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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如今燕国的局势,慕容沅仔仔细细分析了一下。如果朝廷大军能够对抗长沙王和傅如晦,当然是最好的;又或者,哥哥和代王突然想通了,赶来勤王援救平乱,这一劫或许就熬过去了。
----但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此次叛军和西羌军队来势汹汹,地方军队有没有统一指挥,零零星星的,根本就不会他们的对手,听说逆军已经打过了荆州境内,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假如逆军真的打到京城,攻入皇宫,国破山河碎,自己又该怎么办?自己又能再做些什么?领兵出征当然不行,赤膊杀敌也不行,只能……,将情势尽量拖延缓慢,看看有没有转机。而一旦京城被困,皇宫被围,就会出现弹尽粮绝的现象,等等……,或许可以做一点文章。
哪怕是杯水车薪,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慕容沅现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直接叫来,下派了各种命令,又叫来缪逊秘密交待了几句,“一定着可靠的去办,切切。”
缪逊闻言脸色苍白,喃喃道:“公主殿下,情势已经坏到如此地步了吗?”
“做好最坏的打算吧。”慕容沅眸光复杂,轻笑道:“谁让有一个好叔叔、几个好堂兄,还有两个好哥哥呢。”
缪逊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摇摇头去了。
慕容沅回了内殿,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字字斟酌、句句推敲,最后誊抄了整整五遍方才停下,没有丝毫怨愤,只有悲泣哀求,情真意切、感肺腑,这已经是自己能写出来的极限了。就算哥哥不屑兄妹情分,但是看自己一心替他着想,为他谋划江山大业的份上,也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到时候皇宫被乱军包围攻破,燕国皇室血洗一空,皇帝死了,太子也死了,睿王奉旨领兵勤王剿灭叛逆,既报了大仇,又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多么完美的路线啊。
---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他眼下苦苦等待的、期望的,不就是这个吗?呵呵……,这燕国的大好江山,与其便宜了外,还不如便宜了自己的“好哥哥”呢。
毕竟他慕容承煜乃是前朝驸马之子,并非前朝皇室,以他真实的身份,是无法理直气壮夺得燕国江山的。否则他被燕国皇帝养了二十年,到最后却害死养父,篡改慕容一脉的江山,岂非猪狗不如的畜生?他想做九五之尊,就不能公开他的身份,就得继续保持燕国皇子的血脉身份!
为了这个,哥哥登基后也得让父亲好好下葬。
而一旦父亲落到逆军的手里,---当年燕国协助东羌打过西羌,乃是世仇,长沙王、傅如晦都跟父亲有血怨,就算父亲死了,他们也不会让父亲安生的。
哥哥啊,慕容沅心里轻轻嘲笑,说过的话都变做风了吗?的那些爱护之情,关切之意,全都只是做戏吗?也罢,不是一路不必勉强,将来的父皇和妹妹不得好死,就好好的安葬了吧。
她翻出一块素面白绢,用剪子扎破了手指,将信重新誊抄成了一份鲜红的血书。
血书送出去的第四天上头,又有坏消息传来,叛逆大军越过了荆州,打下梁平、仓恒、庐陵郡,距离京城已经不足三百里了。
----兵败如山倒,慕容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公主殿下。”就连一向嬉皮笑脸的莫赤衣,也尽是严肃之色,“朝廷真的没有再看可以派出去的吗?那么多的将军,就一个能抵御叛军的都没有?!”
“没有了。”慕容沅坐书案前面,神色悲凉,“老的老、死的死,再不然就是当起了缩头乌龟,派出去的不济事,朝中剩下的也无可用。”倒是端木雍容那边还硬撑着,听说东羌没有讨到便宜,要是……,再多一个端木雍容就好了。
其实也有,比如自己那位冷心冷情的好哥哥,但他不肯站出来,便没办法了。
“赤衣。”慕容沅抬眼看向他,微笑道:“害怕吗?”
“怕?”莫赤衣一声冷笑,“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生生死死,这种事全靠天命和自己,要是不济,至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没想到,当初学堂里的就剩下和了。”慕容沅颇为唏嘘,轻笑道:“就连宛宛,都仓促跟着周家的回了祖籍,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呐。”
说到这个,莫赤衣不由皱眉,“如今京城民心溃散,不论权贵还是百姓,大多数都纷纷外逃,公主如何不制止?别的不说,就连士气都被他们带低了。”
“如何阻止?”慕容沅反问,摇头道:“大家心里都害怕的很,越是拦着,反而越叫他们害怕,说不定就会激起民变,咱们哪里还有手来镇压百姓?再说留着他们也是无益,难道叛军来的时候,还能指望他们能够帮着御敌吗?”轻轻一叹,“少些吃饭也是好的。”
莫赤衣还是不明白,“这……”
“好了。”慕容沅打断他,“能留下的,都是不敢走和不愿走的,这就够了。”然后又问:“的祖父和父亲临时调任九门提督,可有何为难之处?提出来,能解决的都尽量让解决了。”见他摇头,继而笑道:“走,去看看的曾祖母。”
京城情势危急,定国太夫穿了诰命朝服进宫,请求皇帝任命长子为九门提督,次子为副将,其余子孙分派京畿大营,曾孙莫赤衣领职近身侍卫,然后将整个莫家女眷带如皇宫里,誓言铮铮,“莫家子孙,誓与大燕江山共存亡!”
定国太夫表态以后,亦其他几家忠臣意欲效仿同行,被武帝制止了,“们的忠心朕看得到,也信得过们,不必将女眷留为质。”最后定国太夫的坚持之下,只留了她暂时懿慈宫住下。
慕容沅和莫赤衣去了懿慈宫说话。
定国太夫今年八十六岁,比上官太后还要大两岁,身体却是硬朗的多,虽然白发苍苍,但是背不驼、腰不弯,只手里拿了一根竹节拐杖,走路并不用扶,说起来话来也是清清楚楚的,见他们一起过来,笑道:“两个小家伙又嘀咕什么?”
“说赤衣又长高了。”慕容沅随口应付了一句,旁边坐了,让莫赤衣也坐了,然后道:“今儿是八月十五的好日子,中秋佳节呢。”
定国太夫微微颔首,叹道:“唔……,是该吃月饼、赏桂花了。”
慕容沅微垂眼帘,忽略掉她语气的里那一丝伤感,继而抬头笑道:“中秋佳节是要一家团团圆圆的,太夫还是出宫,和家里的团聚去吧。”
“不用。”定国太夫拒绝道:“老婆子嘴馋,正想尝一尝皇宫里的好月饼。”
莫赤衣笑嘻嘻道:“是呀,也想尝一尝。”
“少不了的!”慕容沅瞪了他一眼,故意让气氛轻松一些,因而他们祖孙执意要留下,就没再拒绝,而是给晚上的宴席多加了两个位置。
入夜,明月如钩,清辉似水。
深蓝色的夜幕之下,皇宫里面一片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因为挂了红锦,看来颇有几分节日喜庆。长长的宴席上,武帝强打精神出席坐了正上方,慕容沅陪一旁,玉贵妃和范贵居右侧,定国太夫和莫赤衣居左侧,上官太后和郗皇后一个真病,一个假病,都没有出席。
夜风里,有淡淡的桂花香气幽幽袭来。
大家吃着月饼和瓜果点心,赏着月,席间几乎都是慕容沅和莫赤衣说话,两个一唱一和的,加上武帝和定国太夫有意附和,气氛还算不错。玉贵妃还是一贯清冷疏离的神色,范贵则是木呆呆的,----后宫之中无子无宠,依附的皇后也不行了,这都还不是最惨的,现居然要国破家亡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不过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心情顾及她一个小小的贵。
慕容沅忙着主持大局,一面要时刻留心照顾父亲的身体,一面要搞好气氛,心底忍不住有意思悲凉,或许……,这是今生最后一个中秋节了。
忍不住仰望清辉如雪的明月,遥想皇宫之外,忧心忡忡的靖惠太子,无力回天的姬暮年,还有哥哥、嫂嫂、侄儿小玄,和追随哥哥而去的祁明夷,以及和东羌对抗的端木雍容。这些,勾勒出自己这一世皇宫外的记忆。
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
阿兰若,还好吗?或许,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听说今天朝堂之上,的神色,有那么一些焦躁不安。”幽幽静静的大殿内,传来一个苍老妇的声音,虽年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问:“阿兰若,是担心沁水公主吗?”
宇文极回道:“孙儿听说燕国朝廷已经支撑不住了。”
东羌皇室一共两个太后,端木太后和陈太后。
端木太后从羌国老皇帝的太子妃做起,一直做到皇后、太后,深宫之中浸淫几十年岁月,积威之重,差不多就是垂帘听政的标准。她只有一个亲生儿子,因为立了霍皇后,最后被臣子们打跑到西羌去了。
当初西羌皇帝不听话,端木太后第一个要求废掉霍皇后,之后攻打西羌皇帝,灭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也同样毫不犹豫,没有半分手软。所以即便出了西羌皇帝的事,端木太后凭借着多年以来的积威,以及端木嫡系和姻亲们等庞大势力支持,皇宫中的威望仍然非常高。就连现今东羌皇帝和宫女出身的陈太后,见了她都要退让三分,就更不用说其他等了。
宇文极这位积威甚重的皇祖母面前,自然是恭恭敬敬的。
大殿内香烟缭缭,端木太后的容颜后面模糊不清,她已经五十好几了,但是从小就是养尊处优,一辈子精于保养容颜。虽然不是玉贵妃那种绝色的美,面相却比实际岁数年轻很多,模糊看起来,仿佛只是一个四十余岁的深宫贵妇。
“还学会避重就轻了?”端木太后对长孙的回答不满意,但也不见怒容,只是眉宇之间带了一丝凌厉,悠悠道:“别忘了,自己的兄弟们可有三十几个呢。若是执意要去送死的话,哀家也不乎,重新再养一个听话的便是了。”
宇文极回道:“孙儿不敢。”
端木太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香炉前,用细长的金箸轻轻拨着香屑,很有技巧的划了划,殿内的沉水香味道便更浓郁了。她转身,衣衫跟着卷起一阵气流,那深紫色的宽大群摆上,金线刺绣的花纹,灿烂的阳光之下光芒流转。
“哀家也不是不近情理的。”她放下了金箸,转身看向长孙,语调不疾不徐轻缓道:“若是沁水公主真的躲不过这一劫,哀家便允祭她三杯清酒,也算全了们相伴八年的情分了。”
“是。”宇文极没有多置一词,躬身告退。
出门回宫没走多远,他就半道遇到妹妹宇文真儿,一身绯色衣裙,看起来明媚鲜妍又不失娇憨,她甜甜笑道:“皇祖母找哥哥说话了。”
宇文极知道妹妹性子古怪,“嗯”了一声,不欲多说。
“哥哥,心疼那个燕国公主?”宇文真儿却拦着他的路,冷笑道:“就算现奔赴燕国,也是救不了她的!反倒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
宇文极沉默不语。
宇文真儿又道:“可别怪没有提醒,皇祖母是一个非常能狠得下心的,就连儿子都可以不要,何况孙子?好不容易才给搭上这条线,是希望哥哥能好好的,将来继承东羌皇位大统,而不是去给邻国公主送死,白白浪费的一番心血。”
“搭上的线?”宇文极狭长的凤目微凝,冷冷道:“难道国师不是看炎光之心的份上,而是看的面子上,才跟皇祖母进言的?”
当初离开了燕国之后,才发现小公主的古玉掉车上,自己当个念想收起来,没想到,命运却因此而开始转折,----国师一次宴席上,不经意看到炎光之心后,便神神秘秘向太后保荐了自己。
“那又如何?!”宇文真儿顿时气得跳脚,着恼道:“就算如此,要是没有从惺祖母身边服侍,告诉她喜怒爱好,能从一开始就讨得皇祖母的欢心吗?若是没有指点应对宫里的,能过得像现这样如鱼得水?哥哥想过河拆桥不成?!”
“真儿。”宇文极打断道:“是的妹妹,这一点不会变,但是也希望以后不要干涉的事,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清楚。”
“哼。”宇文真儿缓了缓怒色,脸颊还带着一抹淡淡霞红,勾起嘴角一笑,又是甜甜的娇憨少女模样,“好呀,既然哥哥不打算跑去燕国送死,那就等着,等着哥哥继承东羌江山社稷,封一个长公主当当。”
宇文极离开妹妹回了寝宫,对空击了三下,唤了晨午暮夜四个暗卫死士出来,“沁水公主有难,去速速去燕国一趟,如果燕国皇室被攻破的话,务必救出她来。”又怕这四不尽心,补道:“知道任务很危险,所以请们做一个选择,要不要这个东羌嫡皇子身上赌一把。”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如果们能够救出她,而……,将来能走到最后那一步的话,愿倾国之力,达成们一切愿望。”
“是。”四个暗卫退了下去。
十天之后,暗卫们走到哪儿还不知道,宇文极便得到了燕国叛军攻破京畿防线,直抵京城之外的消息!“咔嚓”一声,他手上的酒杯捏碎了,碎片扎入掌心溢出鲜血,一滴一滴,洁白的碟子里聚成一个血团儿。
----彼此竟然是这样的最终结局?
宇文极看着一望无尽的碧空,阿沅……,眼下无力控制东羌朝廷的大局,甚至没有亲自前去燕国救,想必一定心里怨恨于。
怨恨……,也是应该的。
如果不能将救出生天,那就但愿能好好活下去,活到那一天,然后用宇文极一生之力,为斩尽一切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