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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有一阵日子了,可徐循和这些新的接触还不算很多——不是没来给她请安,而是她从南京回来又刚搬家,事情的确也多。有点闲空也要度时和老们联络联络感情,结果就搞得新们很没处下手,来请安的时候徐循经常都不宫里的。闹得刚入宫的赵昭容都只好去孙贵妃宫里请安,往徐循这里过来的次数都少了。
说起来,封妃赐印,这个印是有实际作用的。比如徐循被封永安宫,那以后永安宫的事安排就由她来掌管了,皇后给出的那都只是指导性意见。——制度设立之初,这是为了减轻皇后的负担。要知道后宫嫔妃满额的时候起码都是有一百多,要是皇帝再好色一点,两三百也是寻常的事。没有各妃分管,这几百的吃喝拉撒都要皇后来操心,皇后身体要弱一些,都很容易被累垮的。
虽说现的后宫口不多,但以前的制度是这样的,皇后也没必要,也不便亲自过问低等妃嫔的生活,就还是采取了区域分管制度。永安宫区域居住的王美、李美和赵昭容,就是由徐循来照看的。
说她们是永安宫区域,是因为她们没有住永安宫正殿的那两重院落里。永安宫比较大,后头连着一个小小的后花园,花园里有一座小楼,上下两层是里外三间口袋式的屋子,冬天住十分保暖,王美和李美就被安置这里。赵昭容呢,左花园另一角水边的小轩内,也有两三个房间,是够她住的了。
这样的居住条件,当然不足以留宿皇帝,她们要承宠的话,若皇帝有兴致亲自到永安宫,那就去正殿给空出来的东暖阁里。不过大部分时候,皇帝亲自过来那都是妃级别的待遇了,低等嫔御只好去乾清宫侍寝的。——要不说潜邸旧占便宜呢,徐循她们太孙宫住的时候,一还有一个偏宫住呢。当时她们的品级可是和赵昭容没得比,顶多也就与王美、李美相当。
至于平时的吃淄月例发放,也是以永安宫为单位去库房关来的,理论上说,徐循可以把手里的这块蛋糕连她自己的分量一道平均分配,又或者全盘独吞,那都是随她的高兴。只要能捂住了不让这些嫔御往上告状,她把这些饿死了都没有会出头的。——要知道,服侍她们的手也是永安宫指派的,没会越俎代庖替徐循送。
当然,这也不是说内宫就把这三送给徐循当奴隶了,会这么安排最主要还是方便六局一司和二十四衙门做事,也减少事口舌。更重要的,也是妃嫔之间树立起等级的区别:要不然,进来个新,一旦得宠了就把老踩脚底下作威作福的,那宫廷内部还有什么底蕴可言吗?
册封典礼忙完了以后,正好也是到了年末,要开始发每季度的一些用度物资了。永安宫里一早就得了皇后派送来的单子,厚厚一本里列了五十多项用度,还贴心地给徐循做了算数——关来的全部数额,基本就是徐循加三个‘妹妹’份额的总和。
徐循素来是个使力不使心的性子,差点就要按着单子上的明细往下发放了,还好被赵嬷嬷给拦了下来:赵嬷嬷等于是总管她屋里财政的,现到了永安宫,顺理成章地也就把钱袋子握到了手上。
“娘娘,坤宁宫里给您的单子,肯定是要照规矩开的,可您却未必要照规矩发。”赵嬷嬷说着,看徐循还是有点懵懵懂懂的,便叹了口气,挑明道。“按份例,昭容比美的份例微多。这也是宫里不成文的老规矩了……可两位美和您却更有情分些。这东西怎么分,可是有讲究的。娘娘您忘了自己刚入宫时候的事了?”
徐循顿时就想到了那时候太孙妃给自己念单子,又送礼物的事。不过那时候她和何仙仙得的东西份额大体都是差不多的,没有多少区别。而且那时候两初入宫廷,也根本都不会计较这些个,比如说孙玉女的份例多少,徐循就一直都没有打听过。
“才进来几个月,就会计较这些个了吗?”徐循不由得就叹了口气,也是有点觉得赵嬷嬷多虑了。
赵嬷嬷却正色道,“娘娘,赵昭容前阵子可是头一批去贵妃娘娘那里道喜的。”
见微知着,赵昭容的举动,起码证明了她是个很敏锐的。青儿、紫儿能太孙身边服侍这么久,也不会是傻大姐一般的物。那几年多少要从她们口中问消息,她们都能四处敷衍,又能让别满意,又不让太孙不满意,这份做功夫徐循自问是拍马都及不上的。
她便头疼地摁了摁额角,“先去打听打听长宁宫和咸阳宫都是怎么发的吧。”
现分宫了以后,下房都不一个区域。再加上鱼吕之乱后宫规更加严格,宫女之间互相串门聊家常已经不那么常见,要打探消息还真没这么容易。赵嬷嬷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提出道,“只怕这事还得交给柳知恩来做了。”
徐循听了原委,也能理解嬷嬷们的为难,当下点头把柳知恩叫来吩咐了一番,柳知恩第二日便给了回报。“长宁宫就是按份额去赏的,坤宁宫怎么发就怎么赏。咸阳宫是分得一样,具体分了多少那不知道,只知道两得的一样多。”
要说这宫里,有什么能让她完全放心的话,这个不会是皇后也不会是贵妃,却是非何惠妃莫属。徐循干脆跑去咸阳宫找她闲话,问何惠妃道,“这都是怎么给分的。”
何惠妃不乎道,“凤凤那一份给贴补了点,不让她比别少也就是了。唉,反正都是表面功夫,随便应付一下,就还当回事地那头疼。”
咸阳宫就管了两个,一个是何仙仙自己侍女提拔起来的刘凤凤刘美,还有一个是焦昭仪,何仙仙多赏刘美一点,没有会多说什么的,那毕竟是她的老部下了。可徐循这里情况又不一样,青儿、紫儿和她又有交情又不是故,徐循从何仙仙这里也得不到什么帮助。回去想了半天,只好分派道,“都从份额里添补一些,赵昭容意思意思,青儿、紫儿多添补一点,让她们最后拿的比赵昭容少一点,比现又多一些。”
赵嬷嬷脸都苦了——几个主位之间的待遇差距,就这么说吧,到了冬天,徐循一天用炭五十斤,用乳品五斤。赵昭容一天用炭二十斤,乳品两斤,两个美一天用炭十八斤,乳品一斤半。就是因为妃到宫嫔差距大,宫嫔之间差距小,所以宫里才认为宫嫔是没有等位区别的。可问题就是出这里,本来差距就小了,徐循还要体现出差别来。这不是给赵嬷嬷出难题吗?别到了最后出现什么一天用炭十八斤八两的笑话,那就真好笑了。
可也没办法,主子把道道划下来了,底下只能想着法子去做。最后赵嬷嬷给徐循开了一张单子,把炭、米这些大宗都给添了点,三平齐,乳品、胭脂水粉这些名贵的小宗就还维持原样不变。这样也算是又体现出差距,又体现出恩义了。
徐循看了也觉得过得去,遂将三招齐,拿了单子笑道,“今冬用度大略是都下来了,东西都收库房里。炭呀什么的每日会送来,别的还有什么们要用时,只派个过去开单画押支取便是了。”
遂令赵嬷嬷把用度都念出来给三听了,方道,“按说咱们住一块,本是喜事,应该聚一起热闹热闹的。但昭皇帝周年没过,也不便有什么动作,这一顿先记下了,日后再补请三位妹妹吧。”
其实说起来,青儿、紫儿都比她大,不过这会儿也没会和徐循挑语病的,都起身行礼谢过了徐循的抬举。徐循又嘱咐道,“咱们宫里好吃的好玩的竟有,不过还是那句话,眼下周年没过,除了得闲四处坐坐,给长辈们请安说话以外,无事还是谨慎自个儿屋内安稳读书为好。毕竟是心丧三年,有些规矩也是不能不守的。”
这说的是正理,太后不说了,皇后到现都尽量穿着素服,各宫也都是如此,太鲜亮的颜色不可能上身的。虽说出于更迫切的需要,皇帝没有茹素禁欲,但有些表面功夫也不能不做。徐循身为永安宫主,当然要把这个精神传递给底下。若是三位嫔妾闹出什么不是,她面上也没光辉。
青儿、紫儿都应了,赵昭容也笑道,“姐姐吩咐得是,得了空只咱们宫里走走,若是姐姐不嫌弃,便多来寻姐姐说说话。”
说起来,她也是过来请安过几次了,都没和徐循照上面。这还是正儿八经第一次给宫主请安,态度特别热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选秀选进来的,肯定都是长相清秀举止文雅的小美女,赵昭容又是笑口常开的性子,面上一直都带着淡淡的笑意,配合着她的圆脸,看起来很可爱,很惹好感。
徐循见她小心翼翼又有所期盼地望着自己,不知如何,便想起了自己当时刚进宫的那段时间,心头也是一软,因笑道,“好啊,有了空,们都常来。咱们既然有缘住一宫里,就得和家一样相处。”
青儿、紫儿和她也是熟惯的,闻言也都露出笑来。徐循再和她们说了几句家常,三便很有眼色地逐一告辞了。
徐循自己歪炕边,手里拿着一杯茶,慢慢地拿杯盖撩着茶水,和炕边的孙嬷嬷闲话道,“可怜赵昭容,也是挺孤单的。”
青儿、紫儿一起伺候了皇帝多少年?又有太后旧主,新里根本自成一派,别是插不进去的。这两也是很恭谨的态度,皇后、贵妃乃至她这个本主康妃都没少去请安。和赵昭容显然不会一起行动。至于别的嫔妾那住得就有点远了,孙贵妃手底下的吴婕妤、曹宝林年纪相当,位分也相当,又算是一个科室的同事,关系肯定紧密的。刘美跟着何惠妃混,焦昭仪是个很甜美很本分的小姑娘,成天没事也不懂得去皇后和贵妃那里行礼,就是自己屋子里闷着,无形间只剩下一个没册的小吴美,她又是宫女出身,和赵昭容根本没什么话题可说。赵昭容之前去孙贵妃那里请安贺喜,就是和吴婕妤一起去的,说起来也不能算她赶得快,她当时是去找吴婕妤玩嘛,估计也是选秀时候的交情了。吴婕妤要过去,她还能不跟着过去?
不过,徐循提起赵昭容,也未必就是只关心她一个,孙嬷嬷闻弦歌而知雅意,便给徐循报告。“这批新被册封以后,多有未承宠的,也就是焦昭仪侍寝了一次。”
她若有所思,“这几日,皇爷都没翻别的牌子,而是晚晚往坤宁宫去。”
说起来,徐循上次承宠也是快十天前的事了。她笑了一下,不以为意。“最近皇后娘娘身子还算康健,可以侍寝,再说,又是太医局算的适合受孕的日子。”
至于孙贵妃,这几天又床上躺着呢,就算生了个女儿,她这个痛经的老毛病也还是没有改好。
孙嬷嬷肯定不敢对皇帝的选择有什么异议的,她屈指算了下,也感慨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说起来,她们入宫也有三四个月啦,也难怪赵昭容看着是心事重重的。”
赵昭容的确是比较清减——徐循想到自己以前,也是心有戚戚焉。“大哥现事多,也没以前那么体贴了。那时候,就是不侍寝都被叫过去好几次呢。”
的确,虽然徐循等的时间长,但那主要是因为太孙一开始出差外,等他回宫以后,徐循很快就被叫过去过夜了——甚至还是不那什么的情况下过夜的。
“所以说您是赶上好时候了。”孙嬷嬷不紧不慢地给徐循端了一碟子丝窝虎眼糖。“甜食房的卫忠刚孝敬过来的,说是请您尝尝甜淡……那时候,院子里少,还顾得过来。才刚娶亲,还有新鲜劲儿,又还潜邸,有这个闲工夫……”
徐循想到太孙和太孙妃对自己说,‘以后就是一家’时,面上的笑意,不免也是略带惆怅地笑叹了口气。“嬷嬷说得是,现大哥哪还有这份闲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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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现的皇帝,根本就没这么多心思花用女身上。新年大朝即,短命的昭皇帝元年即将过去。皇帝的时代,是将要真正到来了。
按照朝廷惯例,不到改元,新帝基本也就是萧规曹随,对内阁和六部的调整也不可能动作过大。他自己的施政纲领,多数都是改元以后,万象更新时再行提出。过去这几个月,皇帝也就是忙些常规政务,还有一些礼仪上的事情,可饶是如此,国朝幅员辽阔,一天有多少件事情呈上来?常规事件、突发事件,员变动……每天都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就算皇帝对政务已经是很熟悉了,也时常被闹得晕头转向的。这时候的他,哪里还和太孙宫里一样,可以把许多脑力和时间,慷慨地分配给他的妻妾们?
就说今日吧,一早起来,先是受献明年的大统历,颁布天下——这是大事,要开大朝会的。这就去了半天了,下午开过经筵职进修了一番,歇一会用了点心,就开始批阅奏折了。这一看就是看到晚饭时候,都还有一大堆没看完,而这还算是皇帝比较轻快的一天了。若是平日里,他早上是不用开大朝会不假,可往往一个早上都和内阁大臣们开会,不是吵架扯皮就是如临大敌地商议政事,这么大一个国家,每天都有很多大事发生的,不当家根本都不知道管家有多烦。
而这些还仅仅只是维持国家机器的运转而已,皇帝也是有点雄心的,他已经酝酿着要清明吏治扫荡一下文皇帝末年的腐败风气了。这个反腐倡廉的风还怎么刮,内阁诸臣要有个章程出来——必须是要刮到实处,而不是弄虚作假一番就算了。这不要和贪官们斗心眼子?
作为一个亲政而勤政的皇帝,他每天的工作只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一地鸡毛。
如果用七个字,那就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或者:树欲静而风不止。
八个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总之,即使皇帝还是精力旺盛的青年阶段,一天的末尾也已经是精疲力尽头疼欲裂了。他往后一倒,捂着头道,“王瑾,给朕读一下节略……”
却是看奏折看得眼睛都疼了。
王瑾一哈腰,“哎——”
他又有几分犹豫地提醒皇帝,“不过,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了……太后娘娘几次派提点小,请皇爷务必按时用饭。勿因操心国事,耽误了自己身体。”
这世上最疼爱自己的,还是非娘亲莫属了。皇帝心头涌起一阵暖意,他掷笔案,伸了个懒腰,“也好——那就先吃了晚饭再说吧。”
都是定好了的规矩,皇上一句话,底下不言声就把一个盘子给端上来了,里面疏疏落落陈列了几排牌子,正是今晚适合侍寝的妃嫔名录。皇帝翻了谁的牌子,谁就要梳洗好,或是过来乾清宫陪着,或是自己宫里等着,先一起吃了晚饭,再来承宠。
皇帝扫了一眼,却是有几分犹豫:按说,今晚他还应该去坤宁宫的,皇后容易受孕的好日子还没结束呢。
可想到皇后笑意背后的冰冷,客气言辞背后的疏远,皇帝就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一点——两个他还没登基之前还好,还有点同甘共苦的意思,一处的时候,皇后还会主动和他说说内宫和太子宫里的事。可就是这样,皇后也从来没有给他过可以亲近的感觉,不是说她礼数上有不到位的地方,甚至也不是说她生活中就不够关心自己。反正,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贴心。两个也不是没努力过,皇后努力关照他的饮食起居,他努力尊重体贴皇后,但不论怎么努力,都像是两条路上走着,两颗心是怎么都走不到一块去。
就这,都算是两关系最良好的时期了,自从孙氏被册立为太子嫔,又用了太子妃的冠服以后,皇后对他的脸色就再没好过。她面上是笑不假,但皇帝是什么啊?他平时得和国朝最顶尖的才斗心眼子,能看不出来皇后笑意背后的东西?
笑话,孙氏用太子妃冠服,又不是他求来的。他要真想抬举孙氏,当时直接就和父亲打招呼,把孙氏册立为太子妃了。横竖父亲对孙氏也是很有情分的,当时也不是没提过换的事。这还不满足,难不成还要他去打压孙氏才能令她满意?做正妻的不能温柔解语给男分忧,倒还这么摆着一张臭脸,是要给谁看?她胡氏平时多病不能管家,过门几年也无子的帐自己还没算呢!
从那时候开始,两个就渐渐更离了心,现虽说住得近,可皇帝对皇后是再没有什么亲近的意思了。他又不贱,皇后心里不亲近他,他也犯不着事事给皇后做脸子。说什么皇后小君……皇后的体面那也是皇帝给的!本来不过是山东那边土财主的女儿,怎么中选太孙妃的还说道不清呢——这些事当他心里真的一点数没有?一朝登天了还心有不足,谁爱哄着谁去哄,反正他是不会惯着胡氏的性子!肯继续临幸坤宁宫,已经算是对皇后很有情分了。若不然,前朝多的是独守空闺的皇后,当他没学过史?
不过,和皇后同床共枕也不是什么勉强的差事,皇后面容端丽身段窈窕,床笫之间反应也挺热情的。再说,两个想要嫡出子嗣的心情都很迫切,这方面还算是一拍即合。皇帝过去交完公粮,和皇后说点内宫琐事,就和谈公事一样的,做完工作两个就都可以睡觉了。
精力充沛的时候还好,现皇帝真是觉得疲惫极了,,连他最后一分精力都想吸走。这种虚弱的时候,他不想再到坤宁宫去继续工作,他需要一个地方让他好好地、彻底地放松和休息。
眼神木盘上浏览着,皇帝先否了咸阳宫的何惠妃:惠妃也是有女万事足的,平时对他也有点懒懒的。当然,不是说皇帝对这份慵懒没有兴趣,惠妃就像是头悬狸,狡猾媚、野性难驯,偶尔他兴致来了的时候,和她周旋也是挺有趣的。但一样,过去她那里也是花费精力,而不是休养生息。
孙贵妃的名字没出现——应该是每个月那几天又来了,让她好生休息吧,自己过去她又要起来接驾,太折腾了。皇帝心不焉地想。
焦昭仪?似乎是有点印象……但不分明了。皇帝的眼神又盘子上扫了一圈,这一群陌生的名字,暂时激不起他的兴趣。——这和之间也是需要磨合的,现他根本就没这个心思去认识、熟悉一个新。至于已经熟悉认识的青儿、紫儿那几个宫女嘛,皇帝想了想又觉得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不可心。
“……庄妃是怎么了?”他随口就问捧盘子的小中,“病了,还是月事到了?”
捧盘子的黄门却不知道这事,连着王瑾也是一概不知——他协助皇帝的部分主要都还是前朝政事了。倒是马十心里有数,张口道,“回皇爷话,尚寝局送盘子来的时候,奴婢问了一句,庄妃今儿是月事到了。”
噢。皇帝思忖了一下,也就决定道,“还是让庄妃到乾清宫来陪朕用膳吧。”
起身伸了个懒腰,“和小厨房吩咐一声,今晚多上几个庄妃爱吃的菜。”
说着,便起身进净房去了,自然有忙不迭上前服侍不提。
几个大太监御前都不敢多话,只是拿眼神彼此看着交流信息:这个徐娘娘,实是不得了。有了月事不能承宠,还要特地叫来陪着吃一顿饭,就连孙贵妃娘娘,都未必有这个待遇呢。
金英和王瑾是最友好的,这会儿就暗暗地从袖子里冲王瑾挑大拇哥:兄弟牛,早就和徐娘娘搭上线了。
不要以为御前大太监就是傲气四溢拿鼻孔看了,皇帝跟前办事,就和提头上差一样,这宦官命贱,和大臣不一样,说杀就杀了。谁知道哪天皇帝不高兴,自己头就落地了,就被打发去守陵了?前朝的事妃嫔不好开口,这宦官的事,能得宠妃一句枕头风,说不定命就保下来了!王瑾和孙嬷嬷做了亲,现是很招羡慕的,也难怪金英打趣。
王瑾使劲赏了金英两个眼白,一低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孙氏年纪毕竟偏大,当时他没少被同僚嘲笑——太孙身边的大伴,能找不到年轻俊俏的宫女子吗?非得和个老姑姑搅合?
听到净房方向脚步微响,一屋子忙都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姿态,王瑾垂着头一边肃立,一边美滋滋地想:都不懂了吧,娶妻娶贤——哥这才叫有远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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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瑾那还没得意完呢,永安宫却是鸡飞狗跳。徐循现身上有事,压根没想侍寝的事,早都卸了妆,换了家常衣服准备吃饭了。得,一口饭没送进去,那边来传信了,她只好赶快又换衣服上妆梳头,重温了一遍太孙婕妤时的慌忙。
来传信的是马十,他笑逐颜开,外头给赵嬷嬷学着皇帝当时的表情,“见娘娘牌子不,眉头就皱起来了……”
徐循这里赶得要死,一边还听着外头的动静,边听边也觉得有点好笑,自己笑了一下。
这时候钱嬷嬷就附耳和徐循说了几句话,徐循听了,面上的笑意渐渐地也就淡薄了下去,她的眉头和刚才的皇帝一样,也就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