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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狠瞪景正卿一眼,往廊下一站,用力把那张弓拉开,暗卫瞧了一眼,眉头便忍不住皱了皱:这何止是糟糕,简直是外行。
明媚自感觉还甚是不错,她到底是个女孩儿,如今能够没了忸怩,拉开双腿……已经算是极惊世骇俗的了。
景正卿椅子上瞧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来,一边儿扇风一边打量。
跟别不同,景正卿眼中所见那个别扭地拉着弓的……自不是那个称羡的“景府二公子”,而是那个玲珑可爱的女孩儿,秀美精致的脸上是一副愤愤不服的神情,她自然是想恨恨地令他刮目相看。
景正卿很是喜欢这样的明媚,会让他心底有很不同一般、异样的悸动。
此刻忽然觉得,其实互换了身子也没什么,起码她现不是如之前那样躲避讨厌他,而是不知不觉地有些依赖他。
景正卿想到这里,面上的笑意里竟多了一丝温柔。
而那边,先前明媚射箭的时候暗卫不此处,自然是不知道的,如今叫她试射,见那箭脱手,刷地射到旁边的墙上,又顺着崩落地面……一时扶额。
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暗卫回头看一眼“卫小姐”,却见“她”冲自己一扬下巴,向着“景二爷”的方向示意。
暗卫无奈,便走到明媚身边。
明媚扭头看他,讪笑:“几天不练,很是生疏……”
暗卫不动声色道:“二爷得下苦工才成……肩头对着靶位,双脚再开一些……身子往前……”
明媚忍着不适,暗卫的指导之下,痛练了半个时辰,只觉得双手都已经麻木了,腰背也有些酸,若不是之前景正卿练得很熟悉手上出茧,恐怕手指早就磨破了。
就算如此,毕竟也是要明媚使力,半个多时辰过去,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累倒空虚的感觉,汗把背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但就算如此,射出去的箭却仍旧没有一支能中红心的,而值得欣喜的一则是:射出去了超过百支箭,已经有好几支是擦着箭靶过去的,其中两支或许是误打误撞的原因,竟射中了箭靶!自然,并没有射中红心的巧合。
明媚赌气又焦心,很想就此放弃罢了,一转头对上景正卿那一脸了然的笑意——她眼中,自看到的是昔日的他,他虽然没说话,眼神之中却很明白地透出诸如“早知道会如此”之类的讯息。
最后明媚忍无可忍,觉得自己将要昏厥了,恨得把箭往地下一扔:“不练了!”
暗卫不语。景正卿向她招手,明媚不动,景正卿下地,走到明媚身边儿:“这么快就放弃了?”
明媚扭头瞪他,景正卿道:“那算了,回府去了,估摸着叶若哥哥也快回家了,还得跟他玩儿呢。”
明媚吃惊地看他:“要去干什么?”
景正卿不回答,只是望着她笑。
明媚伸手,想要他脸上拧一把,碍于暗卫旁边,仍是忍了,抓起弓箭,嗖嗖又射了十几支。
明媚眼前所见的箭靶,早就成了景正卿的可恨笑脸,而她只想要射中他!不知究竟是不是因这个原因,射出的十几只箭,居然竟有五支射中了箭靶,还有一支竟擦着红心的边儿!
景正卿本正坐了回去,见状忍不住也坐直了身子,心中诧异之余,对明媚倒真有些刮目相看了:自然,他不知道明媚心底是把那些箭靶子当成他的脸的。
暗卫也道:“二少爷射得不错。”
明媚一口气连着射出去,早就陷于射中景正卿的想象之中,听了暗卫的话才回过神儿来,仔细一看,也吃了一惊:“射中了!”
景正卿淡淡道:“不是射中了,是有几支‘侥幸’射中了。”
明媚却不理会他的泼凉水之举,高兴地跳起来,举着弓箭换洗叫道:“终于射中了!”
暗卫瞅着“景二爷”喜形于色之态,总觉得这动作似乎……有点……
景正卿用力咳嗽了数声,唤道:“二表哥,就算是为了这一点点进步而狂喜……也不要太过忘形啦。”
明媚这才停下,嘴唇刚刚要嘟起,景正卿举起手来,及时地自己嘴唇上一点。
明媚赶紧咬住嘴唇,冲着景正卿狠狠一瞪。
如此到了晚上,老太太那边自然又来叫“明媚”过去吃饭。
景正卿有心推脱,然而他这院子里已经半天了,也没去别的地方,晚上也不出去,未免叫疑心,于是便对明媚道:“去吃饭了,等吃完了得空再来。”
明媚因练了一下午,累得不成,也没力气多话,见景正卿走了,她便跑进屋里,倒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手耷拉床上,却还时不时地一勾,作出要张弓搭箭的姿势来。
巧姐跟贵姐见“表小姐”走了,才敢回来,见“二爷”跟死狗似地躺床上,不由关切来问长问短,明媚道:“都不要吵,先让睡会儿。”
两个丫鬟只好从命。
明媚模模糊糊正要睡着,却听到外头又有个声音道:“老爷那边传二爷过去呢。”
明媚睡得迷糊,反应不过来。耳边听贵姐说道:“少爷身子不适,才睡着呢。”
那来传信的丫鬟就低声说道:“姐姐,好似是下午有看到少爷练箭……所以老爷很生气,觉得少爷装病偷懒,就叫他过去训话呢。”
明媚听到“练箭”两字,头皮一阵发麻。而丫鬟们见遮掩不过去,外头贵姐便进来。
明媚听到耳畔贵姐轻声道:“少爷,少爷……老爷叫您过去呢。”
明媚哼唧两声,死活不肯起来,贵姐道:“少爷,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跟老爷说了您下午练箭,老爷很不悦,您快过去应付一下……免得……惹急了老爷的话……”
明媚打了个寒颤,勉勉强强睁开眼睛。两个丫鬟忙伺候着换了一身衣裳。
明媚身子疲倦之极,恨不得倒地一动不动,任凭她们伺候过了,贵姐便道:“陪少爷过去,若有不妥,便即刻去请夫……少爷别怕。”
明媚叹了口气,只好跟着出门,往景睿书房里去。
东拐西拐,明媚忍不住哈欠连天,眼皮儿都不愿意抬,差点路上睡着,好不容易到了景睿书房,贵姐道:“少爷,您打起精神来,不过也别太精神,总之别惹老爷不喜就是了……”
明媚心道:“什么叫打起精神又别太精神……却不懂,二舅舅也太难应付了,也只有景正卿那种才能应付得了。”
明媚硬着头皮入内,给景睿见礼。
书桌后,景睿看“儿子”来了,将“他”神色打量了一遍,便问道:“身子如何了?”
明媚道:“回父亲,已经有了起色。”
景睿便哼了声:“听闻,下午已经能庭院里练箭了?表妹也都?”
明媚心想:“是谁如此多嘴?下午没见到别,只有苏恩……对了,苏恩曾说,见到过景正辉,难道又是这个家伙多嘴?”
明媚便道:“是……一时觉得闷……”
景睿厉声喝道:“倒也知道闷!可知,这称病不去书院,有多少替担忧?就是书院的博士们,也纷纷来问病的如何,既然好了,那明儿开始就去书院吧。”
明媚胆战心惊之余,叫道:“不行啊!”
景睿怒道:“什么不行?”
明媚被他一瞪眼,越发吓了一跳,——景睿自是从没她面前如此疾言厉色的,明媚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就想到景正卿曾被打烂的屁股……一时愁眉苦脸:“没、没什么……”
景睿听了,才道:“最好是别再给节外生枝,听闻学试已经迫眉睫了,且记住C生地表现,别要丢了素日的脸面!常常听书院以及各位大向夸奖,说是什么风云物,委实了得,只盼的确了得,别要叫大失所望,不然的话……”
明媚几乎能料到他下一句就是“家法伺候”了,一瞬间浑身的皮子都紧了。
景睿见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才觉满意,便道:“明白了么?”
明媚骑虎难下,只好道:“是,明白了,……多谢父亲教诲。”
景睿这才点头:“行了,出去吧,记得明儿好好地去学院!若再称病逃课,家法伺候!”
果真有这一句!明媚心中如吞了黄连,却还得打起精神来告退。
一直到出了景睿的书房,明媚深深地出了口气,想到景睿的严苛,一念之间,不由地生出一种“景正卿也不容易”的想法。
外头贵姐儿接了,便问:“少爷,老爷没为难么?”
明媚叹了口气:“还好,不曾打。”
贵姐便陪着往回走,一边安抚:“少爷别怕,老爷大概只是吓唬吓唬的。”
明媚心想:“这才是开始,若是真的到时候换不过来,马失前蹄丢了脸面,要打可就是实打实的了……还不是迟早晚的?”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要叹息。
两走了会儿,却听身后有叫道:“二爷,二爷!”
明媚跟贵姐停了步子,回头看,却见是苏夫房内的一个小丫鬟,过来行礼,道:“二爷,夫听说老爷叫您,有些担心,故而派来看看……二爷没事吗?”
明媚刚要说话,贵姐道:“二爷……”
明媚回头,贵姐望着她:“二爷,反正都出来了,不如顺路去给夫请个安。”
明媚有些为难,有心不去,然而想到从昨儿开始就没见苏夫,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便道:“好吧。”
那小丫鬟领路,明媚便前去见苏夫,进了门见礼,苏夫忙叫了过去。
明媚不敢多说,只装出景正卿平日的样子来,规矩应答,笑时则笑,说时则说,苏夫道:“身子觉得如何了?父亲叫去干什么?”
明媚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父亲叫明天去书院呢。”
苏夫叹道:“叫看,该多养两天才好,竟好像没有精神似的……不过父亲也是为了着想,如今听闻外好大的名头,很快书院的学试又要到了,等着看呢,有些跟好的,自然盼出风头,有些却就不同了,必然等看的笑话,幸好这次病的不甚厉害……”
明媚心里发颤。
苏夫又道:“好孩子,也好好地,给娘争口气。”
明媚语塞,看着苏夫的双眼,心中埋着的那个念头闪来闪去,想了想,就道:“母亲……万一、万一卿儿做的不好……”
苏夫一怔,然后道:“怎么忽然这么说?是身子的缘故?”
明媚低头:“只是怕……万一做的不好,父亲就会动用家法了,卿儿觉得……父亲对好生严厉……”
苏夫愣了愣,而后微笑道:“他是怕长成纨绔子弟那一类的,故而格外上心。”
明媚见她如此说,不敢再提别的。苏夫道:“卿儿,是有大出息的,父亲也就是嘴上说说,不至于真对如何……娘自也会看着的,不用担心。”
明媚出了苏夫的屋子,恹恹回房,刚进门,就看到景正卿坐桌边。
景正卿见明媚回来,便转过身来:“听说……被叫去了?”
明媚拉开椅子,瘫坐里头,转头看看四周:“暗卫叔叔呢?”
景正卿笑道:“外头,小声点说就行了。”
明媚这才放心,哭丧着脸说:“撑不住了,二舅舅说若是学试过不了,就会家法伺候,快些想法子……让们换回来,可不想给打屁股。”