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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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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厚,似拨不开的云层,忽雷霆轰隆隆滚滚而来,闪电疯狂的撕开夜幕,晃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气压。

朱归院中。

容昐猛地揪住胸口,奋力挣扎了许久终于醒来。

墨绿色的床幔在昏暗的小烛光中越发浓墨,容昐行动迟缓的从床上爬起,右手摸上后背,层层冷汗。

守夜的丫鬟春梅被她走动的声音惊醒,揉搓着双眼赶忙上前:“太太,您怎么醒了?”一边替她斟了杯茶。

容昐饮下一口,望向窗外:“刚才打雷了?”

“没听到,太太。”

“轰——隆隆——”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闪而下,雷霆之势震耳欲聋。

春梅惊叫着捂着耳朵倒退一步躲到容昐身后,这时听的外头沙沙脚步声:“太太,太太!”

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惊起四周无数的烛光点亮,容昐心跳错漏了一拍,紧张望去,两个仆妇惊慌失措的叫道:“太太,不好了,大公子气喘病发……”

“什么!”容昐一怔,茶水晃动泼出烫的她一手,春梅连忙要接,容昐已充充往外跑去,待众人回神时望去,只见廊子转弯处飞快的闪过她的衣角。

从夫人来时,长沣就住在夫人的碧纱橱后。

容昐飞快跑过,吴氏屋里点了灯,红烛出来呵问守门的婆子:“刚才谁在外面闹?”

婆子叉着手道:“姑娘,是太太。大公子病了,太太来看。”红烛眼珠子一转,连忙退回屋里,将此事报给吴氏。

寒冬里,容昐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直进到长沣屋里,奶娘婆子见她来,一一上前请安,徐老婆子急道:“太太,大公子半夜发病,也不知是怎么的,可见咱们大公子底子本就不好。”

容昐飞快扫过她一眼,目光落在床边的太医身上,稍顿,转而退到纱橱后:“怎么太医都来了,才通知的我?”

徐婆子跟着她进去,撇撇嘴:“原只是以为旧疾复发,不是什么大病,可哪知大公子忽就脸色铁青喘不过气来,所以才叫了太医,奴婢瞧着该是没……”话音未落,容昐忽然转身一停,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清脆的一巴掌已经甩了过去,她指着徐婆子的鼻子,厉声呵斥:“贼婆子,给我听好了,我儿若是出事,我定拿你陪葬!”

徐老婆子被打的措手不及,连连往后退去,后面丫鬟都厌恶她已久,哪里肯去搀扶?徐老婆子摔在地上当下哭道:“老不死的娼妇,怎么造下孽了!说嘴打嘴,让我还有脸去见夫人!”

绿衣丫鬟阿蓉插着双手啐道:“果真如此,倒叫咱们太太不费口舌,只怕你这个老王八赖着咱们庞府不肯走是了!”

“你这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儿!”徐老婆子气的一蹦老高,拉开袖子就往上扯。

容昐目光冰冷刺过,口中道:“阿蓉,你退下。”徐老婆子一见她就觉得两颊火辣辣的疼,哪里还敢造次,低着头嘟嘟囔囔退下。

这边太医已经看完,施了针,开好了药方,容昐连忙叫人给太医搬了凳子,问道:“不知我家大儿可好?”

太医微微抬头,见纱帐中隐约坐着一个妙龄少妇,再听她刚才厉声呵斥,便知晓是庞府的太太,当下立马肃下神色,恭敬道:“太太莫急,大公子乃是误适用了引发哮喘的食物,才至昏迷。学生已施过针,大公子如今也已醒来。”

“吃了不该吃的食物?”容昐神色一凛,望向徐老婆子。

“你说,今晚大公子都吃了什么?”

徐婆子慌张跪下,支支吾吾:“今,今晚大公子是和夫人一处吃的,只用了米饭,怎可能误用了芝麻?”说罢,连忙忽想起什么:“还,还有太太的羹汤。”

“你说,是我害的大公子?”容昐怒极反笑。

阿蓉撇开众人冲进来,指着徐婆子怒道:“太太,她说谎,您给大公子做的羹汤是被徐老婆子自己吃了的,大公子根本就没有吃过。”

“贱,贱人!”徐婆子冲上去撕扯阿蓉的头发,阿蓉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就和徐婆子纠缠在一起,给她老脸上抓了三道血迹,把徐婆子打的哀天叫地,跟癞皮狗一样到处乱串。

容昐沉下脸,对太医道:“半夜把你叫来,叨唠了,只是不知这药吃下,我儿病可还会复发?”太医道:“太太无需担心。”容昐心下才安,说着转向秋菊:“给先生封五两,送出府去。”

秋菊撩开帘子走出,太医只见纱帐内人影浮动,一阵暗香幽幽袭来,说不出的好闻,再看向床上躺着的大公子,心中已知这庞府的太太也定是一绝色妙人。

他虽有心再看,奈何世族大家规矩极多,拿了银子就被两三个婆子丫鬟请出了门。

刚一出门,只见不远处一群银奴俏婢环绕着一老夫人走来。

太医哪里还敢多看,连忙低头随仆妇出了内院。

这边,徐老婆子跪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扒的只剩下里衣。

容昐坐在罗汉床边上,用棉被将长沣紧紧围成一团抱在怀中,秋菊站立一旁端着碗给长沣喂热水。

容昐用帕子替他擦干额头上的吸汗,长沣用力推开碗,容昐轻声问:“还喝吗?”

长沣摇摇头,累的闭上眼靠在她的肩头。

容昐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笑,低下头吻上他的额头。

长沣睫毛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她的亲吻。

“夫人。”门外通传声响来,吴氏由红烛搀扶着跨进来,见地上跪着的徐嬷嬷,立马拉下脸来,责问道:“顾氏,这是怎么回事?”

容昐淡漠的看去:“这个老奴占着自己资历深厚,又服侍过您和长沣就倚老卖老,忤逆于我。”

“奴婢冤枉啊,夫人!”徐婆子连爬带滚的拉住吴氏的衣袖哭道:“奴婢对主子您可是忠心耿耿,还请夫人给奴婢做主。”

吴氏掰开她的双手,厉眼瞪向容昐。

容昐将长沣交给秋菊,扫了扫裙子,走上前:“今夜长沣气喘病发,她不曾告诉我,以致延误长沣的病情,待瞒不住了才叫了请了太医去,这样的奴才要了又有何用?”

吴氏微微沉默了会儿,看床上躺着的长沣,对徐婆子道:“可有这事儿?”

徐婆子急道:“夫人也知晓,大公子自幼便有气喘之病,奴婢怕耽误了才先叫了太医去。”

“呵,是吗?”容昐冷冷一笑:“那太医说长沣误使了芝麻又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知晓他不能吃,怎么还在他饮食上如此的不小心?”

徐婆子张了张嘴,转向吴氏:“夫人明鉴,今晚的饭菜是在夫人那边吃的,哪里有芝麻?”

“是在夫人那处吃的?”容昐看向吴氏。

吴氏不悦的踢开徐婆子:“我这边定是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想来却是这婆子轻慢了。”顿了顿:“既是如此,那就罚她一月月钱便算了。”

徐婆子知道夫人定是要拿她顶罪了。

容昐摇头,朝吴氏行了个万福道:“请恕侄媳不敢遵从。”

长沣猛地抬头,目光在吴氏和容昐脸上流连。

吴氏细细看容昐,让她蹲在地上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冷笑道:“怎么,你这是要杀鸡给猴看呐?”

容昐直视回去,笑道:“二婶误会了,这个徐老婆子不但照顾长沣不利,还将我亲自煮给长沣的羹汤,以及给长沣去寺庙求的附身符和高价买的玉佩都私吞了,有长沣院中的阿蓉为证。”

阿蓉急忙出列,跪在地上:“回夫人,奴婢亲眼看着徐婆子将太太煮给大公子的羹汤喝了,还将太太送来的附身符和玉佩私吞。”

“你!你胡说,夫人千万不要相信这个小娼妇的话!”徐婆子冻得瑟瑟发抖,心下却是一阵阵的恐惧。

容昐双手抱胸:“若真是阿蓉冤枉了你,那我就把阿蓉给治死!若是真有此事,我也定不饶你!秋菊。”

秋菊连忙上前,容昐道:“你领三个婆子,去徐婆子屋里给我好好翻查仔细了,看看可搜出什么脏物没?”

秋菊领命,连忙退下,吴氏使了一个眼神给红烛,红烛连忙也带着三个丫鬟跟去。

屋内,吴氏居于主位,容昐右下,徐婆子跪在地上,脸上被打的乱七八糟。

一盏茶的功夫,热茶已新沏了一杯,容昐心下越安,吴氏越觉得她惹人讨厌。

直到外面传来声响,秋菊兴奋走来:“太太,没搜到附身符,但却搜到玉佩了,您看着装着这玉佩的香囊还是咱们屋里出去的绣品。”秋菊递上来,容昐看了一样,摆摆手叫她给吴氏看。

吴氏面色已很是不悦,红烛低垂着头走到她身后,俯耳细细说了一句什么。

秋菊这边又拿了一袋银子上前:“夫人,太太,还从这婆子屋里搜出二十两黄金,一百五十两的白银,以及一本小册,里头记录了这些年徐婆子私下里刮下的地皮,以及克扣大公子的月例。”

容昐沉默了,只看着吴氏:“二婶,您说呢?”

吴氏啪的一声站起,指着徐婆子怒骂:“你说,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蠢啊蠢!

徐婆子已经呆在原地,直到吴氏甩手怒道:“我不管了!”徐婆子才惊觉过来,跪着跑上去哭道:“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啊!奴婢根本就没有拿大公子的玉佩和香囊啊!”

奈何吴氏已领着红烛脚步飞快。

徐婆子回过身,只见主位上已换了一个人。

太太坐在上头,神色莫变,昏暗的烛光更似一层浆糊越发将她遮盖的看不清神色。

这一刻,徐婆子才觉得害怕,害怕这个从来没有被她放在眼里的太太。

“太太,太太,饶命。奴婢错了,奴婢愿意从此以后效忠太太一人,求太太开恩呐。”徐婆子跪着匍匐在容昐脚前。

容昐低下头,挑起她的下颚,看着她沧桑的神态,嘴角微咧起一丝笑。

徐婆子心下正闪过一丝窃喜。

却见她眸色闪动了一下,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迟了,我很早之前就想除掉你,难道你不知道吗?”容昐拍拍她下坠的皮肉,掩嘴露出一抹寒光,站起身对两旁道:“抓出去,重打四十大板,所有衣物一律不许带,给我净身滚出府!”

“太太!”徐婆子惊叫一声,彻底昏了过去。

容昐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回过头看向床上的也打量着自己的长沣。

容昐道:“以后,就住在母亲身边。你弟弟他,他和你父亲住在一起。”说着跨出门槛,下台阶时,林嬷嬷匆匆赶来。

容昐做了个停的手势,林嬷嬷点点头,随她回了朱归院中。

容昐靠在暖垫上,感受炭火的温暖重新弥漫她的全身。

许久开口问:“全部处理干净了?”

林嬷嬷凑上前:“大公子喝完药,阿蓉就已经将药渣倒掉洗净,查不出里头放了芝麻。”

嬷嬷继续道:“那块玉佩是您刚进大公子屋里时,奴婢命人放进去的,还有这二十两的黄金,徐婆子这回不死也得半残!”

容昐侧目,疲林惫闭眼。

她知道自己这回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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