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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终是垂头老实了,推搡指了跪在中间的那个出来说明真相。
那人先磕了个响头,语含真诚:“主子目光如炬,奴才们不敢欺瞒。实则是近日宫里风传,人人皆好奇霞帔一级既分红、紫,不知两蝶所选哪一个才是圣上的心头好。奴才们一时心痒,便也商讨着想去跟风猜一把。为此才耽搁了主子交代下来的事。千错万错都是奴才们的错,奴才们不敢推搪。”
“还请主子责罚。”
对方有鼻子有眼的说了一通,把自己的过失说的轻飘飘的,仿佛真是猜而不是赌。再加上表情满是悔痛,很懂得渲染烘托,一个不知情,真以为他想改过自新,从新做人,进而轻拿轻放了。
其实她也从没想过要严厉处罚,跟脚还没站稳,拿腔拿调的下人心里不服。
云露不置可否,反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话,奴才安福全,主子只叫奴才小福子便是。”
“小福子。”她一颔首,思绪转过几个弯儿,忽而道,“我瞧你能说会道,人也机灵,往后昭阳殿的宫人就归你管着罢。”
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安福全骤然从“犯事的太监”变成了“有能力的大太监”,一时被好运砸晕了脑袋,晕晕乎乎地磕头谢恩:“这、这、奴才谢主子恩典!”
但他脑子转得快,立马就发起了愁。
若是在别的时候受到重用还好,这回三个人一起犯事,他因为会说话被推出来解释,但也因此受到看重,这让其他两个人怎么想?他们心里必然会对他产生不满。
认为这机会人人都可得,只是让他出了这个头而已。
云露用茶盖拂了拂水里立着的茶叶梗,只是不喝,静了一刻又道:“不过委你重任是一回事,你们聚众开赌还要另算。我既命你管束宫人,该用的权利你用,要担的责任,你也要好生担待起来。”
“这一次你这领头的没做好,便只你罚俸三月,为其余人一齐担待了,你可服气?”
安福全大喜,磕头道:“奴才谢主子体恤!”
他这一句可是真真切切地谢。既帮他收服了人心,又把他这主事领头的位置落到了实处,他担了这责任,往后那管人的权利不就到了手?至于月俸,相信在别的地方很快就能找补回来。
这位云主子,当真不可小瞧。
见他能懂其中的意思,云露也很满意。
初来乍到,最缺的总是人手。在皇宫里单枪匹马的闯绝对是不实际的。如今这么一运转,她轻巧巧地几句话就收了人真心,虽不过两三分,好歹是有那劲头,肯卖力干活了。同时,还能小小震慑一番。
让他们知道,她可不是那好糊弄的主儿。
华灯初上,云露歪在美人榻上,手握一卷《驱芳诗集》,看得有滋有味。
灯笼里的烛焰忽而一闪,小福子猫着腰从外边儿轻声踮了几步脚踩进门里来,探头探脑的模样显得十分小心,不敢打扰屋子里的静谧。
“不过是要你去打听打听皇上今儿晚上歇在哪处,又不要你做贼。”将书册放低了,她一眼斜去,懒懒道,“进来吧。”
“嘿嘿,奴才恐怕扰了主子清静。”小福子解释后立马说道,“回主子话,皇上今日翻了红霞帔孙主子的牌子。”
云露这才有些诧异的将书册放到一边,问他:“红霞帔里只一个姓孙的?”
小福子点头:“只有一个孙主子。”
“这就有趣了。”她面露兴味,想了想,摆手教小福子先下去了,自己则步下榻来,走到窗边任晚风轻轻吹着,风里夹杂的草木清香让人觉得舒爽,连带困乏的心神也清醒了几分。
其实在蝶选那天,她回过头一想就觉得有些蹊跷。好端端的被人碰掉了花,等换了一朵,蝴蝶就飞来了。巧合得让人生疑。
后来她悄悄吃了一瓣海棠花,甜如蜜的滋味让她明白了其中的隐秘。
这种宫廷秘制的药一般人都不会清楚,包括后妃高位的娘娘们。因为这是低贱下流的东西,她们不屑于看,冬日飞蝴蝶的时候,瞧着觉得赏心悦目,给宫人点赏赐也就罢了。
但她曾在兽苑工作,对这些秘药并不陌生。
至于皇帝,她记得有一回,他在妙妙扑不到蝴蝶垂头丧气时,戏弄地在它脖子上系了一朵大红花。等到蝴蝶刚飞过来,妙妙已经把红花扯的七零八落了。
但它们仍在那堆残花上停伫了一阵子。
可见他是知道的。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皇帝突然瞧上眼了,但既然这一次的蝶选内有门道,那区分红紫未尝没有深意。而红贵还是紫贵的问题,在孙朝思被分到红霞帔的时候,就应该有了论断才对。
皇后是异姓藩王之女,藩镇倨傲,和她的地位俨然分不开。据说孙家与那位王爷也有那么些联系。如果皇上当真不是表面上见到的那样只爱吃喝玩乐,就不该再抬举那一边的人。
帝王的心思,果然没那么好猜。
新人入宫的当天因为搬宫劳累,皇后免了众人的请安。第二日,云露不再前去请示瑾妃,而是独自带良辰来到钟粹宫。
即便是春日,宫里占地面积颇大,一路行来,也积了些热气。
倘若到了盛夏还是个没肩舆可坐的小妃嫔,她就要考虑去冷宫住几天消暑了。
那名字一听起来就很凉快。
钟粹宫不愧是皇后住处,高端洋气上档次,和一路走来见到的宫殿不在一个等级上。不说前前后后站了多少个宫人摆阵示威,走到内殿,摆设的珠光宝气一阵反光,直刺得人睁不开眼。
看来这不是个节俭以示贤惠的皇后。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她对着上面雍容富贵的的女人盈盈一拜,头回见礼,还要跪在地上磕个响儿给她听。
都说后宫阴森,这么一想还真没错。
见天把人当死人磕,这些亡魂还飘来荡去爱作怪,能不阴森?
“起吧。”皇后笑的很和善,高高在上的坐着,虚虚一抬手,尽显国母风范。“规矩学得不错,比当年淑妃刚进来的时候还要周全些。茯苓,看赏。”
茯苓捧来一漆木托盘,黄绸里盛了一对儿玉镯,翠光盈盈。云露谢了赏,功成身退坐到了一边。
从这两句话里就可以看出,皇后娘娘不止爱奢,还很高傲。
当然,对后宫事知道的也很详尽。自己冲撞过淑妃,她就偏别人不提,只提了淑妃。这是想彻底把自己推向淑妃的对立面?
手段浅显,但好用。
“谁没个年少时候,娘娘总是拿臣妾来说事。可是如今臣妾这礼行得不好?”淑妃笑着走进来,屈膝一弯,压了压帕子,端得是优雅婉转,没一分错处。
皇后镂金镶珠的玳瑁护甲往上勾了勾,示意她起身,笑道:“因你是皇上头回开秀选时进来的罢了,钱丽仪、沈芬仪她们几个礼节都不如你,本宫才挑了你来说道——如今你这行得是愈发利索了,她们比不得。”
礼行得利索这话听起来足像是夸奴才的,淑妃面上瞧着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怒,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当不起娘娘一句夸赞。”淑妃敛裙就座在第二顺位,含笑道,“新来的妹妹们可比臣妾要成器的多。”
但在她目光不经意扫到花寄灵的位置时,瞳孔微缩,表情不变分毫,笑意却愈浓。
云露顺着淑妃坐的地方,看见了她未曾见过面的瑾妃,清秀的脸庞,衬着一双木木的眼睛,见皇后与淑妃你来我往更是没多少反应,只在淑妃就座时又往右边让了让,尽管她们当中还隔了一个怜妃的位置。
瞧那模样,像是极不喜欢与人交际。
看来对方给自己吃闭门羹,是没有别的意思了,本性如此罢了。就是不知这样的人,喜欢玩乐的皇帝怎么肯与她诞下大公主?
陆续又来了些人,一直等到众人今日久候的主角——孙朝思登场,那交头接耳的声音才轻了些,不时有人拿眼看她,想知道这夺了圣宠魁首的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孙朝思这回的打扮颇为艳丽,她轮廓深刻,即便年岁较小,穿橘红衣衫茜罗裙也十分压得住场。上回那是自觉跳到了云露的坑里,加之锦昭容成心奚落她,才评价得那样不堪。如今一出场,还真让一些容貌欠缺的妃嫔心生嫉妒。
“这就是咱们孙良人吧。”皇后笑着拉过她的手,好像很是满意她能伺候皇帝,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敷衍,“瞧这模样,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孙家的这个忒不懂事,不过侍奉了皇上一回,就敢打扮的如此张扬。
“娘娘过誉了。”孙朝思没那细腻的心思,浑然不知惹了上位不喜,只羞涩地低头道。
“孙妹妹才侍奉了皇上一回就晋了良人,手段果然了得。倒是咱们皇后娘娘还是这样好性儿,容得了人,肖似大红的衣裳在眼跟前晃悠,也能稳坐凤位,夸人颜色好。”
这颜色,也指容颜,也指衣裳颜色,讥讽之意不必说。
众人一时皆往出声的地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