扮得凄凄惨惨,竟是比啼啼哭哭的古暮月还要可怜上两分,料到她是来用苦肉计劝说石夫等回去的,便闭了眼,由着她去。

石红莲见石清妍傲慢地不跟自己这做姐姐的说话,心道若是自己当初嫁去了益阳府,此时哪有石清妍傲慢的份;若是自己当初嫁去了锦王府,如今当是石清妍对她下跪行礼……

“娘子,那边。”蔺姑爷示意石红莲不必劝说恶名远播的石清妍,先去劝说最心软的石夫。

石红莲不得不遵命过去。

那会子皇帝要赐婚,石夫急着给石红莲寻婆家,恰蔺家有少爷据说为正派又上进好学,于是两家就匆匆忙忙定下亲事。这匆忙定下的亲事总有些美中不足,蔺家少爷从蔺妃处得知石家急着嫁女的真相,便以帮助石红莲躲开远嫁的恩自居,每每呼喝石红莲;而石红莲未听说皇帝有意赐婚前,又被石夫等捧着,只举得必要天上有地下无的好才配得上自己,于是见了中规中矩的蔺姑爷,就有些失望。是以这夫妇二就有了嫌隙,面上相敬如宾,内里都有些疏远彼此。

石红莲此时心里叹声命苦,暗道若不是为了家中小儿,她怎会被蔺姑爷要挟,弯着腰向石夫那边挪去,偷偷觑了眼自己还闺中便十分仰慕的第一才子,只一眼,便看出他一身雍容气度,又扫了眼西院猛士们,微微咬牙,心道这些原本都该是她的侍卫,待到了石夫身边,便簌簌落泪,哭道:“祖母、母亲、婶子、嫂子们,们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不家歇着,闹到这来?叫瞧了多笑话咱们家。绾绾还没寻婆家呢,这般闹,叫她日后怎么办?”

石夫原本听说石红莲来,心里还因石红莲那送到石家的薄礼存了疙瘩,待瞧见她花容惨淡,衣裳朴素,便当她蔺家吃了苦,忙抹泪道:“实是锦衣卫叫活不下去了,老七成亲他们就闹上门来,如今七弟也不知哪里去了。”

石红莲哽咽了一声,又听到蔺姑爷喊岳母的声音,心里委屈无奈的很,却只能依着蔺姑爷交代的话说道:“母亲,七弟他不是……自己要走的吗?母亲,原就劝过,莫起了那糊涂心思。叫老七他们安生地留下京里多好?何苦这么折腾?们不闹事,老七不要出关,锦衣卫怎会……”

石夫见石红莲开口就说这话,拆了石家台,心里一跳,暗道自己不是告诉石红莲这话说不得吗?

“胡说什么?!”石夫嗔道,京里各家陆续远着石家,皇帝态度又难琢磨,饶是她这深闺妇,也知道石家离了石家比留石家安全。

“原来小大舅是自己要走的呀!”蔺家姑爷接口道,心道自己当真倒霉,就有了这么一家愚蠢的亲家,自家逃走了锦衣卫没抓到,没事偷着乐就够了,还有胆子大张旗鼓地闹出来。

“既然石家漠少爷是自己走的,那就不干下官的事了。”锦衣卫指挥使笑道,乜斜了眼去看石老将军,由着石红莲将话说破,看石家还有什么脸哭闹,“既然石夫这般不舍石少爷离开,下官替石夫将石少爷接回来,可好?”

石夫素来疼爱石红莲,母女二无话不说亲密无间,此时听石红莲这般说,心里气得咬牙,原本她还指望他们这边闹能够牵制住锦衣卫,毕竟少几个锦衣卫去抓石漠风他们,石漠风他们总安全一些。此时听石红莲这般说,虽看她神色知道她的无奈,却也不禁怒火中烧,伸手啪地打向石红莲的脸,因出手太急,指甲石红莲脸上留下一道血印子,咬牙切齿地冷笑道:“是哪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老七自己走了,他就自己走了?”

石老夫等女也痛恨石红莲的很,就连石绾绾、石丽菁都觉石红莲不该这时候跟石家唱反调。

石老夫瞪了石夫一眼,心恨石夫糊涂,这等话也说给石红莲听,又冲锦衣卫指挥使耍横道:“好啊,好啊,们先将们家的孙子们弄得下落不明,如今又收买了这么个女来构陷石家!老妇今日就死们面前。”说完,就拔了头上簪子要自戕。

石夫忙去拦住石老夫,却被石老夫不屑地用力推开,石二夫抱住石老夫,劝导:“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母亲,且等一等,等着瞧老天报应那些畜生们。”

石夫见妯娌、儿媳妇们都不看自己,心知她们怨恨自己将这话告诉了石红莲,拿了帕子不住抹眼泪,多年的习惯了,儿子孙子们要离去,她心里难受,只能跟石红莲念叨念叨。

石红莲被石夫一巴掌打懵了,被蔺姑娘推了一下,才醒过神来,身不由己地哭道:“祖母、母亲,们只管着自己胡闹,怎不替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着想?叫女儿怎么蔺家过日子?母亲……”

“姑娘快住口吧,姑娘已经打定了主意各自扫门前雪,又做什么来问们不管?”石四少夫终于将自己素日里的尖酸刻薄拿出来了,见她父兄前头劝说石老将军,甚至要挟要与石家义绝,心里满是酸涩,暗道可不是么,各自扫门前雪,如今她是石家了,她娘家父兄能顾着她多少?一狠心走上前去,冲父兄跪下磕头道:“父亲、哥哥,母亲说得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危难之际,女儿不拖累父亲、哥哥,如今磕下三个响头,就暂且将父亲、母亲多年的养育之恩搁下吧。若此后女儿无恙,定然还如早先那般孝敬父亲母亲,与兄嫂亲密来往;若此后……女儿遭逢不测,今日就当是彻底了断了父女、兄妹之情。女儿决不能随着父兄回家。”说完,便泣不成声,说是磕三个头,却是咚咚地磕个不停。

其他少夫们见此,也有样学样去磕头跟娘家暂且断绝关系。

石夫颤着嘴唇,对石红莲说道:“也磕了头,随着夫君走吧。”

“母亲——”石红莲哀声跪下道。

锦衣卫指挥使将手按蔺姑爷肩膀上,蔺姑爷虽明白锦衣卫指挥使的意思是叫他逼石夫就范,但决心使出狠的彻底断绝了跟石家这祸根的来往,“女婿绝不是叫灭绝伦的畜生,但今日亲家公然闹事,弄得京中之心惶惶,女婿身为朝廷命官,决不能忍下这事。如此,娘子便留石家陪着岳母一同闹吧!娘子,莫忘了,若非将石家少爷要走之事告诉蔺妃,今日锦衣卫也不会上了石家门,追究起来,都是们石家自作自受,先有负皇恩有意出逃,后卖家求荣。”

石红莲不禁一颤,忙转头去求蔺姑爷:“夫君,孩儿还小……”

“他是蔺家子孙,就不劳娘子这石家女儿费心了。”蔺姑爷绝情地说道,当断不断,必将会被石家拖累,倒不如眼下就彻底了结了,看石家这架势,楚徊想对石家施恩也不能了。

石红莲闻言越发哭倒,石夫则是心灰成一片,再瞧见石红莲哭得如何凄惨,也不开口劝说她一句。

石红莲哭道:“母亲,倒是说句话呀,领着嫂子们回家,也好跟蔺家有个交代。早先是们不答应嫁到锦王府去,非要将嫁到蔺家,进了蔺家,们又为了锦王府舍了蔺家……”

石清妍有些目瞪口呆,慢慢将闭上的眼睛睁开,心道石红莲这意思是嫁到锦王府还是个好的?她可没瞧见石家为过锦王府,她只瞧见石家从头到尾都想自保来着。忽地瞧见许久不见的广陵候夫肖氏过来了,于是便去打量她,只瞧见两年的功夫,肖氏果然被太后折腾的够呛,此时苍老了许多。

肖氏过来后,给石清妍请了安,便道:“王妃,去哪坐着?”

“姨妈常年吃斋念佛,与锦衣卫没什么仇恨,就去上国寺大师那边坐着吧。”石清妍说道。

“是。”肖氏如今识时务的很,心知要跟石清妍争个高下,也不能这会子争,世眼中她生死都是锦王府的,既然如此,自然要跟锦王府一个鼻孔出气。

西院猛士又陆陆续续接了一些耿介的官员或者吃过锦衣卫苦头的过来,众齐齐坐下,任凭京畿卫、锦衣卫请来的如何劝说,只管或沉默或哭泣,再不搭理那些。

蔺姑爷唯恐惹上麻烦,也不肯久留,抛下石红莲就走了。

其他亲家见劝说不得,向锦衣卫表了对楚徊的衷心,也生怕被石家牵连,忙回家准备跟石家彻底断绝来往去了。

锦衣卫指挥使的眼神越发阴沉,垂着眼睛看向那一群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冷笑道:“那位可是石六少夫?您怀里抱的可是石家孙少爷?可惜了了,这么小小年纪就遭此横祸。石六少夫不如抱了孩子回了娘家,下官素来见不得小儿受苦,定会替向陛下说几句好话。”

石六少夫一愣,又见怀中孩儿呱呱啼哭,便求助地看向石大少夫。

石大少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冷笑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指挥使若想吓唬谁,等到了陛下面前再吓唬去。”

“大少夫——”锦衣卫指挥使待要再说,又见身边属下涌动,却是西院猛士虎视眈眈地向他逼近。

锦衣卫指挥使识趣地住口,却冷冷地威胁地看了石六少夫一眼,退后几步后,低声问属下:“贺兰家二公子还没来?”

“……下头来回说没寻到贺兰二公子踪影。”

锦衣卫指挥使心道好个奸诈的贺兰舒,他倒是知道不能正面跟贺兰淳对上,先自己个悄悄地溜走了。

“老爷老爷,锦衣卫果然派偷偷地去抓咱们家的,幸亏何公子早料到此事,叫保护咱们家外头,如今何公子的跟锦衣卫打起来了。”一个御史家的下借着锦王府侍卫掩护过来说道,“还有聂家门外也乱哄哄的,据说也是锦衣卫上门去抓。”

“好C!果然是目无法纪,老夫今日便是死,也要弄垮那些畜生。”聂老头心知阴险的锦衣卫见劝说不了他们这边的,就赶着去抓了他们家做质,越发怒火中烧。

石清妍心知就算是何家有限的很,未必能保护得了这边所有的家,果然,不一时,陆续有些的家丁过来,将一个御史三个官员召唤走。见都走了,心想石家才是大头,锦衣卫定然没忘了叫去石家。

“王妃,西府管家变节,想引着换了官袍的锦衣卫从西府后门偷偷进了东府。”舒隽猛士过来低声道。

“老太君呢?”石清妍低声问,眼下石家里头剩下的只有个石老太君,这锦衣卫显然是冲石老太君过去的。

舒隽猛士低声说道:“楼姨娘她们一早察觉到异动,待王妃走后,就叫将石家东西两府的过道以及各处的大小门全部上闩上闩锁。”

石清妍不愧是锦王府出来的姨娘,叫她们看家就是能够叫放心。

才想着,果然有锦衣卫过来锦衣卫指挥使耳边低声说话。

锦衣卫指挥使闻言,思量一番,便哭丧着脸对石老将军说道:“老将军快起来,赶紧回家去吧,听闻石家门上挂起了白布,只怕是老太君殡天了,赶紧回去看看。”说完,就又拿了袖子去抹眼泪。

石老将军身子一僵,手臂撑地上准备起身。

石清妍见锦衣卫指挥使有意诈石老将军,就开口道:“老太君殡天了?这可当真是巧,定是老太君看不过们这群畜生肆意妄为、草菅命,才会含恨而终。祖父,咱们就这哭丧吧,定是锦衣卫今日上门将老太君吓到了。”

石老将军脸色灰白地重新坐了回来,听到后头石老夫等已经哭丧,又见石清妍冷静自持的很,暗道这其中该另有蹊跷吧?

“老将军乃是孝子,老太君出事,您也不回去瞧一瞧?老将军委实当不上孝子之名。”锦衣卫指挥使拿了话来激石老将军。

“指挥使当真是贤孙,巴巴地盯着石家门看,这么早就来找祖宗报丧呢。”石清妍冷笑道。

石老将军听石清妍这笑骂声,心中大定,暗道何必问都能护着聂家、御史家,怎会想不着护着石家?石老太君虽年迈枯槁,却不是一时半会就会殡天的。

锦衣卫指挥使说道:“不孝可是大罪,石老将军宁肯这跟下官纠缠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圣旨到!”一声尖细的嗓音从远处传来,随即就见那一列列站着锦衣卫让开路,叫个骑着马的太监好德捧着圣旨过来。

好德从马上滚下来,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汗珠,心慌地看向那坐着的一片,暗道这究竟是什么世道,莫非是妖王来了京城,叫聂老头、贺兰淳这一贯忠君的都发了疯?不该啊,这可是天子脚下,有紫气罩着呢。

“圣旨到,”好德又喊了一声,见锦衣卫、京畿卫纷纷跪下,石清妍等还坐着,心道自己也不跟他们去闲扯要不要恭敬地跪着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诏令锦王妃、石老将军一干等速速进宫,御书房外觐见。钦此!”

好德拿了袖子抹了下额头,心道自己从没宣读过这么仓促的圣旨,也不将名一一点清楚,一个“一干等”就将贺兰淳、何必问、上国寺住持全囊括了。

石清妍站起身来接旨,仔细瞧了瞧,见楚徊的字迹潦草的很,眉毛一挑,便领着上轿子。

“好德公公,陛下怎会知道此事?”锦衣卫指挥使额头冒着冷汗问道。

“大,城里乱哄哄的,四处都有哭喊声,知道的以为您四处抄家,不知道的还以为熙王、颐王攻进来了呢。这般乌烟瘴气,陛下怎还会不知?”好德言语里有些怨气,前一个圣旨没有宣出来,害得他回京后很是被楚徊痛骂一通,又罚了他半年的银子。

锦衣卫指挥使心知定是有告密了,于是一双乖戾的眼睛瞄向那群纷纷进宫去的,对好德堆笑道:“好德公公,说与听吧。咱们一同为陛下效力,当彼此扶持才对。”

好德只是笑,心知锦衣卫指挥使这次定要做了替死鬼,哪里肯得罪那跟楚徊告密之,于是笑道:“大,咱家真的不知道,您瞧瞧咱家这腿,回了宫就跪着跟陛下请罪呢。大快些跟上吧,免得叫陛下先听了他们的说辞。”

锦衣卫指挥使见好德竟是不肯跟自己亲近了,多疑地对属下叮嘱了几句,才带着跟了上去。

好德见众纷纷散去,这边地上只跪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女子,便走了两步,待瞧见那女子面孔,就知道是石家女儿,心说石家怎就剩下她一个了?走过去,弯腰道:“可是石家姑娘?”

石红莲见蔺姑爷将蔺家的车轿都带走了,连丫头也没给她留,又见石夫不管她地走了,心如死灰,见好德问,便忙道:“公公,请公公叫送回蔺家。”

好德听到蔺家,便知这是石红莲了,心道蔺家丢下她这,定是不肯管她了,“姑娘不如回了石家吧,蔺家……”

“求公公叫送回蔺家吧,公公的大恩大德……”

“罢了罢了。”好德太监说道,心想石红莲如今落到这地步,自己还能贪图她报答?对身边小太监吩咐道:“赁了轿子送石姑娘回蔺家去,回头跟报账。”说完,依旧上马,又有意喘口气地拖拖拉拉地领着手下追上石清妍领着的浩浩荡荡的队伍。

因楚徊说的是“一干等”,于是石老夫、肖氏这些妇孺便也跟上。

待一群进了宫,宫门处下了轿子,天色就有些阴沉了,只瞧见皇宫里早早地悬挂起来大红灯笼,一辈子没奢想过到皇宫前头来一遭的石老夫等一个个心里七上八下的,也顾不得去打量这御书房外是什么景致便纷纷跪下。

和尚们照旧打坐,聂老头等官员习惯了有理没理求皇帝时先下跪,石清妍眼瞅着旁都跪下了,思量一番,就跑到上国寺方丈那边盘腿坐下。

何必问、贺兰淳大抵也是一样的心思,都跑去围着老和尚打坐去了。剩下的石老将军、耿业等,则是无所谓地跪下。

“轻点轻点,的书!”聂老头忽地叫了起来,叫了之后见抬着他书的太监们还是不甚经心,就站起来,指挥着太监将书摆弄好。

石清妍等看出楚徊不露面,是有意要冷着他们,使的是上位者惯常用的“冷暴力”,于是石清妍先出声道:“罢了罢了,陛下忙的很,们就再去午门外坐着去。”

何必问紧跟着说道:“行了行了,王妃莫急,宵禁前外头收不到消息,就当咱们都死了。”

“肃静!肃静!”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太监出声斥道。

好德终于慢吞吞地来了,过来瞧见果然如自己所想楚徊没立时出来见,暗自后悔没多宫外拖延一些时日。

“阿弥陀佛,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上国寺已经准备好柴禾,准备焚化老衲这一身臭皮囊。”老和尚安坐如钟地说道。

终于,原本决心要好好冷一冷外头众,叫他们害怕惭愧的楚徊从御书房里出来了,出来后,因天色暗下来,越发看不清楚下头跪着的,只瞧见乌压压一片的跪着,心里凉了又凉,暗道自己疑心石家偷偷将神兵利器送给锦王,却也不曾对石家如何,还重用了他家,石家却这般报答他。

“锦王妃,”楚徊用力地吐出这个称呼,“锦王妃今日,要做什么?”今日的事,不用说,又是石清妍起的头,不然,一心念佛的上国寺方丈,只管赚银子的何必问,慎独慎行的贺兰淳,循规蹈矩的聂老头……他们压根不会有胆子闹到他面前,据说,京中已经有造谣说熙王、颐王就要打过来了,心惶惶,若不及时处置了此事,只怕京城会先乱起来。

“请陛下废除锦衣卫!”石清妍掷地有声地说道。

楚徊并锦衣卫指挥使以及好德等纷纷愣住,原以为石清妍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楚徊推出锦衣卫指挥使供石家撒气,不想她竟是直接要废除锦衣卫……

“聂老先生,贺兰大,朕自问待们不薄,敢问,今日们为何做出此事?”

贺兰淳还没开口,就听聂老头傲骨铮铮地慷慨道:“心之所向,为国为民。”

稍稍愣了一下,贺兰淳便也随着聂老头说道:“心之所向,为国为民。”

楚徊有些傻住了,为国岂不是为了他?既然为了他这皇帝,何苦随着石清妍胡闹叫他再一次下不了台?

楚徊心中疑惑不解,却不知聂老头心中早已将君、国二字分开,国字当前,他这君已经无足轻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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