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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太医上前一号脉,带了几分哀容道,“老太太去了!”他也没想到老太太说话间就去了,想想又觉得正常,最后一点心事了了,心口那口气也散了。
重华长公主恩威并施敲打完场所有,这些也都知道厉害,说出去有没有信不确定,自己的命保不住却是肯定的。又吩咐收拾燕禧堂的狼藉和派送老国公回松鹤堂。
然后重华才派发讣告,“通知亲眷,老太太仙逝了。”至于老国公,夫妻二同一天去世,未免太巧了一些,得延后几日,不觉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委实有些棘手,老国公不是寿终正寝,若是有借机闹事。重华眼神一动,手指敲了敲扶手,不可不防。
卫国公府和公主府马上都挂上了白绫幡杖,这些东西也是早早就准备好的,训练有素的仆役井然有序的开始布置灵堂。
林瑾衡得知噩耗的时候正抄写经书,闻言,手一抖,墨水纸上晕染开来,快完工的一篇经书就毁了。
林瑾衡默默的放下笔,走到屏风后面由着芷言等替她换上孝服。今日早上过去给老太太请安,还见她精神难得一见的好,林瑾衡当时便想到回光返照,却没想到才到了下午便不成了。
去了,不免想起老太太往日里的好了,她从来都不是老太太最疼的那一个,甚至因为父母的缘故,老太太待她总差了一筹。但是到底血脉至亲,老太太的嘘寒问暖中总归有几分真心。这么一想,眼眶便有些红了。
穿戴完毕之后,林瑾衡带着往燕禧堂而去,原本端庄肃穆的燕禧堂里现下都是一片缟素,穿白挂素的仆役来来往往。
林瑾衡寝室外便听到八姑娘如丧考妣的痛哭声,声嘶力竭,哭声中满满的哀伤。林瑾衡心下暗叹,八姑娘哭的是老太太,但是恐怕也为她自己而哭,她唯一的最大的保护伞已经去了,又是孤立无援的处境。
只是这些非别强加于她,都是她自己做的孽。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掀起帘子进去之后就看到各位兄弟姐妹跪蒲垫上哭泣,有的嚎啕大哭,有的默默抽泣。林瑾衡看了看端坐的重华长公主,以她的身份,并不必跪。
林瑾衡选了个蒲垫也跪下低声哭起来,并不需要酝酿,这样的气氛里眼泪自然而然就下来了,再想一想早些年的光景,眼泪越流越凶。
过了会儿,得到讣告的杨婉月也赶了过来,呼吸沉重,可见是跑着过来的。
杨婉月站门口,脚犹如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怔怔的发愣,怎么会这样呢!
“都是,都是!”八姑娘见到杨婉月就跟见到仇一般猛地从蒲垫上站起来,因为跪的太久,踉跄了一下,不等站稳了便要往杨婉月面前从,最终咬牙切齿道,“要不是!”
话音被重华长公主冷冷的一声,“放肆!”
八姑娘整个身子都是一颤,未出口的话便堵了喉咙里,只能怒瞪着杨婉月,用眼神表达这自己的恨意。要不是杨婉月让老太太急怒攻心,老太太怎么会垮了身子。
潘颖雅看的一叹,命自己的丫鬟将八姑娘带回来,又搬出台阶,“妙儿伤心太过了!”虽然牵强,但是她不知道往日交好的二为何形同陌路,只能替八姑娘敷衍过去。
八姑娘神情一窒,退回原地跪下继续哀哀哭起来。
杨婉月却根本没把注意力施舍给八姑娘,她眼中只有床上神态安详的老太太,那竟是他从没老太太脸上见过的神色。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外祖母!一步一步靠近拔步床。
杨婉月跪老太太面前,抓着床沿终于痛哭出声,林瑾衡心里一松,能哭出来就好了。
似乎是被感染,众的哭声更重了几分。
林瑾衡不自觉也哭起来,间隙抽空关切旁边的俞钰晚,“三嫂千万顾念着肚子里的孩子莫要太伤心了,祖母知道了也会心疼的。”前脚林延恩刚走,后脚俞钰晚就被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如今正是头三个月,怀相最不稳的时候,这样长期跪着岂能受得了,就是去宫里哭丧,孕妇都能有特殊待遇。
暂时替俞钰晚管家的四太太接道,“侄媳妇的心意,母亲想来也都知道了,还是先去休息下吧,何况这几日本就身子不好。”
“既如此,便先回屋休息。”坐一边的重华也出声,俞钰晚已经意思过了,离开也说得过去,又补充道,“让江太医号下脉。”
想了想,俞钰晚也不勉强,到底孩子重要,这么一场哭起来,她的确有些撑不住,谢过长辈之后便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右手边的八姑娘见到这情形,哭声的悲哀更盛了几分,祖母,如今跪着哭的这么多当中,有几个是真心为流泪的。
瞥见右后面的十二姑娘脸上勉强挤出来的伤心之色,八姑娘心中大怒,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挥过去。最终只能咬着牙忍了,再也不会有替她收拾残局护着她了。想到这里,八姑娘哭的悲切,喃喃道,“祖母,祖母~”
“父亲怎么还不过来。”悲痛的六老爷发现至今老国公还没有出现,不由得发问,脸色却已经阴沉了下来。
四太太斟酌了下词回道,“父亲说来了也是徒增伤悲,他就不过来了。”又补充道,“父亲又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六老爷也气红了一张脸,喘着粗气,拔腿就要往松鹤堂去,老太太心虚也不想见老国公,但是老国公这态度却令他心寒。
“站住!”重华冷冷出声,“要来的自然回过来,不要来的就是绑来了又怎么样。”看了看老太太,“没得膈应!”
六爷嘴唇动了动,恨恨的一甩袖。
老太太的丧礼极尽哀荣,作为一品国公夫,且卫国公府炙手可热,边关又频频报捷,更有重华长公主亲自坐镇,上门祭拜者络绎不绝。
停灵、出殡一场忙下来,林瑾衡只觉得半条命都去了。
刚从之前的丧事中回过神来,府上又传出了一个噩耗,老国公也去了。
于是刚拆下的灵堂又被搭建了起来,各亲朋好友收到第二份讣告。
夫妻二前后相差不到一个月去了,有不以为然,有的心里却转起了小心思。
卫国公府对外称老国公是病逝,反正总不能是因为伤心老太太太过而去的,这对夫妻反目成仇也不是什么秘密。
从利益既得者的角度出发,投注卫国公府上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惊惧和狐疑。
丁忧对所有为官者都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若说林家恋栈权位,勉强也可以。可是林家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吧\多又降其抛之脑后。
可是不知不觉,暗地里就有了流言。
“听说卫国公府的老国公是被林家给,恩哼~”
“嘶,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林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嘁,难道不知道,卫老国公当年是怎么对妻儿的,换做是,能心平气和对他吗?还得为了他耽误三年。再说了,林家总不能守了三年又三年吧。江山代有才出,过上几年,位置都被占去了,虽说林家圣宠隆重,但是几年后时局如何,谁能预料的到。”
而卫国公府仿佛陷悲痛之中,无暇顾及外面的流言蜚语。
正要出殡那日,卫国公府门前来了一对老夫妇,浑身缟素,其中那老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就要晕过去,嘴里嚷着可怜的大侄子啊!死的好冤枉啊!
一路嚎丧而来,而这一路又都是来祭拜的,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者忆起之前的流言顿时八卦心骤起。
不禁有窃窃私语起来,“这是谁啊!敢来卫国公府闹事,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吧!”
另一京城土生土长到五十来岁,细细一瞧终于找出一点模糊的印象来,“这是故去老国公的嫡亲叔父婶婶,不过都是混不吝的,十几年前就离了京城,一直直隶待着。”
府门前这对夫妇称五老太爷的夫妻年近古稀,,身子骨却难得硬朗,现下正忍着肝颤哭。
门房也没有为难他们,客气有礼的将迎进去。
立刻的,众眼前一亮,他们可没听岔,五老太爷口口声声喊的是老国公似的冤枉,看来有大戏上场。于是有主子的通知主子去了。
得到禀报的重华长公主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的喝茶,不过是一对跳梁小丑罢了!
林晋海出征,二老爷四老爷还回京的路上,府上唯一的男性长辈便是六老爷,闻言六老爷气得几乎要跳脚,“满嘴胡吣!其心可诛,应该乱棍打出去。”说话间很是不赞同重华放进来。
重华眼皮都不抬一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不如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