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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温华就醒了,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不管到哪里都是如此。
她闭上眼睛醒了醒觉,听着外面一丝动静也没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轻轻的哼了一声。
小秋睡外厢,不知道醒了没有……
她又躺了约有一刻钟,觉得想上厕所,便起身披衣下了炕,她穿鞋的声音惊动了小秋,外厢传来问询的声音,“姑娘醒了么?”
“醒了,也醒了?要……”她想起以前听平羽曾说过的,“要更衣。”
薄薄的门帘立即被挑开,小秋不仅着装完毕,连丫髻都梳得一丝不苟,她微微笑着,“姑娘起的真早。”随后把温华带到一处小室,推开门,“姑娘,奴婢外面等您。”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温华回到卧室,她问小秋,“这院子里的都起得晚么?”
小秋服侍着她重新躺回床上,细心的为她盖了条薄被,回答道,“掌柜娘子和管事娘子平日里照顾孩子十分辛苦,有时候夜里也不能睡,时间久了,也就不意早起与否。姑娘且先再睡会儿,待鸡叫三遍的时候再来喊您。”
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响声,小秋静静听了一会儿,笑道,“必是秦管事起床了。”又问她,“姑娘,这会儿是要起床还是再睡一会儿?”
这会儿起床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必定无聊的很,温华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再睡会儿,要是一个时辰后不醒,再喊……”
她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待到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她小秋的服侍下洗漱穿衣,问了时辰,得知这会儿满院子的都等她醒来吃饭,遂有些不好意思,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吃早饭的时候,芮光不见影,温华问了两句,见都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心下奇怪,然而也没有多问,便安安静静的吃了饭,又看了安秀和傩儿两个小家伙,便告辞了。谷雨和林氏苦留不住,两又有孩子要照顾,只好让小秋去茶行里看一看,若是芮光那里的话,就叫他回来。
小秋离开没多久,芮光就回来了,他见温华要走,连忙劝道,“姑娘何必这么着急?已和店里说好了,一会儿马车就过来,送您和二爷回去。”
温华笑道,“这么早就出去了,以为去茶行了呢,想着不打扰了……”
芮光道,“茶行倒没有什么急事,再说了,再急还能有主子的事急?”他把媳妇谷雨打发去收拾些路上吃的干果和点心,林氏也趁机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别,芮光才道,“昨儿主子说的那事,小的想了一夜,今儿一早就去找了李记当铺的赵掌柜,这李记当铺是县衙的赵师爷开的,他知县大面前是个说的上话的。”他顿了顿,见温华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又道,“小的去找了赵掌柜,托他去打听了一番,您昨天说的那个京城来的给知县大送了许多礼物的是京城绸缎杨家的公子,他的嫡亲大姐嫁给了皇商王家,王家也是专做绸缎布匹的,但却不是绸缎杨家能比得上的,王家已皇商的位置上待了近三十年了。”
“杨家不过是近十多年才京中立住了脚跟,多半还是借着那位嫁到王家去的姑奶奶的势,前两年王家的家主去世,王杨氏的长子继承了家业,不过——听说直到如今王家的事仍是那位王杨氏处置呢,虽然王杨氏的长子已经成婚,他母亲却一直未让他插手家中的经营。”
“据说前些日子不知怎的这位杨家的公子突然来到此处,说是要寻找家里走失的一个庶弟,说很有可能已经改了名字,他给知县大送了重礼,希望能有所通融,可那会儿大家都忙碌的很,哪有工夫专门拨出手帮他找?这事就这么拖了下来,直到这几日考中的秀才们都陆陆续续的回乡了,县衙里的事少了,知县大又拨冗见了他一回,答应他派出手去查找一番——这也就是昨日的事,听说那杨家少爷手头阔绰,赏钱丰厚不说,还许下承诺,说若是谁找到了,赏银三百两,衙役们一个个都精神抖擞,预备大干一场呢。”
温华听到这里,略微皱了皱眉,“这事儿,怎么看?”
芮光心里早已猜到这事儿和主子捡来的那位邓家三爷脱不了干系,他明白,想必主子也知道他明白,略想了想,他道,“其实要说起来,这位杨少爷许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又或者其实是打草惊蛇——不想让他那位‘庶弟’被找到。这般大张旗鼓的闹腾,要是能找到,就真是本县的衙役们长本事了。”
他说的第二点“不想让他那位‘庶弟’被找到”,倒是温华没有想到的。她本以为那些两年前就追捕过平羽,如今求助于衙门是因为线索断了不好找,却没有往反方向上去思索,如果真的是这样,也许就意味着杨家和王杨氏之间已经出现了隔阂,这样的话,杨家公子明,王杨氏的说不定也暗处寻找,平羽倒更加危险了,原来只是一方追捕他,现变成两方马……
想到这里,她正色道,“也不瞒,想必也猜到了。——是不能让他们捉去的,唯有想方设法保下来,虽说不知道为什么时隔了这么久又来找他,不过不管怎样不能让他们捉去。”
芮光连忙道,“主子请放心!”他压低了声音,“这茶行的后园有一隐蔽之处,外不知,若当真有事,藏里面还是能应付得过去的!”
温华定睛看着他,缓缓道,“那就有劳了。会让他尽量别出那个地方,时不时的给他送些东西过去,不要使他缺乏。”
“今天这件事,不要再告诉别了,多一个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她芮光的陪伴之下坐车去了县学,带他去看了平羽的住处。
离开县城回邓家村的路上,车厢因为路面不平而轻微地椅着,温华靠车厢板壁上一直没有说话。
今天芮光的话让她意识到面对危险时尽管可以逃避,却不能永远逃避——王家之于平羽,秦家之于她,都是躲不了一辈子的。
虽然现不知道王家和杨家为什么又起意来找平羽,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秦家虽然已经当她是个死了,可总有一天会发现密道里没有她的尸首,到时候只要一打听方圆几十里内有谁家收养了女孩儿,再一对照年龄和相貌特征,要找到她是极容易的一件事。
不是她将性看得太过不堪,而是以她的身份,她还活着的事实只会让秦圭毛氏以及那些心怀叵测的秦氏族恐慌,到时候不仅她要倒霉,就连宋氏一家也要受牵连……
除非……她离开邓家……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她否定了。
她舍不得。
起初来到这个世界,得知自己面临死境的时候是那么的绝望和恐慌,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没有被困死那个阴暗的地道里,支撑着羸弱的身躯走到了邓家村。上天垂怜,她遇到了宋氏——如果没有遇到宋氏并且还被她收留,她如今不知会流落到何方!
留宋氏的家里,她最一开始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要像一个忠心的仆那样伺候她、照顾她,虽然辛苦,可是她心里平安,幸运的是——她所做的不是徒劳,宋氏和邓家都接纳了她。宋氏像亲生母亲一般照顾她、爱护她,也管教她,渐渐的,她对宋氏不再仅仅存着报恩的心,更有了敬畏和亲近。
她明白,以宋氏这样中年丧夫,独自担负起家庭和孩子,必定会面临许许多多的困难——包括别的排挤和非难,她若因此而难以信任别亦是难免的,然而宋氏还是接纳了她,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家的爱护和幸福——义母慈和,幼妹可爱,大哥威严,二哥随和,加上和她年龄相仿的平羽,这样的一家,是她从来不曾想到的。
她怎么能离得开?
也因为宋氏的付出,她才会发现元元和平羽的时候生出收留他们的心思——既然她曾经受到过别的帮助,当有机会的时候,她也希望能够尽一己之力。与之间,没有任何一种幸福可以只索取而不付出。
心里有个声音说,离开吧,和他们一起离开吧……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前面二哥正和车夫说笑,想起大哥年前过来要接他们去京城,这——是不是一个机会呢?
她咬了咬唇,垂下了眼睛。
回到家里,宋氏听邓知仁讲述了县学里的事,很是欣慰,“这样多好,以后专心跟着先生做学问,朝益也是,离家远些,他家里闹得再厉害也影响不到他。”
梁氏也笑道,“将来粥儿和饼儿长大了,能像他们小叔叔这样好好读书,就知足了!”
温华一旁笑着听她们议论,心里打定了主意。
晚上梁氏织布,宋氏帮着照看两个孙子,拿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布老虎椅着,小家伙们兴高采烈的挥舞着小手,依依呀呀的叫着,温华坐宋氏的身边,手里拿着件绣活,“娘,将来粥儿和饼儿几岁上学呢?也要读书考科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