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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我爱你
穆罗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点都不敢放松。见他即使昏过去,还是紧紧皱着眉,才敢伸手触上他的脸,替他抹去了泪痕。
太医送安神香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帝把下人都遣退了,独自一人坐在床前,痴痴地看着床上的人,神色里说不出的阴郁凄楚。顿时吓得放轻了脚步,悄声把香薰上,磕了头告退出去。
穆罗云知道她进来了又出去了,但她眼皮都没有抬,只是定定地看着冯晴,看着他弓着腰蜷着身体,眼中忍不住一酸,微微仰起了脸,闭了闭眼又睁开。
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用十年的寿命换得他们回到十年前。
穆芝遥回来时,穆罗云特地把他叫到了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长发:“遥儿,父后这几天有点累,没有力气照顾你,你去团团圆圆那里住几天好不好?”
“父后是像以前那样病了吗?”穆芝遥的性格虽然开朗了许多,但情感上还是十分敏感,眼里已经盛满了担忧,见她不说话,就立刻从她怀里退开一步,认真道:“母皇,我可以照顾父后,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你不要再把他关起来。”
在他的概念里,父亲身体不好的时候总是被关在钟晴宫里。因此马上就开口恳求。
穆罗云被他童稚的话戳痛了心,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伸手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的额头:“不,不是生病。遥儿忘了么,父后肚子里有宝宝,所以有点累,母皇会照顾他。遥儿去跟团团圆圆玩几天,过几天等父后好点了,我们再去接你。”
穆芝遥毕竟是个孩子,很快便被说服了。抱着她亲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冯晴这一倒下,就像是把心里积攒了多年的痛苦通通释放了出来,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即使偶尔醒来,意识也并不清楚。执拗地不肯让穆罗云碰,只是默默地掉泪。
穆罗云不敢离开他身边,看到他醒来,就喊不语进来喂他吃一点东西,等他再睡过去,就自己守着他。
到最后连不语都有些看不下去:“陛下,殿下这会儿不清醒,您这这儿也是跟着受累。”
穆罗云沉默了一会儿,张口时,连自己也听得出声音里的颤抖:“不,朕得看着他......”
“陛下,”不语捧了杯热茶递给她,小声地劝:“已经两天了,陛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穆罗云还是摇头,接过他手中的茶盏,温柔道:“去拿盏汤匙过来,他唇上这么干,朕喂他喝点水。”
“陛下...”不语见她眼中都是血丝,心下也有些害怕,急道:“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这样下去......”
“放心吧,朕有分寸,不会有事的。”穆罗云倒是很清醒,甚至还轻声提醒道:“你小点声,他睡得不安稳。”
不语简直快急哭了,虽然因为冯晴的事,他对穆罗云没有多少敬畏爱戴的感情,但看到她这个模样,着实很是担忧。
穆罗云没有理会他,只是让他退出去。她知道冯晴与他名为主仆,情似兄弟,但这样的时候,这样的自己,她不想让别人看到。
冯晴的气息已经不再像前两天那样急促,仿佛只是沉沉的睡着。穆罗云拿着汤匙,浅浅舀了些温水,仔细斟酌了分量,既能让他喝到,又不会让他呛到,才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唇边。
他的唇色比旁人要偏淡一些,穆罗云想起平日里亲吻他的感觉,手腕竟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温热的水顺着冯晴的唇滑下去,落入颈间。她忙不迭地要去擦,却又碰翻了手边的茶盏,瓷器磕碰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让冯晴皱了皱眉,仿佛很不舒服。
原来没有了皇帝这个身份,她连照顾心爱的人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穆罗云拿着勺子愣了半晌,慢慢地拿着帕子把桌上的水渍擦了,终于忍不住跪坐在床边,伸手捂住了眼。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哭,似乎从记事起,她就没有再哭过。但温热的眼泪似乎让干涩的眼眶好过了许多,她便不再克制,任由它滑过指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让哭声从口中传出来。
但即使是极力压抑的喘息,在静谧的夜里还是十分清晰。
冯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清醒地知道这是一场梦,但无论如何就是醒不过来。每个人的表情、语言、动作,都那么清晰,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
所有他经历过的事,像是一出戏,一幕一幕重演了一遍。他眼看着戏里的那个自己,着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想挣扎,想呼喊,却像是被绑住了身体,堵住了喉咙。
他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她更是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女,他们明明也曾经鸾凤和鸣,琴瑟友好。却因为各自的骄傲走到了最糟糕的结局。
“不......不要!”
冯晴睁不开眼,只觉得胸口被压了好大一块石头,而他怎么都没力气搬开。他觉得自己在大喊大叫,但事实上穆罗云只看到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听到任何声音,猜不到他在说什么,见他一手难受得抓着身下的被褥,怕他伤着自己,便伸手握住了,把自己的手指送进他手指间,牢牢握着:“别怕,只是梦。”
冯晴醒来的时候,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漫长的梦境似乎耗尽了他的心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掌心的温度,伴随着一下一下,有力的脉搏跳动。穆罗云趴在床边,显然是睡着了。
窗外有微弱的光透进来,他一时分辨不出窗外是晨曦还是夕阳,只是眯了眯眼,想要从她手中抽回来,但几乎是他刚有动作,穆罗云就醒了。
“你...”穆罗云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抬起头来,讪讪地放开他的手,要站起来:“我去叫太医。”
“陛下......”
因为维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穆罗云站起来的时候顿了一下,腿上一阵酸疼。听到冯晴喊她,忙回过身来。
“水......”冯晴声音沙哑,一个字也说得支离破碎的,但穆罗云并没有领会错他的意思,连忙倒了一杯水递到他唇边,怕他躺着喝会呛到,想要扶他起来,却又想起他昏迷时对自己的抗拒,不敢伸手。
一时间,两人就维持着这样尴尬的姿势。冯晴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终于别开了脸:“我想坐起来。”
穆罗云这才敢伸手把他扶起来,喂他喝了点水。凑得近了,冯晴便看清了她红红的眼眶,抿了抿唇,认真道:“陛下还没有告诉我答案。”
“我...不知道,我那时真的不知道,”见他身体明明很虚,却还是坚持要提之前的事,穆罗云咬了咬唇,终于道:“那时候,我只是想冷一冷你,但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孩子会离我们而去。没有任何人来回报,我以为,你只是因为冯家的事,赌气不肯出钟晴宫......”
冯晴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过去,消失在鬓角,把青丝里的一点白发洗得格外刺眼。穆罗云原本托着他的背,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两手抱住了他:“别这样,你怪我,恨我,都可以。求你别这样。”
“我在心里把所有可以求的神佛都求过了无数次,甚至让不语拿着凤印去求温子墨,”冯晴终于哭出了声:“我只是想留下我的孩子!什么君后,什么凤印,他想要就都拿去啊,我不要了,为什么要那样对我的孩子......”
穆罗云沉默着承受他的控诉。冯晴出身簪缨世族,又从小容貌出众夺目,家庭顺遂和睦。他从来不盛气凌人,但他骨子里是个骄傲自信的人。他以自己的家族为傲,入主中宫后,虽然有时也会因为她的冷遇而郁郁不乐,但自有一国之后的尊严和傲气。
所以,她可以想象,如果他为了孩子,连这些尊严都愿意送出去给别人践踏时,心里是有多绝望和无助。
穆罗云与他头靠着头,温柔地贴着他的脸轻蹭,痛到了极致,心中反而能渐渐平静下来:“若我再欺你负你,就叫我灰飞烟灭,身首异处。”
冯晴摇头,咬着唇压抑着哭声,穆罗云轻轻压了压他的下巴阻止,伸出手腕递过去,认真道:“咬我吧。”
冯晴当真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口中弥漫开一股血腥味才肯松开,抓开她的手伏在她肩上哭。
切肤之痛让穆罗云心里好受了一些,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不哭了,乖...你肚子里还有宝宝呢......”
他哭得声嘶力竭,穆罗云也并不真的阻止,冯晴从来没有过这么激烈的情绪,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对着她的时候却很少表露不满,最为明显的可能也只有刚开始重新见面时的沉默不语。
也行哭出来也很好,他深深掩埋的那些情绪,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子。穆罗云温柔地亲吻他,一点一点,从试探的轻触开始,一丝不苟地吻在他额上,眉间,眼下。
冯晴不知道她有多少耐心,但在他狠狠地哭完一丑,穆罗云还是维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仿佛他这么哭下去,她就能这么哄下去。
最终他慢慢地停了下来,拉住穆罗云的手,放在自己腹上:“疼。”
穆罗云心中一酸,几乎又要落下泪来,抱着他小心翼翼地轻轻揉了揉,见他还是眉头微蹙,不由急了:“我去叫太医?”
“不要,”冯晴把脸往她怀中埋了埋,沙哑着声音固执道:“你揉。”
这样的他让穆罗云一愣,眼底的狂喜一下子涌出来,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在颤抖,张了好几次口,才终于发出一个“嗯”的声音。
夏天的衣服很薄,她的手覆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冯晴颤了一下,穆罗云心里又是疼又是甜蜜,只敢小心的捂着。冯晴委屈地抽了抽鼻子,蜷进她怀里。她这才敢一圈一圈小心地抚着。
冯晴孕期反应严重,这个月来瘦的厉害,但腹上还是比原先稍微柔软丰盈了少许,穆罗云心下感动,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