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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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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明明有那么话想要说,那么多抱歉堆积在心里,可是偏偏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越是想说,越是沉默。

几个保安只道是年轻男女小吵怡情,便知趣地离开了,留下两个人默默以对。

张翊天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表示,只是顺势将她的手握住,将她纤柔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掌中,他目光定定看着她,有力而炽热,仿佛这就是他无声的话语。

本已觉得自己可以心静如水的田小蝶,此刻被他紧紧握住手,一阵又涩又酸的滋味涌上心头,她低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指间有些细细的茧,把她的手毫无保留地包在里面,仿佛是一层最坚硬的盔甲,能替她遮风挡雨。曾经何时,她最期盼的,莫过于此。

放下一切,不理他的冷嘲热讽,不理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只想奔向他,奋不顾身,摔了一次次,自己站起来,又继续,终于等来他伸手握住她,她却发现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她的手渐渐被他捂热,心,却还是很冷。

感情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许她最爱的是那个年少时的张翊天,那个说一定会接住她的张翊天,也许她真的只是执着于过去。

少年时爱慕的那个人,付出了所有青春和热情,带着爱情的幻想去付出真心的人,最后要么是输给了现实,要么还给了岁月。

“你放心。”终于,张翊天开了口,剩下再没有多余的话,说完后,他放开了她的手,弯腰拿起她放在墙角的画筒。

站了一天一夜,看她一眼,说完三个字,然后离开。

不知道为何,这一句没头没尾的你放心一说出口,田小蝶心中的乌云霎时出现了一道裂缝,隐有温和的日光透了进来。她怔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手,松开……又握上。

让她放心什么?……呵

以为会说是轰轰烈烈的开始,到现在却是莫名平淡地结束。黄粱一梦十多年,可能她和张翊天都依旧不懂爱不懂情,不懂如何去爱人如何继续,只知道把自己想法加入对方的人生,不管不顾对方最想要的是什么。

田小蝶将手揣进衣服兜里,往家里走去,背后夕阳西下,将她整个人裹进了淡淡的暮色中。

回到家后,张妈拿着她的手机走了过来,道:“正好,你电话响了半天,我刚想拿出来给你,你就回来了。”她把电话递给田小蝶,然后又转身去了厨房。

“谢谢,张妈。”田小蝶接过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恬恬。她接起电话就听到小妞兴致不高的声音。

“小蝶姐,这里有个古董车的车展,我觉得……挺好的,你应该会很喜欢吧,”王恬恬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看车的KIWI,叹了一口气:“我和KIWI在这里等你哦,晚上还可以一起吃饭。”

“你和KIWI?”田小蝶挑了这话里的重点,不觉笑了起来:“我来……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是KIWI说你也爱车,你们在一起还可以说一说。你过来了,说不定还好点,我可真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王恬恬抬眼看见KIWI朝她招手,就连忙交代了车站的地址,便挂了电话,走过去。

“她会来吧?这车她超喜欢呢。没想到竟能碰见1927年的RollsRoycePha,因为有上百年历史了,考虑到保养和损耗,所以现在基本都很难借到展出了。”KIWI拉过王恬恬的手,蹲到车后,目不转睛:“你看,这个是7668CC直列6缸发动机,虽然很巨大笨重,但是配上5档手动变速器,就算现在启动也毫不费力……就这样一下咻……”

要说KIWI提起自己的喜欢的东西,真的就是一头栽进去的感觉,说了半天,回头望着王恬恬,瞧她一脸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着自己。

“……是不是很酷?”他顿了顿,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恬恬摇了摇头,昨晚还特地发短信让她穿漂亮点,所以她现在穿着过膝连身裙,拿着手拿包,头上带着格子发箍,踩着高跟鞋,一身淑女打扮,跟他蹲在一辆车屁股后面,看发动机。

两个人默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

要说起约会,从来都是女生主动来找他约会,也是她们定时间地点做什么,KIWI从来没有在这上面费过心思。别看他张了一脸花花公子的脸,平时不说话的时候一个沉稳劲儿,似乎要追女生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接触多了就会发现他是个纯机械车控宅男。

这样想起来,上次101的告白,也是属于机械可控范围。

“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约女生出来。”两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车展中,KIWI笑着抱歉道:“刚好知道有这么个车展,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约你来这里了。”

王恬恬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己扫了他的兴,也跟着道歉,笑道:“对不起,你就饶了我吧。车子,我是真的不懂,不过看你这么喜欢,我也可以跟着多长点见识。但是下次还是与车有关的话,你得提前告诉我,我就不会穿高跟鞋来了。”

两人正说着,刚好走到20世纪的古董车展览区域,在一群爱车的大老爷们中,同样是是一个穿着精致,踩着高跟鞋的妙龄女子显得格外显眼,她一手挎着一只小手提包,一手拿着手机正围着一辆车来回走着,时不时抬手扶一扶眼镜,又拍照片又是记资料的样子,似乎比旁人都来得入迷。

“子璇?”王恬恬蹙眉叫出了她的名字,妙龄女子抬头看到了她和KIWI两人,手里的动作停滞了下。

“你也来看车展吗?太好了,没想到能遇见你。你这个大忙人最近神龙见头不见尾的。”王恬恬笑了起来,似乎是找到一个可以活跃气氛的救兵,连忙走过去挽住她,这才发觉不对,又蹙眉问道:“奇了怪了,你爱车吗?我可是一次都没听你说过。”

郭子璇看了她一眼,打扮得很漂亮,又瞧了一下KIWI,心里一下似乎都明白了,向来反应敏捷的她,想起了之前那个台湾101告白神秘女生ANGELA,刚好又是恬恬也在台湾,所谓巧合都就对上了。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笑道:“最近的确是对车有些兴趣……刚好和香港来的客户谈完事,瞧着有这么个车展,就来瞧瞧热闹。”与其说对车有兴趣,不如说对KIWI有兴趣,生了一张好看的脸,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说话轻言细语,却是个喜欢飙车的男生。

“你们……两个人?”她迟疑了下,开口笑道:“难道是约会?”

王恬恬倒是一脸坦然:“KIWI约我来看车展。不过等一下小蝶姐也会来,晚上一起吃饭吧。”

郭子璇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又看了看KIWI,KIWI正看着王恬恬,有些微怔,神情莫名。

有时候,男女之间,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对上,这大概就是传说的眼缘。第一次在停车场看见KIWI,瞧看他靠着车拿着烟缸抽烟的样子,她就很想多了解一下他。

可惜……

出师未捷身先死……

……

因为王恬恬悄悄交代她找点话题,一路上,郭子璇时不时向KIWI问几句这车的历史,还有配置,KIWI也耐心地替她解说,两个人聊了起来,王恬恬便落了轻松,小蝶姐还没来,却意外遇见了郭子璇救场,她也不用绞尽脑汁找话题,心里盘算着等小蝶姐来了,刚好可以到了晚饭时间,挺不错的安排,真是约好不如碰巧。

果然,等田小蝶赶到,车倒是没看到几辆,闭馆时间就到了。

KIWI本来预定的是一家顶楼的两人西餐,可是现在又多了两个人,于是就改口提议去一家叫TT的川菜餐厅,并说上次郭子衡带他去过一次,味道非常好,也还想再去吃一次。郭子璇一听餐厅名字,笑道:“这家餐厅气氛也很好,刚好老板是我哥的高中同学,我认识,我订座吧。”说完就拿起手机打了电话,看起来像是经常去。

“你怎么没带我去吃过呀?”TT这家餐厅,小蝶姐不知道,情有可原,毕竟她刚从美国回来。可是听郭子璇这熟络的口气,还是郭子衡同学开的,那她没道理不知道呀,突然昨晚那种成为局外人的失落感,又泛上了心头,虽然面上还是笑笑的,可是心里却不怎么是个滋味。

“才开几个月呢,我也只是去吃过几次,帮老板试试味道。”郭子璇定完后,笑道:“再说你一天到晚都是闹着要节食保持身材,那家菜品一流,怕你吃了就停不下,我可不想害你。”

三个女人,一台戏,似乎这样的话题,KIWI也插不上话,只是默默地在旁边听着,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听你这么说,今天是要大吃一顿了。”田小蝶捏了捏王恬恬的小腰,道:“恬恬,你都这么瘦了,多吃点也不怕。倒是我从不注意这些,平白长了好些肉。”

田小蝶的身材,纤柔细长,骨架并不大,早年跳着芭蕾,所以还好,可是这些年都没有怎么练功,加上她吃食从来不挑,所以长了些体重,和王恬恬郭子璇他们这些瘦子相比下,算是有肉的人,可这样硕长而均称,丰满不失婀娜的样子,却真真是加一分,减一分都不行。

“哪里胖了,小蝶姐你现在穿上芭蕾舞裙,垫脚往这里一站,就是油画里面的人物。”王恬恬笑道:“仙女似得。”她小蝶姐可从小仙到大的人物,在王恬恬心里,对她的崇拜从来有增无减。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田小蝶,甚至是向往。

因为她动能拿下短跑冠军,静能画出一副好画,踮起脚尖就能跳上一曲芭蕾,一转身喝下一瓶啤酒面不改色。

在王恬恬的认知中,这样的田小蝶和郭子衡从来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没想到,当年他们不是真的在一起……

……

郭子衡

……

怎么突然想到了他!明明一整天都把这个烦心事暂且抛开一边,怎么这会子又突然想了起来?王恬恬一个激灵,连忙摇了摇头,等再听其他人说话时,便有些听不进去了。

TT虽然取的是英文名,可是风格却是截然不同。首先,能在北京用两个四合院打通做这个一个餐厅,一看就是砸了不少钱,里面的装修却不是明晃晃的富丽堂皇,反而更接近唐宋时期的沉稳古朴,每一个房间都安安静静,从走廊路过时,都听不见里面的客人的声音,看起来保密性和私密性也是很好的。

王恬恬一行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朝走廊深处走出,因为第一次来这里,不知为何特别喜欢这里的气氛,便到处都多看了一眼,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别有意境。在拐弯处时,她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高挑女子,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夹,正端正地坐在水榭上,看着池子里的金鱼出神,柳眉紧缩,心事重重的样子。

“万芳?你也来这里吃饭吗?”王恬恬叫出了她的名字,伸手招呼道,又笑着替不认识万芳的田小蝶介绍道:“万芳,我的初中同学,现在在郭氏工作。”

田小蝶循着王恬恬打招呼的方向望去,愣了愣。万芳也第一眼先看到了田小蝶,两个女人四目相对,心里却都各有情绪。

“郭总,张翊天,”万芳站了起来,顿了下,这才道:“还有向氏事务所的向老板在里面吃饭呢。”话音刚落,水榭旁边的包间门一开,张翊天弯着腰从里面走出来,他看了一眼万芳,一转头就看见了田小蝶他们。

紧接着,郭子衡和向荣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向荣的脸上因为喝了点小酒,有些微醺,站在郭子衡身边,不近不远,一脸小鸟依人的样子。看见她这样春风满面地盯着自己,王恬恬忽然不知哪里来冒出的气,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这饭。

她看向郭子衡,眉心轻轻蹙了起来,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亲人的是他,什么都还没解释清楚的是他,现在又约着和前女友吃饭的人也是他,怎么有种欺人太甚的感觉。

原来那个女人是郭子衡的秘书,那个电梯门口靠着张翊天哭,那个停车场里叫他翊天的女人。田小蝶又禁不住打量了万芳一番,心道如果是恬恬的同学,说不定以前去恬恬学校时见过,所以才会觉得她眼熟来着。

要说起王恬恬此时心里翻江倒海,田小蝶却心静如水,不久前才握着她的手叫她放心的张翊天,现在却和万芳一起站在她对面。

果然,心,就是这样放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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