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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一晃就是三年。又是一个临近收获的9月,而张福一家人都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做着秋收前的准备。此时,他们一家人都在张老爹家的院子里忙碌着,张家老五张志高,今天终于成亲了。
三年前,在张志高已经为娶妻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就等着新娘子进门了,可女方的爹突然因为失足跌落河里淹死了,喜事因此被打断,白氏本想悔婚,却无奈女方家里态度强硬,不肯退婚,加之也为了张志高的名声,最终只能忍气等她守孝结束。
两年前,张志远张志高参加了童生试,张志远虽然落榜但张志高却是榜上有名,虽然排名靠后,但从那天起,人们见了,也称他一声张秀才了。
张志高的高中,让张老爹和白氏好不得意,一时间,两人似乎年轻了十几岁,逢人就说自家的儿子有出息。
要知道,童生试一向是很难的,考上了童生,就等于离举人老爷不远了。而张志高以十八的年纪考上童生,也是少年得志,大有前途了。
小满未穿越前,看小说一直以为童生考试是很简单的,不然怎么会穿越的女主家人,只要读书,就能考个举老爷,可是她后来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啊,跟前世高考最难那会儿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啊。考童生的三个阶段,那是一关难过一关,有多少书生,直到头发花白那天,还没有考过一个童生试。有时候,不只考你的学问,还要考你的运气啊。
张志远熄了继续考学的心思,他本来就不喜欢读书,也根本没有自己弟弟在学习上的用功,知道自己如何也是考不过的。索性在叶氏哥哥的帮助下,谋了一个管帐的差事,这几年做的也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因为大齐没有公办学校,考上了童生,也需要自己去拜师继续求学,所以一个拜个有名望的先生,对想要走仕途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张志高为了拜如今的先生为师,那真是颇费了一翻功夫,好在过程虽然辛苦但总是被收下了。
去年的科试,他没有过,因此不能参加今年的乡试,所以办这声婚礼白氏也有着为他冲冲晦气的意思。
“小满啊,你去帮大伯母看看你青青姐去哪了,有没有好好看着我们家树儿。”正在灶台边忙碌的张氏,左右都看不到王青青的影子,就对正在一边帮忙春娘干活的小满说道。
“知道了,大娘”小满应声回答道,转身出去了。
张氏看着小满离开的背影对春娘说:“你们家满儿也有11了吧,你也真是好福气,小满这孩子真是能干,比我们家青青强多了”
正在烧火的春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高兴的。
“不过,这都11了,怎么还是这个身量啊?一点也没长高,还是一团的孩子气,你看我们青青,才刚12岁,已经像个大姑娘了,前两天都有人跟我打听了呢。”张氏别炒着菜边得意的说。
春娘头都没抬,也没吱声,她也知道张氏只是想自己显摆一番,并没有想让她搭话的意思。不过自己家满儿,这都11了,还跟个j□j岁的孩子似的,怎么不见长啊?春娘心里有些犯愁,难道是前几年给孩子饿的?也不能啊,眼看着秋至都跟她一样高了,都是吃一个锅里的饭,差的也太多了啊。
小满并不知道春娘他们因为自己的身高在犯愁,其实这三年她也是长了个子的,只是没有长太多,相比村里那些十一二岁就有少女之姿的女孩来说,她是显得小了些。不过,提早发育有什么好的?小满才不想呢。
来到院子里,小满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王青青,此时她正和张凤,春喜一起,拿着一把花生正有滋有味的吃着。
三年的时光,让这几个女孩已经初具少女之姿,远远看去,虽不是婀娜多姿却也亭亭玉立。
看到小满过来了,春喜紧张的左右看了一眼,说:“你过来干什么?”小满假装没看到她们把花生藏在身后,看着王青青说:“大娘叫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好好看着树儿。”
“有什么好看的,都七八岁的人了,还怕丢了啊?他和你们家秋林在一起呢。”小满得到了答案,也没多说话,就离开了。
王青青看着小满走远了,嗤笑了一声说:“还像个小驴粪蛋似的,又黑又瘦,一点模样都看不出来,长大了也是个丑的。”
春喜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见张凤面无表情,就凑趣说:“也不一定啊,要是能用上小姑用的那种美白蜜霜,或许能变漂亮些呢。”张凤听完,脸上的表情就不太高兴。
王青青嘲笑的看了她一眼,讨好的看着张凤说:“你以为谁都跟小姑似的,光东西好有什么用,人也要好才有效果呢。”
春喜看了一眼张凤,知道自己刚刚那话似乎让她不开心了,不自在的笑了笑。
新娘子的嫁妆早已经送了过来,新房也已经布置一新,只等着新人了。白氏四处都找不到张凤她们,只能看到小满跟在春娘身边忙和着,就是她如此不喜欢张福一家人,对小满,她也是心里夸赞的,实在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满儿,你过来。”听到白氏叫她,小满先是一愣,才走了过去。
白氏把手中的茶具交到她的手上说:“你帮奶奶送到新房里,奶奶前头还有事儿,把屋里原来那套旧茶具拿出来,知道吗?”
小满点点头,端起茶具就进了新房。新房里,有新娘家的亲戚坐在里面,目的是看管着新娘带来的嫁妆,怕摆酒人多时,有个什么闪失丢了东西,闹的大家都不开心。见小满端着一套茶具进来,坐在里面的年轻妇人连忙起身,笑着问小满:“这是什么?”
小满见她梳着妇人头,便对她轻福了一礼说:“嫂子好,我奶奶让我来把屋里的茶具换下来,这套比桌子上的要好。”
那妇人对比了一下,见果然是小满手中的那套要好,忙动手帮着布置了起来。小满没有再伸手,只四下环顾了一下新房,炕上铺着红色的喜被喜帐,屋子里的家具并不多,一个书案、一个立式的衣柜,还有一个带有圆型镜子的梳妆台,上面整齐摆放着一些小瓷瓶,每个瓷瓶上都写着名字,美白水,美白蜜还有美白膏。
虽然小满心里早有准备,可当小满看到这些东西时,心里总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不像最开始那样心里充满着震惊,但却总会自嘲一番。
是的,这三年内,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让小满感觉到和穿越而来的时候一样的不可思议,那就是,这个世界多了这几样事情的存在。
小满至今清晰的记得,一年前秋林和秋至在一天放学后,一脸兴奋的给小满念了一首诗《咏梅》,两人无比对做出这首诗的作者无比钦佩,更让他们佩服的是,这诗的作者,竟然写出了《今日歌》和《明日歌》,来教育大家,莫要辜负光阴。
秋林和秋至是沉浸在那诗歌的意境中,可小满却被震在当场。她这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了和自己一样的穿越人世存在。好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可当听秋林和秋至说这首诗的作者是京城宰相千金时,心里就更感慨了,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看看人家穿的,再看看自己,人家一首《咏梅》声名鹊起,两个《歌》更是让世人惊叹,可自己到现在还在努力的学着写字。
但是,这咏梅带来的震撼还没有消失,又一枚重磅炸弹也扔了过来,叶老爷家里装玻璃窗了。
这是什么情况?当小满跟着大家一起到叶府门口围观时,心里还一直迷糊着,虽然这玻璃的透明度并不高,但是,真的是玻璃啊。
于是,小满又断断续续的听说了关于江南商户王家五小姐的传说,她做出了风靡贵族女眷的化妆品,做出了一种能看得清人脸的镜子,又设计出了无数漂亮的精美的衣服款式。
就这样,每当京城宰相千金传出一首好诗词后,江南王家小姐必然会出一种新的东西与其争夺人们的视线。这种情况,终于在两年前才渐渐有了缓和的趋势,原因是这两个女人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可能是为了声誉才渐渐蛰伏起来吧。
在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不停的震撼下,小满已经渐渐麻木了,虽然偶尔羡慕人家穿越高端洋气上档次,可是看着自己家的日子也是蒸蒸日上,心里就平和多了。
那嫂子看小满对着梳妆台发愣,脸上扬起骄傲的笑容,这东西可不便宜,就是镇上也没有几户人家能用得上的。光是这些化妆品就要7、8两银子呢,何况这带着玻璃的梳妆台,随便拿出去一样,就够这乡下人活几年的了。就说嘛,自己妹子这东西抬进这泥腿子家里,肯定会惊倒一片的。
“孩子啊,你还有事儿吗?”那女人见小满半天还不动,心想着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在人家喜房里不走是什么意思啊?就走上前去轻触了一下小满说道。
小满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女人一脸瞧不起的样子看着自己,就知道她是误会了。不去管她怎么想,小满端起她换下来的茶具,打了声招呼就出来了。
春娘见小满回到自己身边,有些不放心的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没说错话吧?”
“没呢,就是看新房很漂亮,多待了一会儿。”小满坐在一边帮春娘摘菜。
院子外面,终于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是新娘子到了。年纪小一些的男孩女孩都跑到了前面看热闹,小满跟在春娘的身边没有动,一则自己不喜欢看,二则自己也过了十岁了,这种热闹还是少看得好。
虽然她偶尔觉得还是有些拘束,可是若是想要活的好,人总得要适应环境吧。
没过多久,叶氏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她对春娘说:“嫂子,咱娘说可以上菜了。”说完,就转身出去了,看都没看一边的张氏一眼。
张氏在她身后大声说了一句:“看孩子就能不干活了啊,谁没生过孩子啊,都像你这样,还真当自己是少奶奶了。”
张氏真的很生气,自打这叶氏生了孩子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你要说因为她生的是男孩吧,张氏就觉得谁没生个男孩啊,可就她吧,生了孩子就啥都不干了,家里的活计大部分都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还不是因为老四的活是她哥哥帮着联系的,就觉得自己在这家里高了一头,婆婆也让着她。小姑子也不是个勤快的,整天因为跟着老四老五学了点酸文,就觉得自己是多了不起的千金小姐了。
最可气的就是自己的男人,每次自己和他报怨,他都会拿分家这事来说话,明知道自己不想分出去。她当然也知道自己独门过日子的好,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真要是分了,就看老四那媳妇和老五这没进门的,全都是做生意家出来的,一个个鬼精鬼精的,这时候分家能分给他们多点东西,指不定自己家得的比老三家还少呢。再怎么说,自己男人总姓王不是。
王成过几年就要成亲了,自己家若真是一穷二白的,谁家姑娘愿意嫁进来,青青也快要到议亲的年纪了,这哪桩哪件不需要钱?
守着张老爹虽然面子上不太好看,但是张家条件好啊,几十亩地摆在那里,现在看张老爹对王贵,那真是跟亲生的没什么差别,甚至感觉上比对张福还好,白氏又是王贵的亲娘,将来会对他们有安排的,自己就先这样靠在这里,攒点私房钱不是更好吗?
春娘和小满装做没听见张氏的话,仍低着头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要小满说,这白氏也真是有些过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要做这么多的席面,竟然只请了两个人。说的挺好,让张凤和王青青一起帮着干,可结果还不是自己娘和张氏在屋里头忙和着。
王青青和张凤此时已经躲了进来,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她们自然不好还站在院子里,尤其是张凤,已经14岁了。这些天,常听白氏叨叨着要给她找门好亲事。
张凤见春娘和张氏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不停的擦着汗水,心里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娘今天早上是叫自己来帮忙的,可是看到自己穿的这件新衣裳,还哪里舍得进厨房来糟蹋呢?她小心的绕过地上的污水,走到张氏身边,对张氏说:“大嫂,我来盛菜,你往上端吧。”
通常情况下,张凤是不与张福家的任何人说话的,白氏生的几个孩子,一直把张福一家人当透明一样的存在。有时候,小满觉得也不能怪他们,从小就受到白氏的有意无意的教导,加之张老爹对张福的无视,自然他们在这种环境下也不会多尊重张福。
还好,这种情况春娘已经习惯了,偶尔春娘还自我安慰说,这样的小姑子比村里一些难缠的小姑子可强多了,那些才是搅事儿精。
小满常想,普通人过日子,也许就要有春娘这样的乐观精神,时常的自我开解,才能活的轻松,活的快乐。
响午过后,院子里的宾客终于全都离开了,除了在新房里的张志高和新娘子,张老爹一家人并张福他们,在挽着袖子在院子里收拾着。
整整10桌酒席,虽算不得是大捧场,但在村子里也绝对是数得上的了,张老爹坐在椅子上,乐呵呵的看着院子里忙碌的家人,一脸的满足。今天自己心里真是痛快,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也来自己家里吃了酒,自己总算是长了回脸。
张老爹抬头看了看那有些西垂的太阳,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这都多久了,村里的老长辈们才肯对着自己有笑脸啊,是什么时候他们与自己生份了呢?”
张老爹看了看在院子里忙着收拾碗筷并不时提醒几个孩子小心一些的白氏,“是喽,就是前头那个老婆死了自己娶了她之后吧,就是那个时候,村里的长辈子都看不上自己,远着自己的。”
“孩子她爹,你想啥呢?”正在干活的白氏眼角扫到张老爹,见他坐在那里脸色似喜似悲,走到他的身边关心的问道。
张老爹收回心思,看着自己眼前的女人,有些混浊的双眼温和的看着她:“孩子娘,如今咱们算是都好了吧。”
白氏眼泪差点流了下来,她明白张老爹话里的意思,用力的点点头,说:“嗯,都好了,以后会更好。”
张老爹的目光移到了院子里正在抬桌子的张福身上,脸色稍稍一变,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白氏顺着他的目光也看着张福,她紧了紧握着张老爹的手说:“你别难受,就是有报应,也是我来受。”
张老爹的脸上充满着感动,他握紧白氏的手轻轻的说:“不会的,就算是我们有错,也没有要到受报应的程度。”
小满不知道别人看到张老爹和白氏这样恩爱的样子是什么感受,但她明显感觉在一边收拾桌子的张福只低着头干活,把自己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忙了一天,白氏留下张福一家吃了晚饭,春娘看张福的神色不好,就找借口拒绝了,说明天来看新媳妇时,中午一定会留下吃饭。
白氏见他们一再坚持,也没有做过多的挽留,让王成送他们一家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