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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小满一家人谁都没有吃,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是没有心思的。即使秋林考过了院试,可是成绩却惨的吓人。如果,当初他过了县试,还能够心平气和的温书学习,别说是考了垫底,就是没有通过,家里也不会有人怪他。可就是因为他那段时间的浮燥,才让人觉得这个成绩真的是不堪入目。
直到晚饭时分,春娘已经把饭桌都收拾好了,她为难的看了一眼张福,小心的说:“三郎,让孩子们都来吃饭吧,就是有错,吃了饭再让他们继续受罚啊,饿坏了还不是咱们自己心疼。”
见张福没有出声,她忙向身边的小满使了个眼色,小满会意立刻转身去叫秋林和秋至进屋吃饭。
秋林还好,见到大家脸上带着一丝羞愧,低着头也不吭声。可秋至,双眼通红,明显是一副哭过的样子,而且哭的还不轻,一抽一抽的。春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竟然眼圈一红也哭了出来。她这一哭不要紧,被家里紧张气氛压抑一天的秋丰也跟着哇哇哭起来,秋林和秋至的眼睛也就跟着下来了。
一时间,只听得屋里一片哭泣声,张福有些发愣,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小满则是满心无奈,看着在一边不明所以的张福,干脆坐在桌上,自己吃了起来。
“行了,哭什么哭,一个个的都有理啦?”,张福生气的大呵起来。
屋子里当时就安静了,小满也放下筷子,老实的坐着。张福看着地上站着的这娘几个,都是一脸的泪痕,一时又是想笑又是生气,只得拿起筷子说:“快吃饭吧,都凉了,有什么好哭的。”
安静的吃过晚饭,小满本以为张福会找秋林和秋至谈话,但却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说,直接让秋林和秋至回屋睡觉去了。
小满心里还有些担心他们,想了想就跟在他们身后进了秋林的房间。秋林和秋至见小满跟了进来,刚张口说了一声“姐”,秋至的眼泪就又要掉下来。
小满急忙说:“快别哭了,多大的人了,还掉金豆豆,臊不臊的慌啊。”
给秋至擦了眼睛,小满坐在两人对面说:“不就是一个考了垫底,一个没考上吗?多大点事啊,下次努力就行了呗,你们还这么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小满就是担心经过这一次的打击,秋林还好,秋至会不会因此就心灰意冷,不爱学习了啊?虽然小满看得出来,张福和春娘也没指望着秋林和秋至能封候拜相,能够走上仕途,可多学些东西总还是好的吧,君子六艺呢!所以无论如何,自己也得好好安慰安慰他们,给他们鼓鼓劲才行。
小满本着这个想法,口干舌燥的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直到讲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小满才发现秋林和秋至两人正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们看什么呢?”小满不自在的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
“姐,你太能说了,怎么从来也没发现啊,这一会儿,你用了十几个成语呢。”
听到秋至这样打趣自己,小满就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目的是达到了,至少这孩子有心情开玩笑了。
小满“切”了一声,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啊,我好歹也是你们手把手教出来的啊。”
听了这话,屋子里的秋林和秋至大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秋林表情严肃的对小满说:“姐,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了,秋至,你明白没?”
看秋至也点了头,秋林又接着说:“是我们没有把握好自己,先生也说过要我们不要骄傲自满,也跟我们强调了我们通过是因为这个主审官的原因,可是我们还是骄傲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听到村子里那么多们夸奖我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有人赞扬我的时候,我就有些飘起来了,感觉特别好,就觉得自己真如他们所说的,是个天才是神童。”
听到秋林这样说,秋至在一边深表同意的不停点头。
“所以,我就特别沉浸在这种感觉里,姐,我错了。这次的府试就看出来,我不是神童,只两个月没有温书,我就垫了底。”
秋至听到这里,小嘴一瘪,带着哭声道:“我更是,我还没过呢,他们都是说好听的,我哪是什么神童,就是一个普通人。”
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一脸颓然的坐在自己对面,不停的自我否定,小满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伤仲永这个故事。组织了一下语言,小满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他们听。待小满讲完后,看着两人一脸的深思表情,小满张口说:“即使是天才,后天不努力不刻苦,也一样会变成庸人一个,更何况,正如你们所说,你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天才。”
说完这些后,小满转身出去了,留下秋林和秋至在一边自己思索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福并没有着急下地干活,而是换上了一套比较整齐的衣服,带上一条咸肉离开了家。
春娘似乎知道张福是去哪里,所以小满就凑到她跟前讨好的询问,春娘望着已经不见人影的院门,感慨的说:“你爹啊,他是去秋林先生那里了。”
“去那里干什么?”小满不解的问。
“他是怕秋林和秋至,因为这次的事情,受了打击再不喜学习了。他说他自己也是粗人一个,不懂得怎么安慰鼓励他们,所以还是想去拜托先生帮帮忙。”说到这里,春娘的脸上泛上了幸福的笑容,“你爹很了不起。”最后,她这样说。
小满没有想过,张福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心里也是感动不已。这件事情,应该要让秋林和秋至知道,让他们了解,让他们牢牢记住。
不出小满所料,当知道这件事情后,秋林和秋至两人在一次因为感动而沉默,看着他们一脸羞愧的样子,小满想了个主意,说:“不如,你们把自己这次感觉哪里错了,写下来吧,保存好,后当你们再要骄傲自满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见两人点头同意,小满心里闷笑的想着,这算不算是大齐国的第一份检讨书?
等到张福回来后,看到秋林和秋至用异样的眼光一直看着自己,不自在的说:“看什么,我怎么了?”
“爹,谢谢你。”秋林说完,和秋至一起向张福深鞠一躬,这一动作,硬是把张福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向春娘和小满,只见她们两人只是捂嘴偷笑,更是迷糊。
挑了挑眉,索性说道:“都收收拾,该下地干活了。”
说完,进屋换了衣服,现来时见秋林和秋至也准备跟着一起下去地,眼睛一瞪说:“你们两个怎么还在家?怎么不去先生那里领罚?”
秋林和秋至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转身跑回屋子里换衣服了。
张福看着两人的背影,摇摇头说:“一点都不稳当,什么时候能懂事啊。”
此时,张福并不知道,他去叶家私塾找先生的事情已经被来私塾巡视的叶老爷看到了。在他走后,叶老爷就跟秋林的先生问了话,秋林的先生就把张福的来意向叶老爷说明了。
叶老爷摸了下自己的胡子,感慨的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谁说这乡下之地,就都是不开化的愚民,若都如这村夫一般,我大齐兴盛指日可待啊。”
那先生先是笑了笔,然后小心的看了一眼叶老爷的表情,略有犹豫的说:“若说最有希望的,还是府上的叶生,他的资质不错而且很用功,是块读书的材料,若是让他参加童生试,别说童生,就是乡试我也是对他有信心的。”
叶老爷听了先生这话,心里明白他是想让叶生下考场。自己又如何不知,那孩子的资质与刻苦成度,可是他那身份,但无可能啊。不想与先生继续说这个话题,他又随口问道:“他这两个孩子,究竟资质如何?”
先生先是一阵失望,转而略加思索说:“兄长秋林,性格沉稳,资质一般,但胜在肯吃苦,又肯钻研,能踏下心来读书,虽然领会慢一些,但若是他能一直保持这种吃苦的劲儿,考上举人还是有希望的。至于弟弟秋至,这孩子脑筋快,反应快,理解能力很强,但是因为年纪小,比之哥哥机灵有余沉稳不足,若加以时日耐心教导,应该会有一番成就。”
说到这里,先生摇摇头苦笑说:“我是真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都能过了县试,我是生怕他们骄傲,反而失了自己的水平,故意说是考官要求低,却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还是被别人的夸赞失了分寸,府试考的一塌糊涂。”说到这里,他遗憾的摇摇头。
叶老爷笑着说:“你这是要求过高了,你也说他们两个也只是个孩童而已,被人吹捧难免会迷了心智,失了毅力,只要能够纠正及时,对他们来说,也为时不晚。更何况,那叫秋林的不是已经过了府试了吗。”
说完,他边往门外走边说:“好好教导吧,也许将来,这两个孩子就能为我叶氏一族所用。”先生在他身后连连称是,恭敬的将叶老爷送出了出去。
叶管家跟在叶老爷的身后,听了这么多,心里对张福一家人也重视了起来。若真是那两个孩子入了自家老爷的眼,那么……,叶管家在心里思索着,以后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张福才好。
他正在心里思索着,就听叶老爷开口问:“这张福,你可听说过?”
叶管家见叶老爷心情很好,就笑着对叶老爷半卖官子的说:“老爷,说到这个张福,您也是知道的。”
“哦?”听到叶管家听叶管家这样说,立时来了兴趣,问:“说说看,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于是,叶管家就把当年在叶府门前,几条鱼卖了10两银子的事情说给了叶老爷听。当听到这里,叶老爷大声笑了起来,拍手道:“原来就是他啊,这是个有福之人,怪不得名字里带个‘福’字,言和兄可是及少有出手那样大方的时候。”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哈哈大笑起来。
叶管家站在他的身后,低着腰陪笑着,又接着说:“还有呢,咱们府上的辣白菜和豆腐乳,也都是他们家媳妇和闺女鼓捣出来的,因为记得当年你给的赏钱,所以第一时间就孝敬到咱们府上来了。夫人和您一样心善,也给了他们不少的赏银呢。”
叶管家说完这些,叶老爷已经止住的笑意又浮到了脸上,虽然没有大笑出声,但也颇为高兴。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这样说来,这家与咱们府上,到还有几分善缘。”
自己夫人用豆腐乳这个方子,没少赚钱。这些日子自己正到处活动,这么些年了,自己复起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今上如今身体不好,或许这正是自己的机会。而自己夫人靠做生意得来的银子,正是自己上下活动的依仗。想到这里,他对张福一家的好感又提升了不少。
叶管家见叶老爷似乎对张福家很感兴趣,见现在他们离叶府还有些距离,索性就慢慢的跟叶老爷说起了自己知道的张福家的事情。
叶老爷边听边在心里感慨,都说大户人家才有这家产纷争,可这乡下农家,家产加一起连几十两也无,可是为了这点财产也是费尽心机啊。可见,人性的丑陋,不分富贵贫贱,不分地位高低。
叶管家一直小心的注意着叶老爷的脸色,见他听着听着就渐渐面色深沉,心知是他不喜听到这挣产偏心的事情,就又转了话题说:“这张福啊,儿女命到是不错,他家婆娘给他生了三儿一女呢,女儿是老大,今年可能也有十之一二了吧,听说最小的儿子也准备送到咱们叶家的私塾呢。”
叶老爷听了,只点点头也没说话,叶管家自然的也停了嘴。
叶老爷刚回到自己的书房,外面就有仆人在门外禀报说:“老爷,叶生少爷求见。”
“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只见一个青衫少年缓步走了进来。他立在叶老爷的书桌前,深鞠一躬,嘴里恭敬的说道:“见过伯父。”
叶老爷轻“嗯”了一声,示意他到一边坐下,目光柔和的看着他问道:“近来身体可好?我听你伯母说,你最近常常夜读到深夜,这样不好,就是学习要紧,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叶生听了,抬眼看着叶老爷,面带感动的说:“多谢谢伯父,我会多加注意的。”
见叶生听话,叶老爷也满意的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见叶老爷问话,叶生忙站起身,从袖筒里拿出一卷写满字的纸,双手送上了叶老爷的书案。“这是我按照今年的童试题做的答案,想让伯父你指点一下。”
叶老爷听完,拿起桌上的卷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许久,叶老爷放下手中的卷纸,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后,一脸欣慰的看着叶生说:“不错,行文通畅,文字流利,内容简练却是句句切入重点,称得上是一份上佳的答卷了。”
听到叶老爷这样表扬自己,叶生忙起身面带惊喜,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红。坐在上坐的叶老爷看着这样的叶生,心生感慨。
从小就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自己怎么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自从十年前自己丁忧回到这里,留下自己的三个儿子在京城里跟名师学习,却独把叶生带了回来,这孩子心里就一直苦闷,眼见他只将心事闷在心里,人日渐消瘦,无奈之下,叶老爷才把一些事情跟他讲了出来。
当明白这一切原因的叶生,开始奋发努力的时候,叶老爷才惊觉到,这个孩子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是个平和无争的性子。他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起了这样的心思。
在几次苦劝无果后,叶老爷索性也就由着他去了,想着他总是年纪小,待长大了明白事理了,知道他想的那件事情是多么的不可为之后,就会放弃。谁知道这些年过去了,他心里的想法不但没有放弃,反正而执着于此了。有志气是好的,但是也要看是什么事情,他所想的事情嘛,恐怕是很难实现了。
想到这里,叶老爷在心里遗憾的摇摇头,安慰的说道:“叶生啊,伯父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也知道,你的身世如今是真的不允许你参加这种考试的。”
听了这话,叶生脸色霎时血色全无,半天没有言语。叶老爷看他那倍受打击的模样,再次叹气,说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