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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怡手里托着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小小的荷包仿佛有千斤重,她抬眼看向女大夫,认真道:“这个弟妹,求定了。”
女大夫点头道:“东西送到,也该告辞了。”
“辛苦姐姐了,芊芊的腿伤还要劳烦姐姐多多照顾。”
女大夫自是笑着应了:“自己也要注意,如今肚子显出来了,凡事更要小心,少操劳一些,省得动了胎气。”
“会注意的。”
等送走女大夫,方怡转身回到房里,先是将那封信取出来看了,上面字迹隽秀,看着颇为养眼,只是内容却有些过于沉重,方怡细细看了两遍,坐桌前思量许久,这才把赵立夏和赵立秋两招到房里,当着他们的面把那荷包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摊开桌上。
“嫂子,这是什么?”赵立秋起初满脸不解,待看清楚那纸上的字迹之后顿时有些变色:“这,怎么这么多的房契银两?”
就连赵立夏也忍不住问了句:“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家里这些年着实赚了不少银两,但是扣除每年孝敬给左穆左柳的之外,其他的银子都被方怡拿去买田地去了,这些赵立夏都是知晓的,眼下这几张房契和银票,着实有些吓了。
方怡正色道:“这些是芊芊偷偷攒下来的私房,如今亲事将定,她不愿自己多年心血白白便宜了她那几位叔叔,所以便托转交给。”虽是寥寥数语,却足以说明王芊芊王家刘家的处境,而这一切,与他们当初所经历的又何其相似。
“即便如此,们也不能凭白拿了这些财产,若是让王家刘家知晓,恐怕会生出不少事端,更甚者,还会毁了芊芊和立秋的名声。”
方怡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未出阁的姑娘私下里存私房已经是不允许的事了,更何况还未定亲就往别家里送钱,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不论是王芊芊还是赵立秋乃至于整个赵家的名声都要毁了。
赵立秋也皱起了眉,他内心自然是怜惜王芊芊的,只是想到此事一个不好便会牵连自家亲,心中不免又多出了一分纠结:“此事不好办。嫂子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方怡看了赵立夏一眼,这才继续道:“好不好还未可知,这门亲事需尽早,芊芊腿上有伤需静养,但这亲可以早早的定下,只将那婚期稍稍延后便好。至于聘礼,那便将们这些年买下来的那一千余亩良田都送上吧,年前做棉衣赚来的那几百两连同咱们手里攒下的那些就拿去打些精巧的金银首饰,这聘礼无论如何不能薄了去。至于芊芊给们的这笔钱,们一分都不能动。”
话音刚落,赵立秋的神色大变:“这哪里使得!那一千余亩良田是买来留作将来给立年和辰辰赴京赶考备用的,哪能都拿来为娶亲?更何况,嫂子如今有孕身,再过几月就有孩儿诞生,岂能没有银两傍身!”
方怡摆摆手:“立秋,们只能如此,只有们倾家荡产去求这一门亲,那刘家才会更看重芊芊。不要小看刘老夫和刘老爷的能耐,芊芊这些年攒了多少家底他们一定心知肚明,之所以不说,无非是因为芊芊还他们家,还是他们家的女儿,如今芊芊即将出嫁,她攒下的产业是必然要交出来的,或许,他们这会儿就已经追问这一大笔钱财的去向了。”
“嫂子说的是,们要尽早表明姿态,也好替芊芊安抚住刘家王家的,这聘礼咱们是一定要拿出来的。”赵立夏也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
赵立秋却仍然不愿如此:“这怎么行!”
眼见赵立夏也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方怡笑道:“有什么不行的?只看着们的聘礼厚实,却没想过,们下了聘,他们可还要陪嫁,即便不看们的面子,总还要看柳大哥几分面子,那这嫁妆必不会少了去。更何况,娶的这位还是个会攒钱的金娃娃,只要们成了亲,还怕没有银两来养这未出世的侄子侄女?”
这话说的赵立秋顿时就红了脸,忍不住辩解了一句:“这亲还没定下呢!”
这下,连赵立夏都忍不住笑起来,打趣道:“都说不是一家不进一家门,想从商,娶的媳妇也是个攒钱的,们家岂不是一下子就有了两个金娃娃?”
事关自己,赵立秋的脸皮还真有些不够用,没一会儿功夫就寻了个借口落荒而逃,只留下方怡和赵立夏屋里。方怡把那房契和银票叠好,连带着那封信一起放进荷包里。按理说那封信是应当烧掉毁尸灭迹的,毕竟这是王芊芊“吃里扒外”的证据,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方怡最终还是决定等王芊芊嫁进来了再烧掉。
……
正月十九那天双方交换了赵立秋和王芊芊的生辰八字之后,刘老夫和刘老爷立刻就请去看了,两八字相合,是注定的姻缘!随即,他们也挑了个最近的好日子,上了趟赵家的门,这便是“相亲”了。接下来就该是下聘定亲了,只要不出什么大的意外,这门亲事差不多是十拿九稳了,还不等刘老夫和刘老爷多高兴一会儿,那头王家的几个叔叔就闹上门了,不为别的,只为了那王家长子去世后留王芊芊手里的产业。
对于娘家的这些个侄子,刘老夫是真心的失望了,她原本是想扶持他们,让王家与刘家相辅相成,却没想这么些年下来,王家就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最终居然依附刘家了,如今侄女好不容易有了门好亲事,他们甚至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直接就撕破脸皮要财产,真真是,让看着就心烦。刘老夫一甩袖子,直接去后院儿看望王芊芊去了。
刘老爷对那几个也不是很待见,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他总归还不至于摆出什么脸色,当即请他们入座,细细询问起来。那几刚刚才从王芊芊那儿碰了壁,这会儿气得不轻,几个争先恐后地把这事儿给说了。
正如方怡所料,王芊芊的这几个叔叔虽然成事不足,但是耳目倒是多得紧,王芊芊这几年明里暗里的举动他们是瞧得一清二楚,也几次三番想要插手,却屡屡碰壁,早些年他们还能仗着那些铺子是他们大哥名下的财产,三天两头上门去拿钱,后来等到王芊芊把铺子一关,直接卖了钱,他们顿时傻了眼。后来王芊芊又拿着卖了铺子的钱买了几间带铺子的小院儿,直接连铺子带小院儿的租了出去,一租就是三五年,等他们知道的时候,那些银子早就已经被王芊芊收进荷包里了,他们连根毛都没捞到。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王芊芊要出嫁了,而对方显然不像是个短命鬼,这些财产当然要全部都捞回来,那可是他们王家的产业!结果没成想居然直接被赶了出来,这口气怎么憋得下!
刘老爷听到一半儿就已经明白过来了,王家这些年的举动他是一清二楚,王芊芊的那些小把戏他也看眼里,之所以不出面,是因为他完全不意那点家产,更何况,他头上还有老太太瞧着呢,他也不好伸手过去。再说了,王家的家底儿这些年已经被这几个不成器的给败得差不多了,若非王芊芊有些手腕,恐怕王家长子留下来的这点儿东西也早就被败光了,如今他们还好意思张口去要,当真是……
后院儿里,刘老夫刚刚迈进屋里,还没张口呢,就瞧见王芊芊直挺挺地跪了那儿,刘老夫哎哟一声,她身旁的老妈子忙道:“这是做什么呀!小姐您腿上还有伤呢,怎么能下地呢!们还愣着做什么9不快点儿把小姐扶起来!”
王芊芊也没勉强,众地搀扶下颤巍巍地坐回到床上,眼圈儿通红,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刘老夫心里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将她揽到怀里:“的好孩子,受了什么委屈跟姨姥姥说,姨姥姥给做主!”
“姨姥姥!”王芊芊一叠声哭了许久,却一个字都没说。
看着王芊芊哭得伤心,刘老夫没来由想起他那早逝的侄儿,忍不住也落下泪来:“好孩子,不哭,不哭。”嘴里说着不哭,自个儿却哭得厉害。
“老夫,您可快别哭了,小姐本就伤心着,您再一哭,岂不是更难过了?”
“是啊,老夫,哭久了伤身啊,小姐如今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旁边的老妈子丫鬟们连忙上前劝着,这老夫的身体这几年一直不大好,可不能哭久了,万一病倒了,可就是他们这些丫鬟服侍不周。一同劝了好一会儿,刘老夫和王芊芊才齐齐止住了泪。
“好孩子,乖,有姨姥姥,别哭。”
王芊芊抽抽噎噎,声音都有些哑了:“姨姥姥,从没想过要把爹留下来的产业带走,那是王家的产业,都明白,只是想着娘还,所以才……”
“好孩子,别说了,姨姥姥懂。”
王芊芊擦了擦眼角,转过身子从枕头旁边取出来一个小匣子:“姨姥姥,芊芊有个不情之请。”
刘老夫活到这岁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看到王芊芊的举动就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心里叹了口气,软声道:“想说什么便说吧,姨姥姥答应就是了。”
“娘她身子弱,偶尔还会犯糊涂,这次若是订下亲,恐怕将不能服侍她左右,芊芊不孝,想请姨姥姥代为照看娘。这些是爹留下的家产,芊芊不敢有私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只能麻烦姨姥姥您代为转交给那几位叔叔。”
……
等到刘老夫带着那个小匣子回到屋里,刘老爷早已等候多时:“娘,这是?”
“这是芊芊给的,她爹的产业。”刘老夫说着,已经打开了木匣子,里头装着三间店铺的地契,另外还有八百亩良田的地契和几张银票。
刘老爷看了一眼,道:“恐怕不止这些吧?那丫头怕是起了私心。”
刘老夫关上小匣子,随手递给身旁的老妈子,淡淡道:“有私心才是正常的,她如今都要出嫁了,不给自己备点儿嫁妆怎么说的过去?”
刘老爷皱了皱眉:“难不成她以为们会亏待了她不成?”
“们本就亏待了她。”
被刘老夫呛了一句,刘老爷讪讪地说不出话来,刘老夫又道:“就凭她一个小小丫头能保住她爹留下的产业,这份私心们就该当不知道,难不成还想让说们堂堂刘家还贪图家一个小丫头的产业不成?”
“娘,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儿子也就是说说罢了。”
刘老夫摆摆手:“这事儿暂且不提,眼下还是说说这门亲事,既然赵家那些孩子请了左家出面,那是给了芊芊天大的面子,也给了们刘家天大的面子,那这嫁妆便万万不能寒蝉了去。”
“这是自然,已经问过那官媒大了,他们似乎打算下月初八上门来下聘定亲。”
刘老夫满意地点点头:“虽说是赶了些,但这门亲事早早的定下才好,只可惜芊芊腿上有伤,想要成亲须得还要再等些日子。不过这聘礼可以提前备下,回头拟个单子,且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