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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华明白了,现一共五间房,正房三间,厢房一间,厨房一间,两兄弟将来分家产也不好分,不若趁着宋氏还世的时候再添一间,省得将来兄弟两家为了几间房子而闹别扭。
邓知仁却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是娘亲多余的操心,“大哥既然京里成了家,哪里还会回来,即便回来了也会盖新房住……”
宋氏瞪了儿子一眼,“就话多!”
邓知仁摸摸鼻子,不再吭声了。
大儿子京城成的亲,她操不上心,小儿子的婚事却是需要她事事亲为的,因此从某方面来说,她比准新郎官还要紧张。娶媳不比嫁女,嫁女只要请亲戚朋友来家里送亲,把新妇送出门去再请亲友吃一顿就行了,可娶媳妇则麻烦得多,新房、喜棚、厨子、请柬,还有成亲时要用上的一应物品,自己家没有的或置办不了的还要想办法去借,宋氏算来算去都觉得时间紧张忙不过来。
村中盖房也无所谓什么图纸不图纸的,大家住的房子都是差不多的,顶多定下长宽高各多少尺,以及门窗的大致位置即可。
新房很快就开工了,邓知仁没工夫去做买卖,便暂时将豆腐的生意歇下来了。然而豆腐依然做,村中来帮忙的虽然不用付工钱,可每天的饭菜还是要管起来的,这会儿地里的菜蔬种类多了,可菜蔬再多,碗里也不能没有一点儿荤腥,时以食用肥肉为美事,炸豆腐又是一年里难得吃上几次的,于是大肉和炸豆腐便成了“大菜”,往往是一只大碗,下面满满的都是素菜,素菜上面摆上三两片汤汁浓厚的大肉或豆腐,一再来俩窝窝,歇工的时候各自捧了碗找个地儿一蹲,淅沥呼噜吃饱喝足,再倒上一碗热水,歇上两刻钟就起来继续干。
七八个干了十多天,这间厢房和其他的几间房一样打了厚实的地基,近地的两三尺是用砖垒的,外面抹上黄泥,再往上则仍是泥墙,房顶盖得结实,还上了瓦,屋里的炕也盘上了,最后一天邓知仁从邓五爷那里取来了拜托他打制的门板和格子窗,安上以后才算大功告成。
新房落成,邓知仁请所有来帮忙的吃了一顿,有酒有肉,自是十分畅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邓知仁端起酒盅,“过些日子家要办喜事,到时候不免还要麻烦诸位!此先谢过了!”
众慨然允诺到那时一定过来帮忙,其中一个打趣道,“老虎哥,见过嫂子了没?漂亮不?”
邓知仁一口喝干杯中酒,放下酒盅,点点头,“……的眼光怎么样?”
旁边立刻就有追捧的,“那自然是极好的!”
他一拍桌子,“所以啊……”
温华不耐烦听他们互相吹嘘,快速的扒了两口饭菜,拽着平羽就要去看新屋。
邓知仁他们堂屋里喝酒吃饭,温华和平羽要去新屋必然要经过那里,刚掀了帘子出来,就被邓知仁喊住了。
“平羽!”
两一回头,就见邓知仁红着脸朝他们招手,明显是喝高了。
温华给了平羽一个“爱莫能助,尽快脱身”的眼神,就去了院子里等他。
平羽给座的客一敬了一盅才被放出来,好这次用来待客的只是一般的村酒,度数不高,他也只是脸颊微红,拽着温华摇了摇头,“有点儿头晕。”
温华看看他,笑道,“没事儿,酒发散出来就好了。走,洗把脸去。”
这一天众从中午喝到将近日暮才散了,有个客酒量浅,偏偏又好这杯中物,醉得滑坐桌子底下任事不知,其余的也醉得厉害,挨肩搭背互相搀扶着各回各家了。
第二天邓知仁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洗漱了,宋氏帮他重新梳了发髻,他换上一身猎装取了弓箭和麻袋就要出门,宋氏喊住他,“又去哪儿折腾?”
“跟小四他们去山上看看,弄些肉来。”
“天黑前回来!别让们又去河边等。”宋氏叮嘱着。
温华追出去,又加了一句,“二哥——打只山鸡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邓知仁摆摆手,出门去了。
中午吃了饭,对门的小欣来找温华描花样子,顺便讲讲刚听来的八卦。
“知道么,那个叫小阳春的花旦被抓起来了!”
温华将那一笔描完才抬起头来,“小阳春?他和阳春面是亲戚么?”
“杨春面?谁?……哎呀!温华好好听说行不行呀?”小欣嗔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小阳春,就是那个凤来戏班的那个……算了,说了也不知道——听姨说,上个月他被抓起来了!据说他把一户有钱家的姑娘给拐了!”
难得听到这种事,温华立刻停下笔,瞪大了眼睛,“私奔?”
“什么私奔?那是什么?温华又打断说话!——听说不光是小阳春,好些戏班里的要是看见有漂亮的孝子就拐了偷偷卖掉!县大老爷打了小阳春好几十棍,他才招了,听说光是被他拐卖了的孝子就有十好几呢!”小欣有些沮丧,“娘听了姨的话,说是以后再不许去看戏了……”
温华瞅了她一眼,挑了挑眉,“娘是为了好啊,男女七岁不同席,都八岁了,还整天跟挤着去看戏,将来会不好嫁的。”
小欣涨红了脸,睨了她一眼,“呸呸呸!温华才多大就说这种事情羞不羞!”
温华一脸的无辜,“说什么啦?实话嘛。反正不能为了看戏就什么也不顾了呀——”
“哪有——”小欣嘟了嘟嘴,“可就是喜欢嘛——温华,说话就像姐姐似的,老是训!”
温华放下笔,笑了笑,捅捅她的胳膊,换来她的嗔视。
“去问一百个,一百个都会这么说。可不是训,咱们乡下虽然不像城里规矩那么严,但是小姑娘若整天到处跑,也会被别说闲话的,看……看那个金枝,她的名声不好固然是因为脾气坏,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整天一点顾忌也没有的到处串门子,什么脾气秉性都让摸了个透,别自然不媳她,要说她不好。可若是她不爱出门,哪怕她的脾气再坏,也只有她家里知道,别是不会知道的,自然就好嫁了。”
听了这话,小欣想了一会,摸摸脸,有些担忧的问道,“温华,不会那样吧?”
闻言温华咯咯笑了起来,搂住了她,“小欣,真可爱——!”
小欣白了她一眼,挪了挪被温华搂得死紧的胳膊,“对了,刚才说的那个……‘四本’是什么意思啊?”
“呃——”温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把家大姑娘给拐跑了,就叫‘私奔’。”
“为什么?大姑娘更值钱么?姨说他们卖孝子能得很多钱呢!”
温华嘴角抽了抽,“不知道。”
小欣叹了口气,抚着脸,“看来以后还真不能去看戏了呢,要是被‘私奔’了,娘不是要伤心死了?”
温华再也忍不住了,趴被子上狂笑起来。
“温华!”小欣恼羞的扑了上去……
当晚邓知仁果真拿回来两只山鸡,宋氏将鸡宰了,炒了半锅鸡肉,分别给邓五爷家和朝英家送去了一盘,自己留下的装了两盘。
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工夫,先上桌的那盘鸡肉就见底了,连菜汤都没了,宋氏看着一大两小三个孩子仍然意犹未尽的模样,觉得好笑又心疼,最近自家饭桌上少见荤腥,都是为了省钱给知仁办婚事,倒忽略了孩子们……她起身把另外一盘也端了出来摆桌子上。
温华和平羽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动筷子,倒是邓知仁摸摸耳朵,挑了两块鸡腿肉放到宋氏的碗里,“娘,吃。”
宋氏笑笑,倒没拒绝儿子的孝心,她用勺子盛了些菜汤和粥里拌了拌,喂给元元,元元原本吃的没啥滋味,这会儿拌了菜汤,立刻就爱吃起来,吃了半碗以后还要再吃,宋氏怕她撑着了,抱她回了里屋,敲温华已经吃完了,就立刻和宋氏换班,让她好去吃饭。
她找了张用废的硬纸叠了个小青蛙,还上面点了一双眼睛,和元元一起看着青蛙跳啊跳,喜得元元直拍手。
外面传来宋氏和邓知仁的说话声,温华不由分了几分注意力,支起了耳朵——
“今天做豆腐么?”这是宋氏的声音。
“做,明天开始上午卖豆腐,下午去林子里,和小四他们说好了,一起布置陷阱,不管抓到了多少都平分。”
宋氏明显有些心疼了,“那上午少走两个庄子吧,其实……家里少吃一顿肉又不能怎么样,不要累着了。”
邓知仁应了两声,“没事儿,以前走镖的时候比这累得多……反正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多累,娘,其实现虽然挣钱少,可是心里踏实,不像以前那样,每次出发之前都想着是不是最后一次,总担心再也不能孝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