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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听得一愣,连眼泪都不流了,道:“这与公主有何干系?”
话一出口,杨宛心就觉得自已说错话了,好像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忙解释道:“我,我也是听下人们说的,说表弟是为了公主府的那些流言,才与祁国县公府的少爷争吵起来的。”
虽然杨氏爱子心切,可还没切过头,于是不相信地说道:“公主府的事儿与文勉有什么关系?就是那些人要说闲话,也扯不到文勉的身上。”
杨宛心小声地说道:“怎么会没关系呢?河洛公主是表弟的亲嫂子啊,外边的人说起河洛公主的流言,会牵扯到表弟那儿不是很常见吗?”这种事她在家乡见多了,再狠一些的话甚至能将女子逼死呢。
此时,李嬷嬷低声在杨氏耳边说了一句:“我听说,先是萧少爷与三少爷起了口角争执,然后那萧少爷骂起了大少爷,三少爷气不过,这才打了起来。”
杨氏听罢,心里明镜一般,只对杨宛心道:“你来看文勉,实在是有心了。如今已经晚了,你也早些回房吧。下面的活儿,让丫头她们来做就行了。”
“是,那我明天再来看望表弟。”杨宛心应了一声,行礼退下。
等到杨宛心离开后,杨氏又吩咐丫头嬷嬷好生照料后,才带着李嬷嬷回到正房。丫头们伺候着杨氏重新洗脸梳妆,歇了一会儿,她才问起:“今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原本本地都给我道来。”
李嬷嬷顿了一下,便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最后忍不住道:“依奴婢猜测,怕是三少爷整天流连花坊并想为歌伎赎身一事才是真正惹得老爷生气的原因。”
杨氏又气又怒:“就是文勉想买一个歌伎回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老爷用得着下这样重的手吗?”
歌伎都是些入了乐籍的女子,在杨氏的观念里,都是玩物之类的存在。虽然儿子还小,现在去捧个歌伎是有些失体统,可在杨氏看来,这还真不是什么大事。相反,看到心肝宝贝一样疼着的儿子因为这点小事被他亲爹打成人家,杨氏的心里对赵蔼生出了几分怨恨。
其实李嬷嬷也觉得老爷是有几分小题大做,只是一个伎子,要是赵文勉真喜欢,买回来顺了他的意思,不就天下太平了?但这话杨氏能说,她却不敢说,便劝道:“老爷也是为了三少爷好,让三少爷搬到前院去,不也是想着要好好教导他吗?这对三少爷来说可是好事啊。”
想起被打得血淋淋的儿子,杨氏眼一红:“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舍不得动他一根头发。老爷总是我慈母多败儿,可他也不想想,他的眼里只有前面那位生下的两个儿子,哪还顾得我们娘两个。老爷更是早早就安排大少爷进宫做了卫士,后来又帮他在官场上打点,现在都是四品将军了。而到了文勉这里,老爷却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将他打得半死,我要是再不疼文勉一些,还能有谁疼他?”
杨氏这话还真有点冤枉赵蔼了,他对赵文渊这个嫡长子确实是寄以厚望,也替他打点过一些人脉,可他也只是一个兵部侍郎,不管是皇宫里面的禁卫军,还是驻守大军,这些军队皆是自成体系,他根本就插不进手。否则,就换成他去前线领兵打战,而不是猫在京城里做后勤了。所以,赵文渊身上的四品明威将军,真是他自已实打实在战场上用性命换过来的,与赵蔼的能量并无多大关系。
只是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杨氏哪里知晓,便以为赵蔼只为两个原配生的嫡子千万着想,对赵文勉却是百般忽视。
李嬷嬷也不懂这些,于是也只能随口说些宽慰杨氏的话,好让她能放心些。
赵蔼已经下令让赵文勉搬到前院,就是杨氏再不情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人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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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赵文渊去了一趟公主府。
这时,宝儿正在书房,一边看书,一边听着侍卫的回报。听到下人说驸马求见,她便道:“让驸马过来书房。”然后对侍卫挥了挥手:“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侍卫行礼退下。
宝儿继续低头看书,偶尔还提笔写下一些注释,沅秋站在一旁帮她磨墨润笔,气氛很是宁和。直到外面有人通报说驸马到了,宝儿才放下书册,起身转出书桌,隔着一扇黄花梨缕刻的云海烟雾屏风,随意挑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公主。”赵文渊走了进来,习惯性地唤了她一声,然后也挑了一个相领的位置坐下。待婢女上完茶水点心,退出外面,整个房中只剩下沅秋时,他开口道出了来意:“昨日之事,多谢公主出手,不然只怕三弟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宝儿抬起手腕,正要去端茶碗,听得赵文渊这一说,当即一挑眉,颇为玩味地看过去:“父亲处罚了你三弟?是跪祠堂还是罚抄书?”
“打了他十个板子。”赵文渊叹气地说道。
“罚得如此重?”宝儿也略为吃惊。
“父亲对三弟经常在私底下去平康坊厮混并想为歌伎赎身的事十分生气,所以难免会失了分寸。”赵文渊说着,停了一下,又道,“虽说与萧家少爷起了争执,可说到底也是孝子不懂事,父亲想让母亲亲自去祁国县公府解释一番,免得与萧家结怨。公主认为这样可好?”
宝儿不由得哂笑:“你们都决定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赵文渊沉默半晌,才说道:“虽然是小事,可萧天良话语中对公主不敬,我们也是担心……”
“担心我气不过而去找萧家麻烦,把事情闹大?放心,我当初敢召人进府,自然就不会怕别人拿这种事情来说嘴。”宝儿低下头,摘下手中的晌锒银镯把玩着,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只是,阿恒,萧家人辱骂于你,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赵文渊下颚一紧,掩藏在袖子中的右手倏地握成拳,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他只不过是河洛公主养的一条狗,稍微有些血性的男人都受不了,他怎能不生气?所以,即使他同意了赵蔼的处置方案,此事不宜闹大,可他也不打算这样轻轻地放过萧天良,至少,也得让对方长个记性。
等了好一会儿,还没听到赵文渊的回应,宝儿纳闷地抬起头:“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赵文渊眼神复杂地看着宝儿,“公主可是有了主意?”
宝儿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神情轻松地说道:“恩,你是我的驸马,萧天良骂你,不就是等于在骂我吗?他不是喜欢那个歌伎?本来我是觉得牡丹花下死这个结果也挺符合他身份的,可惜扣儿说萧天娘的亲姐姐正是阿琦的未婚妻,萧家也是皇祖母的母族,闹大了估计父皇又得说我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宝儿说得很轻描淡写,赵文渊却听得眉头直皱,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打算追究萧家了?”
宝儿微微点头,道:“只是萧天良一人犯下错事,没必要牵连上整个萧家。”
“所以……”心中愈发有不好的预感了。
“要他一只右手,一条腿,也就差不多了。阿恒,你觉得呢?”宝儿笑盈盈地看向他,“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事情要做得隐秘些。唔,应该不会扯上你的,放心吧。”
在听完侍卫的禀报后,宝儿是真心想给萧天良下药,让他就这样直接死在歌伎身上。赵文渊是她的驸马,萧天良骂他是狗,那她是什么?如果她不知道就算了,现在被她看到,她还能装做不知道似的抹过此事,那她也太没用了。
赵文渊突然觉得头好疼,好想揉一揉。得,他原先只是想着给萧天良的父亲制造一些麻烦的,子不教父子过嘛。官场上,哪个官员敢说自已一点错没犯过?结果他的公主老婆直接跟他说,她准备叫人打断对方的手脚对他出气……心中的滋味真是百般难以言喻。
“公主,故意伤人可是大罪,万一有人抓住证据,对你的声誉不好。”赵文渊勉强地说道,“再说了,萧天良做错事,也得依法惩罚,这样私下寻仇,实在难以服众,如果有心人以此为把柄传扬开去,影响甚大。”
宝儿听了,深感有趣:“我原以为你上过战场,会领兵打仗,应该是推崇兵家才对。依法行事……没想到你却是推崇法家。”
她想了想,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便点头赞成道:“言之有理,私下寻仇确实是小人行径,哪怕能收一时之效,却是后患无穷。这事倒是我做得不妥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只是,子不教父之过,萧天良无礼犯上,萧二老爷绝对是难逃责任。”倒也与赵文渊想到了一块。
赵文渊嘴角一抽,做为最得圣上宠爱的公主,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兵法史书,宝儿都能如数家珍似的娓娓道来,射箭骑马也是样样精通,他随便说起一个话题,她都能接下去。这样的女子,就算没有温柔贤淑的体贴,可相处起来,也很难让人心生厌恶。虽然宝儿不像传闻中的那般跋扈骄横,可真要他待她如妻子一般,那真心很困难。
这样的相处模式,与其说他们是夫妻,倒不如说他们是朋友,或者知已?
赵文渊有时候都觉得,如果宝儿是皇子,说不定当今圣上就完全不用为东宫储位烦恼了。毕竟,他还真没见过有哪一位公主是比皇子们更熟悉朝政运行的。
经过与宝儿的谈话,赵文渊以为萧天良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当天下午,他就收到消息,祁国县公府的四少爷,在今天上午从平康坊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抢钱的地痞,斗殴中不小心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赵文渊默了一下,决定给萧家少找一点麻烦。
宝儿在公主府听着下人的请罪,也有些无语。没想到萧天良经过昨天的事,晚上还是继续留在了平康坊,等到她命人停止行动时,萧天良的右腿已经断了。
“算了,此事不用再管了,你们都下去吧。”宝儿吩咐道,不做都做了,相信这应该能让萧天良长点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