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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同不同意端木雍容的投降,燕国朝中大臣分成两派,激烈分辨起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彼此唇枪舌战不罢休。
“端木雍容为首鼠两端,唯利是图,绝对不能相信!”
“出云七州素来易守难攻,眼下白白送上,如此大好机会怎能放过?端木雍容说是请求咱们支援,到时候随便派点兵马过去便是,又不吃亏。”
“说的轻巧!要是答应了,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哼!要说,东羌才是狼子野心,如此突然就要攻打出云七州,谁知道是不是接着此事当跳板,然后好一举打到燕国来?”
武帝六十的大道上奔了几年,往七十而去了,精力每况愈下。最近还新添了遇到吵闹、着急就头疼的毛病,皱眉听得臣子们嗡嗡一片,头疼病又发作起来,只顾揉了半天的额头,烦躁道:“好了!们各自回去写奏折,陈述利害,然后呈于朕看,如此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头疼难忍,竟然不管不顾挥袖走了。
留下一殿堂面面相觑的臣子们,都静了下来。
武帝回到寝宫不到片刻,慕容沅就过来了。哥哥走了,和母亲生分了,基本将所有的精力都放了父亲身上,皇帝最近爱犯头疼什么的,自然是清楚的,所以差不多早朝散去,就会过来一趟。
“今儿怎地回来特别的早?”
“嗯。”武帝挥了挥手,“朝堂上出了点事,吵得慌,朕就先回来了。”
“替父皇捏捏头吧?”慕容沅一瞧便知他是头疼发作,见皇帝爹点头,便让他侧躺长榻上,自己走到前端,将手轻轻放穴位让按摩,“力道可还好?疼吗?”
“挺好的。”武帝闭上眼睛,头颅中的闷闷胀痛感缓解不少。
“要不然……”慕容沅一面轻轻按摩着,一面小声建议,“父皇要是允许的话,可用金针试一试的?先不多,只用几针。”
“一针也不用。”武帝当即拒绝。
“好。”慕容沅心里叹了口气,----原本太医建议用针灸的方法治疗头痛,但是皇帝爹不允,甚至怀疑太医是要害他,要不是自己求情,那太医差点就没命了。今儿就连自己提了,他也不答应,看来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了。
讳疾忌医,大约是上了年纪老的通病吧。
皇帝爹虽然疼爱宠溺自己,到底皇帝,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他的脑袋,哪里允许别用针去碰?就算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亲自动手,也是不行。
“这样就很好。”武帝像是怕伤了女儿的面子,安慰她道:“替父皇按一按,就感觉不那么疼,舒服多了。”又笑,“手累不累?先歇一歇再说吧。”
“没事。”慕容沅可不想跟父亲抬杠,闹僵了,以后越发没能劝他了。虽说皇帝爹还从来没有不理会自己,但也要识趣不是,因而转移了话题,“今儿朝堂上面吵什么?是不是惹得父皇生气了?”
“东羌那边的事儿。”武帝闭上眼睛享受女儿的按摩技术,恰到好处,力度不轻不重,心下老怀甚慰,连朝堂上的事都没那么上火了。大致讲了一遍,又道:“多大一点事儿啊,也只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惹朕心烦。”
皇帝做得久了,那种认定海晏河清、百姓臣服的帝王心理,也越来越重。
慕容沅却是吃了一惊,端木雍容居然变成了东羌的乱臣贼子?那……,宇文极现又怎样了?虽说端木雍容早年有监视他的意思,但是宇文极来往燕国和东羌,都是他平平安安护送的,怎么着也是友不是敌吧。
端木雍容这一叛乱,自然再回不到东羌权利中心,宇文极岂不是更孤立无援?不知道为什么,宇文极回国以后,除了最初的一封简短平安信,就再也没了消息。
不过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至少……,他还活着。
“担心宇文极?”武帝猜出了女儿的心思。
“有一点。”慕容沅换了一个穴位,继续按摩,轻声道:“不过……,只要现今的端木皇后没有儿子,想来他还是安全的,只是要受点委屈吃点苦罢了。”正说着,却发觉父亲呼吸渐渐均匀,居然已经睡过去了。
不由停住了动作,招了招手,让宫拿了一床锦被过来轻轻搭上。
皇帝爹一天一天变老,有些不能适应早朝的节奏了。
睿王吃惊道:“东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一个王府幕僚们道:“王爷,此事不可等闲视之啊。”又有道:“端木雍容可不是一个小角色,他若是归降了燕国,往后只怕会起不小的变数。”
“本王明白。”睿王抬了抬手,沉吟道:“咱们当然不能就这么干坐着,至于到底要怎么利用此事,别急,待本王仔细想一想。”
而京城皇宫内,武帝最终同意了端木雍容的请求。
接受出云七州,封端木雍容为燕国的镇北王,然后让挨着出云的惠州驻军增援,一起对抗东羌打过来的大军。端木雍容之前仓促应战,加上数少,所以才吃了亏,等他缓过劲儿来,又有燕国军队和粮草不断增援,顿时一鼓作气势如虎!
因为羌国的都擅长马战,端木雍容便命穿上厚厚的铠甲,带上锋利刀剑,仗着自己对战场对阵的熟悉,亲自领着三千精锐破入敌军大阵,直接砍断东羌大军统领部队的马足和脚!东羌两位大将皆不敌其骁勇彪悍,一死一逃,不得不退了回去。
燕国军队甚至没有上阵,只后方帮着助威呐喊,这仗就大胜了。
东羌还面临着西羌那边的威胁,不敢继续硬拼,也无法调派更多的来增援,只能先暂时做缓兵之计,双方停战各自整顿。
西羌那边虽然同意端木雍容归降,但是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支援,眼下端木雍容又必须找一个强大的支援,因而只能归降燕国,于是按照之前降表所说的那样,带着三千精锐一路赶赴燕国京城,献上出云七州向武帝俯首称臣!
武帝白白得了出云七州,自是龙心大悦,特意为端木雍容办了一场庆功接风宴。因为前段时间才送走了两个儿子,一个后妃,还有一个玉贵妃等着要走,这段时间皇帝的心情一直不好,好久没有如此高兴了。所以把庆功宴办了皇家猎场,还安排了剑舞、马球、狩猎等等项目,带着后宫嫔妃们一起出来散散心。
慕容沅想让皇帝更开心一些,专门换了特制的信戎装,做小子打扮,挽了弓,看起来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笑盈盈道:“等下去打一只狐狸,等到秋凉好给父皇做顶帽子,最好是能得一张火狐狸皮,看着就暖和。”
武帝脸上的皱眉都笑成了花,颔首道:“有这份心意,父皇心里就暖和了。”
玉贵妃看着他们父女俩亲亲热热的,旁边静默不语。
慕容沅穿了一身赤红色的外衫,箭袖束腰,衬得身姿愈发窈窕,下着黑裤,脚上蹬了一双朱色小皮靴,手上弓箭一挥,“那去了。”下了高台,翻身骑上棕色骏马,小小巧巧的一抹红色,透着说不尽的爽秀明快。
武帝喊了一嗓子,“慢着些,别跑远了。”
慕容沅含笑高声回道:“知道啦。”拉着缰绳,身姿骄傲飞扬,“啪”的一声,编织金线的马鞭重重落下,带着她像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她身后,立马一群保护公主的侍卫紧追而上。
玉贵妃看了皇帝一眼,收回视线。恐怕这辈子皇帝最感激自己的,就是替他生了这么一个明丽无双,又孝顺贴心的小女儿吧。
她悠悠一笑,继续端着清茶闲闲拨着,并不言语。
而比高台稍微低半个的附台上面,端木雍容身体坐得笔直,宛若洪钟一般,双手放分开的大腿上,凝望着那个渐渐跑远的红色身影。不到一年时间,之前自己还为沁水公主允诺帮忙宇文极而欣喜,转眼就不得不叛出东羌,做了燕国的臣子。
----生还真是朝夕难料。
今儿这场接风宴分明是老皇帝宫里闷了,想出来散心,不过自己既然做了燕国臣子,也只能奉陪,说实的真是无趣的紧。就好像那小公主狩猎一样,必定是众敲锣打鼓的,将那些猎物又惊又吓,再将猎物围赶到她面前,等着射杀。
只要小公主会基本的引弓射箭,就肯定有猎物到手。
事情果然一如端木雍容腹诽的那样,没过多会儿,那抹红色明丽的身影就策马回来了。她身后,有手里提着一只火红狐狸,以及两只狍子,显然是小公主的猎物,众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朝着高台这边行来。
端木雍容对这种无聊的小儿把戏,提不起任何兴致。
“算们今天围赶得好。”慕容沅上了高台,声音清脆,“等下先给父皇看看这只火狐狸,回宫再赏们。”她虽然做小子打扮,脸上却挂了一层金珠绡纱面罩,看起来美则美矣,只是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矫情。
一众跟班儿都是喜庆盈腮的,讨好她道:“多谢公主殿下赏赐。”
欢声笑语之中,慕容沅感受到了一抹不以为然的目光,不由看了过去,正对上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端木雍容还是面无表情,始终如一的冰山脸,除了之前允诺帮助宇文极的那一次,他破天荒的露了点笑容。
不过想一想,端木雍容刚才东羌叛出投靠燕国,想必心情好不起来。
因为从小就觉得此十分危险,本能的不想多打交道,伸手去抓那只火狐狸,招呼随从,“走吧,咱们快点上去……”那只火狐狸突然睁开眼睛,垂死挣扎,像是想要挣脱束缚,带着怨恨似的看着射伤它的慕容沅,嘴里发出一阵阵愤怒哀鸣。
有惊讶道:“瞧这狐狸,好像还不甘心似的。”
慕容沅皱了皱眉,“把它捆好了。”
“公主殿下不必烦恼。”端木雍容突然走了过来,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带着隐隐地动山摇,上前捞起那只火狐狸,“一只畜生而已。”接着便是“咔嚓”一声,拧断了火狐狸的脖子,像扔抹布一样扔地上,“杀而不死,必成后患。”
----如此还不算完。
又一名宫女的头上拔了根金簪子,蹲身下去,对准狐狸眼睛连叉两下,“扑、扑”两声闷响,将那死不瞑目的狐狸眼睛给戳破了!那火狐狸刚刚死去,脑袋歪一边,而鲜红的血水,从两只刺破的眼睛里面流出,从尖尖的嘴脸里面溢出,然后一滴一滴往下坠落,说不出的惨不忍睹!
被拔了簪子的宫女低声尖叫,“簪子、簪子不要了。”
慕容沅看得一阵胃里翻涌,忍不住捂住了嘴,半晌才缓过来,“做什么?弄成这个样子……”恶心的说不出下去。
端木雍容淡淡说了一句,“像现这样,它就永远不会盯着公主殿下看了。”
“出什么事了?”高台上武帝等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
“没事。”慕容沅忍住恶心的感觉,上了台阶,“给父皇打的火狐狸没有死透,胡乱挣扎不停,端木将军就……”别过脸,“现已经死透了。”
一个带着绡纱帷帽的年轻宫嫔,站皇帝身边,探头看见了那血腥惨烈的一幕,忍不住侧身呕吐起来,“唔,哇……”
旁边的宫女赶忙上前,急问:“上官美,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