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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四德,即妇德、妇言、妇容、妇工,正身立本是德,其次是言辞得体,端庄稳重持礼,治家有道,相夫教子,尊老爱幼等等。具体内容,就不一一赘述了。
高嬷嬷那双昏黄但依旧凌厉的老花眼在三个姑娘身上来回巡视,让姑娘们在花厅里来回走圈,静静立在一旁看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好与不好,高嬷嬷更是惜字如金,讳莫如深。
高嬷嬷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眼神,阮家嫡小姐们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待价而沽的猪猡,屠夫正吊着三角眼,坏心琢磨怎么下刀,才能刀不虚砍,折损最小。低俗地说,就是那些忐忑不安的妓子,惴惴等待老鸨宣判优劣,做花魁还是婢子。
滋味,真真难受。
也不知走了几圈,高嬷嬷不喊停,她们不敢停。
阮琳珠最先败下阵,提拉裙摆坐到一旁椅子上,捶捏着腿颇为埋怨道,“嬷嬷想看人走路,我叫丫鬟们一个个走过便是,何苦关起门为难我们。”
高嬷嬷的第一个摇头,送给了阮琳珠。
阮琳珠也不在意,从椅子上跳起来,雀跃道,“那我出去玩了,嬷嬷好好挑,我这两个姐姐都是厉害人物。”
阮琳珠放弃就放弃,走前还不忘给人膈应一句,虽然她自己无知无觉。
是褒是贬,阮琳瑜和阮琳玢又不能当着嬷嬷面抓住人细问,反正,心里有鬼的人听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丝丝不悦耳。
高嬷嬷不动声色观察二人神色,先是看向阮琳瑜,再掠过阮琳玢。轻描淡写扫视了两位年岁相仿的聘婷少女,高嬷嬷蹙起的眉头,如沧桑在脸上刻画的纹路一样起伏错落,她眯起双目,松弛的眼带愈发明显,只轻轻道,“听说忠郡王世子曾到过贵府。”
阮琳瑜开始抢答,却是微躬着身,故作矜持道,“世子表哥孝悯,得王妃嘱托,到访探望家母。”
简短一句话,包含信息无限。我和忠郡王府沾亲带故,有底子有面子,你没道理不收我。
偏偏高嬷嬷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怪人,面容寻常,无所动容,又问过阮琳瑜两三句,摇了摇头,把目光移向阮琳玢。
阮琳瑜傻眼,这是什么意思,她和阮琳珠那个草包一样,淘汰出局?
“嬷嬷,”阮琳瑜欲问个究竟,高嬷嬷却是不再看她,掉头看向阮琳玢,语气平和,妇工方面,随意拿几个问题出来抽问。
阮琳玢洗耳恭听,嬷嬷提一个问题,阮琳玢从容有礼,颔首微笑之间对答如流。高嬷嬷一一听来,眉心越发舒展,间或时有点头表示赞许。
一炷香的时间似是弹指就过。
高嬷嬷出来,阮琳瑜和阮琳玢尾随其后,偏厅焦急等待的贾氏和姬氏赶紧迎上去。
阮琳瑜被阮琳玢不张不扬地夺了风头,又觉得自己希望不大,独自绞帕子气闷中,姬氏朝她探了好几眼,她愣是一眼没接到。
阮琳玢依旧沉着冷静,只是神色中隐隐透出一抹笃定之色,和贾氏眉眼互动良好。贾氏知晓女儿本事,见女儿从容神色,顿时胸口大石落下,心中大定。
两对母女迥异的表现,高嬷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却是朝两位夫人福了福身,给出的答案令四人齐齐错愕。
阮琳玢更是无法接受,向来自制的人竟忍不住脱口问道。
“琳玢答嬷嬷话时,嬷嬷一直点头,琳玢窃以为,嬷嬷是愿意教养琳玢的。”
“二姑娘举止端庄,言行大方,四德具馨,若论将来相夫教子操持内宅,二姑娘的能力足够。至于大姑娘和四姑娘,老身瞧着都是好的,往后如何,端看造化了。老身惭愧,能力有限,指导一二尚可,若是贴身传授,怕是力所不及。”
阮琳瑜低头,翻了个白眼,没能力来干嘛,存心涮着我们玩啊。
“二夫人三顾寒舍,诚心相邀,老身不来这趟,有点不近人情了。”
敢情是还礼来着,顺便指导一下你家姑娘,至于留下来教导阮家姑娘,人家德高望重的老嬷嬷压根没做考虑。
贾氏扶额,头一阵一阵疼,这都什么事,兴高采烈过来,却没想是一场空欢喜。果然,连皇后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哪是你说请就能请来的。哼哼,她的好妯娌,现下闹笑话了吧。
姬氏泛起苦涩的笑容,百味杂陈。一方面感念高嬷嬷给她面子,专程上门还她礼数,但是,给了希望又让人绝望,还不如不见。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不管怎样,牢骚满腹说不得,两位夫人带着女儿们,欢欢喜喜送高嬷嬷来,又妥妥当当送高嬷嬷离开。
“我们赔笑脸,端茶上点心,巴结一个侥幸跟对了人,得了富贵又脱了奴籍的平头小老百姓。这风水啊,转得真是离奇。”
贾氏甩帕子,带着闷声不响的阮琳玢回大房。阮琳瑜向母亲打了声招呼,未等姬氏发话,阮琳瑜就自行回珏园了。
姬氏站在原地,湛蓝的天幕,碧空如洗,她的心却如阵雨来临之前,灰暗无比。遂又安慰自己,也罢,全都不选,总比选了个自己不中意的要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算把人拘束住,只在府里传传,那也足够炸开锅。
裴氏正在喝粥,有些食不下咽。丫鬟带回来消息,裴氏听了,哈哈大笑,顿时胃口大开,连喝三大碗。
阮琳琅则是克制许多,摆弄着花盆里的小茉莉,听着伊人好似身临其境的描述,只是懒洋洋嗯了声算是反应。
这刚刚上春,就有一小半茉莉花枝掉叶,发干,面临枯竭的迹象,教她这惜花之人十分烦忧。
伊人纳闷,小姐怎么这样淡定。
藏不酌奇的人,终于把疑惑问出口。
阮琳琅笑了笑,“教养过皇后,阅历丰富的老人家,心气可不是一般的高。连太保家的孙女都没瞧上,又怎会独独青睐于我们阮家,做样子嘛,老人家最讲客气了。”
阮琳琅曾经猜测,依照三个姐妹的性情,就算高嬷嬷勉强看中一个,那也只会是阮琳玢。
因为是阮琳玢,高嬷嬷更加不会答应阮家的聘请。原因无他,谁叫请她的是二房,而不是大房。
姬氏都三顾茅庐了,换来的是自家女儿不中,却被侄女顶上,姬氏该如何自处。外人要是知道了,又该如何议论阮琳瑜呢。说阮家二房教养出来的姑娘不行,高嬷嬷没看上,只看上大房的姑娘。
高嬷嬷想必是那种宁缺毋滥,秉性极强烈的人,与其为了平衡,两个都接受,不如两个都不要。
由此可见,高嬷嬷对阮琳玢满意是满意,但没有满意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不知道外表柔顺,内里要强的二姐姐,此时作何心情,会不会怨大姐姐拖她后腿呢。
阮琳琅剪掉枯黄坏死的枝叶,下手干净利落,修修剪剪过后,叶的绿,花的白,清新芬芳,真好看。
花开好了,她的心情,也好了。
温氏得了消息,只是眉头挑了挑,神色倒是如常,略微有些遗憾,“就说罢,没那么顺利。”
叹了一句就作罢,目前,她有更紧要的事要操心。
方嬷嬷匆匆掀帘进屋,满脸喜色。刚从外院大儿子那里回来,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温氏屏退了屋里人,只留方嬷嬷伺候。方嬷嬷掩不住的喜色,从衣襟里掏出檀香折扇,递给温氏,激动道,“果然是沧海遗珠,隐在青云观,避人耳目。”
温氏接过折扇,缓缓打开,上刻花鸟,并题有诗词,扇右小角还有章印署名。温氏唇角翘起,情绪被方嬷嬷带动,“扇子给郑国公府的人确认了?”
方嬷嬷点头。
“我那老儿子费了好一番功夫,好酒好肉伺候,总算趁人烂醉之际,撬出点消息。”方嬷嬷言语之中,提到自己儿子,一句带出功劳即可,接下来一心说事,“原是郑太师早年的一桩风流韵事,三十多年前,郑太师与发配到教坊司为乐妓的罪臣女眷一夕缠绵,竟是生出了几分感情,念念不忘。后来郑太师竟然甘冒大不韪,买通教坊司官员,使计让那妓子诈死,偷渡到他府上为侍妾。罪臣女眷,充入教坊司为妓,未得皇帝大赦,不能私下赎买。这事被郑太师的死对头得知,趁老太师到外地视查水患之时,联合都察院四名御史弹劾太师徇私枉法,藐视皇权,其心险恶。罪名往大了套,满门抄家都不为过。当时,郑太夫人拖着病躯,找上历来与太师交好的官家同僚,一家家哀求,拜托他们代为陈情,保住郑家老小数百人的性命。亏得郑太夫人心诚,又主动交出那名侍妾,任衙门按律处以死刑,先帝念在郑家世代忠良,于社稷功勋卓着的份上,才特许既往不咎。”
听罢,温氏长吁口气,叹女子不易,叹男子无情。
“郑太夫人可谓女中真丈夫,没有她的斡旋,郑家何以辉煌至今。后来郑太公辞官归隐,国公爵位也由嫡长子承袭,而今上为表彰他的功勋,尊他为太师。于是,郑家至此,满门显赫,世家之中,无人能出其右。然后,郑太师却因死了一个小妾,和发妻闹翻,致使发妻郁郁而终,不说荒唐,却实在是不应该。”
话题太沉重,方嬷嬷也说不上孰对孰错,只觉得太师的痴情用错了地方,险些葬送掉郑家前程。
等温氏吃了口茶水,平复了心情,方嬷嬷才接着道,“这把扇子是郑太师送给那名侍妾的定情之物。”
温氏笑了笑,低低的声音,透着愉悦,感慨道,“积善德,做善事,果然有好报啊。”
“要是早二十年打开这把折扇,兴许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都怪奴婢,没有细看就锁到柜子里,想着那小姑娘总会回来取,先替她保存着。没想到,这一存,就是二十年了。”
还是年前大扫除时,方嬷嬷见旧物堆放太多占地方,打开所有箱柜,洗的洗,丢的丢,扔的扔,才无意发现这把扇面已然发黄的扇子。
“找到了就好,到底是福气啊。”
二十年前饿晕在阮家大门口的落魄小姑娘,得温氏一饭之恩,又在阮家住了三天调养身体,后来悄然离开,却是落了把扇子在阮家,此后音信全无。
两年前,温氏收到青云观小道姑送来的一封信,原来那名落魄小姑娘早已出家为道,现在更是做了青云观观主,名号玉贤。
玉贤邀温氏到青云观品茶谈养生之道,温氏回了信,推说现下无空,待得了空闲再聚。
这一推,就是两年。直到年前翻到折扇,温氏大惊,叫李总管暗中调查。如今探得真相,温氏喜上眉梢,只觉离阮家兴盛的日子不远了。
打定了主意,温氏亲自起笔,郑重写下拜帖,又叫李总管尽快送到青云观。
北郡到京城来回不过三天路程,第三天,温氏拿到玉贤的回帖,便着手开始安排行程。
温氏把几个孙女叫到跟前,也不细说,只道要去青云观会旧友,问谁愿同往。
阮琳瑜遭高嬷嬷否定,连日来一直愤愤难平。本就心情不爽利,加上给郡王姨父绣的春景图过于繁复,技法上遭遇瓶颈,阮琳瑜各种不痛快,自是没情绪随祖母到深山老观里吃斋清修。
二姑娘阮琳玢则是垂眸,默不作声。
“我可学不来清心寡欲,我在家为祖母祈福,愿祖母早去早回。”最敢说的还是阮琳珠,不感兴趣,直截了当拒绝。
温氏看着她,直摇头,“原本就没指望你。”
阮琳玲逆来顺受惯了,你不给她,她就远远看着,从不拉仇恨,也不邀功。
温氏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平静无波的眼越发黑沉,正要发话之际,阮琳琅站出来了。
“琳琅愿陪祖母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