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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废黜后的第六日,苏妤月薇宫听到冷宫的宫来知会娴妃说:陆氏疯了。每日都大哭大闹,劝不族不住,弄得冷宫里不得安宁。
娴妃便看向苏妤,苏妤不咸不淡道:“既是疯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便是。何必来回话?还顾念着她曾生下皇长子么?”
几便躬身退下,再没有其他言语。娴妃一笑:“还以为姐姐会直接取她性命呢。”
“何必?为了这么个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当。”浅啜了口茶,苏妤道,“不过奇怪了,不明白佳瑜夫为何是拖她下水。要给叶景秋使绊,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谁知道呢。”娴妃微微一叹,“兴许……佳瑜夫是有什么把柄攥叶景秋手里?”
互相牵制?苏妤思量了片刻,只摇首道:“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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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委实是个不消停的,便是疯了,也总能后宫惹出些事端。据说她起先是日日咒骂着,说苏妤害了她的孩子,两日后便投了井,死了冷宫里。
宫们说那井口很小,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捞出来,都已水中浸得面目全非了。
折枝说着忍不住地寒栗,最后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死都死不消停。”
苏妤轻笑,不以为意地抿茶淡言:“她嘴是碎,但已被废了又疯了,哪还有什么本事惹事生非?这是宫里头有成心兴风作浪。”
是有心寻她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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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皇帝白日里偶然来看苏妤时,便见她坐案前,一笔一划地抄写着经文。字字都写得认真急了,面容谨肃,阳光斜洒她脸上,衬得一片沉静。
他已知她对陆氏怨得很,那日话已说得清楚明白,她这是做什么样子?
若不是做样子……这是平白发什么善心?
站她身后探手一抽,她笔力倒是不轻,握得稳稳的,半分也没让他抽出来。有些惊意地抬头一看,苏妤将笔稳放砚台上,垂首福道:“陛下大安。”
“免了。”皇帝一笑,睇了那桌上纸张一眼,随口问她,“给陆氏抄的?”
“……是。”苏妤默了一默,又说,“算是。”
算是?皇帝不禁一笑:“到底是不是?”
“是怕她来寻仇,想为自己求个心安。”苏妤诚恳道,说着一声叹息。
拿起一叶纸笺看了一看,手指纸上一弹,皇帝笑道:“又不是害的她,这是哪门子心虚?”
“确不是臣妾害的她。”苏妤低头道,“但……她不信啊。活着时既不信,谁知死了会不会信?若当真来找臣妾寻仇,臣妾岂不是冤死了?”沉默一瞬,她续言道,“毕竟有些事解释不清楚,并非自认清白就可以不受牵连。”
就像三年前。楚充华失子的事,她始终都是自认清白的,却始终都只是“自认清白”。
一时难免尴尬,皇帝轻一咳嗽,道:“过几日便该去梧洵了,的伤……”视线往下一移,他笑说,“路上难免颠簸,让折枝多为备些药。”
其实那伤已无碍了。苏妤浅笑颌了颌首:“臣妾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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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的旨意下来了,各去往梧洵后的住处皆尽安排好。苏妤住婷息轩,风景颇好的一处,其后有小山,离皇帝的正了殿也不远。
这倒无碍,让后宫颇有微词的是——凤翟殿空了下来。
凤翟殿是皇后的住处,没有皇后是空下来本是应该,但目下长秋宫是佳瑜夫住着,晨疏定亦是去向她问安,避暑却着意将凤翟殿空了,可见是皇帝的意思。
加之皇帝三天两头地往绮黎宫跑,众难免觉得……莫不是日后都要为苏妤空着?
苏妤反倒过得坦荡,反正佳瑜夫已然和她翻了脸,还怕再不痛快一次么?
更为舒心的是……这次未能随驾的,是叶景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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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梧洵的那日,苏妤还没来得及瞧一瞧这婷息轩究竟是什么样子,徐幽就亲自来了,躬身一揖禀说:“陛下传充仪娘娘去一趟。”
向里望了一望,虽是早已有宫准备停当,但因有从锦都带来的东西,还是要再收拾一番的,总也难免嘈杂。遂一点头,随着徐幽往正了殿去,倒是不知刚到行宫,皇帝会有什么事。
入殿见礼,礼至一半便被皇帝伸手扶了起来,笑说:“没外,坐吧。”
依言坐下,苏妤疑惑地问他:“陛下有事?”
“留坐会儿。”皇帝平淡道,递了封信给她,“刚送到的,苏澈到映阳了。”
是家书?
苏妤接到手里一看,上面却是写着:陛下亲启。
“这个是……”苏妤惶惑地抬起头,“给陛下的啊……”
“禁军都尉府多是密令,外时时刻要往朝中回禀,由密使专程送至。”皇帝含笑解释说,“不过朕跟他说了,到了映阳头一封信得跟这个做长姐的报平安——可总不能让他写个‘充仪亲启’然后让密使送来吧,多不合适?”
“……”是不太合适。苏妤闻言便放下心来,撕开了信封,信上的开头的称呼果然是:长姐。
一封信读罢,两页纸,从头到尾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说一说他平安到了、映阳的风土情如何……苏妤读完后便收了起来,嗔笑说:“一句正经事没有,倒是劳得密使跑一趟。”
便将信呈回给皇帝。
皇帝瞥了一眼:“给的信,自己收着。”想了想又道,“要不回一封?”
苏妤思量片刻:“也好。”
她案前坐下,提笔回信。贺兰子珩也闲适地一旁坐下,看着她一笔笔写下去却不凑去看内容。他清楚自己干什么——他要让她放下那些戒备和担心。即便做得刻意了些,但他就是要让她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就是半点都不疑她、也不想伤她的家。所以半分不担心她会通过书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苏妤当然不会直接信他。
一封信写完,她自然而然地递给了皇帝,倒是没有什么表露,只道了一句:“写完了。”
“嗯。”这回皇帝倒是接了过去,却没有如她预料中那样先看一遍,随手拿过了个信封装起来,封好后又递回给她,“密使就外面候着,直接给他便是了。”
……接过去就是帮她装起来而已么?
苏妤哑了一哑,犹豫着拿了回来,下意识地手里抻了一抻信封,足下未动。
“怎么了?”皇帝睇着她问。
“陛下……”她看着手里的信封咬了咬唇,半开玩笑说,“陛下就不怕臣妾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么?”
“说起自己来还真是狠得下心啊。”皇帝淡看着她,板着脸表达出了鄙夷,“上回是直言说自己不是个美,这回索性把谋反的罪名给自己扣上?”打量她两眼,皇帝又道,“就身上那点靳倾血统,想去通敌汗王都信不过。”
……这什么跟什么?
苏妤隐隐觉得皇帝好像有意刺她,语无波澜地成心挑她的不痛快。暗自瞪了一眼,一福身说:“那臣妾去了,臣妾告退。”
听出她语中的赌气意味,贺兰子珩假作未觉,待她离开后方有一抹得色浮于面上:敢找理由逃开成舒殿还说得冠冕堂皇?当就会说话?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是跟她置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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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恭候的密使头一次遇到出来递信的是个嫔妃。愣了半天,结果信收起来,头也不敢抬的一揖:“臣告退。”
苏妤神态自若地一颌首,待他离开后也移步往自己的婷息轩去了。
“云敏充仪。”行出数步,忽闻一声轻唤,苏妤回过头去目光发冷。佳瑜夫瞧了一瞧远处那正自离开的密使,温和笑道,“怨不得前阵子听说了充仪和禁军都尉府指挥使的一些事……似乎民间传得厉害,充仪也太不知避嫌。”
“避嫌?”苏妤一笑,“如是臣妾日日和外臣相见,那是臣妾不知避嫌。但臣妾难得回一次家便碰上这样的事——沈大还是奉得陛下的旨都能被栽赃,这便不是臣妾不知避嫌,是欲加之罪。”
“那就所幸陛下不怪了。”佳瑜夫衔起笑意她面前缓然踱着步子,“真是风水轮流转,听说元年随驾来避暑的时候,没充仪什么事。如今倒是把叶妃留宫里了……”略有思忖,她又道,“哎?充仪是不是觉得奇怪,本宫为何没借上一次的事除掉叶妃?”
苏妤自是觉得奇怪,但也不曾想到佳瑜夫会主动她面前提及此事。目光微凛,苏妤静默未言。
佳瑜夫又笑问:“充仪是不是还觉得……本宫有什么把柄叶景秋手里?”微微扬首,佳瑜夫带着几分蔑然之意淡瞧着她,“收起那些可笑的想法。本宫是想让知道,只要本宫还住着长秋宫,后宫的局势就不会由着左右。指望着本宫除掉叶妃不让碍眼?本宫倒是对目下的三足鼎立之势很是满意!”
苏妤轻一抽气,倏然明白了。佳瑜夫自是也觉得叶景秋碍眼,但目下自己风生水起,三互相对抗着谁也不会示弱,一旦少了一角,便是仅剩的两方针锋相对。成败此一举的时候,任何一都会拼尽全力,从三足鼎立变为针尖对麦芒。那么于任何一方而言,都是少了中间的一道屏障、都要危险得多了。
“叶妃觉得本宫夺了她的后位。”佳瑜夫思索着抿笑,“但她眼里,最碍眼的到底还是。本宫乐得看们斗得两败俱伤。”扬音一笑,佳瑜夫也未理会她的反应便径自离去,行出两步却脚下一停,又徐徐说,“哦……还有,上次说本宫免了六宫晨省去成舒殿见,是因为本宫觉得能东山再起。那本宫就明明白白告诉,本宫不管能不能东山再起,这后位从来都不配去争。能跟本宫一争的,可以是从前执掌凤印多年的叶妃,也可以是目下和本宫平分秋色的娴妃,却断不会是这个被贬妻为妾的弃妇,不配。”回眸一瞥苏妤,佳瑜夫丢下一句“既是遭了废黜,倒不如和陆氏作伴去”,终是离去。
语中冷涔涔的轻蔑无半分掩饰,即便她因为纳吉时的“不吉”而未一举成皇后、甚至连昏礼也因为苏妤的突然晕厥而被打断,她眼里,曾被废黜的苏妤从来都不值一提。要和这样一个去争后位,简直让她觉得屈辱。
淡看着佳瑜夫窈窕的背影,苏妤心下喟叹间有一个既不服又不甘的想法,这想法皇帝待她好的这些时日里日渐膨胀,她曾对娴妃说过,却到底是狠狠压制着。
如今,却是顷刻间涌了起来,让她再也拗不过那心思,一声冷笑,虽是喃喃自语却不乏挑衅之意:“配与不配,到底不是说了算的。”
后位,那个原该属于她的后位,叶景秋到底没能坐上去、佳瑜夫也暂时没能坐上去。她并不知自己能不能争得到,但她无比清楚地知道……
她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