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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回街上碰见张侃,何采便推脱身子不舒服,送饭的事交给了宋嬷嬷,自己宁可家里忙粗活。
张家和何家是邻居,两自小玩一起,青梅竹马。两家长辈也有意结成亲家,可是后来何采被冯嬷嬷设计进了李家门,被迫分开。何采一直避开张侃的事,这一走这么多年,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又做了什么,本来已经快忘了,谁想千里迢迢外的滨州,却又见了面。
自从做了李家,她便再没想过要和张侃复合。一来她已非清白之身,二来李家待她不薄,而最重要的,是她有了安平。
夏日炎炎,热的都没了精神,听着蝉鸣喧嚣,更觉烦躁。
周姨娘听何采时而咳嗽,掩不住声音,皱眉道:“妹妹,这几日咳的越发厉害了,该找大夫看看。”
何采微微摇头:“不碍事。”
“身子可一直不大好,以前还有药给补着,现没了补品,连药也不吃吃,能受得住?大姐又不是不给钱。”
沈氏放下绣花针,眉头微蹙:“去瞧瞧吧,不要忍着。如今照顾安平,自己病说不要紧,可传给孩子怎么办?”
何采迟疑片刻:“那便……让宋嬷嬷或者柏树去抓药吧。”
周姨娘顿了顿,起针轻笑:“姐姐如今买东西都要自己去,妹妹未免太不懂事。”
沈氏默了默,说道:“咳嗽这病有是吃了带火的东西,也有是肺有寒凉,让大夫瞧瞧才看得准。”
何采无法,想着去就近的药铺,速去速回应当不碍事。张侃应当不会记得她这朝颜已过还有个九岁孩子的妇。
可刚出了巷子,往捷径去,便听见后头有疾步声。她步子一停,往后面看去,便见张侃站那里,直勾勾盯着自己。
两默了许久,还是张侃先走了过来,一见他往自己走来,何采便退了步子:“不要过来,有什么话就那说。”
张侃哪里肯听她的,他让打听清楚她的住处后便每日守外面,等着她出来。有时等的疯了,还想直接进去将她抢走。当初何采说要给做妾,他没有能力疏通官府放了何老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上了轿子。一直落魄流浪,和秦老大拜了把子,将生意做大。如今再见,怎么可能再错过。当即冲上前去,抓了她的手腕,盯着她说道:“采妹,以前李家财势大,没有办法带走。可如今李家落魄了,今晚就过去带走,若觉得愧疚,要钱要地要宅子都给他们。”
何采挣不脱他紧抓的手,面色都有些惨白:“放手……二爷待很好,前缘已断,若让看见,让二爷和如何做?”
张侃说道:“本以为李家被发配至此,会将抛下,让去京城打听的消息要将接回来,可是没想到李仲扬也将带来了。感激他,也明白李家待好。素来重情义,李家不弃,定不会舍弃他们。可如今那里,只会给他们添麻烦,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何采见挣脱不得,低头咬他手背,可嘴里已经有血腥味,却仍不见他松手,再咬肉都要撕开了,到底是不忍心,倔强的她素来不轻易落泪,这一松口,泪便滚落,打他的手背上,低头不敢看他,只是苦苦哀求“走吧,不能跟走,不要再出现了”。
张侃脸上紧绷,声音低沉:“为什么不能?李家是妾,可以娶为妻!不意旁非议,有护着,有什么可怕的?”
“有女儿了……如果她的亲娘跟着别的男走了,她会怎么想?二爷就算会把送给,可也不会让李家的孩子跟了别姓。”何采说到激动处,已咳嗽起来,咳的唇色全无。
张侃实不忍,这才将她松开:“采妹,去向李仲扬说,若舍不得孩子,们还可以生的。”
何采摇摇头,安平便是安平,再无能取代。李老太过世后,她已少了许多笑声,黏着她时会说许多话。夜里与她睡一起,还会让她盖好被子别着凉,她哪里舍得这样贴心的女儿。
闹了这么一出,连药也忘了抓,便踉跄回去了。刚进去,院子里借着日光好做女工的周姨娘便笑着打趣她:“哟,难道妹妹会遁地飞天不成,这么快就回来了。”
何采强笑道:“忘了拿钱。”
沈氏见她脸色不对,唇角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血迹,也不多问。待她进去后,便道渴了去喝茶。随后便去了何采屋里,关好了门。
何采知她心细如尘,方才那模样根本不可能瞒过她。虽说沈氏宽和,可是毕竟关系到别的男子,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坦白。
沈氏见她犹豫,淡笑:“屋里可还有钱?方才倒忘了问。”
何采倒了茶给她,立一旁答道:“还有。”
沈氏见她不说,直接问道:“嘴上的血是怎么回事?被谁欺负了?”
何采默了许久,才跪地上:“求太太处罚。”
沈氏并不扶她,问道:“什么事?这般严重。”
何采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又说了方才张侃与她说的。沈氏听后,叹气感慨,又道:“倒不知还有这段往事,竟是冯嬷嬷做的糊涂事,拆散了们。如今虽说李家并不显贵了,可二爷待也好,若是换做其他男子,早离开京城时将送了同僚玩弄,知感恩确实好。但可知那秦老大的结义兄弟,就是张侃。若真是同一个,他们若要,怕李家也留不了。”
何采哽声,抓了她的裙摆:“姐姐,不想丢下安平,当初老太太将她带走,如割肉。好不容易她回来了,又是同屋檐却不能常见。老太太不喜接近她,怕抢了她的孙女,只有唯唯诺诺伺候一旁,只想多瞧她一眼。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太太过世时,妾身心里欢喜,因为安平终于能回到身边了。可这不过几个月,却又要分别,宁可死去。求太太留下,求姐姐了。”
说罢,便磕头求她,直叩的沈氏不忍,扶住了她:“谁又愿骨肉分离,的痛楚知晓。老太太那年说要带走安然,也是几夜睡不着,一看见安然便落泪,哪里舍得。只是们并无权势,过了这么多年张侃仍愿意娶做妻,他待定然不错,去了也不会受委屈。倒不必太过担心。”
以李家现局势,哪里保得住她,又哪里得罪得起那地痞流氓。沈氏不愿为了留一个何采,让整个李家受牵连。况且这么听来,张侃也是个重情义的。叹气:“先等等吧,待会和二爷说说。”
何采见沈氏不肯开口留自己,以张侃的性子,离开李家只是时日问题。当即更是憔悴,怔愣的瘫坐地上。
沈氏刚出了房门,钱管家便来报外头有个叫张侃的有事寻李二爷。她叹了一气,让管家去请二爷,自己先去见那。
到了外面,见了张侃,倒是长的俊秀,一点也不似想象中那样粗犷,哪里像个痞子二把手。
张侃见了她客客气气,说了一会话,见李仲扬过来了。瞳孔微缩,仍是不动声色作揖:“见过李二爷,下张侃。”
李仲扬瞧他面生,也报了名字,寒暄了几句。
张侃这才说了要讨走何采的事,李仲扬微顿:“何采已为生下一女,舍得将她送走,可女儿也舍不得。”
张侃笑道:“只是庶出的,还是个女儿,说起来,是奴婢。李二爷若是愿意,过名下也可,定不会薄待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可据查,李家如今并不富裕,还要养几个孩子,与其跟着们受苦,倒不如另寻个好去处。张侃以命起誓,一定会好好待她们母女。”
李仲扬虽说对安平没太多疼爱,可愈是经历了一次众叛亲离,就愈是知晓自己落魄时未离开的更应珍惜。
张侃又说道:“与采妹青梅竹马,只是后来因故分开。如今再聚,还请李二爷给个面子。”
沈氏附耳与李仲扬说了张侃的身份,李仲扬也有了顾虑,官府那边还能有覃大照应,可这地痞却管不了太多。张侃又说道:“若能求得何采,会护着李家平安,许们钱财。”
已到傍晚,斜阳西沉,晚风渐复凉爽。李仲扬心下却烦:“过几日再给答复。”
张侃见他松口,也知不能太过急功近利:“那便请李二爷仔细思量了。”末了又道,“秦家帮势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不能得偿所愿,也管不住底下的兄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几一顿,这分明就是逼迫。可明知是逼迫,却也无可奈何。
安然领着妹妹们回来时,张侃刚好告辞,门口见了,安平便眯眼笑道:“叔叔又是给们送鸡腿来了吗?”
张侃看着她,五官不大像何采,性格更不像,可也看出一丝亲切感来,笑道:“改日叔叔让有吃不完的大鱼大肉。”
安平许久没痛快的吃那么多,也馋了,欢喜点头:“嗯!”
安然和安素可是小大,觉得不对劲,进了里头见爹娘都,更确定心中猜疑。只是大不说,她们作为小辈也不能问。
吃过饭,安然便又拿了小本子出去。一日不看书她便浑身不舒服,可是现也没余钱买,便去书铺里看。起先被老板盯着觉得尴尬,只看不买确实不好,因此她小心翼翼的翻,再三保证不会将书弄破,久了,老板也就没再管她,脸皮也慢慢厚了起来。
难怪以前有说,有皮走天下。那皮,指的就是厚脸皮。
到了图云书屋,店老板也习以为常了,倒还笑了笑:“又来啦。”
安然面上微红,谢过他,便走到书架那,见到昨日没看完的书还,轻松一气,还好没被买走。轻轻拿了书走到最后面,翻书继续抄写。她看书的速度快,完全可以过一遍,可那不过是囫囵吞枣,等抄好回去就有了一本书,可以慢慢看。
店老板往那边看了一眼,挺漂亮的姑娘,静静站那抄写,一点也不打扰店里进来买书的。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会,见前面有个穿得穷酸的站那翻一本书翻了好久,盯了许久,见他不买又不走,当即骂道:“翻翻翻,书都翻烂了,倒是买还是不买。”
那面有尴尬,放下书便走了。
安然听见声响,抬头看去,店老板又是和颜悦色:“看,无妨。”
安然迟疑片刻,还是将书放下,抱了本子向他道谢,便走了。心里怪得很,这半个月来,她看书一次未被指责,还以为老板是个大善。可以刚才的情形来看,却分明不是。想了想难道因为自己是姑娘?若是有差别对待,那肯定有蹊跷,还是别去了吧。
一路走走停停,见到有书铺便进去,看了一会就被赶了出来。等被第五家店赶出来,她已经要羞的没地方躲了,自嘲笑道:“估计很快全城的书铺老板都要门口立个牌子‘李安然不许入内了’。”
她仔细想了一番,街上溜达了几圈,又钻进刚才被赶出来的书铺。那老板一见她,脑袋都大了,对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骂粗口也很艰难呀,倒是不怕被骂的。
安然上前说道:“掌柜,平时们也接些抄写的活吧?的字还可以,要不帮们抄写,得来的钱也全买这的书,但可否算便宜些?”
不能蹭书就自力更生吧,她第一次庆幸自己苦下了一番功夫练字。正打算写给老板瞧,却见他面露为难:“姑娘,就算的字再好看,可也是姑娘的字。写不出男子的气魄,家能拿着那些娟秀的字到处走吗?让别的男子瞧见得笑话的。”
安然倒不知还有这个说法,又求了他一番,可以先试试,那掌柜连番推辞。她只好转战另一间铺子,结果一样,一晚上被拒绝了四五次。
回到家里,洗漱后,安然实郁闷,不带这么嫌弃姑娘的。可莫非她念书写字就真的一点用处也没?
翌日吃过早饭,沈氏送她们出门,见安然多了个小包,笑道:“里头是什么?”
安然笑道:“带了纸笔,帮家写信。”
沈氏顿感欣慰,以前的她哪里想过这些赚钱的事,一封信也不过一两文吧,笑道:“别累着自己。”
“嗯。”
到了城南口,画摊旁边放了张大纸条:代写书信。即便是看不懂的,也看得出这字十分清秀俊气。
这里离边城不过隔了一座城,去参军的远比京城多。见她字写的好,可通俗可引经据典,一日下来也写了好几封。虽然钱不多,可匀开买纸笔的钱,还能放两三个进小匣子里,比当初得了皇帝赏赐还觉珍贵。
过了几日,安然从图云书铺经过,下意识往那看去,正好店老板也瞧见了她,急忙招手唤她:“姑娘过来。”
安然想着他那白白看了那么多书,总不能就这么避开,便进去了。那老板从桌底下拿了一垒白本,和一本佛经:“不是找抄书的活吗?正好有个富贵的老太太中秋时要去拜佛,需要十本手抄佛经表敬意,说姑娘家的字清秀,男子的戾气太重,便想到了。这一个月的时日,能抄完吧?”
安然大喜,看了看那佛经,也不厚,点头道:“能。”
店老板笑道:“那就好,抄一本便给一本书,可以这随意挑。”
安然眨眼:“那就是说……可以拿十本书走?”
店老板点点头:“对。”
安然立刻将这些包好,一路抱回家,进了房里便点了煤油灯。将那佛经看了一遍,免得待会抄错了。那佛经有些晦涩难懂,不过仔细看也不错,一路看下来平心静气。
中秋之前,安然将手抄本交给老板。那店老板一看,连声称赞:“字迹工整俊气,瞧不出什么错字,以后有这活,还给。”
安然松了一气,得了应允,仔细思量,挑了十本书走,临走前,店老板还将那佛经也送了她。
中秋前几日,沈氏让李瑾轩以他的名义去请宋祁过来一起过中秋。李瑾轩以为母亲是怜他一外,欣然写信让李顺赶车送去。
宋祁任职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赶车需要半日。因此只有休沐时才过来,一个月大概是过来两次。李顺到了那,宋祁便与别轮值,得了空闲和他一起过去。覃夫听说他要去李家,托他捎了许多节礼去,代她问一声好。
到了沈家,沈氏见他带了满满一车东西过来,连声推辞。宋祁解释大部分都是覃夫的,千叮万嘱要他们务必接纳。沈氏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收下。
宋祁进了里面,发现院子里的杂草未除干净,可却高矮一样,看得出是用心修剪过。两旁的竹子也长高了许多,还有一些小树,一眼看去,仍能感觉到李家虽落寞了,可心却依旧如常,倒也让欣慰。
沈氏笑道:“李叔叔和尚清都书房,可要去看看?”
宋祁笑道:“尚清看书作画时最受不得别打搅,晚些去……去外面走走。”
沈氏微顿,笑笑:“与母亲自小认识,从安然出世时起,她便想讨了安然去做儿媳,好将这份情谊延续下去。可惜如今们李家如此,也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只是为母亲,唯愿女儿寻个好家,待她一世都好。”
宋祁听出这话里是鼓励他,李家长辈是没有异议的。他微微颔首,满是尊敬:“请求朝廷调任滨州时,母亲也非常赞同。她至今……仍不改初衷。”
沈氏顿感欣喜,不改初衷,那便是宋家并不介意有这样的儿媳。虽不知为何宋家全然不意,兴许是宋祁力争,也或许是好友帮腔,可至少可以确定,这婚事若安然同意,那便无阻力。这么一想,笑意更浓:“如此就好。安然并不是个死心眼的姑娘,若有空还是该多来走走。”
宋祁应声,又道:“去城南那边看看……她。”
沈氏点头,等他走了,又想到,城南?自己有告诉他安然是城南卖画么?末了一想,或许是尚清告诉他的,也不奇怪。
宋祁到了城南那边,远远就看见安然坐一堆悬挂的画中间,拿着书看的仔细。敲有过来,立刻放了书,笑意浅浅说着话。真如画中仙,不食间烟火。他停了半晌,终于还是过去了。
安然刚卖了一幅画,心情大好,刚抬眸就看见他,顿了片刻又复往常:“宋哥哥。”
宋祁问道:“卖了多少了?”
安然答道:“五幅。”
他看了看:“安素和安平呢?”
“安平去解手,素素陪她去了。”
两只说了几句话,便有来写信,正要过去,又有看画。宋祁便道:“去写吧。”
安然点点头,见宋祁坐那小圆凳上,腰背挺直,提笔时,看着分外严肃。印象中他便是个常带肃色的,大概也是受家世影响,嫡长子总是要承受更多。等画卖了,信也写完了,正要滴红蜡封口,身后被一抱,撞的他脊背疼,偏头看去,便见了安平的笑脸:“宋哥哥果然是。”
宋祁笑笑:“等封好蜡再陪玩。”
“嗯!”安平搬了自己专属的小凳子过来,他旁边坐下,等他忙完了,问道,“宋哥哥来和们过中秋吗?”
宋祁笑道:“是,带了很多干果蜜饯,家里等着安平。”
安平差点又扑到他怀里抱他,真想快些天黑:“宋哥哥怎么知道们这?这地方可偏了,二哥上回送饭来,都找不到地。”
宋祁停了片刻,笑道:“沈姨告诉这,指了细路。”
安平了然,一会又有来写信,安然要接手,宋祁已提笔问那来要写什么。
安然停顿片刻,只好罢手。现想快些天黑回去的,可不止安平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