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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丽讪讪的回到爸爸身边，眼睛却巴巴的望着车厢另一边的妈妈。
林建国把小女儿抱起来,朝崔荷使了个歉意的眼神。转过头看向李桂花,脸上又恢复了阴云密布。
“二弟再托关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娘的病为重,咱们去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面子上的话流水般的说出来,车子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和平医院。
无论什么时代,最好的医院永远是满为患。而和平医院,敲是京城数一数二医院。五菱车停街角一个空旷的地方,林建军用棉被裹住依然昏厥的老太太,俩兄弟一前一后抬着,林建玲和丈夫王安托着中间,十几浩浩荡荡的进了医院。
急救室就离大门最近的地方,把老太太放下后，崔荷和林建玲照顾着她。林建军和林建国，则是出去挂号，顺便办住院手续。
分工好之后，大家发现一个问题，出来的时候太匆忙了，身上没带钱。
“就带了一百块钱，看娘买了点东西，还剩这五十块了。”
林建玲给王安使了个眼色，自己掏出五十元的零钱。十块、五块、甚至连一分的都带上了。
继她之后，林建国也尴尬的看着林建军，“二弟，一直卫生室，兜里没踹钱。”
出来看病哪有不带钱的，若梅记得出发前，宋大夫还嘱咐过要带够钱。怕是大伯和姑姑家，不乐意出这份子钱吧。现医院了，带着钱的就先垫上呗。
林建军也看出来了，他早就对大哥妹妹不抱希望了。现他很庆幸，自己早早的疏远了大哥一家。现就他带了钱，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娘，先垫上吧。回到车里拿出一个皮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些十块的钱。
“孩子爸，这不是卖面粉的钱么？”
“去开车的时候，大舅哥给带上的。”
“看病要紧，赶紧的吧。”
崔荷即使有不满，现也不能说出来。不说这是哥哥同意给带上的，单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拦下长辈的救命钱。
林建国和林建玲环顾左右，脸色丝毫未变。若梅早就领会到了这两家的厚脸皮，现还是升起一股气愤。奶奶自小对他们很好，养老钱都给了他们，现看病却要自家出钱？舅舅虽然拿出来了钱，心里肯定不乐意吧，谁家岳父岳母给亲家出钱看病的。
“建军，们怎么这？”
几正尴尬着，一位白大褂，下面是军装裤的医生走过来，正是李明举的妻子钟然。
“钟阿姨。”
若梅和哥哥一齐问好，后面的林海涛三兄妹，正一脸紧张的守李桂花身边。至于姑姑家的王盼盼，从小就腼腆，现正小兔子般的窝爸爸怀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有比较才有差距，三家孩子站一起，不管从外貌上还是言行举止上，若梅和海峰都是最拿的出手的。钟然生于高干家庭，对孩子的素质要求比较高。看到这样的若梅和海峰，她心里微微点头，林家虽然日子穷，但孩子教得还不错。
“娘生病了，村里没法治。们一合计，就来了京城求医。”
“们没预约，排队要好久了。这样吧，前几天给爹挂了个专家号，先让给们吧。”
“这怎么好意思，耽误了李叔看病多不好。”
看到林建军拒绝，林建国和林建玲的脸色很不好看。李桂花更是直接嗤笑出声，刚想开口被林建国一声咳嗽堵了回去。
“什么都没说……”
李桂花声音越来越低，尾音消失了空气中，其他也干脆把她当空气。
“其实就是一次例行体检，过午吃完饭跟爹说一声，过两天再来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建军也不好再拒绝，他们又欠了李家一次。
钟然的指引下，林建军跑前跑后很快办全了手续。只是钟然也注意到了，每次付钱的都是林建军。而他家那位大嫂，虽然脸上带着伤痕，但态度还是傲慢如公主。虽然面对她时有着显而易见的讨好，但她自小就见惯了这种前倨后恭的，因此对她并不假辞色。
“诊断需要安静，用不了这么多，留下吧。”
带着老花镜的医生指了下崔荷，其余退到了走廊里。李桂花缩一边，跟林海涛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本来不注意听还听不到，偏生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分贝也高了起来。
“不是告诉过，不要随便说出来么，这孩子怎么就是记吃不记打。”
“是海峰……”
“海峰什么，是不是他骗说的？”
林海涛点点头，李桂花仿佛抓到了一线生机，不顾这里是医院，朝着林建国高声嚷嚷着，“是海峰骗海涛说出那番话的……”
林建国扬手就要打，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扬起的手终于轻轻放下。
“还有脸开口说话，等回去再说。海涛、海滨丽丽，都过来！”
三个孩子害怕的不敢说话，一家五口陷入僵局。这时候诊断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戴眼镜老大夫走出来。
“娘怎么样了？”
老大夫摇摇头，“们送来的太晚了，现即使医治，以后怕也是离不开轮椅。”
虽然林建国和林建玲爱财，可突然而来的事实冲击下，他们心中的孝心还是抬头了。兄妹三如看仇般的盯着李桂花，
“大夫，麻烦给娘尽可能的医治吧。”
老大夫见惯了这种场面，看着面前眼红的一家，摇摇头，
“们这也是白花钱，倒不如拿点药回家好好养着。”
真是太有医德了，若梅心中感慨着。这要是放二十年后，见到自家这样心急傻又有几个钱的，医院肯定会开各种进口高价药，并且劝着长期坚持治疗。
“这……怎么办？”
一直陪旁边的钟然，看一家的表现也算大体知道了事情始末。
“要不先让老家住院观察几天？”
老大夫看了下钟然，点头答应了，“二部那里应该还能挤出一个床位，小钟带他们过去吧。”
“谢谢蒋叔。”
姓蒋的老大夫摸了摸胸前的听诊器，进屋关上了门。一顿忙活之后，众总算把老太太安置好了，打上点滴，新的问题出来了。
“钱怎么会不够？二弟每天赚那么多，怎么会只带这么几百块钱，有没有把娘放心上？”
大伯母再次刷新了她的下线，若梅讽刺的笑出声。不过她是个孩子，那讥笑非但不让讨厌，鼓起的腮帮子反而想让狠狠地捏一把。
这不林海峰就上手了，小心翼翼的拿手指，那苹果似得腮帮子上戳了一下。好舒服，再戳！
没完没了了，若梅抬起小手。Ｐｉａ一下，打走那只爪子！
两个小家伙的互动，活跃了周围的气氛。若梅也明白过来了，她一开始就觉得舅舅那么聪明的，又了解大伯一家的秉性，不可能拿那么多钱给爸爸来充冤大头。果然给的钱也就够花这一两天的，中风那种大病用的钱肯定不少。
“孩子爸，身上还剩多少钱，咱们凑一凑能交多少先交多少。”
崔荷的提议得到了几乎所有的支持，李桂花还有些不情愿，但林建国强行从她兜里掏出了所有的钱，并且用恶狠狠地口气说着，
“别不识抬举。”
周围病的目光都齐聚这边，李桂花又开始吭吭。护士推着药进来，走到旁边，
“病房里不要吵，打扰到别的病休息。”说完才看到站最里面的钟然，“钟医生，这是们亲戚啊。”
“爹的一个老战友家的阿姨，这几天还得辛苦了。”
肖士受宠若惊，钟医生可是院里最好的医生，家世显赫前途无量。但是想起院里的规矩，她面有难色。
“这些都是的本职工作，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是……”
钟然温婉的一笑，对着林家众解释道，“们医院规定，只许留一名家属陪床。”
这下正好，留下一个，其余回去拿钱或者处理事情。众抢着想要留下，毕竟留下了就不用回去拿钱。
“看二嫂是个体贴周到的，不如就先她吧。”
钟然实厌恶了这样，直接开口拍板，一家也不好意思反驳。送到院门口，崔荷给若梅整了下衣领。
“海峰和妞妞家，听爸爸的话。孩子爸，要不把他们放娘家吧，们爷仨做饭也不方便。”
“妈妈，和哥哥会好好照顾爸爸的。”
孩子的懂事让崔荷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大伯小姑们别担心，会照顾好娘的。”
一家子对着钟然千恩万谢，然后坐上了回程的五菱车。没有了老太太，这次若梅和海峰一起坐了驾驶室。一起坐进来的，还有大伯林建国。
气氛一片沉闷，若梅和海峰干脆玻璃上画起了小。画完后觉得不满意，擦掉呵口气继续画。重生两年若梅早已完全适应了孝子的生活，所以现她和哥哥玩得不亦乐乎。
“二弟……”
“大哥，娘的医药费可以出。但是想知道，真的是嫂子把娘气病的？”
“前天晚上，面粉厂一直忙到很晚，家里的事真不知道。不过放心，咱们林家没有这么败坏门峰的媳妇，这事一定会给娘和们一个交代。”
又是这句话，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可他这位大哥，压根就舍不得说他们一句。大嫂嫁进来十五年了，多少次了他当着众，面上说得好听，可大嫂和侄子侄女们还不是依旧故？
这时候了还说这种场面话，听到这林建军就气不打一处来。干脆闷着一句话都不肯说，半响他终于吐出一句。
“这事弟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咱们找村里的老，一起说说吧。”
“二弟！”
林建军见他还想辩驳，气急之下猛摁下喇叭。尖锐的鸣笛声传来，林建国也低下头，驾驶室内终于肃静了。
回来的时候因着没有伤患，五菱车开得很快。进村时正是正午，冬日的暖阳下村里都出来活动。车一停下，周围的开始窃窃私语。
“真没想到，他们家那孩子，气死了自己奶奶。”
“是啊，还好家虎子是个孝顺的。以前总嫌他爸管得严，现看肮是严点好。”
“真是没想到啊，老林多好的一个。”
“还有他家那媳妇，平素就是个得理不饶，现竟然这样。这要是家儿媳妇，直接赶回娘家啊。”
林建国和李桂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海涛这次倒是真的怕了，低头走父母身后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见他们这样，若梅心中挺痛快的。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重生后她从没心里把大伯一家当亲戚过。
见几走近了，闲聊的几个妇女噤声了。若梅心里对宋大夫竖起了大拇指，才一上午全村就都知道了，真够效率的。
这要搁到战争年间，绝对是舆论战的好手。放二十年后，也能成为杰出的网络推手。可惜了，宋大夫您真是生不逢时啊。
若梅感叹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把自己和哥哥的衣服泡上，自她上小学那年起，就对父母提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海峰也有样学样。这两年兄妹俩分工合作，一起洗衣服一起帮父母洗碗。
就这点功夫，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的林建军，把村长和村里德高望重的全都请来了。林家客厅里，林建军打开电视机，给每倒上茶水。
“今天请各位来，是为了娘的事。想必各位也听说了们家那摊子事，说出来实是丢。虽然娘前两年说不要这个儿子，可不能不要娘，该孝顺的地方咱们得孝顺，该为娘做主，这个做儿子的也责无旁贷。”
“只是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村长和各位耄老也知道，们家和大嫂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但是娘现还昏迷着，躺京城的医院里，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撒手不管。”
林建军说着，适时的红了眼眶。若梅戳了戳哥哥，也挤出两滴泪水，“爸爸不哭了，以后们照顾奶奶。”
多孝顺的孩子啊，场的基本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就喜欢儿孙懂事孝顺。若梅海峰这话说出来，他们心中的天平就已经有所倾斜。
李桂花站若梅一家对面，她知道自己这次算栽了，刚才建国说的话一下下的锤击着她的心，
“咱们先不论对错，跟说句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建国，没有……”
“被说那些没用的，时间紧迫快点把实话说出来，也好做准备。”
李桂花咬咬牙，“就是知道的那样，凭什么只有咱们一家养老，娘都那么老了，留住她有什么用。咱们海涛也大了，总不能与海峰挤一间屋，是想让她搬到西屋去住。”
“行了，”林建国徒手捶墙上，“现先不管那些，这么做让海涛怎么办？咱们都四五十半截身子入土的了，海涛以后还要上学，还要娶媳妇。要是让他背上这个名声，他一辈子就毁了。”
“咱们家有钱，怕啥？”
“当钱能解决一切，真后悔让带孩子，现他们仨都成什么样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是海涛的妈，要为他着想。”
李桂花脑中盘旋着这些话，是啊，海涛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从那么小小的一团，长到现这么高大懂事，知道护着她。她这个做妈的，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一个光明的前程！
所以出乎若梅和林建军预料的，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李桂花很痛快的承认了。
“都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跟娘说了些狠话，把她气着了。海涛是帮他奶奶说话的，不过他孝子不懂事，娘误会了他的意思。”
“娘啊，媳妇对不起。要是有个三场两短，媳妇没脸见了，海涛也见不到最爱他的奶奶了。”
李桂花痛哭流涕，跟商量好的似得，林海涛兄妹三也哭了起来。骤变的局势让若梅瞠目结舌，她想到了一切，唯独没料到李桂花这么护孩子。看着海涛眼中的寒光，若梅觉得事情大条了，从现开始，这个堂哥怕是记恨上了他们兄妹。
不过现她没空去想那些了，事情已经到了这样，总要达到预期的目的。
“奶奶！”
若梅放声大哭，“大伯母，还奶奶。”
海峰也跟着哭起来，比起若梅他倒哭得有些情真意切，毕竟老太太对他还有那么半分的真心。孝子的心总是柔软的，想着病倒床上的奶奶，他突然想起了奶奶对他的那一丁点儿好。
“都别哭了。”
赵学泉等出来安慰着，林建军也笨拙的哄着孩子。若梅见好就收，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爸爸，一定要帮奶奶报仇啊。”
看着女儿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林建军心中的愤恨更重了，“大嫂，娘这些年对怎么样，咱们村这好几千双眼睛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没想到竟然这样，杀偿命，要去县里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