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一）

李玉泉殿试进了一甲，是探花郎,这个消息传到冀州,整个李府都为这个消息沸腾了。李文烨原本就为大儿子自得,因着李玉泉教养得好,更是对华氏青眼相待。认为是华氏同自己的教养的当。

李文烨本就是官场上的,他的儿子得意,自然又奉承之,李府一时间倒是来往络绎不绝。

李筠婷同李玉泉京中,李玉泉京中也有自己的交际,既然得了这般的好消息,京中也是门庭若市,只是刘凡咬牙不已。他自觉比李玉泉有才,原本是二甲,这个成绩也颇为不错，只是同李玉泉相比，顿时心里不平衡。李玉泉京中认识的本就广，中了选之后更是忙着交际，昔日的好友，渐行渐远。李玉泉对此也只能一声叹息，他看得出刘凡因为李筠婷的事情对自己颇有不满，只是涉及到自己妹妹的声誉，也只能如此。同时也叹息刘凡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他是明言过自家是汉军旗的，大概刘凡还不了解这汉军旗下的女孩儿是需要选秀的。

冀州同京城虽然相距不过一日的行程，只是这两厢都忙碌，倒是没办法相见。

李玉泉上任之前，倒是得了空子，衣锦还乡。

李筠婷前段日子也来了月信，容貌和之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胸脯微微隆起，开始发育了，青黛倒是笑着说道：“小姐也是大姑娘了。”

两坐着马车回冀州，殿试本就四月，现回冀州已经是六月初，原本冬日马车上会围着重重的帷毡，现已经都去了，小窗上的帘子也掀起，马车行走官道上，等出了京，便可见到大片大片的绿，地里挑着旧年的稻草，若是有荷塘，则可看到莲叶微微展露。等到七月份的时候便可见着“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色。

这段时间，见不着了李筠婷，加上京中也没有生事，泉哥儿也进了一甲，便也难得见着了李筠婷给了个笑脸，要知道李汝兰落水之后，盛老太太见着李筠婷是没什么笑意的。

华氏倒是搂着李筠婷，许久不见女儿了，心中高兴得很，而且此番倒是可以住家中，自己注意让李筠婷少同李汝兰交往便好。这时候后面的马车倒是下来了两位嬷嬷。

李筠婷便介绍了，一位是武嬷嬷，一位是周嬷嬷。等到李玉泉殿试完了之后，李玉泉京中应酬，而李筠婷便搬到了京郊，每日里学规矩就正式搬上了日程。李筠婷素来不喜麻烦，规矩总是嬷嬷一教便可到位，两位嬷嬷自然是赞叹。

“两位嬷嬷辛苦了。”华氏笑着说道。

“二小姐是个伶俐的。”周嬷嬷说道。

华氏以为是客套话，哪里知道都是实话。

而李汝兰原本为自己的走路资质自得，今日里还特地穿了花盆底，见着了李筠婷的走路姿势，便捏了捏帕子，笑着同她说道：“妹妹走路倒是好看得紧。规矩学得不错。”

“哪里有姐姐学得早？”李筠婷说道，“不过四月才开始学规矩。”

李玉泉倒是听到了两个说话，笑着说道：“有妹妹的帮忙确实得益颇多。”

“妹妹怎么帮到了？”李汝兰有些好奇地问，若论帮忙，李汝兰自觉自己给李玉泉寄去的诗词是极好的。

李玉泉便说了每日里下午时候的功课，听着让李汝兰一呆，这完全就是模拟考场啊，这个时代苦读书的多，若是经过这样的模拟，说是可以得益，她完全相信。便觉得有些后悔，若是这次去京城的是她便好了。这般想着，难免面色就微微漏了出来。

华氏见着了李筠婷的表现，心里冷笑，李筠婷不的时候倒是会装模作样，刚一回来，便想着攀比了。刚刚是规矩，这回又是嫉妒李筠婷同李玉泉的交好。也不想想，他们才是正经的嫡亲的兄妹。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华氏笑着说道。

“法子倒也罢了。”李玉泉笑着说道，“其实平日里同三两好友也会这般做策论，只是妹妹虽然写不出这样的八股文，点评却是极好的，尤其是破题，精准立意高远，所远远不及。”对于李筠婷，李玉泉完全不吝啬自己的褒奖，“若是妹妹是男儿身，缜密学这些个文章，则远远不能及。”

华氏是知道李玉泉从不空口说些白话，听着这般的褒奖，倒是捋了捋女儿的鬓发，“泉哥儿的文章，老爷是时常称赞呢。”

“京城里有什么见闻不成？”华氏问着李筠婷。

李筠婷笑着说道：“旁的无甚，只有两桩事，一件是春日里缺水那次，和哥哥去了天坛，见着了皇上祭天。”

李汝兰的眼睛先是一亮，后是一暗，问道：“那姐姐看清了皇上吗？”

李筠婷自然是见着了，着金黄色的龙袍，身上的图腾阳光下无比耀眼，欣长的身子，容长脸，脸颊上隐隐有些小坑，是熬过水痘留下的痕迹，只是对李汝兰说道：“离得远，倒是没有见着。太子，还有一些个阿哥也去了祭天。”

李汝兰便更是艳羡。

“那还有一桩呢？”华氏倒是笑着问道。

“还有一桩便是下棋了。”李筠婷说道，“倒是和哥哥的一位好友下过棋，颇为尽兴。”说的便是刘凡了。

一行说笑着进入了盛老太太的院里，一块儿吃饭，李玉溪扯着李玉泉的衣袖，这段时间他也开始写文章了，八股文的固定的格式，还需要破题破的有新意，立意高远，简直是难以想象，便问道：“二姐真的这般厉害？”

“骗作甚？”李玉泉失笑着说道，“这番二妹妹会常住家中了，若是有空让她点拨的文章。便会知晓，为何会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典故了。”

李玉溪带着些跃跃欲试，“真的吗？”

“还带了几篇文章。”李玉泉说道，“晚上吃过了饭，们到书房里，拿出来给父亲还有看。”

李玉溪点点头。

两说话声音并不大，华氏倒是拿两打趣，“泉哥儿同溪哥儿讲悄悄话呢。”

盛老太太最喜见着府中和乐安稳，所以才会对可能存的李汝兰同李筠婷的姐妹相阖格外的生气。便也笑着说道：“们两个说什么，也让这个老太太跟着开心开心。”

李玉泉笑着说道：“还是说做文章的事情，弟弟最近也开始写文章，正同抱怨文章男些。”

“泉哥儿是探花郎。”盛老太太连忙说道，“哥哥府上的日子，可得多多请教。”

“哎。”李玉溪朗声应道。

一时倒是和乐。

李文烨正是和乐的时候，进了厅堂，因着李玉泉的事情，脸上也带着微笑，“什么事情这么乐？”

女儿儿子们自然请安，华氏笑着说道：“今日泉哥儿回来了，也不早些回来。”

“已经尽力推掉些个应酬。”李文烨说道，然后对着李玉泉笑着说道：“泉哥儿这回是出息了。”

一室融融。

晚上的时候，华氏拉着李筠婷要说些个话，李文烨则带着两个儿子去了书房，盛老太太向来歇息得早，李汝兰便觉得有些自嘲和落魄。回到房间选择了看写个诗词，她不信，李筠婷还能指导了李玉泉的文章？

书房中，李玉泉拿出了当时的题目，自己的第一次的作答，上面用朱砂圈着的是李筠婷的笔迹，得了李筠婷的指点之后，原本的文章上，李玉泉用小字备注，更是有第二篇改进后的文章。

李文烨见着了文章，也是赞叹，李文烨也是经过殿试，只是当时得三甲，加上官场上的文章同八股文虽然有些个类似，但细处还是有分别，刚开原本的文章，便觉得不错，只是经过李筠婷的指点破题立意，再挥毫而就的文章则同原本相比更是高了一个层次。

看了文章，李文烨倒是明白了，为甚当时女儿会推迟了同嬷嬷学礼仪了。

“妹妹倒是有心了。”李文烨说道。接着倒是和李玉溪说了同李玉泉一样的话，“二姐姐家中的时候，多请教立意破题。文之骨便是如此，若是没有骨，上面的皮肉如何丰满？”

“晓得。”李玉溪说道。

李筠婷这边同华氏聊着，说着京中的见闻，华氏便有些醋了，“看总说着京中好，莫不是此番还想着过去？可不依。”

“女儿常伴与母亲膝下也是好的。”李筠婷浅笑着说道，“只是毕竟怕惹得老祖宗厌烦。”

“儿素来乖巧，怎么会？”华氏点了点李筠婷的鼻头，“听两个嬷嬷把夸得是天花乱坠，莫不是给了好处不成？”

这话说的轻快调皮，李筠婷说道：“怎么会？”李筠婷也难得开了玩笑，“是女儿确实伶俐。”

惹得华氏轻笑，房中也是欢声笑语。

“特地寻得两个性情温和的嬷嬷。”华氏摸这女儿的发丝。

“娘有心了。”李筠婷笑着说道。

两说了一阵，晚上李文烨同华氏说了华氏的文章。华氏瞪大了眼睛，“原以为是泉哥儿带着些夸张的成分，老爷看了文章，确实点拨得不错？”

“嗯。”李文烨说道，“可惜了，若是男儿身，恐怕多培养一阵，中个状元都是成的。”

华氏倒是了解女儿笑着说道：“看不成。茜儿啊，性子太过于沉稳了，看事情通透，但是真正做文章不是只有破题就够了。倒是喜欢闺女。”

之前李文烨忙碌，晚上就歇息了，今日里多说了一阵，泉哥这回金榜题名，娶媳妇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慢慢说着，便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